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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政府還是契約政府?-從捉放三君子談起

(2007-07-16 12:31:31) 下一個

父母政府還是契約政府?-從捉放三君子談起

2004年12月13日晚中國的三名著名異議人士,劉曉波、餘傑和張祖樺,在短暫拘留後獲釋。對餘傑的傳喚比法律規定的時間超出了一個多小時。警察沒收了一些材料,並搜查了他們的電腦,複製了電腦資料。釋放之後,劉曉波的電腦被沒收。三君子的住家被特務24小時的監控。餘傑隻要一出門,就有兩三特務亦步亦趨。警察更不允許劉曉波離開家。餘傑家中的互聯網被掐斷。電話受到幹擾,每次通話兩三分鍾後電話便被掛斷。當一個知識分子不被允許發表任何文章,失去言論自由,而隻有有限的人身自由時,這與事實上的監禁相差又有多遠?放與不放有何實質不同?

三君子的捉放,在海外中文網上引起了強烈反響。很多人認為,這表明了胡溫政權正在對意識形態加強控製,對異見者更少容忍。但也有一些宣稱自己是民主思維的人對三君子的被抓不吭一聲,卻稱讚政府放人是理性:“劉曉波、餘傑迅速獲釋,顯得政府執政能力提高。”“你把對手看成是理性的,對手也容易理性地行事。”“能這麽快放人,難道不顯示政府在進步嗎?”“對政府不能象對聖人一樣地要求。”這些言論實際上反映了一些中國人雖然身在民主社會,但思維上仍殘存著“父母政府”下的臣民意識。

當慣了奴隸,即使是到了民主社會,還會把奴性思維認為是民主思維。把自己應得的權利當成政府對我們的恩惠。對我們應得的權利不去爭取。當我們做人的權利被侵犯時,認為是政府的常態行為,不足為怪。當政府辦了壞事,隻是因為沒有太壞,反而說政府有理性。對政府抓三君子視而不見,卻把放人當作善舉來加以彰揚。

英國的洛克和法國的盧梭提出的政府契約論認為,政府的權力來自人的天然利權。政府是為了保護人的天然利權而建立的。人們交出自己的利權,訂立契約,才形成政府權力。這種契約關係定義了人民是主人,政府是為人民辦事的公仆。林肯把政府和人民的關係總結為:政府的權利源自於人民(即民治 by the people);為人民辦事(即民享 for the people);屬於人民(民有 of thepeople)。依照這種關係,就會認為政府為人民辦點實事好事是職責所在,是應該的,是責任,是義務。辦到了,就像一個工人做工,一個農民種地一樣隻是完成了本職工作。人民用不著因此對政府感激涕零。如果沒辦到,就應該批評。反之辦了壞事,不思改悔,就應該撤職甚至推翻。人民和輿論對政府的監督是天經地義的。對政府要永遠用挑剔的眼光,永遠是批評多讚揚少。

與之相反,中國曆來的政府和人民的是主從的關係。政府是民之父母。政府不是來自於人民,屬於人民。隻有當碰到了好皇帝,才能夠稍稍想到點兒人民,為人民辦點兒好事。可惜的是上下五千年,壞皇帝和貪官汙吏太多了。以至於人民想做穩奴隸而不可得的亂世成為了常態社會。如果碰到了一個好皇帝,懂得一點“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的道理。為了不被洪水顛覆,對人民施仁政。人民則為趕上了能做穩奴隸的治世而額手相慶,感恩戴德,歌之頌之。以至於歌頌好皇帝和青天大老爺的清宮野史劇風靡當世;以至於六四學生要跪交請願書懇求政府施仁政。可是皇帝再好,清官再廉,也是居於人民之上的民之父母,是主子。隻是好主子能稍稍體恤一下民情。幾千年來人民從無選擇政府的權力,隻有在做穩奴隸的治世和做不穩奴隸的亂世中循環。長期形成的習慣使中國人喜歡正麵看政府,對政府總是表揚多,批評少。認為政府是一個被寵壞的老爺,應該時時被讚揚,而不是應該時時被敲打,要經常拿好話哄著,萬一伺候不好,就要發脾氣。當政府履行固有職責救濟災民時,被救濟者總是感激涕零,山呼萬歲,以為受了政府的恩惠。
  
民主社會中老百姓有公民意識,認為政府官員是咱老百姓納稅雇傭的服務員,政府是為咱們提供服務的機構。如果政府官員不好好為老百姓服務,老百姓可以理直氣壯地向他們的上級反映意見,甚至可以啟動彈劾程序罷免政府官員。所以官怕老百姓。反觀中國,在中共執政後,施行了低工資製,沒有所得稅體製。隱藏了老百姓養活了政府的事實,而造成政府是老百姓的衣食父母的假象。於是老百姓對政府有臣民意識,當警察和官員作威作福,老百姓隻好忍氣吞聲。這種臣民意識表現在中國流行的“老百姓怕官”的遊戲上。

胡錦濤上台後以親民姿態出現。大講“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係,利為民所謀。”但是這十五字還不如毛時代標榜的所謂“為人民服務”的口號來得幹脆。盡管如此煞費苦心地粉飾,但是因為中共政府不是來自於人民(by the people), 不受人民的監督和不屬於人民(of thepeople),所謂為人民服務(for the people)的高調最終都會變質。這些親民舉措隻是意識到人民即可載舟又可覆舟,為了維持其政權而做的補救措施。中共政權和人民的主從關係並沒有變,仍然脫不了幾千年封建專製的老套子。胡錦濤的真實麵孔充分表露是他揚言在控製言論上“決不手軟”,“要向古巴、北朝鮮的同誌學習”時。當政府操縱了對人民自由的生殺的絕對權力時,能夠對異見者捉放由心,予取予給時,即使政府是在給,我們也要對之進行批評。因為最重要的是這“給”的是我們本來就具有的天賦人權。現在被政府拿去了,倒變成了施與百姓的某種恩惠和善舉。我們要爭回的是本來就屬於我們的權力;我們要爭的是免於恐懼的自由。保護人民的天賦人權是政府的職責和義務,政府不實現這些基本要求,就是瀆職。怎麽還能反過來稱讚政府理性呢?

腐敗暴虐是專製政體的必然屬性。期待視政府為理性,政府就會理性,對政府表揚為主,政府就會進步,是十分荒謬的。林語堂說過“一個簡單而無情的事實是,如果你把這些官員當作正人君子,正如中國人一直做的那樣,結果隻有十分之一的人會成為真正的君子,十分之九的人會成為無賴、騙子或竊賊。然而,如果你把他們當做無賴、騙子或竊賊,用監獄相威脅,正如西方人做的那樣,隻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變為無賴、騙子或竊賊,十分之九多的人成功地使老百姓相信他們是仁人君子。結果你至少得到了一個表麵上廉潔的政府。”你把政府看成是主人,政府隻會看你是奴才。專製者隻對反對者心懷恐懼,從來不把自己的奴才當回事。

毛澤東自己也曾說過“掃帚不到,灰塵不會自己跑掉”。事實證明,沒有反對的壓力,中共不會主動走向民主。王震李先念就揚言:“共產黨奪政權犧牲了三千萬。要想奪權拿三千萬顆人頭來換!”如果沒有外部壓力,沒有強大的反對聲音,中共是不會自己改革的。事實上,中共已經多次地錯失良機,讓政治改革胎死腹中。劉賓雁寫過一篇叫《第二個忠誠》的報告文學。進之一步可以說有三種忠誠:第一種忠誠是對統治者奴才般的忠誠;第二種忠誠是對統治者敢於直諫的忠誠;第三種忠誠是對祖國和人民的忠誠。三君子的忠誠正是第三種。為了中國長期的繁榮強盛,中國的民主進步,是哪種人多一些好呢?我相信中國最需要的是第三種忠誠,是像三君子那樣的批評聲音,而不是那種誇政府理性的第一種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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