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華爾街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因我自橫刀向天笑 故我自立馬冷眼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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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秋山:談 茶

(2009-05-20 18:25:55) 下一個
吳秋山:談 茶

茶是木本的植物。它的葉是通年常綠而不脫落的,無論是草木橫落的秋天,或者是風雪嚴寒的冬日,它也依然是那樣,沒有什麽改變。它的莖是從泥土裏散出地上,沒有主副的分別,所以它是屬於常綠灌木(Ever Greens Shrub)。每到秋天,便開著白色的花,花梗很短,夾生在葉腋之下,花冠分為五片,雄蕊很多,但雌蕊隻有一個,子房分為三室,每室的裏麵,都含有兩粒胚珠。花形很像白薔薇,清麗可愛。花謝之後,便結成三角形的木質果實。這和別的水果不同,是不可以摘來生吃的。它的葉很像梔子,為橢圓形,邊緣生有鋸齒,尖端很是鋒銳。味兒清芬,可以采來製幹,烹作飲料,很能止渴生津,是一種衛生的飲品。

茶的產量很多,在我國江淮以南諸省都有出產,印度、日本等處也有移植,所以很是普遍。它的別名也不少,據陸羽《茶經》雲:“一曰茶,二曰檟,三曰■,四曰茗,五曰荈。”這都是指采取的早晚而言的。它的種類不一,製法也異,然大別可以分為紅茶與綠茶兩種。大概如印度的紅茶,福建的武夷茶、安溪茶,和安徽的祁門茶、普洱茶等,都是屬於紅茶。而浙江的龍井茶,與安徽的鬆蘿茶等,則是屬於綠茶。但這不過是顏色上的區別,其實味道各自不同,而各有其妙處。如果我們能夠仔細的吟味,也未始不可各得其風趣哩。

我很喜歡喝茶,無論紅茶也好,綠茶也好,幾乎天天沒有間斷過。有時雖然並不覺得口渴,也要泡了一壺,放在書桌上,深深地玩味。這使我悅樂,仿佛什麽疲勞、沉悶都消失在它的色、香與味裏了。這樣成為一種癖,而且這癖的曆史,已是頗悠久的了。

記得從前我在故鄉的時候,齋居清閑,窗明幾淨,每天,都喜歡飲茶取樂。嚐以大如橘子的荊溪小壺,小似荔枝的雪白的若深甌,成化宣德間的綠色皺痕的瓷碗,瓷盤,龍眼菰片或芒仔草骨編成的壺墊,和點銅錫罐,錯落地陳列在茶幾上,揀選武夷山岩單叢的奇種,或安溪的鐵觀音、水仙等茶葉。自起窯壚,取曬幹了的蔗草與炭心,砌入壚裏燃燒。再把盛滿清泉的“玉絲鍋”,放在壚上。等水開時,先把空壺滌熱。然後裝入茶葉,慢慢地把開水衝下,蓋去壺口的沫,再倒水於壺蓋上和小甌裏,輪轉地洗好了瓷甌之後,茶即注之,色如靺鞨,煙似輕嵐,芳洌的味兒,隱隱的沁人心脾。在薄寒的夜裏,或微雨的窗前,同兩三昵友,徐徐共啜,並吃些蜜餞和清淡的茶食,隨隨便便談些瑣屑閑話,真是陶情愜意,這時什麽塵氛俗慮,都付諸九霄雲外了。前人詩雲:“寒夜客來茶當酒,竹爐湯沸火初紅。”這種情味,到了親自嚐到時,才深深地覺得它的妙處呢。

但近七八年來,獨客海上,雖然還是日夕無間地飲著茶;然因事務的束縛,事實上少有從容玩味的機會,不過隻是忙裏偷閑領略一些趣味而已。而故鄉的茶葉,在這兒也不是輕易可以得著,除了有時鄉友帶來一些之外,是很難嚐到的。於是就便改飲綠茶,綠茶雖和福建茶不同,但也清淡可口,另有一種風味。不過不宜泡以小壺,注以小甌。因為即泡即喝,則水氣猶存,淡若無味。若稍停注,又嫌冷腥。如果茶葉過多,則又澀味盡出,終非所宜。所以泡綠茶,最好是用敞口蓋甌,先把茶葉放在甌裏,將水漬濕,候冷,然後以開水衝滿之,則色、香、味盡出,有如玉乳瓊漿,秋蘭春雪,真教人醉倒了,張岱《蘭雪茶》裏雲:

“煮禊泉,投以小罐,則香太濃鬱。雜入茉莉,再三較量,用敞口瓷甌淡放之。候其冷,以旋滾湯衝瀉之,色如竹籜方解,綠粉初勻,又如山窗初曙,透紙黎光:取清妃白傾向素瓷,真如百莖素蘭同雪濤並濃也。”

張氏所說,雖然是指日鑄雪芽而言,但綠茶泡法,都應如是。

江南的茶館,也是一種消閑滌慮的勝地,如果身無事牽,邀了一二知友,在茶館裏泡了一壺清茶,安閑地坐他幾個鍾頭,隨意啜茗談天,也是悠然塵外的一種行樂法子。不過他們泡茶,常愛參加幾朵代代花,或茉莉花、玫瑰花之類,實在未免“抹煞風景”。雖然花茶的味道較為馥鬱,但已失卻了喝茶的真意味了。田衡藝《煮泉小品》雲:

“人有以梅花菊花茉莉花薦茶者,雖風韻可賞,亦損茶味,如有佳茶亦無事此。”

誠然,喝茶要在鑒賞其自然的妙味,故參花之茶,氣不足貴耳。田氏又雲:

“茶之團者片者,皆出於碾碨之末,既損真味,複加油垢,即非佳品,總不若今之芽茶也。蓋天真者自勝耳。芽茶以火作者為次,生曬者為上,亦更近自然,且斷煙火氣耳。”可謂講究綠茶的妙諦。

我前月遊西子湖,友人柳君送我半斤翁家村的野茶,即是田氏之所謂生曬的芽茶。我帶了回來,嚐於晨昏閑暇之時喝之,味兒確比普通的龍井甘洌,別有風韻,寒齋清賞,樂趣盎然,真使我兩腋風生了。

安徽茶也另有風味,但最好的要算鬆蘿,因它也是芽茶之一,而有自然的妙味也。他如六安、普洱等,雖與武夷茶近似,然不及武夷遠甚。至於祁門,則與印度的紅茶同類,味道都很濃厚,有時嚐嚐也還可以,如果加糖及牛奶,也失喝茶的真意耳。

日本人喝茶的風氣也很盛行,他們對於茶葉、茶具和泡茶的開水等,都很講究,日本的“茶道”(Teaism),竟指在這苦難的有缺陷的現世裏,享受一點樂趣,使日常生活不致毫無意味,這是一種正當的娛樂,我的喝茶之意也即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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