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蘆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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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行記(2):三峽,不盡黃湯滾滾來

(2007-02-11 11:49:55) 下一個
南行記(2):三峽,不盡黃湯滾滾來
       

回成都後又到望江亭。看見園中有許多人圍桌打麻將,這也是成都的一個特色。晚上乘軟臥夜車去重慶,睡得還好。在重慶有大半天時間。國旅向我們推薦去渣滓洞、紅岩村,令我莞爾。四十年過去了,還沒變。難道重慶除了紅色旅遊就沒有別的特色嗎?我原打算重訪舊地林園。但此行攜妻帶女,隻好放棄。市中心已是滄桑巨變。以前鶴立雞群的解放碑,如今在群樓襯托下顯得份外矮小。乘索道纜車過江,去南岸的黃山。順便看了蔣介石的官邸,陳設還是很儉樸的。中午時回到市中心一家館子吃重慶火鍋。當年在重慶從未聽說過的火鍋現在已然全國聞名,不可不嚐。重慶火鍋的特色是紅油重辣,湯裏都是整顆的紅辣椒。我們被辣得人仰馬翻,太太女兒從此戒辣。

打車去朝天門碼頭,發現重慶市區無紅綠燈,重慶的司機卻能馳騁自如。司機說,那玩藝,有了就堵車。到了朝天門,上船的碼頭一會兒一換。鬧得岸上一大群人提著大包小箱疲於奔命。船上一個艙裏有四個床位。我們一家三口就占了一個艙。艙內有空調、電視,洗臉池。廁所浴室公用。蒼茫暮色中船啟航了。回看重慶,萬家燈火層層疊疊地遍布山城,沿江公路的燈光蜿蜒如帶。

看到輪船在黃湯狀的長江中劈波斬浪,想起以前曾聽說的一個笑話:在一艘長江輪中,兩旅客用步話機聯絡,約定分別代號黃河和長江。“黃河”呼道:“長江,長江,我是黃河”。“長江”回答:“黃河,黃河,我也是‘黃’河。”使我驚奇的是,幾乎所有旅客都對這黃湯視若無睹。似乎認為長江就應該是黃的。李白詩雲,“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長江那時還是碧綠的,它什麽時候變黃了?是誰把它變黃了?

黃湯上還漂浮著許多垃圾、菜葉、快餐飯盒,有時還看見死豬。一隻經過的輪船正在開飯,廚房垃圾直接就卸進了長江,讓女兒很憤怒。以後她又多次看見,旅客們把方便麵空盒和各種垃圾從窗子扔進江中。旅客如廁時的排泄物也被直接衝洗進長江。被稱為是我們的母親河的長江同時也被當作最便利的垃圾桶和糞坑。還沒見到三峽,我已經對其風景預感到失望。不論山川如何秀美壯麗,無邊垃圾蕭蕭下,不盡黃湯滾滾來的場麵定會大煞風景。

女兒在船上的最大不便就是上廁所。我們還能回憶起久已不用的蹲功,她則需要從頭學起。船上的廁所是一道橫溝,溝上用木板隔成了五六個小間。每隔五分鍾,轟然一響,裏側的一個水管噴出長江的黃湯,將溝中的屎尿衝進江中。初次如廁,為應選擇上遊還是下遊頗費躊躇。在上遊,有可能被飛濺的黃湯擊中。在下遊,能領略到上遊諸君的黃白之物從自己胯下奔騰而過的景觀。體會是,要速戰速決,在兩道洪峰之間解決戰鬥。

第二天,暖瓶裏倒出的開水帶著可疑的黃色。問服務員這是否是江水。回答是帶的存水已用盡。這水是從江裏抽的,由於沉澱時間短,故色黃。想起滿江麵的垃圾和廁所,從此在船上隻喝礦泉水。《警世通言》中說,蘇東坡一年過三峽,王安石托他代取瞿塘中峽水一甕,為沏茶之用。船過三峽之際,蘇東坡旅途勞頓,沉沉睡去,醒後船已至下峽。當時水流湍急,回溯頗難,隻得汲一甕下峽水充之。蘇東坡到東京後,親自帶水求見王安石。王當場烹水沏陽羨茶試之,茶色半響方見。王安石笑道:“此乃下峽之水,如何假名中峽?”東坡大驚,具實以告,並奇怪王安石何以辨之。王答《水經補注》載:上峽水性太急,下峽太緩。惟中峽緩急相半。用以烹茶,上峽味濃,下峽味淡,中峽濃淡之間。今見茶色半晌方見,故知是下峽。此事雖屬小說家言。但當時長江水質好得可以沏茶,應屬不虛。蘇東坡如生今日,隻能是望江興歎,棄甕而走。

我們在船艙裏看世界杯,衛星電視信號隨著船的搖擺時有短暫的中斷。沒球賽時到甲板上看山。黃黃的江水就沒什麽好看的了。船靠白帝城時,天色已晚。船上的導遊勸說我們參加夜遊白帝城,說這是白帝城交給日本人管理後新開發的旅遊項目。想看看三國曆史的上白帝和李杜詩中的白帝,我們就參加了這個遊程。走了很長一段路,又乘了纜車,爬到白帝城。白帝城是幾個宮殿。導遊在昏婚的燈光下,講解劉備托孤的塑像。我不喜歡這種具象曆史的做法。這些塑像都是戲裝道具,透著虛假,思古幽情為之阻斷。白帝城居高臨下,俯瞰夔門。在白天,在此看大江東去,夔門壁立,是很好的懷古所在,可惜現在什麽也看不見。日本人是生財有術,但這種玩法太掃遊客興了。回到江邊,在未退的暑熱中久等渡船,回到艙裏已過夜半,覺得這百元的門票花得不值。

第三天,船靠巫山縣,換小船去大寧河小三峽。小三峽風景秀麗,其水至清。但小船設計很不合理,船蓬擋住大多遊客的視線。很多人出艙至船頭照相攝景。但船頭狹小,僅容數人,因而頗為混亂。有穿宗申摩托車廠體恤衫的幾個人蠻橫霸道,把船頭長期占著,遊人皆側目視之。最後遊客們忍無可忍,齊聲喊打,他們才灰溜溜地走開。穿企業製服出外的的人如此作派,不僅丟自己的人,也為企業做負麵宣傳。也有遊客在河邊亂扔果皮,女兒忙著撿這些棄物,送到垃圾桶去。在船上,她還屢屢製止一個遊客往水裏丟垃圾,痛斥此人是壞蛋。她不理解,怎麽中國的遊客都很自然地往這麽清的水裏隨便丟東西。回程時,導遊說起三峽移民的艱難,政府蓋的房子,一下雨就衝垮了。移民資金被層層截留,到不了位。號召遊客買她出售的郵票、古錢、植物標本、VCD等,以資助移民。

過巫俠。兩岸青山,一江濁流。神女峰是一根小小的石柱。修建中的三峽大壩像一把梳子,沒有想象的那樣雄偉寬厚。過葛洲壩船閘,要等到能裝滿一船閘的船到齊後才能進閘,然後再花一個小時過船閘。這樣我們過這個船閘費了四個小時。其實如果走陸路,半個小時就到宜昌了。時間就是效率。三峽大壩上馬派的一個理由是便利航運,不料船閘是如此的低效率。

長江啊長江,你也是聞名景仰,見麵失望?

到宜昌已經深夜一點,但旅行社還在等我們,他們叫出租把我們送到旅館。還為我們買好了次日的長途車票。第二天一早我們就上路了。空調大巴人不多,很舒適。高速公路的車流不多,路況也很好。到了武漢我們找了一家旅館存放行李後,就在武漢的市中心步行街亂走。太座是武漢出生。一歲離開後,這還是第一次回來。武漢情結使她一路興奮,一看見池莉小說中提到的地名店名就大呼小叫。時到中午,在步行街上走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家有當地特色的飯館,倒是看見了不少麥當勞和肯德基炸雞店。出租車司機向我們推薦了民間瓦罐煨湯館。瓦罐煨湯是武漢的特色菜。我們在這裏吃了野山菌煨排骨湯和武昌魚。女兒對這家飯館評價很好。

出京之前,為了不隨身帶過多的錢,在工商銀行辦了一個取款卡,工行說在全國各地取錢都很方便。到了武漢,錢用得差不多了。想取錢,被武漢工商銀行告知,他們還沒有全國聯網,不能異地取款。在彈盡糧絕的危險下,我們從武漢飛往黃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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