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不再開學

9月1日
下周一是美國的勞動節，一天的國定假。很多人從昨天下午就請假開始比較難得的長周末。
早上地鐵裏睡眼朦朧而又行色匆匆的人明顯比平日的稀疏。而我不幸正是這稀疏人群中的一個。
踏出地鐵口那一刻，我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接連下了幾天雨，空氣濕濕的，雖然還是夾著汽車尾氣的味道，但比起地鐵裏的潮濕悶熱五味雜陳，那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今天是周五，老板不在辦公室，接下去有3天的周末供我無所事事，種種美事湊在一起，讓我心花怒放，忽然沒來由的想起采蘑菇的小姑娘。
進辦公大樓，照例是在塞滿各種食物、書、錢包的包裏搜尋我的BUILDING PASS。嘟的一聲響，標誌著我這一天無聊沉悶的工作開始。正好一部電梯的門打開，可是身邊有另外三個人。我討厭跟不認識的人同搭一部電梯，然後一樓一樓的停下來，開門、關門。而這個時候，電梯裏的其他人必定不會想著要按“關門”鍵，非等5秒鍾後電梯自動將門鎖閉。我的耐心是那麽有限，即使明知早進辦公室1分鍾，也同樣是無所事事。於是我閃到一邊，等另一部電梯。結果電梯來之前，又有3個人陸續走了過來——有句話叫欲速則不達，還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中國的語言真是包羅萬象，讓我越來越崇敬。
終於到了15樓，進辦公室第一件事情是把腳上讓我箭步如飛的運動鞋換成高跟鞋，第二件事是打開電腦，第三件事是去廚房拿咖啡。等一切停當，我啜著咖啡，嚼著麵包的，看看網上新聞。我忽然發現今天是9月1日。
我不知道現在的規矩變了沒有，反正我上學那會兒，9月1日是所有小學、初中、高中的秋季學期開學日。開學典禮有時候提前在8月底就舉行了，無非是校長訓話、學生代表發言，如果不是輪到我就是那個學生代表，我肯定一心想著別的好玩的事情，領導的話什麽都沒聽進去。
新書也發下來了。我最喜歡聞新書上散發的新鮮油墨的味道，有的時候會特意的把鼻子湊近了，深深吸氣，就好象現在出地鐵要做的頭一件事——這個習慣聽上去似乎有些變態，不過那時我的確是這樣的一個癡孩子。新書帶回家，第一件頭等大事是包封皮。用舊年的年曆包，我家是我爸爸幫我包的比較多，用年曆上不印花的那一麵朝外，白色，清爽，象新書一樣幹淨，一個卷角都沒有，所有的人物插圖上也沒有被畫上胡子和眼鏡。後來的幾年，包的考究一點，白色紙張外麵又包了一層絢麗的塑料紙，上麵是各國風景。再後來，有現成的塑料書皮賣，把書的第一頁和末一頁分別插進預先做好的套子裏，就完成了。快速、簡捷，再沒有了手工包書皮時小心翼翼折紙、裁紙、疊紙、選最中意的風景畫這些繁雜的工序，讓我覺得少了些什麽。
文具盒裏是新添置的筆、橡皮、尺，有的時候文具盒本身也是新的。我的喜新厭舊和本末倒置在年少時就已經充分的暴露出來，對這些新的，還沒用過的小東西，總是翻來覆去的玩賞，好象別人在鑒賞古董、名畫。
長長一個暑假，終於過去，有些遺憾，又有些欣喜。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暑假過到後來總是會不耐煩，會想念學校，想念同學，雖然學校就在巷口，同學就住在500米的範圍內。中學以後，這樣的情況漸漸不再出現，隻覺得暑假最好長一點，再長一點。可見，我的小學生活是相對快樂的，而我孤僻冷清的臭毛病大約在中學的時候就已經初現端倪，到大學以後則變本加厲。
我曾經有習慣在爸爸的督促下，在暑假開始時寫一張作息時間表，貼在床頭的牆上，規定了幾點起床，幾點做作業，幾點是休息時間可以看電視或者跟夥伴玩耍，幾點要練手風琴，幾點要幫媽媽打掃房間衛生。新學期開始了，暑假裏刻板的時間表也可以被堂而皇之的廢除掉，雖然學校裏的作息時間一樣的一成不變，但是有了跟同學的追逐打鬧，時間過去的總是快一些，而不用我一次一次的看牆上的鍾，好確定何時才能開始下一個活動。
9月1日，這一天曾經對我，糾結了新鮮、悸動、變化、期待，比過年還要旗幟鮮明。
 
2006年9月1日，我起床、擠地鐵、在辦公室晃來晃去、下班、逛街、吃了一頓讓自己的胃變形的大餐，然後在將近午夜，坐在電腦前敲打著多年前的我的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