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368)
2017 (123)
2018 (89)
2020 (269)
(七十)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求婚。Albert,那個法國人。
那時候,她已經有了身孕,也是感覺非常的惶恐。她愛他,愛這個男人。但是,這麽快就有了身孕,實在不是她所預想的。她當然希望和他結婚,但是,又很猶豫是不是要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實,她怕這會毀了他們彼此的感情。她甚至想,這應該不是他希望的結果。
但是那天早上,她突然就和現在的Sean一樣,當他在浴室洗漱的時候,突然對他說:“我懷孕了。”
她至今記得他一下子就停滯了。整個身體如同雕塑一樣。她心裏很恐慌,暗暗地討厭自己為什麽要現在說,不能再多等幾天。
“你要去看醫生。”他繼續刷完牙,回頭告訴她,“收拾一下,我一個小時後帶你走。”
Albert走過來,擁抱她:“你有這個孩子100%的決定權。”
那一刻,她還沒有感覺到他的冷酷。她隻是傻傻地聽他的安排。還好,第二天在醫生那裏,醫生也是這麽告訴她:作為母親,她有100%對於孩子的擁有權。這讓她心裏對於Albert的那絲不愉快煙消雲散了。她就笑著問那個母親一樣年紀的女醫生:“啊,做法國女人真是不錯啊。對於孩子有100%的決定權。”
那女醫生也笑起來:“是啊,在法國,我們女人說了算。”
他和Albert回酒莊的時候,她就昏昏欲睡地靠在他的肩上。事情一下子變得簡單了,這讓她感覺到無比的幸福,而這種幸福的感覺,讓人陶醉的打瞌睡。
但是,她又看到了那個門房。那個她每次經過大門都要非常客氣地稱呼她Dame的男人。那是一個大約50歲的男人,健壯的身材、黝黑的皮膚。他的法國名字非常地複雜,以至於他要求她隻稱呼他T。
“嗨,Albert。”T攔住了他們的汽車。Albert停下車,問他:“給 CARREFOUR送貨的車,走了嗎?”
“啊,你剛剛去醫生那裏不到半個小時,就送走了。”T這樣說完,又拿下自己頭頂的帽子,對著Lisa輕輕擺動,算是致意:“恭喜啊。”
“幹得不錯。”Albert跟T對拍了一下手掌,發動車子往酒莊裏麵的住處開。後視鏡裏,T一直站在那條路上,盯著他們遠去的車。
“他怎麽知道我們去醫院的事情?”Lisa突然像是大腦短路一樣,問Albert。
“啊,我出門之前告訴他的。”
“那,他怎麽知道我懷孕了?”Lisa這樣問著,心裏並沒有太多的考慮。
“沒有啊,他怎麽會知道你懷孕。”
“他恭喜我。” Albert的否認,倒是讓Lisa感覺怪怪的。
“你確定?”Albert笑著伸手撫摸了Lisa的臉,“也許,你聽錯了。我們不是剛剛得到醫生的確認麽。”
一個月以後,他們就結婚了。婚禮非常的盛大。甚至Lisa的父親也來了,Susan也來了。這是Lisa生命中最欣喜的時刻。自從母親過世以後,她的心裏就充滿了叛逆。現在,自己愛的人給了自己一個非常盛大的婚禮,在這個法國著名的酒莊裏,把自己的父親和Susan都邀請過來。這簡直就是Lisa的一次重大的勝利。
自從自己離開銀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他依然非常精神,甚至毫不羞恥地背著Susan,在樓梯的角落和法國伴娘調情。當Lisa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不由得搖頭苦笑。她突然對於父親這個尋花問柳的毛病無所謂起來。因為這隻會增加她的幸福感,讓她覺得Albert是一個多麽專情的男人。他幾乎從來就沒有和女人打情罵俏過。僅僅在這一點上,她就感覺到了Susan的嫉妒。
“你真的覺得,你那麽幸運,Albert就從來不會對別的女人放電?”在她化妝的時候,Susan如此露骨地說。
“當然。”她很想對Susan說,他是和自己父親完全不同的人。但是,話到嘴邊,她還是忍住了。隻是問Susan,“你看,這條項鏈配著婚紗,是不是非常好?”
那是她母親留下來的項鏈。
婚禮顯然是Albert精心準備的,有著法國男人特有的細膩,即使樂隊演奏的音樂,都選擇了中國傳統的民歌。其實,那個時候的她更喜歡的是搖滾。所有的賓客都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商定的,當然也少不了巴黎分行的行長,那個接近更年期的法國女人,不,應該是已經更年期了的法國女人。這女人現在對她一臉的和善,根本讓她的父親看不出,當初她是如何刻薄地對待她這樣的實習生。她體貼地問Lisa,孩子有幾個月了。
“啊,”這讓Lisa有點兒難為情,雖然是典型的美國教育出來的孩子,但是在婚姻這個問題上,她似乎繼承了母親的那種中國傳統。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門房出現了。她的第一反應,是他不在婚宴的名單上。因為那份名單上,所有她不知道的名字,Albert都跟她解釋過了。
她看著他走向Albert,然後兩個人在一起嘀咕了一會,他們就離開了客廳,走去外麵。
“對不起,”她沒有回答完那個行長的問題,就拖著婚紗,急急忙忙往外麵走去。她走到台階上,就聽到Albert有點憤怒的聲音:“不,這不可以。這是我的事情。”
她突然非常擔心起來,就跑過去,喊說:“親愛的,出了什麽事情?”
他們兩個人都很驚訝地看著她從台階上走下來。那個門房微微低頭,向她致意。她感覺不到他有任何情緒方麵的變化,倒是Albert,顯然臉都紅了。看著她走下來,Albert就走過來,對她說:“喔,沒有什麽。酒莊的事情。”
“那麽,我就不打擾了。”
那個男人就再次對她致意,轉身離開了他們的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