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飄塵

一生豪情掃江湖,劍氣曾為社稷初。飄落米國不老心,塵埃散盡無漢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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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林斯頓車站(三十五)

(2016-02-29 12:27:05) 下一個

(三十五)

第二天早上,Tom又是早早下樓。Daisy喜歡睡懶覺,所以,每天都是Tom準備好早餐,留下一份給她,自己吃完去公司上班。但是,今天他還在樓上就聞到了一股香味,而且聽到樓下有響聲。下了樓梯,原來是霄霞正在廚房忙活,桌子上也已經擺了滿滿的中式早餐。

Tom走去廚房,看到整個廚房幾乎都亮了起來,顯然,霄霞把整個廚房打掃了一遍。Tom這才想起來,離開Iris以後,自己都忘了請人來打掃廚房了。

“早。”

霄霞被Tom早安的聲音嚇到了,身體一顫,回轉身,捂住胸口,笑著說:“呀,嚇死我了。”

Tom就微笑著,說:“不用那麽麻煩的。我早上都很簡單,就是咖啡麵包。”

“唉呀,不麻煩的。一點也不麻煩。習慣了,在美國這幾年,都是給人家做飯、清理房間的。你先吃吧,我去喊Daisy。”

看著霄霞的背影,纖細、優雅,怎麽也不像是一個做幫傭的樣子。與她正麵相對時候的那種謙卑,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人。Tom知道,她這個年紀來到美國,英文也不好,當然也就沒有太多的選擇。他也知道,有許許多多中國大陸過來的女人,在這個年紀還選擇從事色情行業,在紐約的大街小巷到處是中國人開的按摩、足浴。實際上,裏麵絕大多數都是色情相關的工作。他的一個法學院大陸同學現在就是靠服務這些人過日子。所以,從這點上,他倒是又覺得應該對霄霞刮目相看,她畢竟沒有因為錢,走進這樣的行業。

Daisy的案件,竟然也驚動了紐約的媒體。Tom坐的出租車裏開到法院的門前,就見到有一台采訪車停在門前。Tom心理暗暗詛咒:他媽的,難道紐約今天就沒有槍殺案什麽的?這也太背了。他讓司機把車子開到法院隔壁的酒店,他知道那裏有個地下停車場,裏麵有這個法院工作人員專用停車位。到了那裏,果然,一個記者也沒有。

他們下了車,Tom正在付司機車費的時候,卻突然一個記者從隱蔽的地方跑過來,衝到Daisy麵前,對Daisy提問說:“Hi,Daisy小姐,聽說這個律師沒有幫助你取得美國身份,你是不是因為這個而對他充滿不滿?”

Daisy被嚇倒了,竟然“嚶嚀”一聲,縮到Tom的麵前,整個人插在Tom和汽車的車門之間,一下子把司機伸出來的手臂都抵到了一邊。車費掉落一地。

Tom一隻手摟住Daisy的肩膀,一邊轉過身,麵對那個記者:嗨,夥計,你嚇著人了,把錢替我撿起來。

記者連續拍了兩張照片,一邊說:請問您是Daisy的什麽人?

“把錢替我撿起來。”Tom感覺自己的心裏有一團怒火再上升,他的拳頭都握了起來。但是,他的大腦裏,另一個聲音立刻就提醒他:冷靜!冷靜!

這時候,霄霞從另一邊走過來,撿起了地上的紙鈔,遞給了司機。然後,對Tom說:算了吧,不要跟他們計較了。

這總算讓Tom冷靜下來,他就摟著Daisy,走進往法院一邊的通道。

這是Daisy人生以來第二次上法庭,卻都跟汪律師有關。第一次是跟著汪律師,搞政治庇護。第二次就是作為被告,承擔誤殺汪律師的責任。

還好,有Tom這樣一直陪在身邊,他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肩膀上,非常非常地溫暖,讓她全身心感受到的就是兩個字:安全。所以,當法警宣布法官出席,全體起立的時候,Daisy也安然地站起來,那個時候她就想,如果第一次上庭的時候是Tom的話,也許自己就不會慌張,政治庇護的案子也早就成功了。

法庭上,檢察官指控Daisy偷盜罪、二級謀殺罪。檢察官根據警方的現場勘察,向陪審團描述了這樣一個案發的場景:

那天在遊行以後,Daisy和汪律師一起去了他的辦公室,討論關於她的政治庇護案件。討論過程中,汪律師打開了保險箱,根據汪律師太太的確認,裏麵有兩萬錢,是前天申請政治庇護的偷渡客們的申請費用。然後這時候汪律師接了一個電話,而Daisy見財起意,拿了錢就要離開。汪律師阻攔,但是被Daisy推倒在地,頭撞了桌子。在這種情況下,Daisy見死不救,慌亂逃離現場。檢察官據此指控Daisy犯有偷竊罪、二級故意傷害罪。

Daisy幾乎是麵無表情地聽完了檢察官的案件綜述。每每有聽不懂的地方,她就會問一下Tom,而這時候,Tom就會湊在她的耳邊,輕聲翻譯給她聽。這個時候,Tom就看到她耳朵上融融的細細的毛,他的心幾乎也讓這些絨毛撩撥了起來。

Tom請來的是華爾街最有名的刑事辯護律師Jerry。他們第一次去Jerry的律師樓的時候,Daisy非常奇怪,為什麽Tom不做自己的辯護律師。直到Tom跟她解釋,這種刑事案件,自己並不熟悉。而這個Jerry卻是20多年前轟動美國的辛普森案件的主辨律師的助理。不過,Tom也是第一次見他。當他們彼此握手的時候,Tom看著Jerry已經謝頂的光頭,不由得心裏暗暗感慨:歲月真的是一塊磨砂石,人生就是一把刀。有的刀被這磨砂石越磨越鋒利,有的就被磨鈍了。

自從接手了這個案子,Jerry作了大量的案件調查。在最後一次見麵的時候,他對Daisy說:檢方很可能會利用你的身份問題作文章。

Daisy聽了,莫名其妙:“我是受害者,他想強奸我,與我的身份有什麽關係呢?”

Jerry就看著Tom笑,說:“Tom,你解釋,還是我解釋呢?”

Tom也就跟著笑起來,對她說:“上法庭是講理的地方,但是同樣一件事實,原告和被告的解釋可能截然不同。為了說服陪審團,即使對於同一個事實,也可能要做一些分析。”

“現在美國經濟不景氣,仇外的情緒很濃。你這樣的身份,如果檢察官加以利用的話,可以獲得陪審團心理上的認同感。當然,我會阻止他提及這個問題,不過,根據法庭規則,等我阻止的時候,他已經說出口了。”

那一刻,Daisy就突然憎恨起美國來:什麽平等,一個身份就把人搞得不平等了。如果不是這個身份問題,自己也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這時候,她就突然又想到了Jack:到底他拿到了美國身份沒有呢?但是這個念頭剛剛出現,她就強行壓下去,她轉頭看看Tom,心中充滿了對他的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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