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蕩華爾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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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元珪:鬥茶散論

(2009-05-20 14:43:00) 下一個
牟元珪:鬥茶散論

中國是茶的故鄉。茶聖陸羽《茶經》說:“茶之為飲,發乎神農氏,聞於魯周公。”不過,茶文化的真正形成則始於唐代。在茶文化的發展過程中,鬥茶以其豐富的文化內涵,為茶文化增添了燦爛的光彩。鬥茶又稱“茗戰”,就是品茗比賽,意為把茶葉質量的評比當做一場戰鬥來對待,“勝若登仙不可攀,輸同降將無窮恥”(範仲淹《和章岷從事鬥茶歌》)。

鬥茶源於唐,而盛於宋。它是在茶宴基礎上發展而來的一種風俗。三國吳孫皓“賜茶以代酒”,這是以茶代酒宴請賓客的開始,但尚不是正式茶宴。東晉大將軍桓溫每設宴,“唯下七奠茶果而已”(《晉書·桓溫傳》),這當是茶宴的原型。南北朝時,“每歲吳興、毗陵二郡大守采茶宴於此”(山謙之《吳興記》)。“茶宴”一詞正式出現。唐代貢茶製度建立以後,湖州紫筍茶和常州陽羨茶被列為貢茶,兩州刺史每年早春都要在兩州毗鄰的顧渚山境會亭舉辦盛大茶宴,邀請一些社會名人共同品嚐和審定貢茶的質量。唐寶曆年間,兩州刺史邀請時任蘇州刺史的白居易赴茶宴,白因病不能參加,特作詩一首《夜聞賈常州崔湖州茶山境會亭歡宴》:“遙聞境會茶山夜,珠翠歌鍾俱繞身。盤下中分兩州界,燈前各作一家春。青娥遞午應爭妙,紫筍齊嚐奮鬥新。白歎花時北窗下,蒲黃酒對病眠人。”表達了對不能參加茶山盛宴的惋惜之情。宋代茶宴之風盛行,與最高統治者嗜茶是分不開的,尤其是宋徽宗對茶頗有講究,曾撰《大觀茶論》20篇,還親自烹茶賜宴群臣,蔡京在《大清樓特宴記》、《保和殿曲宴記》、《延福宮曲宴記》中都有記載。如《延福宮曲宴記》寫道:“宣和二年十二月癸巳,召宰執親王等曲宴於延福宮,……上命近侍取茶具,親手注湯擊拂,少頃白乳浮盞麵,如疏星淡月,顧諸臣曰:此自布茶。飲畢皆頓首謝。”當時,禪林茶宴最有代表性的當屬徑山寺茶宴。浙江天目山東北峰徑山(今浙江餘杭市境)是山明水秀茶佳的旅遊勝地和著名茶區,山中的徑山寺建於唐代。自宋至元有“江南禪林之冠”的譽稱,每年春季都要舉行茶宴,品茗論經,磋談佛理,形成了一套頗為講究的禮儀。徑山寺還舉辦鑒評茶葉質量的活動,把肥嫩芽茶碾碎成粉末,用沸水衝泡調製的“點茶法”,就是在這裏創造的。南宋開慶元年(1259年),日本南浦昭明禪師來徑山寺求法,前後5年學成回國,將徑山寺茶宴儀式傳到日本,在此基礎上形成和發展了“以茶論道”的日本茶道。茶宴的盛行,民間製茶和飲茶方式的日益創新,促進了品茗藝術的發展,於是鬥茶應運而生。五代詞人和凝官至左仆射、太子太傅,封魯國公。他嗜好飲茶,在朝時“牽同列遞日以茶相飲,味劣者有罰。號為湯社”(《清異錄》)。“湯社”的創立,開辟了宋代鬥茶之風的先河。不過,鬥茶的產生,主要出自貢茶。一些地方官吏和權貴為了博得帝王的歡心,千方百計獻上優質貢茶,為此先要比試茶的質量。這樣,鬥茶之風便日益盛行起來。正如範仲淹《和章岷從事鬥茶歌》所說:“北苑將期獻天子,林下雄豪先鬥美。”蘇軾《荔枝歎》也說:“君不見武夷溪邊粟粒芽,前丁(渭)後蔡(襄)相籠加。爭新買寵各出意,今年鬥品充官茶。”鬥茶之風從貢茶產地興起以後,不僅在上層社會盛行,後來還普及到民間。唐庚《鬥茶記》記其事道:“政和二年(1112年)三月壬戌,二三君子相與鬥茶於寄傲齋。子為取龍塘水烹之,而第其品。以某為上,某次之。”鬥茶,常常是相約二五知己,各取所藏好茶,輪流品嚐,決出名次,以分高下。

鬥茶茶品以“新”為貴,鬥茶用水以“活”為上。勝負的標準,一鬥湯色,二鬥水痕。首先,看茶湯色澤是否鮮白,純白者為勝,青白、灰白、黃白為負。因為湯色是茶的采製技藝的反映。茶湯純白,表明茶采時肥嫩,製作恰到好處;色偏青,說明蒸時火候不足;色泛灰,說明蒸時火候已過;色泛黃,說明采製不及時;色泛紅,是烘焙過了火候。其次,看湯花持續時間長短。宋代主要飲用團餅茶,飲用前先要將茶團茶餅碾碎成粉末。如果研碾細膩,點湯、擊拂都恰到好處,湯花就勻細、可以緊咬盞沿,久聚不散;如果湯花泛起後很快消散,不能咬盞,盞畫便露出水痕。所以水痕出現的早晚,就成為茶湯優劣的依據。鬥茶以水痕早出者為負,晚出者為勝。

鬥茶不僅要茶新、水活,而且用火也很講究、陸羽《茶經·五之煮》說,煮茶“其火用炭,次用勁薪。”沾染油汙的炭、木柴或腐朽的木材不宜做燃料。溫庭筠《采茶錄》說:“茶須緩火炙,活火煎。活火謂炭火之有焰者。當使湯無妄沸,庶可養茶。始則魚目散布,微微有聲。中則四邊泉湧,累累連珠。終由騰波鼓浪,水氣全消,謂之老湯。三沸之法,非活火不能成也。”蘇軾也說:“活水還須活火烹”(《汲江煎茶》),“貴從活火發新泉”(《試院煎茶》)根據古人的經驗,烹茶一是燃料性能要好,火力適度而持久;二是燃料不能有煙和異味。人們常說:水火不相容,但在茶文化中,水與火配合得卻那樣的默契、和諧和統一。

鬥茶是一門綜合藝術,除了茶本身、水質和火候外,還必須掌握衝泡技巧,宋人謂之“點茶”。蔡襄《茶錄》將點茶技藝分為炙茶、碾茶、羅茶、候湯、焐盞、點茶等程序。即首先必須用微火將茶餅炙幹,碾成粉末,再用絹羅篩過,茶粉越細越好,“羅細則茶浮,粗則沫浮”。候湯即掌握點茶用水的沸滾程度,是點茶成敗優劣的關鍵。唐代人煮茶已講究“三沸水”:一沸,“佛如魚目,微微有聲”;二沸,“邊緣如湧泉連珠”;三沸,“騰波鼓浪”。水在剛三沸時就要烹茶;再煮,“水老,不可食也。”(《茶經·五之煮》)宋代點茶法同樣強調水沸的程度,謂之“候湯”。“候湯最難,未熟則沫浮,過熟則茶沉。”(蔡襄《茶錄》)隻有掌握好水沸的程序,才能衝泡出色味俱佳的茶湯。南宋羅大經認為,點茶應該用“嫩”的沸水,“湯嫩則茶味甘,老則過苦矣。”(《鶴林玉露》)因此,他主張在水沸後,將湯瓶拿離爐火,等停止沸騰後,再衝泡茶粉。這樣才能使“湯適中而茶味甘”。在點茶前,必須用沸水衝洗杯盞,“令熱,冷則茶不浮”,叫做“焐盞”。正式點茶時,先將適量茶粉用沸水調和成膏,再添加沸水,邊添邊用茶匙擊拂,使茶湯表麵泛起一層濃厚的泡沫(即沫餑),能較長時間凝住在杯盞內壁不動,則為成功。宋代鬥茶,除比試茶湯的色澤之外,還要比試沫餑的多少和停留在杯盞內壁時間的長短。而“以水痕先者為負,耐久者為勝”。應當指出的是,點茶既以茶粉為原料,那麽,人們在飲用時必然連茶粉帶水一起喝下。這與今天的飲茶習慣是不同的。

古代鬥茶的情景,從流傳下來的元代著名書畫家趙孟■的《鬥茶圖》可見一斑。《鬥茶圖》是一幅充滿生活氣息的風俗畫,共畫有四個人物,身邊放著幾副盛有茶具的茶擔。左前一人腳穿草鞋,一手持杯,一手提茶桶,袒胸露臂,似在誇耀自己的茶質優美,顯出滿臉得意的樣子。身後一人雙袖卷起,一手持杯,一手提壺,正將壺中茶湯注入杯中。右旁站立兩人,雙目凝視前者,似在傾聽雙方介紹茶湯的特色,準備還擊。從圖中人物模樣和衣著來看,不像是文人墨客,倒像走街串巷的“貨郎”,說明鬥茶之風已深入民間,相沿成一種社會風俗。

宋代還流行一種技巧性很高的烹茶遊藝,叫做“分茶”。宋人陶穀《品茗錄》說:“茶至唐始盛,近世有下湯運匕,別施妙訣,使湯紋水脈成物象者。禽獸蟲魚花草之屬,纖巧如畫,但須臾即就散滅,此茶之變也。時人謂之‘茶百戲’。”陸遊《臨安春雨初霽》詩:“矮紙斜行閑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指的就是這種烹茶遊藝。玩這種遊藝時,碾茶為末,注之以湯,以筅擊拂,這時盞麵上的湯紋就會幻變出各種圖樣來,猶如一幅幅的水墨畫,故有“冰丹青”之稱。鬥茶和分茶在點茶技藝方麵因有若幹相同之處,故此有人認為分茶也是一種鬥茶。此說雖不無道理,但就其性質而言,鬥茶是一種茶俗,分茶則主要是茶藝。兩者既有聯係,又相區別,共同表現了中國茶文化豐富的內容和文化意蘊。

鬥茶作為一項民俗活動,具有繼承性和變異性兩大特點。近年來,全國各產茶區召開的名茶評比會,其實就是鬥茶的繼續和發展。現代鬥茶的情景,從鐵觀音的故鄉——福建安溪縣西坪鎮評比“茶王”茶的活動可見一斑。西坪鬥茶是當今一大奇觀。西坪一萬戶茶農,每年生產2500噸烏龍茶。每年收獲季節,茶農們拿出自家上品鐵觀音,先在組裏評選出優勝者,參加村裏評比。隨後,26個行政村選出百來種上品鐵觀音,集中到鎮上參加複賽,從中選出最好的7份,進入西坪鎮每年春秋兩季的“茶王”決賽。在“茶王”決鬥場上,一字排開7隻白瓷蓋杯,“決鬥”開始後,先是“白鶴沐浴”,用開水湯洗蓋杯;接著“烏龍入宮”,將稱好的6克鐵觀音倒入杯內;繼而“懸壺高衝”,滾水順杯沿慢慢衝入杯內;然後用杯蓋輕輕刮去浮沫,叫“春風拂麵”;加蓋一分半鍾後,打開杯蓋細聞香味,叫“夢裏尋芳”;隨後將茶依次斟入茶杯,叫“關公巡城”、“韓信點兵”。7隻茶杯編號,沒有姓名,以示公正。專家評委經過三泡茶品嚐後,決出了名次。結果一宣布,頓時全場轟動,鞭炮聲、鑼鼓聲響成一片。“茶王”穿禮服,戴禮帽,手持彩色絹花,坐上八人大轎,隨著浩浩蕩蕩的茶王“踩街”的###隊伍繞鎮一周。這是一場由成千上萬茶農參與的現代鬥茶活動的縮影,是一幅活生生的現代風俗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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