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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的防彈車不見了,周恩來大發火。

(2007-05-15 14:22:20) 下一個
毛澤東的防彈車不見了,周恩來大發火。

作者:尹家民

1 進京路上

  時間:1949年3月23日。

  地點:河北省建屏縣(現屬平山縣)西柏坡。

  早上三四點鍾,毛澤東要上床睡覺了。

  臨睡前,他告訴值班衛士李銀橋:“9點鍾以前叫我起床。”周恩來知道毛澤東又睡晚了,悄悄囑咐李銀橋:“讓他多睡會兒,沒有關係。”

  快10點了,李銀橋才把毛澤東叫醒。毛澤東有起床後依欄而仰靠一會兒,抽支煙喝杯茶看看報紙的習慣。他問道:“幾點啦?”

  “快10點了。”

  “讓你們9點以前叫我,為什麽現在才叫我?”

  “周副主席想讓你多睡會兒。說休息不好,怕你路上太疲勞。”

  聽了這個解釋,毛澤東不再說話,低頭看一張新報。

  這一天,中共中央七屆二中全會的新聞公報由新華社向全國發表。

  飯後,毛澤東把煙盒揣進口袋,朝門外走,迎麵遇上周恩來。

  周恩來輕輕抬了一下手:“沒有休息好吧?”

  “休息好了。睡四五個小時,精神就很好了。”毛澤東習慣地又去掏煙,想起什麽,在外口袋拍了兩下,沒有取煙。

  “多休息一點時間,長途行軍坐車也是很累的。”

  周恩來一邊說話,一邊和毛澤東身後的人打著招呼:“都準備好了沒有,就要出發了。”

  毛澤東在秘書的指引下,朝自己要乘坐的汽車走去。仍和周恩來說著話:“今天是進城的日子,不睡覺也高興啊。今天是進京‘趕考’,精神不好怎麽行?”正要上車的其他中央領導人都跟著笑了。

  周恩來點點頭:“我們應當都能考試及格,不要被退回來。”

  “退回來就失敗了。”

  毛澤東一腳在車上,一腳在地上,平平地說了句震憾人心的話,“我們決不當李自成,我們都希望考個好成績。”

  下午2時,毛澤東、周恩來和劉少奇、朱德、任弼時等,在吉普車上坐穩了,回首望了一眼這個大決戰的總指揮部所在地,笑意寫在臉上,感慨藏在心裏,驅車出發了。

  曲曲彎彎的沙土路麵揚起煙塵。後麵是長長的百十輛車隊;前麵,前麵是北京,是即將聳立起來的共和國的遠景……

  浩浩蕩蕩的車隊到達河北省委所在地保定時,省委書記林鐵出門遠迎,並設便宴招待路過的中央領導。

  聽取了林鐵的工作匯報後,中央各位書記都講了話。

  毛澤東強調:工作千頭萬緒,要抓黨的領導,抓黨對城市各項政策的宣傳和實行。要使各界人士都認清形勢,以國家和民族利益為重,同新政權合作,恢複和發展生產。

  周恩來對毛澤東後的話作了補充:多宣傳中央公布的城市政策;對資本家要保護,幫助他們恢複和發展生產。

2 進城式不要“大搞”

  1949年3月24日下午,車隊到達河北涿縣。傍晚,葉劍英和滕代遠等從北京乘火車趕來,接中央領導進城。晚上研究進城儀式時,不少同誌認為,既是勝利之師,入城就該有些氣派,至少應是鑼鼓喧天,各路人馬夾道相迎,以壯中國革命之聲勢。但中央書記們基本不讚成“大搞”。尤其是毛澤東,他在西柏坡時聽說保定要歡迎他,開慶祝會,堅決不同意。他說:“還是簡單的形式為好,場麵不要過大,不要動員那麽多的群眾。到全國取得最後勝利時,再組織群眾很好地慶祝慶祝。”隨後周恩來也電告華北局:“聞此地將舉行慶祝大會,主席認為不妥,連北平也不要開慶祝大會。因以我黨中央遷移名義,號召人民慶賀並不適當,望速停止北平及各地慶賀活動。”周恩來還在電報中特別強調:不要鳴炮,以軍樂團代之。

  周恩來還設計了一個具體方案:“從清華園火車站下車,然後改乘汽車進頤和園住宿一夜,第二天去西郊機場舉行入城式。入城式上,先檢閱部隊,然後與各界代表見麵,特別是要與那些知名人士如李濟深、沈鈞儒、郭沫若、柳亞子、茅盾等見麵。這些人與我們合作共事,今天勝利了,他們高興了,急於見到我們,他們也在考慮今後怎麽辦。新政府裏給他們安排什麽工作。這些,都需要進行協商的。”

  毛澤東沉思著點頭:“我讚成周恩來的意見。明天就要和他們之中的一些人見麵了。明天見麵,是他們歡迎我們,也是我們歡迎他們,並向他們表示感謝。希望他們繼續同我們合作,在今後的政府工作中,使他們做出應有的貢獻。”

  沒有任何爭議,具體安排落在了周恩來身上。毛澤東很認真地對周恩來說:“對做過貢獻的各民主黨派領導人,應該在政府裏安排職務,使他們有職有權。”周恩來照著做了。毛澤東後來也時常說:“我們不能再長征了,我們要千秋萬代坐北京,沒有黨外人士進入政府就不行。安置他們(如傅作義、程潛)要各得其所,要用大位置才能安置。”

  第二天一大早,毛澤東就起來了,按老習慣,他要到街上走走。可走了一遭,竟見不到什麽人。他有些奇怪地問縣裏的幹部:“據說涿州城早年很繁華,怎麽現在如此冷清?”

  縣委書記說出緣由:“國民黨九十四軍在這裏駐防時,為了‘防共’,把所有商戶都趕到東關去了。不讓人們到城裏來。”“哦,是這樣。”毛澤東似乎明白了,又提問道,“現在城內已經沒有九十四軍了,為什麽還不遷回來?”“正在遷,正在遷。”縣委書記回答。毛澤東和其他中央領導人登上專列,向北京進發。上車後,稍事休息,他們又集中到毛澤東的車廂,談論有關北京城內的情況。葉劍英擔任市長,自然是他說的多。清華園車站很快就到了。華北軍區司令員兼京津衛戍司令聶榮臻、市委書記彭真和中央社會部部長李克農前來迎接,車隊陸續開進頤和園。

  毛澤東感慨地對葉劍英說:“我以前也來過北平,遇到一個大好人李大釗,在他的幫助下,我後來才算成了馬克思主義者。可惜呀,他犧牲了,他是我真正的好老師。沒有他的教導,我今天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周恩來抓緊時間時間睡了一小會兒,中午起床後,就乘車到西苑機場進行檢查。雖然頤和園到機場直線距離並不遠,但沒有直跳相通,須先到西直門外紫竹園再往西拐,繞一個大圈。周恩來測算好後,告訴司機:“這段路,一般說用不了一個半小時,可是路窄人多,馬車也多,路上不順就會耽誤時間,不管怎樣,一定要按時到達,城市人時間觀念是很強的。我們這是進城的第一天,一定要按時到達。”

3 毛澤東的防彈車不見了

  下午3時,中央領導分乘幾輛舊臥車,準時向西苑機場進發。毛澤東坐的是一部美國造的老道吉防彈車。雖然已是陽春3月,可中央領導人並沒有合適的衣服調換,仍都穿著西柏坡時期的老棉襖、棉鞋棉褲,外麵披著延安時期的皮大衣,倒也整齊劃一。

  機場裏已站滿了人,滿眼望去,仍是軍人的天下。一排排,一列列,鋼盔和槍炮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另一側是衣著雜色的工農商學各界代表。下午5時,領導人登上檢閱車,毛澤東站立在第一輛車上,含笑向受閱的部隊招手致意,其後是朱、劉、周、任的檢閱車。

  檢閱車行至民主人士、人民團體代表麵前時,徐徐停下,五大書記走下汽車,同他們親切握手和問候。這些人大都在重慶時見過毛澤東,同周恩來打過交道,這幾年沒見,今天故友重逢,格外親切。半小時之後,周恩來抬腕看了一下表,有些歉意地說:“朋友們,先生們,謝謝大家到這裏來歡迎毛主席、黨中央和人民解放軍總部進駐北京。天快黑了,請諸位先生早些回去休息吧,以後請大家見麵的機會還多著呢。”

  周恩來的話音一落,就響起一片掌聲。

  毛澤東在西苑機場檢閱完畢後,又要返回頤和園。

  給他開防彈車的司機叫孫長金。毛澤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首陌生,便問道:“你是北平人嗎?”

  孫長金回答:“不是。我是大連人,以前給李克農部長開車,今天他叫我給主席當司機。”

  毛澤東笑笑,上了車。到了頤和園,周恩來將主席和其他領導人領到景福閣吃晚飯。晚飯後,又派人將李濟深、黃炎培等十幾位知名民主人士接到頤和園,商談召開政協會議的有關事宜。一談就是半夜12點。毛澤東看了一下周恩來,問:“他們走了,我們是不是去香山?”

  周恩來覺得應該讓毛澤東有個安穩的地方好好睡一覺,再說晚上行車更安全一些,也表示同意。說著,他就出去通知備車。

  周恩來找到劉進中。劉進中是北平市公安局秘書長,這次專門抽調來負責毛澤東進北平的保衛工作。他聽周恩來一說“馬上準備車,去香山”腦袋嗡地一聲,簡直要爆炸了!他試圖說服周恩來:“這麽晚了,在荒郊野外這麽大的車隊,要是出點問題不好辦,是不是住下,等明天再走呀?”

  也很疲憊的周恩來根本沒有解釋,隻說了一個字:“走。”

  劉進中隻好服從。看著毛澤東等人從屋裏出來,他越加發怵,趕緊轉身找車。毛澤東時間觀念不強,白晝與黑夜也分得不清。一天下來,反而愈加精神,邊走邊和身邊的人談話。劉進中急忙上前,將毛澤東引到原來周恩來乘坐的轎車旁,拉開車門,請主席上車。毛澤東對坐哪輛車並不在意,隻要不耽誤他的工作就行。

  一旁的周恩來卻大為吃驚,他來回看了一下,問劉進中:“怎麽啦,主席的車呢?”

  劉進中這才說出原委:原來到了半夜的時候,給毛澤東開防彈車的孫長金突然抱著肚子來找劉進中,眥牙咧嘴地對他說:哎喲,我的肚子痛死了,我去看看病行嗎?”

  劉進中一看表,都快夜裏12點了,心想今天不會再用車,也沒請示,就做了個錯誤主張:“行,可能是白天累的,你去看病吧。”

4 周恩來發火

  劉進中剛剛放走了防彈車和司機,周恩來就過來要車,所以他一聽頭都要炸了,隻好臨時變通一下,讓主席上了周恩來的車。而周恩來和其他領導人的車,都是普通轎車(直到毛澤東訪蘇時,斯大林才送了兩輛特製的吉斯保險車給毛澤東和周恩來)。

  周恩來並不在乎自己坐什麽車,他最擔心的是毛澤東的安全。當時不容他再說什麽,隻是用眼睛狠狠地盯了劉進中一眼,也就上了車,挨著毛澤東坐下。車子開動以後,他也不像往日那樣閉目養神(時常睡著),或者與同車的人談話,而是瞪大雙眼直往車窗外看。他希望通過他的眼睛,在第一時間發現窗外出現的不測。

  和周恩來一樣,劉進中坐在車裏,也是從未有過的緊張,好像真有突發事件要衝著他來。他做好一切準備,隻要外麵有動靜他要第一個跳出去,就是用身體也要擋住飛來的橫禍。

  周恩來非同一般的警惕還有個原因:車隊一出頤和園,帶路的第一輛車就如同箭一般地飛奔,不但塵土飛揚,而且弄得後麵的汽車司機眼也不敢眨,拚命加大油門,因為他們不認識路,生怕失去方向。這樣一來,轎車顛簸得厲害,即使周恩來瞪大眼睛,外麵的景物都是一閃而過。他手裏捏著一把汗,心想這時要是出點事,連車也刹不住。

  所以一到香山,坐在第一輛車內帶路的王範一下汽車,就被周恩來叫住了:“王範,你要幹什麽!”

  王範正慶幸這一路又快又安全,左腳剛著地,右腳還在車上,被周恩來一喊,愣住了。

  周恩來氣鼓鼓地質問他:“你為什麽要跑得這麽快?”

  王範一聽是因為這個,一塊石頭落地,臉上還蕩出笑來:“周副主席,我是這樣考慮的,我跑得快一點,跟你們拉開距離,萬一有炸彈,隻能炸死我,炸不著後麵的車隊。”

  他說得也有理。不過周恩來還是狠批了他一頓:“你知不知道後麵的車不認識路,你跑得那麽快,後麵的車猛追你,天這麽黑,翻了車怎麽辦?!”

  王範承認考慮不周,一吐舌頭逃到一邊去了。與王範的“錯誤”相比,似乎劉進中更大一點。

  將毛澤東等人安排好休息後,周恩來又來找劉進中。他聽收拾房子的同誌講,毛主席住處修繕粉刷後,還發現一顆丟在那兒的手榴彈。這件事更加深了周恩來對毛澤東安全的顧慮。所以他對劉進中毫不客氣,將他叫到樹叢旁一個無人的地方,再次質問他:“你為什麽把主席的車打發走了?”劉進中再次解釋:“我以為天這麽晚了,路上又很不安全,今晚就住在頤和園了。”

  周恩來自己組織紀律性強,也不允許別人自說自話,不請示不匯報。他指著劉進中的鼻子大聲說:“你扯謊!這麽大的事情你敢擅自做主,你好大的膽子,出了問題怎麽辦,啊?!”

  劉進中從未見過周恩來發這樣大的火,情知自己錯到家了,一句話也不敢說。其實周恩來身邊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氣,挨周恩來的批評不可怕,最怕的是強詞奪理,那等於火上澆油。隻要你說聲“我錯了”,周恩來的火氣會熄滅一半;另一半隻要你不吭聲,也會慢慢熄火……

5 第一次登香山

  第二天,在香山開警衛總結會,大家又把劉進中、王範批了一通。因為畢竟沒有出事,所以他們心裏仍然坦然,嘴裏直說:“吃一塹長一智。”

  毛澤東也批評了警衛工作,但他說的是另一層意思:“你們沿途站那麽多的兵,搞得我進北平比蔣介石進北平還厲害,像什麽樣子嗎。”

  周恩來也說:“你們哪,就是該警惕的不警惕,不該警惕的瞎警惕。人家的馬車站在那,你刺刀對著人家馬,馬是特務嗎?一個房子裏叮叮當當響,你就用刺刀對著人家牆,你也不看一看,裏麵是幹什麽的,是個打鐵的嗎,你拿槍對著牆,牆有什麽罪?太機械,太生硬,太不像話了。”

  大家憋住,誰也不敢笑。

  毛澤東若無其事地抽煙,過了一會兒先笑了:“你們就是想把我鎖在櫃子裏,不叫我接近群眾。”

  周恩來也說:“交通斷絕,槍口朝外,人民領袖哪有這樣進城的?”

  總的來說,毛澤東對那天的檢閱和住處的安排還是很滿意的,周恩來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毛澤東紅潤的臉色,透出一種興奮之後的倦怠,他對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今天總算完成了一件大事。從現在起,我們就可以向全中國和全世界宣布,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總部,已經進駐北平了,這標誌著中國革命已取得偉大勝利。”停了一下,他又說了一句,“但還不是完全勝利。”

  毛澤東的住處叫雙清別墅。這座別墅是1917年熊希齡在香山修建的私人別墅。因為這裏有兩股清冽的泉水流過、有乾隆皇帝的題詞,“雙清”因而得名。毛澤東覺得這裏比西柏坡“闊氣”。他心情舒暢,就想爬爬香山。

  周恩來安排了汽車。香山的公路是臨時搶修的,小轎車在路上走,就跟船在浪裏搖擺一樣。進了香山大門,就是一個抬頭掉帽子的大陡坡。汽車在坡下嗚嗚地加油,隻見車輪原地打轉兒,不見前進一步。毛澤東也看出門道:“上不去吧?我們下來走好了。”

  司機說:“好,主席你先下車,我把汽車倒回去,再往前衝一下,這樣出不了事。”

  毛澤東和周恩來他們踏著夜色,邊走邊聊,很快來到香山慈幼院的後門。一輛吉普車已經停在那裏,司機拉開車門。

  毛澤東問:“不是到了嗎?怎麽還要坐車?”

  周恩來說:“路坡太陡,小汽車爬不上去,必須換越野吉普,前麵還有很長一段路呢。”

  這是周恩來陪同毛澤東第一次披著星鬥登香山。

  除了辦公、開會和看書,毛澤東是不喜歡久坐一地的。他夜裏工作,下午睡醒了,總愛出去散散步。這天下午,他又按他的老習慣“出去走走”。可他忘了一條,這裏不是延安的楊家嶺,也不是西柏坡,那時四麵都是八路軍和老鄉,既走不丟,也不怕出現什麽意外。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敵情也多。可毛澤東興致蠻高,早把周恩來和警衛們常常提醒他的話甩到腦後,一個人由著性子,大搖大擺地出門去了。

  他這一走,可惹了麻煩。警衛值班的剛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就不見了主席的影子。天很涼爽,可他急了一腦門子汗。問外麵站崗的,隻說是看見主席一人背著手向西走了,別的什麽也沒敢問。值班的火速報告警衛科長李樹槐。  

6 一場虛驚

  李樹槐原來是朱德的警衛員,跟了很長時間,責任心很強。朱德將他推薦給了毛澤東。他一聽毛主席獨自一人出去了,渾身像彈簧一樣繃緊了。二話不說,抄起電話,就把海澱分局的公安人員找來了,同時把整整一個騎兵連的人馬派出去,分頭尋找毛澤東。

  人馬派出去良久,還是不見毛澤東的人影。

  正在李樹槐如熱鍋上的螞蟻,在地上打圈圈,引頸張望時,毛澤東卻從西麵的土坡下露出腦袋,漸漸露出身體,背著手,嘴裏好像還哼著京戲。

  毛澤東已從李樹槐焦急的眼神和一腦門汗上知道自己“惹禍”了,倒像是李樹槐的下級一樣低了頭:“我沒請假,犯了錯誤,對不起你們,叫你們擔心了。”

  李樹槐直搖頭,他還有什麽說的?反而笑了:“主席呀,真拿你沒辦法,你上哪去了?”

  毛澤東指了指背後:“西邊路旁有個果園子,我在裏頭站了一會兒。”

  還有一次,毛澤東從中南海邊完公返回香山休息。出發大約一小時後,周恩來有事請示,打電話給香山,香山回答:“毛主席還沒到。”

  周恩來一看表,皺起眉頭:“都一小時了,怎麽還沒到?是不是路上車子出了問題?”他又打電話問負責路線安全的吳烈。

  吳烈也不敢肯定是什麽原因,馬上坐車沿路去找。到了動物園,說看見專車過去了;又追到海澱,海澱也說專車過去了。再回頭問頤和園,頤和園說沒看見專車。

  吳烈不敢停留,驅車又去追。一直追到北京大學往西苑去的路上,遠遠地就看見了那輛防彈車,車門開著。再往路邊看,一眼就看見毛澤東高大的身影。原來是毛澤東看見路邊的稻穀黃了,堅持要車停上來。吳烈到時,毛澤正興趣盎然地站在稻田裏,和一個手拿鐮刀的老農聊得高興。

  “幾時開鐮?”毛澤東搓著幾顆稻穀。“再曬上一個晴天就能割了。”“能收多少?”“千八百斤吧。”“收成不錯嘛。家裏有幾口人?”“六口。”“夠吃嗎?”“夠了。除了這稻子,那邊還種了些小麥,已經收了,摻合著差不多。”

  吳烈過來了,沒有驚動毛澤東。看來老農還不知眼前跟他說話的是什麽人,隻是他看見老農手中那把刃口雪亮的鐮刀,不覺心口發毛。他趁毛澤東與老農談話間隙,忙插上去說:“家裏有事情。”

  毛澤東這才意猶未盡地走出稻田,俯下身子上了車。

  毛澤東燃上一支煙,還在回頭看著稻田。他不知道後麵車裏,吳烈正在擦著滿頭的汗。有了幾次獨自“出走”的虛驚,警衛們倒也摸出了規律,判斷毛澤東去了哪裏,八九不離十。常常是不知哪個警衛發出“警報”:毛主席不見了,分頭去找,不一會兒就見警衛把笑嗬嗬的毛澤東給“找”回來了。

  即使這樣,周恩來還是不放心毛主席的這種“遊戲”。他要求警衛必須注意毛主席的動向,隨時跟著出發,到了目的地,要馬上打電話通知家裏,讓沿途放上崗哨。

  那時電話線路稀疏,找個電話也不是易事。所以有時一個警衛跟著毛澤東出來了,一邊打電話,一邊眼睛還要盯著毛澤東周圍,嘴裏還要講暗號。

  那時五大書記都編了代號,毛澤東自然是一號。

7 菊香書屋迎來新主人

  1949年3月,中共中央進駐北平香山,幾個月後,搬進了中南海。

  中南海在紫禁城的西側,所以清朝時稱為西苑。當時的中海和北海形成的葫蘆腰很細,隻有一座東西走向的小橋架在上麵供行人和車輛通行,後來才修起了寬闊的橋麵。

  通過南海,直對著新華門後照壁的就是毛澤東的住地豐澤園,門匾上的“豐澤園”3個大字係乾隆皇帝的禦筆。毛澤東住在園內東側的院子裏,雙扇門的門框上也鑲了一塊匾,刻著“菊香書屋”4個字。這個北京式的四合院,基本上是中南海正中的位置。

  其實,中共中央從西柏坡進京時,周恩來先住進的菊香書屋。因為進城住在香山時,周恩來幾乎每天都往市區跑,他要恢複和治理城市,必須同舊時京城的民主人士商談,而這些人士大多住在城內或北京飯店。周恩來每每從香山動身,要繞到青龍橋,從西苑、紫竹院方向進城,有時一天要跑兩趟,加上路不好,實在太累,常常坐在汽車裏就睡著了。有時時間太晚了,他就在中南海找個地方,睡上一晚,這個最初的下榻之地就是菊香書屋。這個四合院有5間正房,周恩來住東麵兩間,西麵兩間留給林伯渠住。北平城內秩序基本好轉後,周恩來、葉劍英動員毛澤東住進中南海,但毛澤東不讚成。毛澤東並不想住在皇帝住過的地方。剛進北京的毛澤東是清醒的,懂得自律,他號召全黨學習郭沫若寫的《甲申三百年祭》,記住李自成攻入北京後驕奢而失敗的教訓。

  毛澤東不願意住進中南海。葉劍英急了,就專門跑到香山上的雙清別墅去動員毛澤東。

  “我不搬,我不做皇帝。這個劍英真固執。”葉劍英走後,毛澤東挺不高興地對周恩來說。

  “你還是應該聽父母官的。”周恩來婉言應道。其實他完全讚同葉劍英的主意。

  “我偏不聽。這是原則問題。”說葉劍英固執,其實毛澤東更堅決。

  “劍英堅持你進中南海也是原則,這個地方連圍牆也沒有。”

  “不談不談。”毛澤東打斷了周恩來的話頭。

  “主席住進去,我們才好高枕無憂啊。”周恩來對坐在一邊的朱德說。

  朱德完全讚同。於是由政治局討論做出決議,少數服從多數,毛澤東搬進了中南海。

  周恩來把菊香書屋的裏院讓給毛澤東住,自己搬到中院居住和辦公。不久,江青也要搬來,周恩來又讓出房子,遷到前院的東廂房。可是這裏屋少人多,長此下去也不是事兒,得另找個地方才行。有一天,周恩來來到中南海的西北角,院前的匾上寫著“西花廳”仨字,一進院內,正是海棠花盛開,周恩來為之精神一振。他喜歡海棠花,稱之為“群花”。他住下了,一住就是二十多年。這裏也是政務院的所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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