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姨婆(2)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總是感覺到生命的不確定。縱然我一直是個本分的，循規蹈矩的人。就像山裏的一股小溪，你能說它的歸宿就是大海，而不是某一個莫名的池塘嗎？

因此，八月底的一天，我在S城告別父母， 登上火車時，我是一心想直奔目的地的。那是在遙遠的北京，我將要再次求學的研究生院。可是當夜晚在上海中轉時，我也許被上海的夜景吸引，或許厭倦售票窗前的長龍，反正我決定在上海呆一天。於是我乘上18路公共汽車， 去投奔我父親的舅舅，也就是我的舅公。

舅公一家住在黃河路上的一套公寓裏。有著獨立的煤衛設施和暗紅的硬木地板。透過窗口，能看到和平飯店頂上的大鍾。當大鍾的指針指向八點的時候，我已在舅公家酒足飯飽了。

原諒我的羅嗦。實在是因為，這個故事是由舅公引出來的。況且，舅公對我的求學一向非常的支持。因此我們那天聊了很長時間。他的小女兒，有著美麗的容貌和很好的職業，也正在聯係留學澳大利亞。因此你想，光是英語，考試，聯係學校，就能聊去很多的時間。

然後，舅公慢慢地，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我說。

“你在北京，以後要常去看看你姨婆。”

“姨婆？哪個姨婆？”我急切地問。

但同時，那個胖乎乎的，可愛的，光著身子的小男孩的照片，竟如窗外夜幕下的大鍾，從我的記憶中顯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