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參動員部長傅秋濤向羅榮桓匯報:一個縣非正常死亡3萬多人
(2007-05-16 00: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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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參動員部長傅秋濤向羅榮桓匯報:一個縣非正常死亡3萬多人
1960年10月28日,羅榮桓在政治學院講話,批評部隊有些人不關心地方工作時說,在山東,農村勞動力減少20%,牲口由600萬降到兩萬頭,許多土地都荒廢了,部隊為什麽不反映?這樣大的災荒,一平二調共產風,不反映怎麽行?
幾天後,總參動員部部長傅秋濤,到羅榮桓家匯報民兵工作,談到某省軍區副司令下去核查工作,了解一個縣非正常死亡3萬多人,回來後未向黨委反映。
有個秘書問動員處處長為何不反映?處長說,首長不反映,我也不敢。羅榮桓聽了,心情非常沉重,他嚴肅指出,這是一個黨性問題。
他立即將蕭華請來,結合貫徹農村工作“十二條”,決定發一個指示,並以總政名義寫個建議,指出各地駐軍要及時反映地方動態,在當地黨委領導下參加一些地方工作等。經中央書記處同意,總政立即向部隊傳達。
部隊向地方工作提意見,一年前彭德懷做過,結果被罷官。如今羅榮桓又如此做,林彪抓住把柄,向毛主席寫了報告,說通令發下去後,各地駐軍與地方黨委關係易搞壞,對於黨的一元化領導不利,易發生軍隊與地方的對立。
• 摘自:當代中國出版社《紅牆見證錄·共和國風雲人物留給後世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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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榮桓和林月琴的故事
紅牆見證錄
尹家民
118 戰友提親
東交民巷8號,曾同時住過三位元帥:羅榮桓、陳毅、賀龍,奇怪的是他們不約而同地受到林彪的打擊。陳毅、賀龍與林彪不是一個“山頭”的,還好理解,而林彪與羅榮桓長期在一起工作,經常被“林羅”不分家地叫著,為什麽還會受到林彪的打擊呢?在“文革”開始時,葉群曾在羅瑞卿夫人郝治平麵前大言不慚地說:“一○一這個人實際上是非常重友情的。你知道羅榮桓當年的政治局委員是怎麽當上的嗎?羅在東北可沒做什麽事情,天天擔架上抬著。可一○一還把功勞分給他一半。開大會的時候,一○一從前台跑到後台,滿頭大汗,就是去說服一些人,要不然,羅榮桓的政治局委員根本當不上。”
人們知道,眾多將領都把羅榮桓看做是黨內不可多得的一位忠厚長者,對他十分敬重,很少有人像葉群那樣議論他。那麽羅榮桓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羅榮桓看上去不像個戰將,是因為他的方臉上,戴著一副深度近視鏡。再因為他從事政治工作的時間長,多次擔綱政委和政治部主任的角色,人們有時愛稱他為“政治元帥”。在八路軍一一五師和東北野戰軍擔任政委時,他和林彪被統稱為“林羅”。也有人說,羅榮桓是一位“偉大的沉默的將軍”,他話語不多,他的感情生活與家庭也同他沉默的性格一樣,不愛聲張,始終保持著平和。
1937年1月,羅榮桓結束了在中國工農紅軍大學的學習,隨後跟中共中央和紅軍總部一起到了延安,擔任了紅軍後方政治部主任。這時,由於內戰已基本停止,延安也相對平靜下來。每逢假日,分布在延安各個單位的一些老戰友,便常常聚集在一塊兒,有時圍著火爐擺龍門陣,有時到延河邊散步,總是親熱地談個沒完。
羅榮桓這時已35歲了,因為戰爭的關係,還沒有解決婚姻問題。羅榮桓的那些老戰友們對此非常關心,都主動地要為他找個合適的女伴侶。
春節期間,原三軍團保衛局長許建國和在黨校學習的原在四方麵軍工作的劉桂蘭結婚了。他們幸福的時刻往往想到那些未婚的老戰友。有一天,許建國對愛人劉桂蘭談起羅榮桓的個人問題,劉桂蘭對羅榮桓也比較了解,知道他這個人非常老實忠厚。許建國一提這件事,劉桂蘭馬上想起了自己的同學林月琴,她覺得他們倆倒是非常合適的一對兒。
林月琴是安徽人,長征時在四方麵軍,當過婦女工兵營長,為人高雅、大方,性格熱情、開朗,這時正在中央黨校學習。
許建國夫婦兩個人商量後,便去找羅榮桓介紹情況。別看羅榮桓是三十多歲的人,又擔任著高級政治部門的領導,但一聽這事,感到很不好意思。在一旁的組織部的馮文彬是個急性子人,又很有些俠肝義膽,這時便自告奮勇地站起來,要陪同羅榮桓去見女方。“又不是給你提親,你去幹什麽?”劉桂蘭笑著說馮文彬。“他不是臉皮薄嗎?我去給他壯壯膽。”一句話把大家又逗樂了。大家又商量了一陣,覺得女同誌比較靦腆,一下子挑明了不大好。於是,決定由劉桂蘭去邀請林月琴來玩,讓羅榮桓先從側麵了解了解。一個星期天,林月琴來到了劉桂蘭的住處,她一進門,隻見滿屋子都是客人,多數都不認識,不由得躊躇了一下。劉桂蘭見林月琴來了,趕忙把她迎進屋,向大家作了介紹。大家坐下後,又接著談起來,林月琴因為不太熟悉,不好意思插話,隻是默默地坐在旁邊聽大家談論。
119 簡樸的婚事
馮文彬是個活躍分子,他主動湊上來同林月琴搭話,一會兒問這,一會兒問那,問得非常仔細。林月琴知道他是組織部的,以為是“組織上”了解情況,也沒在意,很大方地一一做了回答。大家說說笑笑,非常熱鬧。可是,有一位戴眼鏡的同誌,卻十分拘束地坐在一邊,一句話也不說,大家說話他聽著,大家笑他也跟著嘿嘿地笑。他的舉動很自然地引起了林月琴的注意。
後來,林月琴來劉桂蘭家玩的次數更多了,她每次來都非常注意那位戴眼鏡的同誌。漸漸地發現,別的客人來來往往並不固定,而戴眼鏡的那位同誌卻每次都在座。一次,她問劉桂蘭:“那位戴眼鏡的同誌是誰?”
“他呀,就是後方政治部的羅榮桓同誌。”劉桂蘭笑著說,“他還沒有結婚呢。”
“誰問你這個來。”林月琴有點不好意思了。
春天到了,延河的冰已開始融化。羅榮桓和林月琴經過互相了解,也進一步增進了友誼。劉桂蘭感到向林月琴挑明的時機成熟了,於是,她找了一個機會正式向林月琴介紹了羅榮桓。其實,林月琴早已有了這種預感。話已說明,大家都自覺地紛紛告退。羅榮桓和林月琴單獨見麵的機會越來越多了。當時,林月琴住在黨校,羅榮桓住在後方政治部,黨校和政治部中間隻隔著一條延河。春天延河漲水,他們兩個雖然一水相隔,但見麵必須騎馬趟水過河。一些愛開玩笑的同誌便把延河說成是銀河,把他們兩人說成是牛郎織女。羅榮桓在和林月琴交談中,談得最多的就是抗日和張國燾的錯誤,他們越談越覺得認識一致,感情越來越融洽。羅榮桓誠懇坦率地向林月琴介紹了自己的家庭和經曆。
林月琴覺得羅榮桓雖然沉默寡言,但為人老實厚道,和藹可親,心裏非常滿意。她也主動講了自己的身世,她說:“我的弱點就是文化低。小時候曾讀過《千字文》和《女兒經》,參加革命後,因為張國燾實行打擊知識分子的錯誤政策,都不敢讀書學習了。結果,原來學的字也給忘了大半。”
羅榮桓聽完笑著說:“你還年輕,文化低可以學,可以逐步提高嘛!”
林月琴也笑了,她從心裏感到欣慰和幸福。延河岸邊的山丹丹開花了,在朝陽的映照下,顯出北方農村樸素的美。羅榮桓和林月琴經過組織同意,也準備辦喜事了。
辦喜事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條件再不好,也要認真準備一下。林月琴把羅榮桓的狗皮褥子翻曬好,又將他那床毯子用堿水洗了洗,屋內兩張門板一拚,床也就搭好了,再加上老鄉家的一張黑色桌子、一把老式木椅和一個臉盆,新房便布置好了。
5月16日是星期天,也是羅榮桓和林月琴大喜的日子。當戰友們為他們幫忙張羅時,還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這天下午,一個二十多歲的紅軍幹部騎著一匹大紅馬,向著延安城飛奔而來。這個騎馬的青年原來是甘渭漢,是紅二十九軍的政委。他邊走邊想:“今天天不早了,也辦不成公事,還是先到羅榮桓那裏住一宿,也可暢敘分別後的思念。”
原來他和羅榮桓是親密戰友。羅榮桓在中央蘇區第八軍團當政治部主任時,他是組織部長。羅主任比他大10歲,把他當成革命的小兄弟,從政治上到生活上都給了他以極大的幫助。他們兩人的感情特別深厚,行軍打仗在一起,晚上也經常共睡一個草鋪。
120 送郎上前線
來到延安,找到羅榮桓的住房,老戰友興奮地握手問候。
甘渭漢看見一個警衛員正在殺雞,想到羅主任一貫艱苦樸素,不禁納悶,問道:“怎麽殺起雞來了?”
“歡迎老戰友嘛!”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要來呀?”
“我有情報嘛!”
甘渭漢懷疑地搖搖頭,跑到屋裏一看,裏麵打掃得幹幹淨淨,雙人床上的鋪蓋剛拆洗過。他按照老習慣,叫警衛員把自己的馬褡子,搬到屋裏去。警衛員從馬背上卸下行李,扛著走到門口,羅主任擋住警衛員,指著隔壁的屋裏說:“放到那邊去,打掃一下,找塊門板。”
甘渭漢奇怪地望著羅主任:“不讓我跟你睡在一起?”
羅主任笑笑沒有回答。
這時候,譚政、許建國和幾個同誌都來了,聽了他們說話,有個同誌揭穿了秘密,說道:“你這個小甘,真是亂彈琴!人家今天晚上要結婚,你睡在這裏算什麽事啊?”
甘渭漢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個大紅臉。
到了晚上,政治部所有的同誌都來了,大家高高興興、喜氣洋洋吃了羅榮桓的一頓喜麵。婚禮舉行得非常熱鬧,新房裏不時傳出陣陣笑聲,大家紛紛祝賀新郎新娘並肩攜手,為民族解放,為中國革命的勝利貢獻自己的青春。
結婚不久,抗日戰爭爆發了。我黨把一批批幹部調往部隊,奔赴抗日前線。羅榮桓也實現了盼著上前線的願望,被任命為八路軍一一五師政治部主任,即將開赴山西抗日前線。當時,因為黨中央有規定,家屬不要跟部隊去前線,林月琴隻好繼續留在延安。有一天,毛澤東派人來請林月琴。林月琴感到很突然,她對羅榮桓說了一聲,便馬上趕到毛澤東的住處。
毛澤東招呼她坐下後,親切地說:“啊,你就是林月琴同誌,都做過什麽工作?打過仗嗎?”“原來是四方麵軍的,當過宣傳員,後來帶領一個營的婦女工兵哩。”林月琴回答道。毛澤東笑著說:“噢,你還是個營長嘛!怎麽樣?蜜月度得好嗎?”她隻是恬靜地笑了笑,沒有說話。“你們結婚吃了些什麽?”“吃了一頓麵條。”“怎麽,吃麵條也不請我!”
林月琴忍不住笑了起來。
羅榮桓本是青島大學和武昌中山大學的學生,原想在大革命勝利後當一個土木工程師,但蔣介石發動了“四·一二”反革命政變,把他腦子裏的藍圖打得粉碎,他毅然走上了革命道路。他加入共產黨後,受中共湖北省委派遣,到通城搞農民武裝,帶領農民自衛軍參加了毛澤東領導的湘贛邊界秋收起義,在三灣改編時,他是起義部隊中7個連黨代表之一。毛澤東對他非常了解。毛澤東高興地向林月琴說了羅榮桓的經曆和為人。他說:“榮桓同誌是個老實人,而又有很強的原則性,能顧全大局,一向對己嚴,待人寬。做政治工作就需要這樣的幹部。我們共產黨都要做老實人。”最後,說起了羅榮桓要去抗日前線的事,毛澤東風趣地問林月琴:“你們新婚燕爾便要離開,我是不是有點殘酷?”林月琴回答說:“那是革命需要嘛。”
毛澤東聽了,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好!長征路上你是宣傳員,提著石灰桶刷標語,動員人家送郎參軍,今天你自己也送郎上前線!”
林月琴又被逗樂了。
121 以大局為重
林月琴回到家裏,向羅榮桓說了毛澤東見她的情景。羅榮桓和愛人一樣,也很受感動。部隊要出征了,羅榮桓深情地對林月琴說:“我走了,你留在延安,要安心學習、工作。我們都是共產黨員,要記住毛澤東同誌的話,永遠做老實人,忠誠於黨的事業。”這次離別後,直到1938年,他們夫妻二人才在晉西北敵後根據地團聚。平型關大捷後,1938年冬天一一五師奉命向山東進軍。羅榮桓的第一個孩子,就是在東進路上生的,所以取名東進。羅東進出生以後,就在挑筐裏和馬背上,長途跋涉到了山東。到山東後,羅榮桓擔任了一一五師政治委員,又與師長林彪共事。
羅榮桓元帥一生中,多次與林彪共事。早在井岡山時代的1930年,羅榮桓任紅四軍政治委員,林彪是軍長。以後在紅軍一軍團,在八路軍一一五師,在東北野戰軍,林彪是軍事指揮員,羅榮桓負責政治工作。
當年,人們稱呼“林羅”,就像稱呼“劉鄧”一樣自然,一樣充滿敬仰。但這兩個人不但從外表形成極大的反差,就是性格上也截然不同。羅榮桓胸懷坦蕩,肚子裏能撐船;林彪心地狹窄,眼裏容不了一粒沙子。羅榮桓對林彪的為人十分清楚,遇到分歧,總是從團結出發,盡量尊重林彪,維護他的威信,但對重大問題從不退讓,堅持黨的原則。1930年端午節前,正在紅四軍二縱隊任政委的羅榮桓突然接到前委命令,要他出任紅四軍軍委書記和四軍政委。
羅榮桓的新任命,是毛澤東提的建議。當時,紅四軍的軍長是林彪。林彪雖然打仗有些辦法,但高傲自大,個性太強,誰和他都很難相處,時間一長準鬧矛盾,毛澤東對此很不安。林彪擔任二十八團團長時,幾屆黨代表都被他鬧得不歡而散。從井岡山撤退時,上級又從三十一團調來何挺穎任二十八團黨代表。何挺穎是個容易相處又很有辦法的人,不幸的是在打大餘時負了重傷,毛澤東知道後,特意囑咐陳毅轉告林彪,要好好照顧,想辦法把他抬走。可是林彪沒派擔架去抬,也說不上照顧,仍讓何挺穎騎馬,結果因傷勢過重,從馬上摔下來犧牲了。後來,二十八團改為一縱隊,黨代表是謝唯俊。林彪對謝唯俊又是一肚子意見,三番兩次到前委告狀,硬是把謝給擠走了。四軍代理軍委書記熊壽祺走後,毛澤東就反複考慮四軍政委的人選,考慮來考慮去,最後選定了羅榮桓,前委也完全同意毛澤東的意見。上任後,羅榮桓深入部隊調查研究,及時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抓得緊,很快就解決了部隊中的團結和作戰能力較差的問題,使四軍的工作很快走到了前頭。
在第三次反“圍剿”戰爭中,羅榮桓率紅四軍打開蓮塘和良村後,又奉命去攻打駐黃陂的毛炳文師。由於時間緊迫,良村戰鬥剛剛結束,羅榮桓就帶著四軍主力部隊,火速向黃陂趕去。在良村隻留下了政治部、供給部和衛生部打掃戰場,安置傷員,收容俘虜,運送槍支。
就在我四軍主力離開良村不久,敵十九路軍緊追了上來。在良村打掃戰場的我軍機關人員來不及疏散,結果一些俘虜、槍支又被敵人奪了回去,我軍的一些傷員也被敵人抓走了。與林彪不同的是,羅榮桓非常重視傷病員工作,他常對身邊的人說:“這一項工作非常重要,一定要把負傷的階級弟兄全部救回來。”隻要有時間,他會親自去做。
但這一次由於軍情急迫,沒時間具體安排,隻好把這一任務交給了政治部和供給部,卻不料出了差錯。羅榮桓心情非常沉重,好幾天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122 重回戰場
在黃陂消滅了毛文炳師的4個團以後,紅軍主力轉移到興國楓邊、城岡地區,隱蔽休整。
在休整期間,羅榮桓等同誌在城岡召開了四軍軍委會議,毛澤東和中央局的一位負責人也出席了這次會議。羅榮桓在會上深刻檢討了在良村戰後丟掉傷兵、俘虜和槍支的問題,自己主動承擔了全部責任。可是,作為軍長的林彪,卻毫無表情地坐在一邊,好像此事與他無關。會後,中央局在沒有做深入調查的情況下,免除了羅榮桓的軍委書記,讓林彪接任了這一職務。羅榮桓對於中央局這一過重的處分,沒有計較,他覺得自己應該負責。
1946年7月,羅榮桓出席東北局在哈爾濱召開的會議,會後因病情嚴重,決定赴莫斯科治療。8月上旬,羅榮桓乘火車到達莫斯科。蘇共中央聯絡部派聯絡員到車站迎接,安排羅榮桓一行住進莫斯科大旅館。此前,王稼祥和夫人朱仲麗也從張家口來到莫斯科治病,同住在一個旅館裏。分別多年的老戰友在異國重逢,格外高興,一連幾天談天敘舊,興致勃勃。休息幾天後,羅榮桓住進了克裏姆林宮醫院。王稼祥也因在國內作放射治療,皮膚被灼傷而住進這所醫院。他們二人同住一間病房。
經過4天全麵的身體檢查,醫院給羅榮桓做了手術,切除了長了腫瘤的左腎。不料由於刀口縫合不好,傷口破裂,引起大量出血,不得不再做縫合手術。醫生看他頭上滿是滲出的汗珠,緊咬下唇忍住疼痛,一聲不哼,蹺起拇指連聲稱讚他是“真正的英雄”。
1947年3月,醫院複查認為羅榮桓的腎功能仍有問題,同時還有高血壓和心髒病,建議他去克裏米亞療養。羅榮桓夫婦正收拾行李,準備南下,蘇方聯絡部人員心情沉重地告訴羅榮桓,國民黨占領了延安。
當時,蘇聯人都把延安看成是中國的莫斯科。在蘇聯的衛國戰爭中,莫斯科沒有淪陷,蘇聯人為此頗為自豪,因此,有些人把放棄延安看成是嚴重事件,甚至說,丟了延安是中國黨的錯誤。羅榮桓不這樣看,他認為放棄延安絕不意味著中國革命的失敗,而隻能是新的更大勝利的開始;今天失掉一個延安,明天將會得到全中國。但是中國的命運、延安的命運畢竟與他的生命已融為一體,他的心早已飛回了中國的戰場。他婉言謝絕去南俄療養,決定立即回國。蘇方醫務人員勸說無效,隻得在羅榮桓的出院通知書上,寫下了手術後的腎功能情況,特別又增添了“心髒病、高血壓”兩項病變,建議休養3年,又規定每天工作不能超過3小時。
可是回到東北的羅榮桓哪裏還會遵從醫生的勸告,他又把全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他回到哈爾濱的第二天,就到雙城去看望林彪。林彪吩咐為羅榮桓準備好在雙城的住地,將原在羅榮桓身邊工作的李新階仍調回來當秘書。林彪向羅榮桓概括地介紹了當時的鬥爭形勢後,羅榮桓便開始工作。林彪又同過去一樣,專管軍事,而且連坐姿都沒有變化:總是騎坐在木椅上,雙肘伏在椅背上,麵對滿壁軍用地圖,一坐半天,天天如此。他在作戰上算度很精,而對別的事,卻很少過問。羅榮桓深知他這一特點,稱之為“林總的重點主義”,對他充分諒解。由此而來,許多繁重的工作如政治、訓練、動員、裝備、後勤保障等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他便沒有白天黑夜地來往於哈爾濱與雙城之間,每天工作不得超過3小時的醫囑早已丟到九霄雲外。
123 嫉恨的發端
再說林月琴也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羅榮桓一頭紮進工作中,常不在家。林月琴照顧他的任務減輕了。她閑不住,向組織上提出,請求分配個工作。組織部想叫她到部裏來工作。羅榮桓得知後對她說:“你要求參加工作是對的,但你究竟做什麽工作合適,讓我再考慮考慮。”過了幾天,羅榮桓對她說:“現在各機關、各部隊留守處都有許多娃娃,沒有地方上學。你可以去辦一所子弟學校,這既能解決前方幹部的後顧之憂,又關係到培養革命後代,是很重要的事情。你就當這個子弟學校的校長吧。”羅榮桓說的這些情況,林月琴平時也注意到,隻是自己沒搞過教育,怕搞不好。羅榮桓告訴她:“這不要緊。不會可以學。辦學校要有一些好教員。你可以找一些熱心腸的有文化的女同誌商量商量,請她們跟你一塊幹。”於是,林月琴就找曾讀過師範的政治部宣傳部長蕭向榮的夫人餘慎和副司令員呂正操的夫人劉莎一塊商量辦學的事,決定辦一所包括保育院在內的子弟學校,孩子滿3歲就收,衣、食、住和教育均由學校負責,確定了要使孩子德、智、體全麵發展的教育方針。
這件事卻引起了葉群的極大不快。她想到政委、副司令的家屬都在從事這項工作,惟獨把自己撇下,是何道理?她不是沒文化呀,是林月琴故意這麽做?其實,林月琴過去並不認識葉群,到東北後,林月琴才同她認識。交往時間長了,林月琴發現葉群這個人不夠誠實,不像其他姐妹那樣愛說心裏話,總是給人一種虛情假意的感覺。她向羅榮桓談起過自己對葉群的印象,但羅榮桓總是說:“葉群的經曆跟你不同,她在大城市待過,接觸過三教九流,社會經驗較多。你同她既要搞好團結,又要保持一定的距離。”為此,林月琴在辦學之初就沒有請葉群參加。
可是辦學需要校舍,管理部門建議用林彪、葉群即將遷出的房子當校舍。那房子很大,早先是馬利諾夫斯基元帥的官邸。羅榮桓夫婦回哈爾濱後,管理部門也給他們分配了一套相當於林彪住宅的房子:三層樓,有舞廳、會客廳。羅榮桓感到房子太大,一家4口住太浪費。當時,政治部主任譚政夫婦沒有子女,住一棟小樓。羅榮桓夫婦便建議同譚家合住那棟小樓。譚政夫人王常德是四川人,原來也是四方麵軍的,同林月琴在延安黨校是同學,兩人情同手足。王常德一聽說林月琴要搬來和他們同住,高興得睡不著覺,嚷嚷著要做幾樣四川好菜招待羅榮桓一家。葉群知道林月琴搬家後,便也提出要搬家,準備搬往馬家溝。於是,管理部門便提出用葉群騰出的房屋當學校校舍。此時葉群還沒搬,她聽說要用此房辦子弟學校時,陡然湧起了一股無名火,便跑到雙城向林彪告狀,說羅政委帶頭搬家同譚政家合住,是“將”她的“軍”,逼得她也不得不搬到小房子去住,而原先的大房子要被林月琴拿去辦學校了……
遼沈戰役結束後,林月琴出席了在沈陽召開的東北婦女代表大會。會議推選出席全國婦代會代表時,在候選人名單中未列入葉群。葉群便在小組會上說,由於她是林彪的愛人,應當列為候選人。她的發言卻事與願違,好多代表都批評她這種觀念不對,不讚成她當候選人。葉群沒有反省自己的表現,卻無端懷疑是林月琴在下麵煽動的。其實林月琴同她根本不在一個組,也沒聽說這一組發生的事。葉群又到蔡暢那裏告狀。蔡暢將林月琴找來問是怎麽回事,林月琴莫名其妙。蔡暢便轉了一個彎兒,建議讓葉群當上了特邀代表,並向葉群解釋,此事與林月琴無關。但是,葉群執拗地認為,後台是林月琴。這兩件事便成為葉群嫉恨林月琴的發端。
124 按兵不動
1947年,東北我軍發動了夏秋冬三次攻勢,殲滅蔣軍30萬人,解放了廣大城鄉,50萬蔣軍龜縮在長春、沈陽、錦州及附近據點。
為了全殲東北之敵,加快整個解放戰爭的進程,中央軍委在1948年2月祝賀冬季攻勢勝利的賀電中,明確指示我東北部隊馬上做好南下作戰的準備。但是,當時擔任東北人民解放軍總司令的林彪,對中央軍委的指示卻全然不聽,他在4月的吉林會議上,提出了“練好兵,打長春”的口號。5月間他又命令兩個縱隊去打長春機場,沒有成功,又提出“久困長圍”的口號,並決定在吉林召開師以上幹部會議進行具體部署。
吉林會議於6月15日召開,林彪未出席,羅榮桓主持會議,決定對長春“采取長圍久困,展開政治攻勢和經濟攻勢,使其糧彈俱困,人心動搖時攻”的方針,並提出要發布“斷絕敵人糧柴,禁止行人出入”的命令。
會上,有人問,如果老百姓出城怎麽辦?快人快語的劉亞樓不假思索地說:“那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的話引起哄堂大笑。因為會場裏正坐著兩個在戰爭中失去一隻眼睛的李作鵬和周純全。羅榮桓示意大家安靜,然後說:“對群眾要收容、安置。”
不久,長春在東北人民解放軍的圍困下,糧源斷絕。國民黨軍隻能靠空投接濟,但僧多粥少,就在市內到處搜刮老百姓的存糧,市內餓死人很多,老百姓紛紛外逃。到8月間,林、羅、劉決定,分批放出饑餓群眾。
林彪決定打長春的計劃報到西柏坡,毛澤東看後大發雷霆。他把燃著的一支煙在手中撚碎,對周恩來說:“又是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看他是膽子太小,2月就叫他南下北寧線,兩個多月了,還是這個態度,要不然我去東北算了。”周恩來看了一會兒電報,說:“主席,我看隻能原則同意他們的計劃,再次申明南下北寧線的重要性。”
毛澤東點點頭:“也隻好如此了。”
毛澤東回屋去,心裏仍是不痛快,拿起毛筆寫道:“這人彎子好難拐喲,十幾次批評不頂用,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想了想,又寫道:“攻擊長春既然沒有把握,應當停止這個計劃,改為提早向南作戰的計劃。”最後毛澤東明確提出,“應當首先考慮對錦州、唐山作戰。”
對於毛澤東的來電,林彪不在公開場合表態,仍是無動於衷。羅榮桓也多次嚴肅勸他執行中央指示南下,但此時東北軍區和東北野戰軍正式分開,林彪任東北軍區司令員兼東北軍區政委、東北野戰軍司令員,大權獨攬,對他的規勸根本就聽不進去。
磨破嘴皮,說服不了林彪,羅榮桓隻好提議召開東北局常委會討論。會上,林彪再次強調圍困長春的方針,說目前長春糧食已十分困難,再圍下去,敵人必然會突圍,我們可以圍而殲之。羅榮桓說:“糧食缺乏,餓死的是老百姓!敵人有空運,糧食彈藥都不缺!我們再圍下去隻會浪費時間。中央軍委的幾十份電報都要求我們南下作戰。如果我們不執行‘關門打狗’的指示,讓衛立煌集團四十多萬人跑掉,不論跑到那裏,都會給今後的全國解放增加困難。”常委們一致擁護南下打錦州的方針。林彪無奈,隻好同意給中央拍電報,匯報東北局常委會討論的結果。可是7月22日給軍委的電報發出後,他又借口糧食困難,汽油不足,西線鐵路被大水衝壞等等理由,仍然按兵不動。
125 命令不敢違抗
羅榮桓堅決擁護南下方針,他日夜忙著指揮戰勤工作,想盡一切辦法,在冀熱遼地區準備了一億斤糧食,足夠幾十萬部隊食用,準備了足夠的彈藥、汽油,準備被服,做好了後勤保障工作。可林彪仍然要等西線鐵路修好才動,甚至向中央提出要華北楊成武兵團先包圍大同,牽製傅作義的兵力,東北部隊才能南下。
8月間,蔣介石在南京召開軍事會議,確定了撤退東北、確保華中,堅持沈陽到10月底,同時做好根據時局變化撤退沈陽的方針。
軍情急迫,中央軍委的來電更多了,批評也更嚴厲了。來電指出,你們100萬大軍的行動怎麽能取決於楊成武幾萬部隊的行動呢?傅作義不是蔣介石的嫡係,不會認真出關增援,我軍要迅速南下,否則就要貽誤戰機!
到這時,林彪仍是不聽,他呆在哈爾濱南麵的雙城,堅持要等西線鐵路修好後才能行動。9月7日,毛澤東親自發來了《關於遼沈戰役的作戰方針》的電令,要東北解放軍置長春、沈陽兩敵於不顧,在9、10兩個月內,殲滅錦州、榆關至唐山一線的敵人。並勉勵東北部隊,要確立打前所未有的大殲滅戰,在長、沈亡敵傾巢援錦時,爭取將衛立煌全軍就地殲滅!
毛主席發來了命令,林彪不敢再違抗了,心裏不樂意也隻好接受。他下令叫6個縱隊和3個獨立師,向錦州外圍進軍,仍留6個主力縱隊和14個獨立師,在長春、沈陽附近和沈陽以南地區徘徊。9月21日,東北野戰軍首腦機關離開哈爾濱,先乘火車馳向東偽裝前進。晚上10點鍾,列車掉轉火車頭,向來路上飛奔,拂曉前經過哈爾濱,開上西滿的軌道,加速前進。
次日上午,列車停在一個小站上。中央軍委來電報指出平分兵力的部署是不對的,特別是幾個主力縱隊太靠近沈陽,這樣,沈陽之敵就不出來增援,會影響第二階段的作戰計劃。
林彪看著電報,皺著眉頭,一臉不高興:“又是指責、指責……沒完沒了!”羅榮桓聽慣他的埋怨,沒有吱聲。“政委。”林彪突然問道,“你是怎麽看的?”“毛主席和中央高瞻遠矚。”羅榮桓開門見山地說,“他們就是要我們迅速拿下錦州,回師殲滅沈陽出來增援之敵!應該把更多的兵力調到錦州前線,讓沈陽的敵人能放心出來。”林彪嘀咕道:“想的不錯,但錦州也不是紙糊的,裏麵有十幾萬敵人,工事堅固,火力很強。萬一一時打不下,葫蘆島的援兵打過來,沈陽之敵再西進,我們就要吃大虧!”“葫蘆島和錦西的援兵,一定要堵住!”羅榮桓說,“我想叫二縱五師和三縱趕到義縣,讓四縱迅速南下,搶占塔山和西海口,阻擊葫蘆島方向的敵人!”“好吧!”如果不是剛看了中央的電報,林彪不會這麽輕易同意的。
軍車兜了個大圈子,停停走走,兩天後才到達彰武車站,停在岔道上。在彰武期間,林彪說他身體不舒服,搬到一座幽雅的大院裏休養,關嚴了住房的窗戶,拉上窗簾,整天呆在黑屋裏,羅榮桓負起指揮戰役的重擔。
林彪在東北經常生病。他的病多半是由天氣和舊槍傷引起的。一生病,他的主食幾乎都被黃豆代替:煮黃豆、炒黃豆、油炸黃豆,有時裝黃豆的袋子就放在桌子上,想起來就往嘴裏填一把。除了吃黃豆就是吃中藥,林彪自己看醫書,親自開藥方,秘書或警衛按方抓藥,煎好就拿給林彪喝。服完藥的林彪,總是自我感覺良好,來了精神就站到地圖前,一站老半天。
126 老實人發火
1948年10月2日上午,羅榮桓政委和劉亞樓參謀長正在研究攻城部署,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汽笛聲。不一會兒,列車發生劇烈的震動,顯然是掛上火車頭的撞擊聲。羅榮桓站起來,望著車窗外麵人來人往,很是忙亂,喊來警衛員,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不知道。”警衛員回答。
羅榮桓問:“是不是敵機又來了?”
警衛員說:“沒有聽見警報。”下車問過後,警衛員說是司令員命令部隊準備出發,往北開。
羅榮桓心裏納悶,問參謀長:“去哪?你知道嗎?”
劉亞樓搖搖頭。羅政委沉下臉,心裏很惱火,不知林彪想搞什麽名堂?立即同參謀長趕到林彪的住處。
林彪住在一座磚牆瓦頂的大院裏,堂屋裏關緊窗戶,蒙上窗簾,昏昏暗暗。林彪上半身靠著床頭躺著,看見羅政委和劉參謀長進來,好像猜到了他們的來意,伸手從公文包裏取出一份電報,遞給羅榮桓。
電報上寫著,9月30日,蔣介石飛到北平,為確保錦州,抽調傅作義和其他部隊,由海上運兵,已經有5個師到達葫蘆島了。
林彪說:“葫蘆島和錦西的敵人,已經增到11個師,錦州不能打了。”
聽到林彪又唱起老調,羅榮桓有些激動:“昨天剛打下義縣,又提出不打錦州,怎麽向中央交待?”
“情況變了嘛!”林彪板著臉說,“我已經向軍委建議,還是回去打長春。”
“所以你就下令開倒車?”羅榮桓生氣地說。
林彪從鼻孔裏“嗯”了一聲。
羅榮桓忍不住嚴厲地責問他:“司令員!這樣重大的事,應該先和大家商量再做決定啊!”
林彪一向專橫慣了,現在大權在手,更不把別人放在眼裏,聽不得逆耳的話。他板下臉,不快地說:“商量個啥?明擺著的事嗎。”
羅榮桓堅持不讓:“主席和軍委三令五申,要我們打錦州,現在又不打,如何交代?不但部隊士兵受影響,而且敵人知道我們北撤後東西夾擊,這要受損失的!”
林彪不這樣看:“敵人害怕我們攻城,正愁我們不撤,怎麽還會出擊?”
“敵人不是傻瓜,蔣介石看出我們的弱點後,肯定不會失去這個有利戰機的!部隊不能安全撤回,你考慮過沒有?”
林彪仍固執地說:“蔣介石剛丟了濟南,已成了驚弓之鳥,絕不敢出來的!”
羅榮桓見他如此不顧中央的命令,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火氣,指著他喊道:“主席要我們敢打沒有打過的大殲滅戰,我們可不能‘怕’字當頭啊!”
“你說誰‘怕’字當頭?”沒有人會輕易向林彪發火,而且又說到他的痛處,他也火了,拍著桌子大聲責問。
羅榮桓更火了,怒吼道:“戰役打響了,錦州的外圍據點都掃清了,你一聽說葫蘆島和錦州來了增兵,就不敢打下去,這不是怕敵人是什麽?”
俗話說老實人不發火,發起火來不得了。羅榮桓從來沒發過這麽大的火,他和林彪相處很久,有分歧時總是耐心說服,以團結和維護林彪的威信為重。
這次兩人大吵,甚至拍了桌子,周圍的工作人員不由全驚呆了。
127 親臨前線
林彪也很少和人對吵,幾句話對下來,就啞了口,停了一會兒,說道:“反正錦州打不得,敵情變了,中央也會實事求是的。”羅榮桓也平靜了些:“你想過沒有?這是違抗中央軍委的作戰命令,破壞毛主席的戰略決策。不打錦州撤回去,就會推遲東北的解放,影響全國解放戰爭的進程!”林彪沒了詞,就問劉亞樓:“參謀長,你的意見呢?”“我同意政委的意見,錦州非打不可。”參謀長說。林彪隻好叫秘書到機要室,追回那份不打錦州的電報。秘書打完電話後報告說,電報已發出去了。林彪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問道:“怎麽辦?”“寫個檢討,重新表態!”羅榮桓說。林彪沒說話,劉亞樓點了點頭。羅榮桓當即又起草了一份電報,主動承擔責任,向軍委做了檢討,表示堅決按原計劃攻打錦州。羅榮桓把電稿遞給林彪,林彪匆匆看了一遍,也不吭聲,和參謀長都簽了字。羅榮桓寫了“加急”二字,立即讓秘書拿去發了。
第二天即10月3日,中央軍委接連發來了兩封電報,嚴厲批評回去打長春的做法,指出這是一個絕大的錯誤。分析在塔山一線有兩個縱隊打援,足以勝任,不用害怕。如果回去打長春,對東北部隊和整個戰局都非常不利。即使打下長春,也不能取得主動地位,隻有打下錦州,才能掌握戰局的主動權。
10月4日,毛澤東收到羅榮桓擬稿的檢討電報後,又發來一封長電,表示“甚好,甚慰。”“在此以前我們和你們之間的一切不同意見,現在都沒有了。”再次分析打長春和打錦州的利害關係,以堅定林彪的信心。毛主席嚴厲指出:如果不打錦州這一仗,要犯曆史上最大的錯誤。同時要求指揮所搬到靠近錦州前線。
當天夜裏,在羅榮桓的不斷催促下,指揮所才進到阜新。阜新以南的鐵軌都扒了。部隊下了車,住在城裏。這時,蔣介石看到義縣被我軍攻下,10月2日又慌慌張張地飛到沈陽,將沈陽之敵編為防守兵團和攻擊兵團,親自部署廖耀湘兵團西進增援錦州。
到阜新後,羅榮桓覺得距錦州太遠,對指揮作戰不利。可林彪不願離開鐵路線,他以去年3次攻勢都是在雙城指揮的為理由,不想再向錦州靠近了。羅榮桓知道他對打錦州還是有顧慮,說道:“不能再耽誤了!我們應馬上趕到前線,拿出攻城方案來。”正在這時,中央軍委又來了電報,詢問指揮所到了哪裏?再次要求指揮所進到錦州附近,還要求馬上拿出攻城的作戰方案,限定盡速打下錦州。林彪心裏是一百個不願意,但他不敢再違抗命令,隻好叫參謀長劉亞樓準備汽車,連夜趕到錦州西北的馬六屯。
第二天下午,參謀長劉亞樓要去看地形。羅榮桓也要去。這把大家難住了,他是一個動過大手術的人,坐一段汽車不要緊,要騎馬,還要翻山越嶺,他能受得了嗎?“那有什麽受不了,七百多米的五彩山都翻過來了,四百多米的小山,我就不相信翻不過去。”羅榮桓信心十足。“我們是騎馬去,你多少年沒有騎馬了,大夫也不會同意的,等一○三看了以後,再詳細向你匯報可以嗎?”作戰科長尹健說道。“一○三”是參謀長劉亞樓的代號。羅榮桓搖搖頭,問大家:“你們說毛主席最近給我們的電報上,要我們接受的教訓是什麽?”尹健低頭想了想回答說:“一是告訴我們不要平分兵力,一定要集中主力攻擊一點,二是批評我們的指揮所沒有先於部隊到前線。”羅榮桓讚同地點點頭:“現在我們既已到錦州附近,怎麽能光靠地圖指揮而不親自去看看地形呢?”他不容辯駁地說:“你去告訴‘一○三’。就說我已經決定同你們一起去帽兒山。”
128 料事如神
作戰科長尹健把羅榮桓說的一番話向劉亞樓作了匯報,請示怎麽辦。“那還有什麽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下了決心,是不會輕易改變的,隻好一起去。”劉亞樓說完,就拿起電話向林彪做了報告。林彪說他也要去看看。
東北的10月,雖說還是秋季,卻已是涼風颼颼了。好在那天天氣很好。汽車沿公路來到山下二縱司令部駐地———老虎屯。二縱司令員劉震、三縱司令員韓先楚等都在那裏等候。大家一麵說話,一麵等待送來的馬。恰好,第九縱隊政委李中權乘車路過。他下車後,匯報了九縱最近攻打錦州外圍的戰鬥情況。坐騎很快都牽來了,林彪、羅榮桓一行乘上馬,鬆轡緩行。前麵帶路的幹部不敢走快了,怕羅政委吃不消。但羅榮桓神態自如,毫無倦意,一邊走,一邊同林彪聊天。
登上帽兒山,居高臨下,可以看到錦州的城垣。羅榮桓舉起望遠鏡,仔細觀察錦州的環城工事,那兒都是鋼骨水泥的子母地堡。正看著,突然飛來3架飛機,又是扔炸彈,又是掃射,來回低空盤旋。山上沒有掩蔽部,警衛員催著下山,他好像沒有聽見,直到把錦州的工事仔細觀察了一遍,羅榮桓才最後下了帽兒山。
觀察地形回來,指揮部很快便擬定了進攻錦州城的作戰方案,主要突破口選在北城。
10月9日,攻城的各部隊開始向城郊的敵人大小據點猛攻,激戰五天五夜,掃清了敵人城外的大小據點和所有工事,攻城道路被掃清,部隊直逼錦州城下。運用攻打義縣的經驗,各部隊采用了近迫作業,挖地道靠近城垣。
前指到達忙牛屯後,得悉有個縱隊除延誤封鎖錦州西郊機場的時機外,最近又發生了戰鬥中一度丟失陣地而沒有及時報告的事件。林彪得知後大發脾氣,劉亞樓也生氣地說:“錦州的西郊機場能夠使用,東郊機場已不能使用,敵機又正在西郊機場空運,這還要請示嗎?應該通報批評!”羅榮桓聽了兩人的話,冷靜地說:“從這兩件事來看,問題確實嚴重。毛主席的批評和指示,我們應該認真執行,不然就會影響整個錦州作戰任務。不過,我們應該去親自檢查一下。”“一○一不能離開指揮所,我去吧。”劉亞樓說。“你那個急性子,會同人家吵起來的。還是我去一趟吧,同時也檢查一下他們的準備工作。部隊出了差錯,也不能光是簡單地批評下麵,還應該從我們自己身上找找缺點。”
在那個縱隊住了兩天一夜,羅榮桓聽了匯報,仔細檢查了作戰方案,找縱隊司令員和政委談了話,表揚了他們在掃清錦州外圍戰鬥中打得不錯,又嚴厲批評了丟失陣地不及時報告和封鎖機場耽誤兩天的錯誤,要他們做深刻檢查。
本來羅榮桓還準備去一下一縱,但總部催他回去,因為戰事已日趨激烈。國民黨“東進兵團”從10月10日起,便展開了3至5個師的兵力,在大炮、飛機及軍艦的炮火掩護下,連日猛犯錦州西南40公裏的塔山。由沈陽出動的廖耀湘“西進兵團”也於10月11日至13日先後進占了彰武及新立屯以東一線地區,將東北解放軍由通遼經彰武到阜新、義縣的後方供應線截斷。
聽到這個消息,林彪緊鎖眉頭,看到羅榮桓回來,心情憂鬱地說:“你看,補給線被切斷了!”羅榮桓看完電報,沉著地說:“廖耀湘不會認真執行蔣介石的命令。他這次是讓蔣介石給硬逼出來的。他不走北寧線增援錦州之敵,卻跑到西北方占領彰武,不過是虛晃一槍,給蔣介石擺個樣子而已。這一點毛主席早就看透了,不用理它。”大家聽了都覺得羅榮桓分析得正確,林彪閉上眼睛一聲不吭,按他自己的思路繼續琢磨著。
129 浴血攻堅戰
半小時後,作戰科長從帽兒山打來電話報告:三縱隊已打開突破口,要求把另一個縱隊的十師調過來,讓這個師從突破口進去,迅速打掉敵人的縱深防禦工事。
“太費事了!”林彪不耐煩地命令道:“叫三縱的預備隊衝進去!”參謀長正要傳達林彪的命令,羅榮桓叫住了他:“等等!問問二縱的情況如何?”參謀長問過後回答說:“還沒有攻開突破口。”羅榮桓對林彪說:“我看還是把十三師調過去的好,隻有幾裏路,很快就能到達。他們打巷戰很有經驗,可以迅速打亂敵人城內的防禦體係。”
林彪不吭聲。參謀長望著他,等待他的決定。“照政委的意見下命令吧!”林彪一臉嚴峻地說。十三師火速趕到三縱打開的突破口,立即衝進城裏,插向敵人的心髒。他們炸毀一個個地堡和工事,四麵八方突擊,打得敵人暈頭轉向。這時,二縱也突破敵人防線,攻進了城裏。城南的三縱和九縱,城東的八縱,也先後攻進城裏,我軍戰士將敵人分割成塊,一塊塊圍攏殲掉,進展非常順利。
塔山阻擊戰最為慘烈,守塔山的四縱隊頑強堵擊敵人,陣地失而複得。蔣介石親自飛到葫蘆島,不斷增兵,指揮廖耀湘部隊衝鋒。敵方是由羅奇率領的號稱“趙子龍師”的獨立九十五師。羅奇在率連以上軍官到前線偵察地形後,下達動員令說:“獨立九十五師,至今曆經大小數百仗,還沒丟過一挺機關槍。明天一戰,全靠諸位奮勇向前。身先士卒是獨立九十五師官長的傳統。率先衝上陣地者官升一級,怯陣後退者殺無赦!”
我軍也不敢掉以輕心。羅榮桓對塔山守將用電話下達了政治動員令:“街亭雖小,幹係重大。錦州與錦西相距40公裏,全靠塔山陣地阻擊敵東進兵團。否則,錦州敵軍就要跑掉,甚至使我圍城部隊陷於敵數路夾擊中,錦州戰役關鍵在塔山守不守得住,務必使每個幹部、黨員和全軍上下明白這一任務的重要性。”參謀長劉亞樓在電話裏對各師領導下了死命令:“塔山丟了,你們提著腦袋來見我!”
10月13日拂曉,塔山陣地被炮火覆蓋。5時整,敵獨立九十五師在督戰隊的驅趕下開始攻擊。羅奇采取波浪式衝擊戰術。第一波全端著衝鋒槍,戴大蓋帽的軍官遠遠跑在隊伍的前麵,猛烈衝鋒。但第一波很快被解放軍擊潰。第二波發起衝鋒時,隊形和戰術一樣,隻是武器不同,從軍官到士兵人人手裏端著一挺輕機槍。他們衝到第一波潰敗的地方立即跪在地上,推著屍體當活動掩體,一步一步向前推進。我十師二十八團一線連隊傷亡慘重,二梯隊已經投入了戰鬥,十師師長蔡正國向縱隊請求炮火支援。
縱隊司令員吳克華激動地答道:“請向二十八團指戰員轉致敬意,你們一定要堅持到黃昏。我馬上命令炮兵支援你們。”羅奇眼看他的“衝擊波”被一次次瓦解,難以奪到陣地,便在黃昏到來時,使出最後的“撒手鐧”。隻見一群赤身裸體,頭纏紅布條,身背大刀、端著機槍的敢死隊,像海盜般蜂擁而上。許多陣地被撕開了裂口,在如血的夕陽中,雙方軍隊展開了白刃肉搏戰。當太陽沉落時,吳克華命令縱隊預備隊開始反擊,同時炮火向敵縱深轟擊。塔山陣地又保住了。城裏的敵人兵敗如山倒,全亂了套。到15日下午6點鍾,我軍攻進老城消滅了最後一股抵抗的敵人,勝利地結束了攻城戰鬥。
錦州攻堅戰,我軍戰士隻用了31個小時,俘敵東北“剿共”副司令範漢傑以下九萬餘人。連同攻克外圍據點,錦州戰役共殲敵13萬人。
130 積怨過程
錦州解放對於遼沈戰役的勝利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使我軍掌握了戰役的主動權,保證了“關門打狗”戰略意圖的實現。
遼沈戰役結束後,司總部遷至沈陽。羅榮桓在沈陽主持草擬向黨中央的作戰情況綜合報告,報告提及林彪對打錦州曾一度動搖之事。文中委婉地說道,蔣軍從華北調5個師海運葫蘆島,“加上錦葫原有之4個師共計9個師,企圖由錦西向北馳援錦州,這曾使我們攻擊錦州之決心一度發生顧慮。但這一過程共兩三個小時即確定仍堅持原來之決心不變……”報告稿剛起草完,正好林彪進屋,羅榮桓將報告稿遞給他看後,指著上麵引的這幾句話,請他過目,並說:“這一段,寫我們在打錦州問題上曾一度有顧慮,很快就糾正了,你看怎麽樣?”林彪正因遼沈戰役勝利而興高采烈,看了那段輕描淡寫的文字,馬上拉長了臉,將稿子往桌上一放,轉身走了。林彪顯然不滿這段揭短的話,由於羅榮桓的堅持與說服,加上劉亞樓支持,林彪不得不同意簽發上報,但心中很是不快。天津解放後,他排擠羅榮桓,邀請聶榮臻到四野當政委。聶榮臻不知其中的緣故,他對林彪說:“現在戰略反攻了,應當由羅榮桓同誌當。我參加了軍委工作,還兼北平衛戍司令,也不能離開,至於晉察冀的幹部由你選。”
此事是一個曆史見證,說明羅榮桓在打不打錦州這個重要問題上同林彪的分歧,也說明了羅榮桓一貫堅持原則。所以毛澤東在《吊羅榮桓同誌》詩中特別提到:“長征不是難堪日,戰錦方為大問題。斥晏鳥每聞欺大鳥,昆雞長笑老鷹非。”毛澤東悲痛異常地呼喚著:“君今不幸離人世,國有疑難可問誰?”可見毛澤東對羅榮桓的信賴。這也因羅榮桓雖功名顯赫卻甘於淡泊、從不誇耀的品格所至。
在戰爭年代,包括東北時期,在與林彪合作的諸位將領中,可以說羅榮桓是與他配合最好的一位。和常人一樣,他們之間有過矛盾和分歧,但多數是工作中的,並不涉及個人品質方麵的問題。當問題出現的時候,羅榮桓作為政治委員,總能從大局出發,不計個人恩怨,盡量維護林彪的威信。他們之間出現大的原則分歧,則是在解放以後,從林彪出於個人目的大肆鼓吹毛澤東開始的。從毛澤東與他們兩人的關係看,羅與毛的曆史淵源並不比林彪淺,羅對毛澤東的崇敬一點不比林彪低,但羅的原則是實事求是,而林彪則是投其所好。
建國後,羅榮桓出任總政治部主任兼總幹部管理部部長。
羅家與林家積怨有個過程。在戰爭年代及解放初期,兩家的關係還是不錯的。在50年代,羅家人口眾多,除了有他們自己的5個子女外,還有羅榮桓的侄子、侄女、侄孫,林月琴的堂弟、侄女,林彪前妻的女兒林小琳一度也住在羅家。她同葉群的關係不好,有一次她寫信指斥葉群為王熙鳳。林小琳想見她父親林彪,怕葉群從中作梗,便請林月琴聯係。林月琴認為這是人之常情,便同意了。盡管林小琳寫信給葉群的事林月琴事先並不知道,但多疑的葉群還是把這事同林小琳見林彪的事聯係起來,從而增加了對林月琴的不滿。
1956年,由於勞累過度,再加小女兒癌症病逝的刺激,羅榮桓的心絞痛反複發作,有時一天幾次。發作時,吃一點藥,休息一下便挺過去了。時間一長,羅榮桓決定辭去總政主任職務,當時他隻有54歲。他建議由譚政接替他的職務。彭德懷接到羅榮桓的信後,感到關係重大,需從長計議。他考慮八大即將召開,可在會議期間向毛主席報告後再說,便將信先壓了下來。
131 觀點不同
八大選舉羅榮桓為中央委員,由毛澤東提名,他還當選了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軍委考慮到羅榮桓的健康狀況,同意他的請求,決定由譚政任總政治部主任,蕭華任總幹部部長(不久總幹部部與總政合並)。
羅榮桓辭去總政和總幹部部的職務後,日常工作的負擔減輕了。但是他被選為政治局委員,肩上的責任並沒減輕。羅榮桓沒有什麽業餘愛好,不會下棋,也不打撲克,隻有散散步。同他住得不遠的賀龍很關心他的健康,就熱情邀請他去釣魚。羅榮桓開始不想去,賀龍又邀來聶榮臻一道相勸,盛情難卻,羅榮桓隻好去了。賀龍一路上向他講解釣魚的常識。到了龍潭湖,垂下漁鉤不久,就有一條大魚上鉤了,咬著漁鉤拚命往深水裏鑽。羅榮桓沒有思想準備,被猛地拉了一個趔趄。賀龍見狀,忙放下自己的漁竿,一邊說“老羅,莫慌,我來我來”,一邊以同他的年齡很不相稱的快步跑過去,接過羅榮桓的漁竿,一麵放線一麵說:“這叫放長線,釣大魚。”羅榮桓站在岸上,興致勃勃地看著賀龍放線收線,反複多次,經過二三十分鍾,才把魚拖出水麵。一稱,有17斤重。羅榮桓因新奇而感到興奮,開始對釣魚有點興趣了。但是他釣魚時,老是在思考問題,常常是魚咬鉤了也不提竿。賀龍便開他的玩笑:“老羅,薑太公釣魚是願者上鉤,可是你呀,魚咬鉤了也不提竿。”羅榮桓聽了也不禁啞然失笑。比較起來,他最喜歡的仍然是工作。
1959年廬山會議,彭德懷直言被罷官。羅榮桓因病未出席會議,接彭德懷電話,說毛主席準備讓林彪接任國防部長,征求羅的意見。羅榮桓說,國防部長外事任務較重,林彪身體不佳,不宜擔任此職,建議賀龍同誌擔任。彭德懷向毛主席報告了羅的意見,未被采納。此事林彪自然知道。林彪出於個人野心,把功夫用在“毛澤東”身上。他大力推廣諸如學習毛著是學馬列的“捷徑”,是“帶著問題學”、“立竿見影”;後來他又提出“頂峰論”、“三八作風”、“四個第一”和背語錄等一係列教條主義的學習方法。
譚政覺得所謂的“三八”作風和三八婦女節易混淆,提出商榷。林彪在會上點了譚政的名,又加上別的罪狀,把他打成反黨宗派集團。林彪此舉的矛頭也是指向羅榮桓的,他指責譚政的兩條罪狀———搞文化教育和係統學習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都是羅榮桓的主意。
1960年年底,根據林彪的意見,譚政被降為總政副主任。毛澤東將總參謀長羅瑞卿和總政副主任蕭華請到中南海去商量由誰來接替譚政的主任職務。羅瑞卿和蕭華都建議由羅榮桓複出,毛澤東立即同意。於是,中央軍委決定由羅榮桓重新出任總政治部主任。
對此,林彪不高興,不許報紙公布。後來,新華社要發表我軍領導人名單,羅瑞卿和蕭華都主張公布羅榮桓的任命,林彪仍然不同意。羅榮桓感慨地說:“看來我這個主任還是不合法啊!”
對於自己的重新任命,羅榮桓也感到突然。10月間整譚政的軍委擴大會議,他因病沒有參加。批判譚政,林彪事先對他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但是,羅榮桓服從了中央和軍委的決定。他對林月琴說:“中央既然要我幹,我一定要幹好。”於是他帶病上任,首先是找總政各位副主任和部長們匯報,了解情況。
羅榮桓重新出任總政治部主任,對林彪那一套學習毛著的提法不以為然。他曾對總政副主任梁必業說:“帶著問題學,在毛選中找答案,提法不妥當。還是要學習立場、觀點和方法。”他還對總幹部部長甘渭漢說:“把毛澤東思想說成當代思想的頂峰,那就沒有發展了。”
132 抓住把柄
1961年2月,羅榮桓和賀龍一同南下,到部隊進行調查研究,在南京連隊了解戰士生活,問戰士們怎麽理解帶著問題學?戰士們答不上來。連指導員說,大家研究來研究去,不知該怎麽學才能立竿見影。
羅榮桓說:“你們要靈活運用嘛。學習時要注意聯係實際,領會精神實質別的可以先不去考慮。”這時,羅榮桓對林彪的“背語錄”做法也產生懷疑。他認為這是教條主義,他說:“用教條主義態度對待毛澤東思想,那根本是牛頭不對馬嘴。”經過調查,羅榮桓進一步明確認識到林彪的做法是背離黨的理論聯係實際的學風的。回京後,《解放軍報》寫了一篇報道,文章中有他調查時的講話,征求他的意見。羅帥向來不喜見報,這次卻同意發表,無疑是公開向林彪打個招呼。
4月下旬,林彪指示《解放軍報》經常選登毛主席語錄,軍報準備“五一”開始刊登,對林彪提意見已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
4月13日軍委召開常委會,討論《合成軍隊戰鬥條例概則》草案,出席會議的常委有賀龍、羅榮桓、葉劍英、羅瑞卿和林彪。列席的有劉亞樓、張愛萍、彭紹輝、梁必業等。討論時,林彪問大家有什麽意見?羅榮桓提出:“帶著問題學毛選,這句話要考慮。有毛病。”林彪裝作不知:“這句話在哪裏呀?”羅榮桓示意梁必業,將有關的段落讀了。林彪板著麵孔,惡聲問羅榮桓:“那你說應該怎麽學呢?”羅榮桓坦率地說:“應當是學習毛主席著作的精神實質。‘帶著問題學’這句話改掉為好。”
林彪半天沒吱聲,看到無人發言,便陰陽怪氣地說:“不好,就去掉嘛!”羅榮桓接著說:“還是去掉好。學習毛主席著作一定要從根本上學,融會貫通。要學習立場、觀點、方法,緊密聯係實際……”沒等他說完,林彪粗暴地打斷他的話,喊著“好吧!散會!”站起來拂袖而去。與會的元帥和將軍們,對林彪的突然發作,感到驚訝。羅榮桓竭力克製住憤怒,拿著文件的手有點發抖,他踏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會議室。
會後,羅榮桓幾天心情都不好,夫人林月琴問他怎麽回事,他也不說。對這個原則問題,既然林彪聽不進去,隻好向中央反映。他打電話給鄧小平,鄧小平覺得問題很重要,到書記處會上討論,大家都同意羅榮桓的意見。林彪氣衝衝離開會場以後,經常發火,暗中算計要報複羅榮桓,想給他扣上“反黨”帽子,尋找攻擊他的“炮彈”。
1960年10月28日,羅榮桓在政治學院講話,批評部隊有些人不關心地方工作時說,在山東,農村勞動力減少20%,牲口由600萬降到兩萬頭,許多土地都荒廢了,部隊為什麽不反映?這樣大的災荒,一平二調共產風,不反映怎麽行?
幾天後,總參動員部部長傅秋濤,到羅榮桓家匯報民兵工作,談到某省軍區副司令下去核查工作,了解一個縣非正常死亡3萬多人,回來後未向黨委反映。
有個秘書問動員處處長為何不反映?處長說,首長不反映,我也不敢。羅榮桓聽了,心情非常沉重,他嚴肅指出,這是一個黨性問題。
他立即將蕭華請來,結合貫徹農村工作“十二條”,決定發一個指示,並以總政名義寫個建議,指出各地駐軍要及時反映地方動態,在當地黨委領導下參加一些地方工作等。經中央書記處同意,總政立即向部隊傳達。
部隊向地方工作提意見,一年前彭德懷做過,結果被罷官。如今羅榮桓又如此做,林彪抓住把柄,向毛主席寫了報告,說通令發下去後,各地駐軍與地方黨委關係易搞壞,對於黨的一元化領導不利,易發生軍隊與地方的對立。
133 病情加重
毛主席批示蕭華,照林彪的意見辦理,總政那個建議停止執行。這件事本來已經了結,可林彪為了打擊羅榮桓,現在又搬出來當“炮彈”了!
有一天,林彪當著羅瑞卿和海軍某領導人的麵,冷冷地說:“羅榮桓的思想可不對頭啊!他躲著我,主張軍隊向地方開炮,這不是反黨嗎?”羅瑞卿和海軍那個幹部聽了不語。林彪看他們不表態,突然板著臉對羅瑞卿說:“聽說這也是你的意見,我就是反對你們!”羅瑞卿看過總政給書記處的報告,根本不是什麽向地方開炮,於是回答說:“我沒有。”“沒有?”林彪追著問:“怎麽沒有?有文件為證!”羅瑞卿隻好回答:“要是查到我有這樣的主張,我承擔責任。”
林彪對羅瑞卿說:“就照我剛才說的搞,別的不要聽。一個新鮮事物,總是有人反對的。”
第二天清晨,林彪又給羅瑞卿打電話,要他對此事保密,聲稱是為了“保護羅榮桓的健康”。他一麵叫羅瑞卿不要公開,一麵繼續攻擊羅榮桓反黨,甚至說他反對“帶著問題學”,就是反對毛主席。暗地裏,林彪指使他的老婆葉群,放出謠言,說林彪把解放東北的功勞,分了一半給羅榮桓。謠言造得太拙劣,說明林彪貪天之功,把解放東北的勝利記在自己賬上。而羅榮桓早在遼沈戰役的敵工會上指出:“我軍的偉大勝利,是執行了黨中央毛主席的路線、方針、政策的結果,也是全體指戰員英勇奮鬥和廣大人民群眾支援的結果。至於講到領導者,這就要看到十幾位中央委員和各級領導幹部的作用。”
1963年9月26日,羅榮桓病情嚴重,再次住進了北京醫院。這次不僅是血壓不穩,心髒不好,腎功能也開始衰竭。當時醫院還沒有人工腎設備,隻能采用腹膜透析的辦法,就是向腹內注射1000毫升生理鹽水,過半小時再抽出來。林月琴看到羅榮桓注進鹽水後,肚子脹得像鼓一樣,他卻強忍著一聲不吭。由於尿中毒,毒素不能從腎排出,就從皮膚排出。所以羅榮桓時常覺得渾身皮膚奇癢難忍,他自己撓,林月琴也幫著撓,這也止不住,就用熱水燙。熱水的溫度不斷增高,皮膚經常燙出泡來。林月琴看著羅榮桓如此受罪,心如刀攪一般,但她隻能將眼淚往肚裏咽,和醫生配合著,希望出現轉機。
可是不行,由於尿毒刺激腸胃,不能吃飯,一吃就吐,什麽辦法也止不住,可是不吃飯病情更嚴重。林月琴和醫生就喂他吃,他就一口一口地把飯強咽下去,一麵吃一麵同人說話,以便分散注意力,減少痛苦。強迫吃下去了,又要吐,吐完了再接著吃,有時一頓飯要折騰四五次。病魔毫不留情地折磨著他,很快他便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了。可是他還是一次次地掙紮著坐起來。他嘴裏不停地念叨著:“讓我坐起來,站起來,能站起來就是勝利。”
站起來像爬一座山一樣困難。林月琴把家裏的一把舊椅子拿出來,裝上4個,搬到醫院裏來,推著他在走廊裏坐一坐。站起來———成了她和他的最大奢望。然而,他不但沒有站起來,就是臥著的時候,因尿毒症而打嗝不止。這在一般人容易克製的困難,在羅榮桓身上變得異常艱難,就是止不住。幾天幾夜地打,院方將北京所有會止嗝的醫生都找來了,什麽辦法都用過了,就是止不住。林月琴聽醫生說可以用最冷和最熱的辦法試一試,就喂他吃冰,吃冰也止不住,又用喝開水的辦法……看到羅榮桓那樣痛苦,林月琴的心都快要碎了。她日夜守候在醫院裏,時常有人來看望羅帥,她又要抑製自己的悲痛去迎送客人……
134 一個好同誌
羅榮桓的病情更加惡化了,幾天來,他一直處於昏迷狀態。這一天,他蘇醒過來,看著守候在床前的妻子和孩子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努力伸出手拉著林月琴的手,深情地望著,對這位經過長征的紅軍女戰士、與自己共同度過26個春秋的老伴,已經沒有更多的囑咐了,隻是說:“我死以後,分給我的房子不要再住了,搬到一般的房子去。不要特殊。”然後他逐個地看著孩子們,叮嚀著:“我一生選擇了革命的道路,這一步是走對了,你們要記住這一點。我沒有遺產留給你們,沒有什麽可以分給你們的。爸爸就留給你們一句話:堅信共產主義這一偉大真理,永遠幹革命。”他又昏迷過去。傍晚,羅榮桓又蘇醒過來。林月琴告訴他:“少奇同誌來看你。”羅榮桓聽說後,就一直硬撐著,直到劉少奇走後,他又陷入昏迷。
1963年12月16日下午2時37分,羅榮桓在賀龍、張愛萍、甘泗淇、梁必業、蕭向榮和林月琴及孩子們的守護下,心髒停止了跳動。病房裏頓時一片抽泣……這天晚間,毛澤東在中南海頤年堂會議室召集會議,聽取聶榮臻等同誌匯報十年科學技術規劃。開會前,毛澤東提議大家起立為羅榮桓默哀。默哀後,毛澤東說:“羅榮桓同誌是1902年生的。這個同誌有一個優點,很有原則性,對敵人狠,對同誌有意見,背後少說,當麵多說,不背地議論人,一生始終如一。一個人幾十年如一日不容易。原則性強,對黨忠誠。對黨的團結起了很大的作用。”出席這次匯報會的羅瑞卿,隨即打電話給正在陪同林月琴的郝治平,讓她把毛澤東講的話向林月琴轉達,勸勸林月琴,林月琴聽了毛澤東的話,稍稍得到一些慰藉。
羅榮桓逝世兩年以後,“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已成蓄勢待發,羅瑞卿成了它的第一個犧牲品。林彪在整羅瑞卿的同時,葉群通過吳法憲向劉亞樓夫人翟雲英打招呼,要她少同林月琴接觸,原因是林月琴同人交往“左中右不分”,其實際含義是說林月琴同羅瑞卿的夫人郝治平來往密切。翟雲英沒有聽他們的話。有一次,軍委辦公廳送一份傳閱文件給賀龍夫人薛明,讓她看完後傳給同她比鄰而居的林月琴。葉群知道後竟跑到薛明處威脅道:“你們那個鄰居的弟弟曆史上有問題,你把文件傳給她,將來是會說不清楚的!”
“文革”開始後,因林彪的得寵而扶搖直上的葉群終於有了出氣的時候。20年前羅榮桓嚴厲批評她的事,她記憶猶新。在大整羅瑞卿夫婦的同時,葉群將手伸向林月琴,並通過整林月琴來攻擊已逝世兩年多的羅榮桓。她不僅要自己出氣,還要幫著“首長”林彪出氣。林彪也有此意。有一次他發誓說:“什麽林羅、林羅!林羅從來就不是一回事!林羅要分開!”
1966年8月25日,吳法憲帶頭給林月琴寫了第一張大字報,貼在總參辦公樓的門廳裏。一石激起千層浪,整個總參機關都被驚動了,驚動的不隻是內容,而在於它的作者和被攻擊的對象。人們一時議論紛紛:一個空軍的司令怎麽會把“反”造到總參機關來呢?至於內容,則空泛得很,說林月琴喜歡釣魚,給扣了個“意誌頹廢”的帽子。為了造聲勢,空軍又送來幾張大字報,接著是林彪辦公室支部貼出大字報支持吳胖子的“革命行動”。可是人們議論來議論去,也看不出大字報有什麽重要內容,於是對它的熱情漸消。葉群在一旁靜觀事態的發展,她想在總參掀起千層浪,可是落下幾顆雨滴之後,天好像晴了。氣急敗壞之中,她決定再添幾把柴,把“火”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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