我的鄉村——寡婦芹媽7
(2007-02-04 08:3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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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場院的柴垛多起來,田裏的人漸漸少了。最後一塊地播種上小麥時,忙碌嘈雜的秋收就結束了。
街頭巷尾又熱鬧了,小販的吆喝重新響亮起來,孩子嬉笑追逐著,三兩男人聚在一起抽著旱煙,議論糧食的價格說著各樣新聞。女人的活是總也忙不完的,喂飽了男人和孩子,再喂飽了雞鴨牛羊,就拎了籮筐摘棉花。棉花生長時間長,到了秋種時節,還有許多棉桃是青青的。為了不延誤農時,就連顆拔起,擱到向陽牆角、房頂或者場院柴垛間等日頭曬開。雨水多時,要把曬開的棉桃連殼摘了回家剝。剝的時間久了,手指變得黑乎乎的,洗都洗不掉。我指甲很快磨壞了,但是不敢抱怨,因為媽媽的指甲磨的更厲害,手指裂的出血,最後隻好用布條裹著。那時候總覺得棉桃多的好像一輩子都剝不完的樣子,媽媽卻很開心,因為棉花是鄉村裏最金貴的莊稼,一年的花費大部分靠它。
一天晚上,實在不耐煩了,就借口說去做作業,跑去水芹家。水芹也在懊喪著臉剝著棉花,芹媽正哄著孩子。經過灶房時,看到二芹以很奇怪的姿勢燒著火,後弓前蹬,準備好隨時逃跑的樣子。二芹曾被火燒傷過,做飯的時候連灶房都不太敢進的。走進屋同芹媽招呼過後問水芹:“二芹怎麽去燒火了?”水芹笑了罵:“那個滑頭,這幾天勤快的狠,爭著燒火洗碗,就為了不剝棉花。”水芹媽把睡了的孩子放到裏間,出來理正屋的兩張桌子。來她們家次數多了,知道那是為打牌的人準備的。閑散時候她們家每天晚上都有牌局,而且兩桌,都是些男人。水芹媽不打牌的,隻加加茶水,或者坐在離桌子遠點的地方哄孩子納鞋底。比較晚的時候,她就催著牌局散場,每桌的贏家最後都會留下一些錢做茶水費,這是鄉裏打牌的規矩了。熟悉後發現,水芹媽雖然喜歡熱鬧,但是並不像那些媳婦們說的那樣,那些男人也很規矩,有時玩笑幾句,芹媽也笑著回罵過去。後來我想她可能是為了那些茶水費吧,至少可以夠買青菜的了,她們家沒多少收入,且常有人進出,家裏也多些生氣。
“媽,這些男人怎麽不用在家剝棉花阿?” “他們忙了大半年,也該消停消停了。”“可是女的也忙了大半年了啊。”“男人女人命不一樣,重活累活都他們幹呢。”水芹媽擦著桌子,頭發隨著傾了的身子從耳後滑開來,掩了大半個臉,從側旁看過去,隻見翹起的鼻尖。喜歡看她的側影,尤其當她抱著水芹弟弟,低頭逗他時,頭發也是緊貼著一側臉龐水樣滑下來,嘴巴微微的笑,偶爾抬頭看我們,眼睛裏是滿的要溢出來溫柔。她停下了擦桌子的手,朝我們看過來,眼角俏皮的彎起:“我也剝的煩透了,今天找人來幫我們剝棉花。”她湊過來,彎腰壓低聲音說“你們兩個把抽屜裏的牌藏起來一副,另外的一副抽出幾張也一起藏了。”看著芹媽神秘的樣子,我和水芹興奮起來,把牌拿去跑去裏間仔細的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