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大選:何其艱難的選擇
一劍飄塵
這是我在美國經曆的第五次總統大選,卻也是最難選擇的一次。我的許多讀者都知道,我是支持川普的。如果我說,這個支持對於我來說也是很為難的,是不是會讓你們驚訝?首先,我現在還有一部分進出口的生意。川普如果上台,這部分生意顯然會受到極大的衝擊,我們公司效益將有損失。
我一直是主張人要自私一點,要首先考慮到自己的利益。那麽,為什麽在我自己利益會受損情況下,還要支持川普呢?
因為利益有兩種:一種是眼前的利益,可以理清分毫的;一種是長期的利益,那是算不清楚賺多少還是賠多少。選擇川普,我的眼前利益立刻就受損,因為他是主張增加關稅的,凡是進口商,都要受到影響。但是,如果美國聽任這種情況下去,讓製造業的工作機會流失到中國、墨西哥、越南,美國經濟是否變得越來越差,不一定。美國的股市在過去的20年裏,沒有下跌。說明美國的財富還說得過去。當然,與國際資本的流動也有關係。我們暫且不提。我也知道,目前的經濟並不是製造業為王,而是創新為王。但是,美國必須麵臨一個非常巨大的問題:貧富分化的問題。
美國這次大選,不僅候選人之間的攻擊比較下流,而且支持者之間的反抗也是最激烈的。為什麽?因為在過去20年,美國社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分化問題:不僅貧富分化的厲害,而且製造業工作機會外流,讓一部分低學曆的工薪階層也分化了。
沒有製造業,美國確實不會失去世界第一大國的位置。目前這個世界,還沒有哪個國家能夠取代美國。但是,美國已經不是我剛剛登陸的美國。製造業工作機會流失,讓美國一部分人口——這個數量並不少,分化成為兩個部分:一部分變成了永久的失業者,依賴社會福利。一部分不願意依賴政府福利的,找不到值得自豪的工作,隻能在服務業的一些低端職位上混日子。許多人提及這個問題,就會說:啊,服務行業也是工作。你在一家餐館做服務生,和給apple的流水線工作,一樣嗎?薪資、福利、職業歸屬感,都完全不同。而且,即使服務行業,這二十年來,他們的收入也沒有大的改觀。很簡單,一個產業鏈消失,這個產業鏈上的工人擠不進去高薪的科技行業,隻能往服務行業擠。而服務行業中一些比較好的工作機會,比如電話接線中心,也轉移到印度巴基斯坦了。
要知道,社會上這些適合從事製造業、服務行業的人,才是多數,他們是金字塔的底層。現在等於是把這個底層中的一大塊收益給抽走,送到外國去了。美國即使能夠憑借高科技、管理、創新領域,從經濟上補償回來,但是資金的分配路徑是完全不同的。美國有一份製造業的工作,一個小時20美金的薪水。這20美金就流進了這些低層次的家庭裏麵了。如果流失掉20份製造業的工作,等於是20個家庭就失去了收入。那麽,美國通過一份高科技、或者好萊塢娛樂行業的工作補償回來了,這份400美金一個小時的高薪水,隻流進了一個家庭。也許美國總體經濟收入沒有影響,但是財富分配出了大問題。
不僅如此,實際上我覺得美國這二十年的經濟是變差了。這也是這次大選出現如此大的糾結的原因。當社會經濟很好的時候,人們是寬容的。餅夠大,不過是我保持我自己的一份,他多吃了一口的問題。而經濟不好的情況下,可能就是我少吃了一份,他也沒有多吃到。好吧,我反正是商人,有足夠的利潤,管他誰餓肚子呢。但是,這樣一個社會,能夠讓我安居樂業嗎?不要以為民主社會就沒有暴民,看看這幾年的槍擊案吧,是不是越來越頻繁?而且,民主社會的暴民都不需要通過暴力打土豪分田地,他們隻要用選票就可以了。所以,這就必然影響到我的長遠利益了。
如果美國經濟政策還是像以前的曆任總統這樣——無論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的——大開國門,讓中國、印度、墨西哥等等這些國家瓜分我們的市場,搶奪我們工作機會,美國社會的貧富分化就會越來越厲害,整個國家也隻有走殺富濟貧一條路:征更高的稅,發更多的福利。但是,這其實並不解決問題:因為富人的錢是國際資本,可以在國際上流動。我認識做生意的朋友,有多少人是中美甚至加拿大都有資產的?所以,通過征稅這條,最終其實殺死的是美國的中產階級,是那些所謂的小資產階級:在一家大公司裏做個白領的這些人。這種情況是一種惡性循環,因為這條路的路標上寫著:辛苦十年不如背靠政府。但是,當所有人都同意這個觀點,不再辛苦工作的時候,政府的錢又從哪裏來呢?征更高的稅!
我們一直有個擔心,就是中國會拉丁美洲化。中國的問題是權貴集團把持了整個國家,人民被迫做牛做馬。而美國目前的道路,也在走向拉丁美洲化:自毀長城的外貿政策,讓貧富分化嚴重,最終造成社會惰性,讓政府不得不變成一個大政府。
許多人提及大政府,就覺得共和黨是小政府。實際上,共和黨雖然比民主黨好不少,但是也沒有能力解決根本問題。我曾經看過一個數據,小布什時代的政府工作人員數額超過克林頓時代。我相信,小布什是希望小政府的,但是為什麽做不到呢?因為社會越來越依賴政府。釜底抽薪的外貿政策,讓美國失去了一個產業,為了解決這批產業人員的生活問題,就必須通過政府的工作,讓他們有足夠的福利。
所以,在我看來,美國最需要解決的就是讓製造業回歸的問題。確實,製造業並不是朝陽產業,並不是高科技,也許它的利潤也不是特別好。但是,製造業是財富分配機。它可以讓那些能力有限的階層,通過自己的勞動獲得財富,而不再依賴政府。它可以避免那些國際性資本家通過盤剝國外血汗工廠的工人的手段,聚集巨額財富。要知道,這部分財富在製造業沒有外流的情況下,是應該分配給美國的工薪階層的。
根據我自己的理解,美國的外貿政策根本就是失敗的政策。關鍵恰恰就是川普講的:沒有談判頭腦。比如,中國外貿出口都有補貼。到今天為止,中國絕大多數產品出口美國,都可以從中國政府那裏獲取大約13%的退稅。所以,許多中國出口商,都是賠本賣貨給美國。因為他們就指望中國政府的退稅。這從中國自己國內來說,就是不公平的。憑什麽政府把納稅人的錢,用來補貼美國人民呢?當然,這是中國內政,我們幹涉不了。但是,為什麽美國曆屆政府都沒有迫使中國政府取消這個退稅政策呢?要知道中國加入WTO已經十多年了。與其重新搞一個TPP,為什麽就不能在WTO範圍內,迫使中國取消不合理的退稅政策呢?這就是需要談判的頭腦。而談判頭腦從哪裏來?當然從生意中來。自己做生意的人,賠不起,必須跟著利潤走,這和政客是大不一樣的。奧巴馬選不上參議員,還可以去當律師,經濟上還要賺得更多。生意人輸了,就破產了。當然,大生意人破產也是談判,比如川普。因為他們在這種如同戰場的生意場上,學會了一條:利用規則為自己謀取利益最大化。從中國加入WTO後,一直到美國搞成功這個TPP看,美國過去的領導人都不是會利用規則為自己謀取利益的人。現在就指望TPP,但是如果你自己有了WTO的規則,都不能通過談判爭取到有利條件,憑什麽美國人民就相信你們這些政客,能夠通過TPP爭取到利益呢?再讓你們搞個PPT?
美國這次大選,真的是一次困難的選舉。可以說,沒有哪個候選人,讓人立刻就能夠投票的。即使川普,也有許多的毛病。比如,大嘴巴;比如,頭發不漂亮(對於女性來說)。由此,我想到德國的政治經濟學家馬克斯韋伯對於政治家的要求:
一個政治家不能被視為是一個“真正道德的基督徒”,也不可能如同山上寶訓裏所述的會將臉頰轉過來讓人摑耳光。遵從那樣的道德的人應該被歸屬於聖人,隻有聖人才會這樣做。
所以,橋歸橋路歸路。我也希望川普能夠像耶穌一樣對人充滿愛心。但是,現實中的川普就不是那樣的人。那麽,我就想:我們這次選舉,是選舉聖人呢,還是選舉一個領導美國從經濟泥坑中爬出來的政治家呢?想清楚這一點,投票也就不難了。打算選聖人的,我建議選擇希拉裏——至少她裝得蠻像那麽回事的。
歡迎轉載,轉載請注明作者:一劍飄塵,美國出版、第一部8x8事件長篇小說、禁書“天an門情人”作者,美國作家、哲學思想“無限主義”創始人。微信公眾號:yjpc14;新浪微博:一劍飄塵9;海外文學城博客:一劍飄塵
2016 03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