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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失的紅圍巾(三)原創原聲!

(2006-09-10 03:26:20) 下一個





女孩的房間內,地毯上躺著一個碩大的黑色的硬殼旅行箱,他幾次想問她,為什麽一個人出來旅行?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了。他不想探詢一個人的秘密,他想,別人不想說的,一定有她不說的理由。
他說,我睡在地毯上吧,你睡床。
女孩溫柔地點了點頭,象母親一般幫他在地毯上飛快地鋪好了臨時的床鋪。他草草地洗漱好,打著手勢對她說,我要睡了,今天在外麵玩得很累。女孩欠身,點頭,表示理解,從茶幾上為他捧上了一杯茶來,他喝了一口,清香撲鼻,他從來沒有喝過這樣的好茶,他真誠地向女孩道謝。
等他喝完了這杯茶,女孩從衛生間出來,穿著潔白的睡裙,仿佛天使一般站在他的麵前,他沒敢看她,他說,晚安。
女孩關了燈。
黑暗中,他聽到女孩在床上輕輕地,輕輕地,翻身,他說,我給你唱歌聽吧。
他唱了首《東方之珠》,渾厚的男中音在冬日奧克蘭酒店的房間裏回旋,反襯得這個夜晚分外地溫馨和靜謐。
歌聲止住,他聽到女孩在黑暗中微笑,她也唱起了一首歌,是他熟悉的日本歌曲《冬戀》。女孩的歌聲不是很優美,聽起來甚至還很淒清。
他們就這樣你一首中國歌我一首日本歌,唱到夜深,人靜。
他真的困了,在女孩溫柔的歌聲裏,沉沉地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醒了過來,黑暗中,他看到女孩穿著潔白的睡衣就坐在他的身邊,一直凝視著他。他一把拉了她來,女孩象片樹葉一樣輕巧,飄落在了他的懷裏。
日本女孩柔美的身軀和他的,融合在了一起。夜深深,窗外的雨從未停過,一直那麽細細,密密地下著,格外纏綿。
他睡了,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已是新的一天,奧克蘭的天空瓦藍瓦藍的,酒店後麵有大片的樹林,樹葉黃黃綠綠,還有紅色的楓葉,它們經過一夜冬雨的滋潤,整片樹林都光亮光亮的了。
女孩不在了,她在他醒來前,就走了,他並不奇怪,他想起女孩的黑皮箱,昨晚仿佛從未打開過,她懷著怎樣的心情出來旅行?他不知道,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因為他們彼此沒有留下地址電話,他隻知道女孩有個非常普通的名字,叫幸子,而至於他的名字,女孩從未問過,他也沒有說。在洗手間裏,他看到女孩沒有拿走的一管口紅,口紅很新,好像才用過一次,是那種淺淺的粉紫,他把口紅放在鼻子下,使勁地嗅了嗅,但是什麽味道都沒有。他把它仔細地裝進了旅行袋裏。
在他離開房間的時候,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辛酸的感覺,仿佛有什麽東西從腔子裏噴湧而出。他站在房間中間,閉上了眼睛,把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
在關門的刹那,他注意到,門上居然被女孩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這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啊。他輕歎,他不解。
他拿了門牌到大堂的櫃台去退房,櫃台前的負責人說,已經辦完了手續,是個小姐今天早上來辦的。
他沒有再問什麽了,走出酒店,奧克蘭的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若不是這明亮的陽光,他也許會以為昨晚的一切都是夢。一陣冷風吹來,他突然想起,他丟失了一樣東西,他的紅圍巾,不在了,是女孩拿走了。
回到澳大利亞,沒幾天,就是他二十七歲的生日,生性本來就喜歡清靜的他沒有呼朋引伴和朋友聚會。他來到悉尼著名的維多利亞購物中心,又為自己買了一條紅圍巾,但是,他沒有再把它圍在脖子上,而是放進了衣箱的最底層。

第二年的冬天,他認識了一個美麗的中國女孩,半年後,女孩從國內過來,他們結婚了,妻子幫他收拾東西的時候,發現了壓在箱底的一遝照片還有一條嶄新的紅圍巾,奇怪的是,照片每張都拍得很模糊,隻能依稀看見一個黑衣女郎和他依偎在一起。
妻子問他,這是誰?
他說,誰都不是。
妻子問,那為什麽這麽親密?
他說,我也不知道。
妻子問,既然你也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保留?不如燒了。
他說,不行,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更不能燒了。
妻子奇怪地看著他,又拿起紅圍巾,她說,你的?還是她送的?
他說,我買給自己的生日禮物。
她說,我不相信,你圍這麽鮮豔的圍巾幹什麽?不如送給我吧。
這回,他一字一句地說,不行,你最好以後不要再動我的東西了。
後來,他們離婚了,離婚前,他不知道妻子懷孕了,妻子是平靜地辦完了離婚手續後,回到中國,去醫院做的人流。

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們認識好幾年了,三十歲的他仿佛已經飽經滄桑,常常坐在我在悉尼唐人街開的茶館裏喝茶,並且每次隻喝一種日本茶。他還不隻一次跟我提起那次奧克蘭之行,我總說不相信他有這樣的豔遇,他就說,你看,這是什麽?
在他的包裏還一直放著那女孩的一管口紅,口紅是淺淺的粉紫,沒有香味,我說這是高檔化妝品啊。他溫柔地笑了,說,是啊,接著又陷入到更深的回憶裏,最後,說到動情處,就什麽也不說了,仿佛對麵坐的我,就是那個一襲黑衣的日本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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