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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9年餓死人

(2007-05-01 14:33:12) 下一個
登廬山彭總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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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一九五九年一月,大躍進的惡果已經顯露出來。北京作為首都,市場供應本來比別處要好,可是弄得市民每人每天隻能分配到一兩白菜,彭德懷說話就更多了。他在北京軍區的黨代表大會上公開斥責大煉鋼鐵是「小資產階級狂熱性」。他在後勤部的會議上談到人民公社時說:「徐水人民公社說好,吹得不得了,好多人都去看。我就沒去看。」一月三十日,解放軍後勤學院舉行畢業典禮,他又去講話:「有些人的想法不對頭,想把好事一年辦完....客觀上是反動的。」

  那一年四月,他訪問東歐幾個社會主義國家,還是不停地說話。五月一日,他在柏林中國大使館對中國留學生說:「去年大躍進,有些浮誇,影響了黨在人民中的威信。」過了三天,在德累斯登又對留學生說:「你們不要把國內大躍進想得那麽好,刮了一陣共產風...市場供應緊張,連火柴肥皂都買不到....所以在國外不要吹。」

  六月出訪歸來,他又在中南海說情況很嚴重(因為河南、甘肅等地已餓死了人)。

  由此可知,彭德懷在赴廬山開會之前已經有抨擊毛澤東的大躍進政策的打算了。會後他被批判、鬥爭,寫的交待中也承認事先有此打算:「我的信....出國前後,有了東西,胸有成竹,寫就容易了。到廬山來寫的。」(注11:以上均見解放軍高等軍事學院一九六七年八月十八日刊印的《彭德懷反革命罪行匯編》。)

  六月底,在赴會途中的北京到漢口的火車上,彭德懷見到鐵路邊中州古道上走著三五成群的農民,全都是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逃荒者。火車開進河南省會鄭州車站時,他更見到成千上萬的農民擠在廣場上,或伸手乞討,或餓得奄奄一息。大約就在這時,彭元帥下定了在會上為人民說話的決心。

  對局勢不滿的高級幹部很多,譬如政治局候補委員、主管全國工業、交通的副總理薄一波在四月份召集各省主管工業的省委書記開會,在會上抨擊大躍進是「虛假的」,是「寅吃卯糧」,甚至「寅吃辰糧」。他又說:「(一九五八年)工業增長百分之六十六,同幾千萬人上山對農業所造成的損失相比,究竟是得多還是失多?」(注12:文革期間清華大學井崗山兵團刊印的《打倒反革命修正主義份子薄一波》大字報選第二輯。)貌似發問,其實結論不言自明。

  中國最重要的工業基地遼寧省的省委書記黃火青在跟著毛澤東為「冒進」叫好,積極地幹了一年後,腦子似乎也靜下來,在六月間的省委常委會上發牢騷道:「大躍進,大緊張....是要鋼鐵還是要人民?是一千噸鋼鐵重要,還是幾億人民的生活重要?」(注13:一九六七年三月五日中共遼寧省委機關革命造反派聯絡總部印發的聲討黃火青的材料。)

  除了這些高級領導人不同程度地流露了不滿情緒外,曾經在大躍進中熱血沸騰過一陣的中、低級幹部也紛紛醒悟。「對大煉鋼鐵和人民公社化提出懷疑。有的省黨校舉行大討論會,絕大部份同誌對『三麵紅旗』持否定態度。」(注14:《黨史研究》一九八四年第三期。)福建省委宣傳部長盧超曾這樣說:「公社化後,整個農村和社會情況,比蕭洛霍夫在《被開墾的處女地》(一部描寫蘇聯三十年代農村合作化過程的小說——作者注)中所描寫的情形更壞。」「農民的不滿,已達到頂點。」「假如牛會說話,牛也要告狀。」

  在這種情形下召開的廬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對於發起公社化運動和大躍進的毛澤東顯然是一個嚴峻的時刻。七月二日會議一開始,也就采取了守勢。他一方麵要求大家承認「成績偉大」,一方麵又坦白承認「問題不少」。當然,他也有為自己開脫的邏輯:「有人說:你大躍進,為什麽糧食緊張?為什麽買不到頭發卡子?....說不清就硬著頭皮頂著,去幹。明年東西多了,就說清楚了。」可見他也明白自己八個月前曾為糧食吃不完、需尋找出路而發的議論已成了笑柄,隻得將寶押在時間上麵,希望明年糧食一多,地球又可以翻轉過來。至於明年無數農民默默餓死這一慘劇,則是他在廬山時萬萬料想不到的。為安撫黨內持不同意見的同誌,他特地將一直受他壓製的、對經濟問題相對較為內行的陳雲表揚了一番:「過去陳雲同誌說,要先安排好市場,再安排基建,有同誌不讚成。現在看來,陳雲同誌的意見是對的。」

  對於「成績偉大」一詞,與會的中共高級幹部不敢公開否定,而對於劉少奇「成績講夠,缺點也講透」的說法,他們則隻對後半句感興趣。由於劉本人在七月四日的小組會上說:「說老實話的人,去年不好混....一九五八年最大的成績是得到教訓,全黨全民得到深刻教訓」,等於說成績是零。與會者除了上海市委第一書記柯慶施等少數人外,對「成績」毫無興趣,按李銳的回憶,「大家對缺點...津津樂道,泄氣思想和潑冷水現象還是嚴重存在的。工(業)交(通)係統埋怨情緒最大。」

  不過,按李銳的說法,廬山會議「是所謂『神仙會』,原來隻準備開十幾天,產生一個會議的《紀要》就結束的。」,並無重大議題,因此埋怨歸埋怨,不滿歸不滿,氣氛一點也不緊張。毛澤東認為一九五八年的偏差已在上半年的會議中解決了,這次會議隻是交流情況,統一一下思想,順便休息一陣,然後下山去繼續大躍進。他相信黨中央會跟著他的指揮棒轉,在他劃定的圈子裏做總結,所以這次請人上山多半有點避暑消夏的意思。李銳說:「開始確有點像『神仙會』的味道:白天開會遊山,晚上散步跳舞」,總之聞不到火藥味。不愛玩的老同誌如董必武、林伯渠等,吟詩填詞,愛大自然的天不亮就上含鄱嶺看鄱陽湖日出。主管國家經濟計劃的副總理李富春、公安部長羅瑞卿、四川和上海的第一書記李井泉、柯慶施甚至有興致打麻將,一打就打到深夜。毛的興致也不壞,在早已調來廬山待命的國家遊泳隊十幾名健將的圍護下,下了廬山水電站的水庫遊泳。他興衝衝地對運動員們說:「我來表演一個新名堂給你們看看」。他真的表演起來:躺在水麵上,「這叫困覺」;右腳擱在左腿上,「這叫坐凳子」;踩水,說是「立正」....他悠然自得地銜著一枝香煙,躺在水麵上吞雲吐霧,真有點神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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