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遊記：09/07/2008 星期日

09/07/2008 星期日

經過昨日傍晚行車的辛苦，也由於跟Des和Peggy聊得太晚，我整夜睡得很香，是離開奧克蘭後睡得最好的一晚。10點起來，天色異常晴朗。喝咖啡時，Peggy過來告訴我她已經打聽了Wellington渡船的價格情況。哦，真是感謝他們，昨晚我隻是提了一句我要他們幫忙預定汽車船票。Peggy很熱情，打電話給我訂了9月10日星期三晚8點的船票，省了大概NZ$50。

本來沒有必要在Wairoa小地方呆，但今天是星期日，到了Napier 也跟房地產中介談不成。既然Des和Peggy一家人這麽友善，我就在這裏多呆一天。按照他們的建議，我去Mahia Beach去看看。

周日的Wairoa很是寂靜，絕大多數的店鋪竟然都沒有開張。在Wairoa River的大橋上照了幾張相，我就沿著2號公路向東行去。一樣的走走停停，不停拍照。左麵是牧場，右麵是海岸，丘陵起伏，牛羊散漫。什麽是田園生活金不換？這不就是精確的定義麽？在Waikokopu，我登上了一座小山。美啊！左麵和右麵都是波濤洶湧的海浪，中間一個寧靜的小海灣，它叫Waitaniwha Bay。

流連忘返之餘，我不禁想起了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詞句。哦，亂石穿空指的應是大朵的浪花衝天而起吧？什麽是詩情畫意？詩情為什麽總是連著畫意？看來如畫的風景秀美之處才能激發才氣和詩情。怪不得生在西伯利亞碎葉城的李白到了江南之後，才情詩意如滿園春色關不住。如果李白能在新西蘭一遊，恐怕唐詩會有更多的華麗篇章，新西蘭的旅遊業就會有更多的賣點吧。

有山有水之地真是容易起豪情柔思。要不歐陽老兒也不會說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醉翁由此成了中華文化的富有比喻意義的一部分。老練者如歐陽修也沒料到這麽個好名字後來被陸遊剽竊了。這個陸放翁一生為表妹唐婉之情所困。一邊是情，一邊是孝，他無可奈何。他在《釵頭鳳》中寫到：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無法拋開心頭沉甸甸，讓他在晚年再訪沈園時，老淚縱橫。故地重遊，麵對物是人非，他心酸地寫下了沈園二首。心性耿直才華橫溢的陸遊一生坎坷。加上國家抗金不力，使得他國事家事皆不順，愛情事業雙欠收。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毋望告乃翁和沈園二首給這個悲情的才子畫上了生命的句號。

唐婉則是現實中的林妹妹。在和詞《釵頭鳳》中她寫道：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紙心事，獨語斜欄，難難難。在看透紅塵萬丈的困惑後，她在憂鬱中死去。問世間情為何物，總叫人生死相許，看人間多少故事，最銷魂梅花三弄。無視同樣是才子的丈夫趙士程對她的深情摯意，唐婉選擇了寧缺勿濫。唐婉的遭遇讓我想起上大學時北京一個剛剛展露頭角的女歌星，她叫筠子。年僅十八歲時，她出了第一張歌唱專輯。然而，她自殺了。遺言是她生性憂鬱她要離開這個虛假的世界！是什麽力量使得一個如花的生命選擇如此去抗爭？

山水，畫意，詩情，才氣，生命，人生真的有某種不可割舍的聯係麽？應該有吧。否則，為什麽高山流水唱不盡愛情和生命呢？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覓知音。人生也是這樣，思考人生有著三個階梯似的境界。

首先，看山是山，看水是水。這是人生中最樸素最單純最可貴的階段。此時的人間情感也是最真實最令人向往的，所謂郎騎竹馬來，卻把青梅嗅，道出了青梅竹馬的兩小無猜。

其次，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這是人生的困惑階段和思考階段。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相互算計相互琢磨。試圖想放鬆，卻總是被拋棄。人人都想真情象草原廣闊，總有雲開日出時候，萬丈陽光照耀你我。然而，滾滾紅塵，淹沒了多少人的思想。歲月蹉跎，消磨了多少人的誌向。為了生活，大家四處奔波。在鋼筋水泥的叢林裏，在呼來喚去的生涯裏，計算著夢想與現實之間的差距。每個人都生活得很醜，盡管內心裏都有溫柔。才子趙傳要求不高，隻要有音樂和啤酒，他就能成一個外表沒落的嘶吼巨人。然而，即使這樣低微的要求，也使得他每天早上感覺如同生活在剃刀邊緣。天下隻有兩種人，一個為名，一個為利，有更貪婪者，兩者皆想做。因此，天下熙熙，皆為名驅；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誰能告訴我，現在的人類社會到底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誰能告訴我，是我們改變了世界還是世界改變了你和我？沒有多少隻緣身在此山中的人能參透吧？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這是不多的人能頓悟的境界。不是風在動，不是旌在動，而是你的心在動。山山水水，跌宕起伏，橫看成嶺側成峰，這取決於我們的角度。這個世界本身沒有變，隻是我們的視角變了。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如同把書從薄讀到厚，然後再從厚讀到薄，豐富了的是人的知識和思想。到了這個境界，山水的畫意才能引發詩情吧？我不明白山水巨匠齊白石老爺子為什麽沒有詩詞人生的傳世之作。以他的功力，想必是深邃地洞穿了人生和山水之間的巧妙聯係？

轉換一個角度，人生就有了積極和消極之分。同樣是詠梅，本有：驛路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到了軍事家思想家文學家毛澤東手裏，就變成了：已是寒崖百丈冰，唯有花枝俏，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待在山花爛漫時，它在叢中笑。

沒有這些文人騷客和天地之尊者的瀟灑利落，如蟻者我等要為了事業和孩子而不得不朝九晚五地無奈工作嗎？堅持著人生的標準，不想五鬥米折腰，在人人漏夜趕考場的時代，陶淵明毅然辭官歸故裏。大家都說他號五柳先生是因為門前有五棵柳樹。然而，我覺得他號五柳先生是因為他有五個孩子。家庭和事業是中華文化人人的責任。難道陶淵明掛印時沒有想到過他的孩子們嗎？肯定不會沒有。陶淵明的五個孩子都沒有好的前途。想必，陶老兒在下筆《桃花源記》時，就仔細考慮過代價吧。

所以，帶著向往，金庸寫下了一連串的膾炙人口的豪俠流浪記。生活和愛情是文學和詩歌的永遠主題。仗劍行天下是想活得像自己，愛侶伴天涯是真正的自由。現實生活中的查良鏞離過三次婚，結過四次婚。總結說，原配最好。峨嵋山，桃花島，黃河長江，西域雪山，藏紅花，西子湖畔燕子塢，遙遠的大理小國，山山水水之間細訴了多少人間的向往，綺綣纏綿道出了多少人間的真情。所謂成人的童話，在這個年代，成人作品唯有金庸給了健康的定義。也許，有其自身的經曆和豐富的曆史知識，才能做出這些成為中華文化一部分的武俠巨著係列作品。

這些經過三個階段的領悟，最終鳳凰涅磐的文人墨客選擇了不同的表達方式。王國維在昆明湖投水之前有了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精妙解釋。鄭板橋則更是一語中的且言簡意賅：難得糊塗！

望著朵朵飛濺的浪花，不由得想起那首歌，浪花裏飛出歡樂的歌： 歌唱甜蜜的生活，歌唱幸福的未來。

海子說，麵向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