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早期文稿——之二 原文

毛澤東早期文稿——之二　原文
毛澤東早期文稿-2

　　毛澤東早期文稿161

　　之發展，去仁之觀念之中心點，不能無遠近之差，則國民品格優劣之差視之矣。
　　仁之觀念，吾人尚不能以具體者表彰之，僅於精神界、曆史界生活普遍之概念，想象其輪廓而已。一切人類學曆史界之研究，雖足供
　　人類究竟之目吾人以資料，而吾人尚不能有所構成。……神的到底如何，還是之理想之人類史，吾人雖能見其斷章而比較之，而此種種斷章，各有何等作用，非了於其不知道。全體之組織，不能知之，而吾人終不能為全體組織之觀念。……
　　〔第75-76頁〕說明之。　　然而人類生活，尚不過一切實際事物之全生活之一部，一切實際事物之全生活，吾人僅能為形式之概念，而不能以直覺者表彰之，而惟托之於譬喻，是謂不可思議。是謂神。……
　　〔第76頁〕
　　第三章　厭世主義

　　(一)厭世主義之理論。……
　　此數句可證人　　(二)感覺界厭世觀之證明。……凡有強類以驚奇為貴。驚大之情欲者，營求而得之，其快樂不過少量而奇者，人類之生涯已。惟其初淡焉漠焉，而忽於意外得之，乃始也。有至純至切之快樂。試觀之於兒童，其情欲大者其滿足也小，吾人所常見也。
　　〔第81頁〕此卻不然。成　　……凡老人有還童之希望者頗多。
　　彼夫成人亦有想複為童子年者，恒不欲複為童子。
　　童子不欲複為嬰兒，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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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者，成年人固有其老人乃反之。得毋饜平和之境遇，而又已休養種種之變化，而童其跋涉世路之勇力故耶。
　　〔第84頁〕子時之變化則無，故思之也。
　　誠然，誠然。
　　人固以發展一身之勇力為其最終之目的者也。
　　此情誠有之。　　(三)道德界厭世觀之證明。……豢猛獸七年長沙兵潰
　　〔40〕者必以鐵檻間隔之。
　　人類亦然，以恐怖之鐵，製時，有此現象也。為刑法之檻，始得阻其互相侵襲之行為。彼等苟一脫刑法之羈絆，則俄焉互相攻擊。彼等所自詡為道德者，苟揭之於光明界，其種類皆同。
　　其好交際也，由於誇炫。其有同情也，由於自愛。其重名譽也，由於恐怖。其守平和也，由於怯懦。其勉慈善也，由於迷信。間有少數之人類，奸惡之特質，超於愚鈍者，必其意誌較強，知識較多，故不為法律所製限，若猛獸之出柙然，蹂躪他人，無所不至。彼多數之怯懦頑固偏狹者，羊耳，少數之獰猛狡詐者，狼耳，狐耳。
　　軼此二種之範圍，而有智德者，僅矣。
　　自然之創造天才也，一世紀中，殆不過二三次。
　　其創造賢者也亦然。
　　〔第85頁〕…表裏違反之風尚，於今為烈。然則及何時而始無此風尚乎，及何時而使人一觀背麵之狀態，無待改良之計劃乎？雖然，及何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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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解吾人此等之迷惑，則至可疑也。
　　今日者，詆泡氏乃持理想諆人類，暴露人類醜惡之方麵，為文學界風尚主義者。之題目。
　　訐發人類之虛偽粗野，為詩文之任務。
　　此豈人心傾向真理之情狀耶？吾人所不敢信也。吾人於熱望真理以外，又有一衝動焉，以見是等黑暗之生活為愉快，是僅足以養空談若侮辱而已。
　　彼藝術新派，所揭為寫實主義者，果健全者耶，果有歡迎之價值耶，吾不能無疑。
　　虛偽固非，吾人對於實在之狀況，固不能掩目而不睹。……
　　〔第91頁〕
　　爾虞我詐。　　……世人苟去其互相恐怖之念，則不特以愛助於人為喜，且以不待幹請而能助人為喜，此至確之事實也。且人苟施而不望報，則當夫受者以誠摯之意，現為感謝之容，而益覺其愉快矣。……
　　〔第92頁〕且吾人關於人生及人類之邪惡，尤常欲構為普通結論，以為鎮靜慰籍之資。例如為妻女所給者，常欲為女子難養之說。著述而不為世
　　洞悉人性之所重者，常欲為世人不辨黑白之說。且如吾人言。遇一失意之人，而告以此為希有之遭遇，則彼將益增其苦痛。苟語以此等運命，為人人所不能免，則彼之苦痛頓減，皆其例也。……
　　〔第93頁〕(四)曆史哲學界厭世觀之證明。……詩人希西亞若
　　〔41〕Hesiodos嚐曆記世界之年代，謂始於黃金時代，而終於鐵時代，又自歎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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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類是古非今而生於鐵時代焉。此等思想，可以生理學說明之思想，不獨我國，之。
　　老人之氣質，恒於過去之時代為樂天觀，而西洋亦有之。不屬意於現在。蓋彼無能力以赴現在之事物，又不求其原因於己，而歸咎於時代，於是常憶其少年時代之赫耀矣。蓋老人者，有維持曆史之力，使少年因彼而得過去之知識，若曆史之光明者也。凡少年於特別榮譽之傾向，與其家世名德之傾向，常有關係。而德育之機關，與憑借曆史之傾向，亦同一作用也。凡人以特別原因而不滿意於現在者，恒好稱述過去之所長以恥之。
　　〔第95頁〕
　　約而言之，由文明進步，而苦痛之種類及強度，固隨之以增。然快樂亦然。是以曆史派之樂天主義者，謂曆史之進步，確增幸福。而調和說。其厭世主義者，則又謂確增苦痛也。吾人於此兩說，皆無以證明之。蓋在理論，雖皆能自圓其說，而在實際，則無可為證憑者。吾人惟得一最確之結論，則所謂文明進步，則感受性增進，而苦痛快樂皆益自強大而已……
　　〔第99頁〕(五)道德界曆史之厭世觀……惟具特別人格者，始可確然為善惡之區別矣。
　　一方麵，為神聖之愛，致身之忠，對於真理及正義之熱誠。
　　而一方麵，為非常之敗壞。雖然，即此兩方麵善多於惡。而對比之，善多於惡，惡之為變例，為對比於善而顯著之之作用，蓋不容疑，而其事殆將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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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終古焉。……
　　〔102頁〕
　　第四章　害及惡

　　(一)物理界之害。人類之害，餘別為二，物理界之害，及道德界之害，是也。物理界之害，又有二別：一外迫之害，其原因在自然界者，是也；一自具之害，吾人身體及精神之弱點，是也。
　　河出潼關，因　　……世界一切之事業及文明，固無不起於有太華
　　〔42〕抵抗，而抵抗決勝也。使田自生穀，圃自生蔬，則無所水力益增其奔猛。謂稼穡樹藝；使氣候適應於身體，則無所謂建風回三峽，因有巫築；使一切什器，天造地設，則無所謂工藝。
　　如
　　山為隔，而風力益是，則與方士所謂仙境者無異矣。夫吾等所居之世界，所以異於仙境者，正以有各種抵抗，因增其怒號。而有與此抵抗相應之動作。故吾儕今日之資性，與其居於仙境，正不如居此實際世界之為宜也。
　　至若特別之抵抗，則其及於吾人之效果，亦與普通抵抗無異。洪水者，示堤防之法，火災者，啟建築進化之機。雖亦有特別之人，或於特別之抵抗，特見為有害而無益者，然能利用之，則亦未嚐不可以轉禍而為福。他日追憶前事，將恍然於不幸之遇，未必非福也。禍害之來，或以自力勝之，或以他人之助而勝之，則不惟不為吾害，而轉為美利，事後思之，其樂無量。此其況味，人亦孰不經驗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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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不然。蓋人　　由是而知自具之害，若所謂身體及精神之類之勢力增加，外弱點者，其效果亦然。使有人焉，其體魄至強，界之抵抗亦增加，其角勝外界之力至大至久，迥絕恒蹊。又若有有大勢力者，又有人焉，具絕人之智力，識別事物，從無遲疑謬大抵抗在前也。大誤。則其所得，乃與前所謂居仙境者無異。蓋人類勢力之增，與外界抵抗之減，其效本同，充抵抗對於有大勢力其量，必至於仙境而後已。穀物之有價值，以者，其必要乃亦如其力耕而得之，若不勞而獲，則價值盡失。人普通抵抗之對於普之能力，亦猶是也。吾人具此官體，適宜於此通人。如西大陸新世界之生活，故種種生活，與吾人之意誌感情地之對於科侖無不相應。居超越人世之境者，固宜別有超越布
　　〔43〕，洪水之對於人類之官能。而吾人之官能，固適合於吾人之禹
　　〔44〕，歐洲各邦群職分矣。且使吾人僅此官能，而又益以疾病或起而圍巴黎之對於聾憒廢疾之屬，益有以弱吾人之性質及勢力，拿破侖之戰勝
　　〔45〕而其效果，乃亦與外界意外之害相等。……吾是也。人雖不能舉種種疾病，而悉臚舉其效力，然吾人自具之害，苟能利用之，亦未嚐不可以轉害而為益，則固已較然可睹矣。由是觀之，害者不特為現實者，而且為必有者矣。
　　鳩之能翔於空中也，以有空氣之抵抗，而彼乃以為苟無空氣，則其翔也更自由。此康德至真之理。至所以諷人，使知悟性之動，必須經驗實事者也。
　　澈之言。人之意思，不可無對象之抵抗，亦然。無抵抗則無動力，無障礙則無幸福。純粹之幸福，為純粹之真理然，有之者其惟神乎。在人類，則享幸福者必當有障礙若損害，猶之識真理者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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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有蒙昧若謬誤也。
　　(二)
　　道德界之害。
　　物理之害，為人生所不可少如此。
　　抑未知道德之害，即吾人所謂惡者，果如何乎？
　　肉欲關乎個　　餘以為惡者，亦人類曆史生活所不可少之人，我欲及於交際；原質也。何以言之？
　　凡惡之原型有二：曰肉欲，肉欲關私德，我欲曰我欲。肉欲者，感官之衝動，或為理性及道關公德。德之力所不能製，而暴露其弱點，如放蕩、怠惰、輕率、怯懦，及一切不節製之類，是也。
　　我欲者，損人以利己，如貪欲、不正、惡意等之淵源，是也。苟肉欲我欲，一切消滅，則世界因無所謂惡，而亦將無所謂善。
　　慎重、忍耐、剛私德。毅諸美德，必有與之抵抗之肉欲存焉。使人類無苦痛之恐怖，則無所謂剛毅，無快樂之刺戟，而後知聖人者則無所謂節製。故惡朕不存，則美德亦無自而生而知之
　　〔46〕、起也。
　　無待乎惡而為善者，意者其惟神之德乎？
　　不慮而中，不思而然而非吾人之所可思議矣。人類交際之德，亦得從容中道
　　〔47〕之必有感官自然之我欲，與相對待。
　　苟無我欲，則不可信也。正直仁愛之德，亦無自而生。蓋一切美德，無公德。不含有克己之原質者也。
　　聖人者，抵抗極大之惡而成者也。
　　前言模型之　　不寧惟是，即外界實現之惡，亦為玉成美惡，此言實現之惡。德之一要質。驗美德之擴充，由其與實現之惡相競，違反正義之事，使見者受者，勃然增權

　　861毛澤東早期文稿
　　利之思想。
　　詐偽狡猾，所以表真摯篤實之價值，而殘忍谿刻，則又為慈祥寬大之反影也。
　　〔第105-108頁〕
　　人世一切事，皆由差別比較而現，佛言泯差別
　　〔48〕，不知其於道德界善惡問題如何處之？
　　然則不平等、　　是故吾人苟於古今曆史中，刪除其一切罪不自由、大戰爭亦惡，則同時一切善行與罪惡抵抗之跡，亦為之當與天地終古，永湮沒。而人類中最高最大之現象，所謂道德界不能絕，世豈有純偉人者，亦無由而見之矣。
　　粹之平等自由博愛者乎？有之，其惟仙境。然則唱大同之說
　　〔49〕者，豈非謬誤之理想乎？
　　人現處於不大　　不惟此也，曆史界生活之內容，亦且因之同時代，而想望大而消失。蓋曆史生活之形式，不外乎善惡相競同，亦猶人處於困之力，與時擴充而已。鄰國無侵略之謀，則何難之時，而想望平事軍備，國民無不軌之行，則焉用法令。軍備安。
　　然長久之平安，法令，國家之所以與外交內政之阻力相競爭者也。
　　使一切阻力悉去，內而人民，外而國際，無毫無抵抗純粹之平不以正直、平和、慈祥、樂易之道相接，則戰

　　毛澤東早期文稿961
　　安，非人生之所堪，爭、外交、裁判、警察、行政界一切進取之氣而不得不於平安之象，悉為之消失，而圓滿之國家，亦不可見矣。
　　境又生出波瀾來。宗教者，亦不外善惡相競之形式，使諸惡不作，
　　然大同亦豈人生之人類悉為神聖，則宗教亦隨之而滅焉。
　　所堪乎？吾知一入
　　〔第109-110頁〕
　　大同之境，亦必生出許出〈多〉競爭抵抗之波瀾來，而不能安處於大同之境矣。是故老莊
　　〔50〕
　　絕聖棄智、老死不相往來之社會，徒為理想之社會而已。陶淵明桃花源之境遇
　　〔51〕，徒為理想之境遇而已。即此又可證明人類理想之實在性少，而謬誤性多也。
　　是故治亂迭乘，平和與戰伐相尋者，自然之例也。伊古以來，一治即有一亂，吾人恒厭亂而望治，殊不知亂亦

　　071毛澤東早期文稿
　　曆史生活之一過程，自亦有實際生活之價值。吾人攬〈覽〉史時，恒讚歎戰國
　　〔52〕之時，劉、項相爭
　　〔53〕之時，漢武與匈奴競爭
　　〔54〕
　　之時，三國競爭
　　〔55〕
　　之時，事態百變，人才輩出，令人喜讀。
　　至若承平之代，則殊厭棄之。非好亂也，安逸寧靜之境，不能長處，非人生之所堪，而變化倏忽，乃人性之所喜也。
　　吾嚐夢想人智平等，人類皆為聖人，則一切法治均可棄去，今亦知其決無此境矣。
　　惡也者，善之　　惡之不可免也如是，然則惡亦為正軌乎，次等者也，非其性其亦與善有相等之價值乎？餘以為不然。惡之質本惡也。惟其為為惡，非自有存立之價值若權利，特對待於善

　　毛澤東早期文稿171
　　次等，故不能與善而存立，以為實現諸善之作用雲耳。
　　善之與惡，並有同一之價值，猶明之與暗，畫一不設陰影，則無以發光彩，然然不能謂無價值。其本意，固在光彩而不在陰影也，猶古人所言在一時候有覺其毫烘雲托月也。
　　詩人亦然，不描寫庸惡陋劣之跡，
　　無價值者，不僅無則無以見俊偉美善，然其本意，固在俊偉美善，特借庸惡陋劣諸象以顯之耳。
　　無論生活界曆史價值，且有大害者，界，凡善皆獨立自存，而惡則附屬之以為刺戟此乃就其時候言，抵抗之作用。故惡者，消極者也，無自具之價就比例於他物而值。其為實現之事，則由對待於善而然。彼本言，非其本質之果具自相矛盾之性質，故無組成之力。
　　康德曰，惡無價值也。者與其矛盾破壞之性質，不能須臾離者也。然則世界無積極之不德明矣。
　　不德之無規則，如誤謬然。凡真理皆有盡一之統係，而誤謬則無之。
　　耶比克脫
　　〔56〕Epiktet吾友鄒泮(亦作Epictetus斯多噶派哲學家，生於六○年
　　清
　　〔57〕因此等現象卒於一二○年)曰，誤謬者，無正鵠者也。目而發悲觀之論
　　(即前之事實，善人或蒙困厄、惡人或被尊榮，而曆史則有公論焉。仁人義士之生涯，雖極至艱此三句所言之難辛楚，無地自容，而功德既立，千載不朽。其事
　　〔58〕)
　　。同時庸惡之流，雖窮極豪侈，而沒世則名不彰此卻有一疑焉。此曆史之所以垂訓者也。觀耶穌之事，其問：吾人要此曆史理最明。蓋曆史之跡，足以動吾人高尚之心堅之名做甚，彼惡人定之誌者，誠未有如耶穌被磔之甚者焉。
　　得受惡名又有何不好？

　　271毛澤東早期文稿
　　吾意不應以此　　方披拉圖斯〔59〕(Pilatus)之罪耶穌也，曰立說。吾重在當時汝不見罪汝赦汝者在汝目前乎！
　　其意氣之壯如為善為惡之事實而此。當是時，彼之目中，固僅有一僭稱猶太王已，以其事實論為之一狂人，其死生存亡，與羅馬帝國曾何關影善者善，為惡者惡。響。然自今觀之，則不特主客易位，而披拉圖斯與其他俗僧凡吏之事跡，悉皆湮滅，其所流為善而曆史流傳其傳後世者，僅此磔死狂人之事跡。蓋德人敘耶善名，為惡而曆史穌慘死者，不能不及披拉圖斯之名，故耶穌遺流傳其惡名，皆不馨千載，則彼亦隨之而遺臭。其所以千載不朽應顧。吾人評論曆者，非其榮譽，特使後人知當時裁判教案之人，史，說某也善，某不足為定讞雲爾。
　　也惡，係指其人善
　　〔第109-111頁〕惡之事實，離去事實無善惡也。是故思留名於千載者妄也，欣羨他人之留名者亦妄也。
　　昔奧古斯丁
　　〔60〕(Augustinus)嚐本雅裏士多德勒之言，以駁波斯教
　　〔61〕徒
　　(Manichaer)
　　曰，I惡者無自具之性質，特因善之缺陷及消失而名
　　此說與吾大之為惡耳。
　　斯賓那莎
　　〔62〕及拉比尼都
　　〔63〕，亦以為合。圓滿及實現者神而已。善與惡之區別，本於吾人不完全之考察法耳，其在統一事實之神，則一切皆為必有，皆為圓滿焉。夫吾人不能離我吾人之所謂而考察事物，而吾人於一切事物，既知其為寫惡，僅寫象非本體。象，而非本體矣。且吾人知惡者非與善有同等

　　毛澤東早期文稿371
　　之價值，而其對待於善也，亦非有積極之勢力。
　　然則世界雖善惡互見，而不得謂世界之無價值，固已明矣。
　　(三)餘之見解非寂靜主義。世或以餘之論害惡也，謂有不可免之性質，因疑為寂靜主義者，是大不然。餘之見解，非謂害惡既不可免，吾人當安坐而認容之。謂既有害惡，則吾人隨時隨地皆有攻擊之製壓之之責任也。
　　蓋世界之有害惡，所以供吾人攻擊製壓之鵠的。苟吾人見其為必有而遂認容之，則大誤矣。疾病之不能振起醫術，及練習忍耐悲愛之情者，困窮之不能動心忍性者，詐偽之不為真理戰勝者，惡意之不為善心屈服者，是皆實際之害惡。
　　吾人不可不盡力攻擊之而製壓之，豈有坐視其蔓延者乎。
　　〔第111-112頁〕此處吾又有不然之意見。疾病之能振起醫術，能練習忍耐悲愛之情者，困難之能動心忍性者，詐偽之為真理戰勝者，惡意之為善心屈服者，豈即非害惡乎？天下於此等害惡之外，豈尚有不能…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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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雲之害惡乎？
　　有之亦是尚未能尚未為…
　　耳，豈有不能…不為者也乎？其尚未能…尚未為與已能…已為…
　　者，其性質相等，皆害惡也。
　　其所以不可少，皆因能佐吾人之抵抗奮鬥也，故無論何種害惡，皆在攻擊、壓製之列，不徒不能不為者耳
　　(按此段細玩之，當是文白不清之咎，泡氏之意未必即如此也)
　　。
　　或難曰，害惡既為世界所必有，則世界未毀，害惡終無由而滅。吾人雖努力攻擊之製壓之，亦徒勞耳。……
　　餘答曰，吾人之與害惡競爭也，其動機之所由，不在戰勝以後滿誌之寫象，而在於受此害惡之壓迫。人明知達一需要，除一障礙，則必又有一新需要一新障礙隨之，然曾不足以殺不問收獲，隻

　　毛澤東早期文稿571
　　問耕耘
　　〔64〕。其奮進之力。蓋無論何等事狀，必有一必得之吾人所以欲除效果，即以正攻邪，以善攻惡之實際，是也。
　　吾去害惡，以其為具人最重之職分，不在滿足人類之幸福，而在自足生活之敵也。故營其正當之生活。此其正鵠，隨時隨事，皆可吾人為遂行具足生以達之。格代曰，有能力者，直道而行，不問其效果如何，諒哉。清靜無為，而坐待害惡之活而除去害惡，非迫壓者，不特不能製壓之，而且為之屈服，不為害惡而除去害惡勇敢，不活潑，是即沮喪衰弱之源也。苟自強也。吾人自欲遂行不息，則不惟自感其能力之可恃，而且時時覺具足生活也，害惡害惡之屈陷於我也，此其為滿足也何如。夫豈之為多為少，除得以去一害惡又有一害惡隨之，而遂為之短氣盡除不盡，吾豈知哉。未來之害惡，關係於未來之人類，非我所之哉。敢與知，而除去目前之害惡，則吾人之職分也。
　　〔第112-113頁〕
　　有至堅至強之　　詩人之寫善人也，雖處困厄淒愴之境，曾力者，其此內蘊之不憤怨其反對者，而從容就死，如科迭利亞〔65〕平和歟？Cordelia、特西摩柰
　　〔66〕Desdemona是也。然彼等卒能以善勝惡，惡之勢力，不足以破壞其內蘊之平和，而適足攻錯之，以成其完全之品格。
　　過此以往，惡之為物，不期滅而自滅矣。
　　〔第113頁〕(四)論生死。夫人之所視為大害者，曰死，無論其為一人，為國民，為全世界之人類，殆皆視為不免於死者。
　　惟土石不死，雖然，是謬見也。人之有死，不特自外界然則人類將欲營土觀之，有不可免之勢，即自內界察之，亦實有

　　671毛澤東早期文稿
　　石之生活乎？不可免之鵠焉。格代曰，死者，自然界所以得多許生活之善策也。夫自然界欲營曆史之生活，計誠無善於有死者。無時代之變易，則無循環。曆史，不死之人類，其將營所謂非曆史之生活萎縮。乎。此其內容，非吾人所能想像焉。且也，既無所謂死，恐亦將無所謂生。人類無親子之關係，則凡深邃之道德心，如慈孝親愛，恐亦將無自而付畀。是故人類既欲營曆史之生活，則死之不足惡，固亦明矣。
　　且也，人類之生活，本非有無限之性質，蓋限於其能力若內容也。自生理學及心理學觀之，各種動作，皆有循環之傾向，故思想行為，恒有一定之形式，然又有一相等之原則焉。即循環之動作，恒不免積漸萎縮其作用，而終抵於麻痹之境。
　　意誌及悟性，變動不止，積久則亦漸失其應變之彈力。人之老也，雖日接外界之事物，而不能受其新影響，亦無自而利用之，茫茫然若隔世之人。及其既衰而死，則並非外力侵襲之咎，而其本體固不能不如是矣。在生者視之，以為彼既盡其生活之職分矣，雖死無憾。
　　即死者之自視也，亦然。
　　然則生者死者，皆以死為自然之規則焉，何害之有。蓋死者之所欲為，夫既已經驗之矣，其所為者，固已顯於世界矣。
　　其所為盡力之子孫，若國民，若真，若善，若美，則固不隨之而俱死也，曾何憾焉。
　　〔第114-115頁〕即隨之而俱死亦何憾焉。

　　毛澤東早期文稿771
　　人類者，自然物之一也，受自然法則之支配，有生必有死，即自然物有成必有毀之法則。
　　凡自然法則者，有必然性。吾人亦有成就其必然之願望。設有本必然者而忽不必然，吾人固甚不願也。且吾人之死，未死也，解散而已。凡自然物不滅，吾人固不滅也。
　　不僅死為未死，即生亦係未生，團聚而已矣。由精神與物質之團聚而為人，及其衰老而遂解散之，有何可懼哉。且散非一散而不複聚者，散於此而聚於彼。設使天下隻有散而不複聚，則吾人目擊日

　　871毛澤東早期文稿
　　日有聚之現象從何而來(此非指投胎)
　　？
　　宇宙間非僅有人生一世界，人生以外之世界，必尚有各種焉。吾人於此人生之世界已種種經驗之，正應脫離此世界而到別種世界去經驗。人生不死，長住於此老舊之世界，無論無時代之變易則無曆史之生活，其內容非吾人所能想象，即曰能之，永遠經驗一種之生活，有何意味乎！倘以為死乃痛苦之事乎？
　　是殊不然。吾人未有死之經驗，如何知其有痛苦？且吾以理推之，以為死之事未必痛苦也。
　　蓋生與死為兩大

　　毛澤東早期文稿971
　　界，兩界之中間由生而遞嬗至死，其事當必至漸，其距當必至微。老人安然壽終，在一種自然狀態之中，其事當必如此，然則有何痛苦哉？吾嚐推人之所以甚畏死者，非以其痛苦乃以其變化之劇大也。人由生之界忽然而入死之界，其變化可謂絕巨，然苟其變化之後，尚可知其歸宿之何似，則亦不至起甚大之畏懼。今乃死後之事毫不可知，宇宙茫茫，稅駕何所？此真足以動人生之悲痛者也。雖然，吾之意不如此焉。人類者生而有好奇之心，何獨於

　　081毛澤東早期文稿
　　此而不然？吾人不常遇各種之奇事而好之乎？
　　死也者，亦吾有生以來一未嚐經驗之奇事也，何獨不之好乎？無論其無痛苦，即有痛苦，此痛苦誠亦奇境，雖前途黑暗不可知，此黑暗不可知之世界，不誠又一奇境。或者乃懼其變化之巨，吾則以為甚可貴，於人生世界之內，向何處尋此奇偉之巨變，於人生之世界所不能遇者，乃以一死遇之，豈不重可貴乎？
　　大風卷海，波瀾縱橫，登舟者引以為壯，況生死之大波瀾何獨不知引以為壯乎！
　　指具足之生　　若乃中年早逝，未得盡其職分，或生無幾

　　毛澤東早期文稿181
　　活。時而夭折，則事殊前例，幾不可解。又或疾疫吾於此等處以蔓延，無論賢愚老少，死亡相繼，則雖賢人君自然現象解釋之，子，亦不免因而惶惑。蓋此等特別之事，誠未以自然現象成毀之易以理論證明其正鵠。當此之時，惟有感人力法則解釋之。凡自之微弱，悼天道之難知，而益增其敬慕上帝之念而已。惜早逝之人，為生者所戀悼，恒倍於然界無無故而成尋常。希臘人常以青年士女之早世為非不幸，者，無無故而毀者。梭倫〔67〕SoIon之言可證也。且以他方麵觀之，人類無無故而生則皆夭死之不專屬於老人，而其他少壯者，樂者，無無故而死者，易者，勤奮者，亦或不免。
　　。
　　此等生活界普通之其死既有故，則其秩序，亦稍稍有可以理論，證明其正鵠者。如故即所以解釋之點希臘賢人布裏奈Briene之訓毗亞斯
　　〔68〕Bias也。其未達具足生曰，汝平日所以自完者，當使汝雖旦夕而死，亦活之正鵠因有此無遺憾，與壽至百年無異焉。此稍稍足以解釋故，因有此故而未之矣。吾人之壽夭，不能自知，雖速死而無遺達具足生活之正憾，雖老壽而不失其毅力，吾人所當務也。無鵠，曾何憾焉？問壽夭，而悉已為之準備，則雖死而何憾耶。
　　(按此與吾孔子朝問〈聞〉道夕死可矣之意正相吻合。
　　〔69〕)
　　人死而功業足以利後世，則其人之生涯，猶存於子孫國民之中，雖謂之不死可也。若乃中華民國正處國民有時而滅亡，世界有時而殄滅，則奈何？
　　時此地位。則人生價值之基，不且一切為之破壞耶？
　　夫國
　　吾於此處之解民生活之階級，不能免於循環，與一人無異，而僅有大小之別，此不可易之論也。
　　征之曆史，國釋，亦如上文。一民皆不免有老衰萎縮之時，若思惟行為一定之人生死之言，本精

　　281毛澤東早期文稿
　　神不滅、物質不滅習慣，若曆史沿襲之思想，若構造，若權利，與為基礎
　　(精神物質時俱增。於是傳說足以阻革新之氣，而過去足非絕對相離之二以壓製現在，對待新時代之能力，積漸銷磨，而
　　物，其實即一物也，此曆史界之有機體，卒不免於殄滅。
　　當是時也，
　　二者乃共存者也)
　　。各人又安有能力，用以生殖傳衍，本舊文明之元素，以構新曆史之實質耶？
　　人類全體亦然。
　　雖世上各種現象隻有非曆史所能證明，而以此論推之，知其不免於變化，並無生滅成絕滅。征之物理學，恒星及太陽係統，皆當曆毀也，生死也皆變生長老死之階級。其生也，自他星體而分離，由化也。
　　既無生滅，而是發展焉，成熟焉，經無量數之生活，而乃老隻有變化，且必有衰焉，萎縮焉。若地球，若人類，亦莫不然。
　　變化，則成於此必毀於彼，毀於彼者必成於此，成非生，毀非滅也。生於此者，必死於彼，死於彼者，必生於此，生非生，死非滅也。
　　國家有滅亡，乃國家現象之變化，土地未滅亡，人民未滅亡也。國家有變化，乃國家日新之機，社會進化所必要也。今之德意誌即從前之日耳

　　毛澤東早期文稿381
　　曼
　　〔70〕，土地猶是也，人民猶是也。
　　吾嚐慮吾中國之將亡，今乃知不然。
　　改建政體，變化民質，改良社會，是亦日耳曼而變為德意誌也，無憂也。惟改變之事如何進行，乃是問題。吾意必須再造之，使其如物質之由毀而成，如孩兒之從母腹胎生也。
　　國家如此，民族亦然，人類亦然。
　　各世紀中，各民族起各種之大革命，時時滌舊，染而新之，皆生死成毀之大變化也。宇宙之毀也亦然。宇宙之毀決不終毀也，其毀於此者必成於彼無疑也。吾人甚盼望其毀，蓋毀舊宇

　　481毛澤東早期文稿
　　宙而得新宇宙，豈不愈於舊宇宙耶！
　　人類之不免於殄滅也如是，然則人類之生活，又有何等價值耶？
　　餘以為不然。
　　花之開，數日耳，歌舞，數時耳，而價值自若。凡內容有
　　雖然無常而有限者，其現實亦不能無限。人也，國民也，人常，此有限之內容類也，其生活皆然，其本質之內容本有限，其發達安得而無限。凡事物有限者皆無常，亙永終不能滅也。劫而不失其現實性者，惟無限之實體而已。然而人類之不免於滅亡，其一切價值，並不因之而消失。
　　否則人類何為而勤動，何為而困苦，何為而競爭耶？…死者，不過生活連續之截止，時間之有去而不能影響於過去之生活。
　　使謂過去者必無價來，今人強分之耳，值，而現在者始為現實，吾人與夫吾人之生活，實則一片也。然則必在現在吾人之意識中者，始有現實之性質吾人之生活在此一乎？然而現在者，一點耳，非有廣狹也。吾人片之時間，處處皆之生活，成立於包有過去及未來之時間之經現實，而豈有所謂曆，而不能成立於現在之一點也。使以吾人過過去之生活非現實去之生活為與非現實同義，則是謂一切生活，無有含現實之性質者也，豈其然乎。
　　〔第115-耶？117頁〕吾於倫理學上有二主張。一曰個人主義。一切之生活動作所以成全個人，一切之道德所

　　毛澤東早期文稿581
　　以成全個人，表同情於他人，為他人謀幸福，非以為人，乃以為己。吾有此種愛人之心，即須完成之，如不完成即是於具足生活有缺，即是未達正鵠。
　　釋迦
　　〔71〕墨翟〔72〕皆所以達其個人之正鵠也。一曰現實主義。以時間論，止見過去、未來，本不見有現在。實現非此之謂，乃指吾之一生所團結之精神、物質在宇宙中之經曆，吾人務須致力於現實者。如一種行為，此客觀妥當之實事，所當盡力遂行；一種思想，此主觀妥當之實事，所當盡力實現。吾隻對於吾主

　　681毛澤東早期文稿
　　觀客觀之現實者負責，非吾主觀客觀之現實者，吾概不負責焉。既往吾不知，未來吾不知，以與吾個人之現實無關也。或謂人在曆史中負有繼往開來之責者，吾不信也。
　　吾惟發展吾之一身，使吾內而思維、外而行事，皆、達正鵠。
　　吾死之後，置吾之身於曆史之中，使後人見之，皆知吾確然有以自完。後人因吾之完滿如此，亦自加吾以芳名，然而非吾之所喜悅，以其屬之後來，非吾躬與之現實也。曆史前之事亦然。吾取曆史以其足以資吾發展現實之具足生活

　　毛澤東早期文稿781
　　也。或謂吾人負有生殖之責任，吾亦不信，我自欲生殖也，我具足生活中有此一片段之生活，我自欲遂行也，向誰負責任？必依此二主義，乃可謂之真自由，乃可謂之真自完。泡爾生謂人死而功業足以利後世，其生涯猶存於子孫國民之中，謂之不死可也。
　　此隻可為客觀方麵事實之描寫，而決不可存於其人主觀之中。吾人並非建功業以遺後世，此功業自有足以利後世之性質存於其中雲爾。
　　吾之不滅也，亦吾本有此不滅之性質具於吾之身中雲爾。
　　此二主義，泡

　　881毛澤東早期文稿
　　爾生氏亦有之，但未十分明言耳。
　　第五章　義務及良心

　　(一)義務感情之起原即良心。　　夫執意之實體，何以有當為之感情乎？
　　義即義務感情。務之感情，與自然之性癖相矛盾者，果何自來一種境界。乎？
　　將別由超絕自然界而入於執意之實體之統係中乎？特宗教見解者，則曰，良心者，神之聲也。雖然，其意善矣，而無裨於說明。蓋倫理學之不得以神為原因，猶物理學也。自然律及道德律之基本，誠在超絕界。而吾人欲為經即本體。驗界事實之說明，則不得立基於超絕界，而仍當以經驗界為範圍，且餘固已得之於經驗界即下文。矣。
　　一結論　　達爾文
　　〔73〕著《人種原始論》，不嚐於其第事例。四章言之乎，彼嚐證明獸類感情之發展，與人義務感情。相似。曰，有母犬臥撫其雛，見主人出獵，欲自然衝動。從之，既而戀其雛，不克從。
　　及見主人獵而歸，良心發見。則帖尾乞憐，若甚愧者，蓋悔其不忠於主人也。
　　家畜亦有二種衝動：
　　(一)
　　本之自然者，
　　(一)
　　得天性。之於訓練及習慣者，不免日彷徨於兩衝動之第二天性。間。達爾文以為是義務感情之本式也，其發生之端，即由決意之本於教育若習慣者，與其自然衝動相衝突。
　　於是時也，內界有一種感情，迫

　　毛澤東早期文稿981
　　以棄自然衝動而從其本於教育習慣之決意，是義務感情為甲即原始之義務感情也。
　　吾人雖亦能反對其本於乙兩方之裁判官。教育習慣之決意，然不免因妄徇自然衝動之故，而動其憂苦慚愧之情，是為良心不安之本式。良心之不安，亦得謂之由交際，若技術之本能，本永永運動，故對於目前至強之自然衝動之壓製而反動也。此等感情之發展，在人類一名詞。尤為強大。蓋人類之記憶過去，較之獸類，益猶言自強不久而益確，則其本乎教育習慣以決定其意誌，息。而與目前之自然衝動相反對者，其力自益強矣。
　　(第118-121頁)
　　我疑惑自然衝動未必非真，義務感情，未必非偽。
　　蓋義務感情得之於訓練及習慣，乃後天的、人為的，自然衝動發生於自然，乃先天的、非人為的。
　　發生於自然者，自然界本有此物確實在的也。得之於人為者，由經驗之所獲取，由概念之所構造，所以體合環象，賴以善其生

　　091毛澤東早期文稿
　　存及發展，自然界未必有此物。自然界無此物，故非實在的也。然而衝動雖為自然，乃不能善吾人之生存發達；義務之感情雖不自然，乃確能善吾人之生存發達，又何說？予以為此乃吾人不善體合環象，不善運用生存發達之道故也。蓋衝動既為自然，未有不能善生存發達者。
　　自然者，真也，實在也。真與實在而尚不能善生存發達乎？且吾人之生存發達則竟賴是矣，食欲所以善生存，性欲所以善發達，皆根於自然之衝動。蓋意誌本原

　　毛澤東早期文稿191
　　於衝動，意誌中之良心何獨不然。良心既亦本原於衝
　　〔動〕，在理本應與衝動一致。今所以有時不一致者，以吾人從知識與經驗之所得，此世界中變化萬殊，生存其中至為不易，在一種時候及場所，如實依衝動所命，則不免有危及生存發達之事。以漸製為訓練及習慣，加本原於衝動之良心，以特殊之形狀，遂有與衝動相衝突之事，此或因吾人對於此住世之事，不得其法。或本可不與衝動相衝突，而亦能善其生存發達，未可知也。要之，二者原為一物，

　　291毛澤東早期文稿
　　吾人各種之動作，固處處須衝動，處處係衝動之所驅，良心之明，亦處處承認之。吾人之良心固未有不以食欲性欲之事為然者也。惟在一種時候及場所，乃有諫止衝動之舉，如過度之食欲，過度之性欲是也。然則良心不過加以節製而已，並非反對也。
　　其節製亦正所以完成衝動之本職也。故良心與衝動理應一致，乃調和的而非衝突的。自後天之訓練習慣，矯枉過正，乃有不循自然與衝動反對之事，致使良心之本來與衝動同原，同為真的、自然的、實在

　　毛澤東早期文稿391
　　的【者】，變而為偽的、人為的、非實在的，此則矯枉過正之咎也。
　　良心所命於義　　難者曰，如是，則於人類之義務，何以有當務之事。特別之權威者，尚未之說明也。命以當為之權以下說義務所威，非由自然衝動之生活而發生，而良心之反以有特別之權威。動，與歉於自然衝動之感情，又不同原。然則所謂義務者，其對於自己意誌之權威，又何能發生於自動衝動之統係中乎。
　　〔第120頁〕其他種種習慣，恐亦有基於本能。與此相類者，如殺傷掠奪，自昔著為厲禁。
　　此等習慣，恐亦起原於獸畜合群之本能也。人類成立國家，由於權威與服從之關係，而亦於獸群中萌
　　此處吾有疑芽之矣。由是觀之，義務者，不起於一人內界之意誌，而實由外界以無上之權威脅成之，明義。矣。……
　　〔第121頁〕吾前所論，與　　(二)義務與性癖之關係。吾由是得返之此立意全然相同。於前之問題，而論合於義務之善，與合乎性癖而增人安寧幸福之善，其關係如何。
　　餘本上文之結論而言之，則曰，以風俗習慣之概念為媒介，則可以調停於義務之善與性癖之善之間矣。蓋人之有風俗習慣，猶禽獸之有本能，所以推行種種生活職分之行為，而使之合於正鵠者也。風俗習慣之力，有裨於社會之保存，與各人正當之發展。
　　而義務之於人，則

　　491毛澤東早期文稿
　　以其行為不與風俗習慣相悖為期。……
　　〔第122頁〕
　　…凡財產義務之意識，皆在製限之條，如毋偷盜、毋詐欺、毋貪、毋吝，是也。言語之意識為義務也亦然，毋多言，毋躁、毋詐，是
　　此與吾前所論也。由是觀之，義務者，衝動之製限也。有義相合。務必先有衝動，無衝動則亦無所謂義務。溯義務之源，乃屬於消極者，其曰毋如是雲雲，乃由衝動之軼出其畛域，而人始意識其有製限之義務也。其為積極之式，則不曰汝當雲雲，而當為吾欲雲雲。
　　及其自然衝動之有所歉而義務生焉，乃易吾欲雲雲，而為汝當雲雲耳。
　　〔第124-125頁〕吾人苟即國民全體而考察之，則可以渙然此所以有社會而無疑。
　　蓋國民全體之性癖，恒與義務一致也，勝於個人之說。國民常欲代表道德律。
　　道德律者，非由外鑠我，而國民自己之意誌之表彰耳。惟在各人，則偶有性癖義務衝突之時，或當為而不欲為，或不當為而欲為。於是意識之中，常覺道德律之自外來而製限其意誌焉者。然以普通之意誌推之，則終以讚成道德律之命令者為多，且見他人之違道德律者，恒以行為言語若思想抑止之，而無所躊躇也。
　　〔第125〕(三)評康德之見解。本康德之見解，則道德之基本，即在性癖與義務感情之衝突。彼

　　毛澤東早期文稿591
　　己對己。以為人之行為能有道德之價值者，必其一循義務感情，而不假性癖之力，或且反對現在之性吾謂此等義務癖焉。因性癖而仁慈者，無所謂道德。……康感情，隻可於無意德之言曰，有人於此，無樂生之感情，雖有濟識界求之，隻可於困扶危之力，而惻隱之心則無之，然彼尚以扶濟為義務而力行之，是為道德，人之於己也亦死界求之。然，保其生命，增其幸福，循性癖而行之，無所謂道德也。及其不幸而墜至困大厄之中，以誠然。速死為幸，乃尚以義務之故，而勉保其生命，乃為真道德焉。蓋康德之意，以為人類者，必於此則有之，仍其意誌中悉屏性癖衝動之屬，而粹然餘義務之止對於道德等差次感情，乃始可以評定其價值。然使人類僅以義第之關係耳。務之故而行善，則枯寂無味，殆若傀儡。此其說之不衷於理，所不待言。而康德之說，要亦此處吾尚有有可采者。
　　蓋義務與性癖之衝突，雖非通例，本疑。義務以抑製感情，雖不必為道德價值之正則，然而道德之性格，要待義務與性癖衝突之時機，而始能表彰之。
　　有一富人，拾十金於道，而返諸遺金者，吾人不能以是而遽定為正直之其實無須衝人，以區區十金，無加損於富人之財產也。使突，性癖與義務本有貧者，道拾十金，雖以得之為利，而獨以義為一物，而自有等務感情之故，卒返諸其主，則吾人得以是而斷差次第及時候場所其為正直，或且許之為善人矣。是故其人之性之分別，有此分別癖與義務不衝突，其意誌無本義務而抑性癖以則足以評定其人之定行為之機會，則吾人無自而評定其人之品品格矣。格。定品格之合於道德與否，必在義務與性癖衝突之時焉。
　　〔第125-126頁〕
　　691毛澤東早期文稿
　　吾國宋儒之說　　康德之視義務意識也過重，而其徒非希與康德同。
　　〔74〕的
　　〔75〕Fichte尤甚。
　　然吾人之行為，不必皆由於義務之意誌，則確為事實，而亦不得謂之過失。
　　至欲使決定意誌之動機，一本於道德律，而因以製禦一切自然之衝動，則非特吾人所不能，而亦可以不必也。自昔道德哲學者，恒欲以一此等皆強分自切意誌之動作，悉受指導於義務寫象者，始為然意誌與義務感情圓滿。斯賓那莎謂賢者專以理性之命令決定其截然對立之故，不意誌，而不使其衝動有幾微影響於行為，即邊知其為一也，但有沁及穆勒之所謂賢者，亦與之大同小異，蓋皆等差次第及時候場以斯多噶派及伊壁鳩魯派為模範者焉。自實際所之分別耳。言之，則理性若義務之寫象，不必若是其重要。
　　蓋理性若義務之寫象，所以整理衝動，而不能代任其責。
　　衝動之於生活，猶懸錘之於機械，決非理性所能代。
　　何則？
　　理性者，無運動力者也。
　　此即吾節製之意。
　　旨哉言乎！…最圓滿之道德，亦由天縱者以其本能吾極主此說。實現之，而倫理不與焉。
　　美學也，倫理學也，皆無創造之力，其職分在防沮美及道德之溢出於畛域。故為製限者，而非發生者。美及道德之
　　美學未成立以實現，初不待美學倫理學規則之人其意識中，或為其注意之中心點，不寧惟是，人苟以美學前，早已有美。倫倫理學之規則入其意識，或為其注意之中心理學未成立以前，點，則往往轉為實現其美與道德之障礙。人之早已人人有道德，

　　毛澤東早期文稿791
　　人人皆得其正鵠作書，泥於字書之規則，則反易致誤，此人之矣。種種著述皆不所稔知也。決正字學之疑問者，莫如執筆即書過鉤畫其實際之情之為當，決道德界之疑問者，亦以節擬議而促狀，敘述其自然之實行為寡過焉。
　　條理。無論何種之書，皆是述而不作。
　　吾人之心靈本之自然，其範圍有限，安能有一毫之創作！
　　即宇宙亦終古在同狀之中，無創作之力。
　　精神不滅，物質不滅，即精神不生，物質不生，既不滅何有生乎，但有變化而已。吾人之心靈限於觀念，觀念限於現象，現象限於實體。吾人之心靈有變化而已，安能絲毫之創作哉。
　　豪傑之士發展　　平心論之，人類所以有道德之價值者，決其所得於天之本不在深思義務，而意識其行為之為動機。蓋勉性，伸張其本性中強而行之，與安而行之者，固未可同年而語也。

　　891毛澤東早期文稿
　　至偉至大之力，因傳康德者，其所述果確耶否耶？
　　康德之為人，果以成其為豪傑焉。以義務為其行為之動機耶？非餘所能知也。雖本性以外之一切外然，餘敢自明，決不以此等敘事為可貴。蓋義鑠之事，如製裁束務感情，雖可為去惡之作用，而大人君子，決縛之類，彼者以其非能以義務感情實現之者，大抵由活潑之地感情之衝動而陶鑄之焉。
　　〔第128-129頁〕。
　　本性中至大之動力以排除之。此種之動力，乃至堅至真之實體，為成全其人格之源，即此書所謂自然之衝動，所謂性癖也。彼但計此動力發出之適宜與否，得當與否。
　　適宜也，得當也，則保持之，否則，變更之，以遷於適宜與得當焉。此純出其自計，決非服從外來之道德律，與夫所謂義務感情也。大凡英雄豪傑之行其自己也，發其動力，奮發踔厲，摧陷
　　〔廓〕清，一往無

　　毛澤東早期文稿991
　　前，其強如大風之發於長穀，如好色者之性欲發動而尋其情人，決無有能阻回之者，亦決不可有阻回者。苟阻回之，則勢力消失矣。吾嚐觀古來勇將之在戰陣，有萬夫莫當之概，發橫之人，其力至猛。
　　諺所謂一人舍死，百人難當者，皆由其一無顧忌，其動力為直線之進行，無阻回無消失，所以至剛而至強也。豪傑之精神與聖賢之精神亦然。泡爾生所謂大人君子非能以義務感情實現，由活潑之地感情諸衝動而陶鑄之，豈不然哉，豈不然哉！
　　(按：吾之意與

　　002毛澤東早期文稿
　　孟子所論浩然之氣及大丈夫兩章
　　〔76〕
　　之意，大略相同。
　　)
　　此種言語在其　　(四)
　　論先天直覺論道德哲學之謬誤。…
　　起原確已合於客觀餘以為以事實言之，道德律者，誠無論何界之事實，乃由種人，可以不求其原因與理解，而直認之為真理。
　　種之經驗而來者蓋其內容，不外乎風俗習慣之由積極消極二形
　　也。
　　由一人而論，從式表彰者。而風俗習慣，即存於全社會各人之意識中。人之所以知風俗習慣者，由其有種種幼少之時，即童而特別判斷，足以褒貶人我種種之行為者，每遇習之，似為構成於特別事故，直判斷之而不疑，此由於練習者也。
　　先天者。從曆史觀人之所以知道德界普通形式者亦然，自幼少之之，則純成乎經驗，時，而已鐫其印象。叔本華謂人常不憶其學而而非所謂先天直覺知之之真理，而誤以為天賦，諒哉言也。且一也。切指示行為之言語，其意義中，率已含有道德界是非之判斷，如詐偽貪鄙，已含有擯斥之意；公平節儉，已含有褒賞之義，是也。……
　　〔第129-130頁〕…蓋所謂不可思議之命令若條禁，見於各人之意識而為道德者，其所以存在，所以正證明之而已。當，皆於客觀界有其基本，即其能維持各人及社會之安寧，是也。道德哲學之職分，在證明其基本，猶法律哲學之職分，在即法律之內容及形式，而證明其基本。……
　　〔第130頁〕此即謂人類最　　餘以為正當而悠久之利益，誠所難知，然後之大鵠的。謂義務之命令，盡人易知，則不合於事實。行為之中，固有人人知其義務者，然不得謂凡事

　　毛澤東早期文稿102
　　其知也，亦係皆然。凡事理稍稍複雜者，其義務所在，往往經驗而知之。不易知之。……
　　〔第130頁〕
　　有一政治家，偶於其所屬政黨之一意見，不能讚成，而其黨方草一宣言書，以彰其黨之偉績，使彼簽名。
　　彼從而簽之耶，是自欺也；拒之而不簽耶，將失其在政界之動力，而大為前
　　言不必信，行途之障礙。彼將何以處之，是亦非康德之定律所能斷者也。以吾意言之，則彼先當自問此事不必果，惟義所之關係果何如耶？如無重大之關係，則屈意而在。
　　〔77〕殉黨議，未為不可，否則將不能共事也。苟其事而關係重大，則與其瞻徇黨見，毋寧離黨而自申其見之為正焉。
　　難者曰，如是，則將使道德為之無定，而疑義百出，莫可究詰矣。曰，道德者，非吾人確論。能使之無定，而彼本無定，且亦無時而定者也。
　　道德者，非可恃簡單之機械作用，本於先天能力，如所謂實踐之理性及所謂良心者一瞬而得之，又非舉種種特別之機會，而得以普通之規則包攝之者也。
　　〔第132-133頁〕康德全部學說之中樞，即在以道德律為至普通至正當之性。其性為絕對者，為合於論理者，而所謂合法性及道德性則亦與之一致。正
　　崇尚個性，固鵠論之道德哲學則反是。
　　其所謂道德律乃與衛
　　泡爾生之好主張生術之本生理學以為法則者相類，蓋皆取經驗之規則者也。然則道德律之不能無變例，與一也。切經驗規則何異。凡一種行為，其於為之者及

　　202毛澤東早期文稿
　　受之者之生活，或益或損，誠常有其慣例。然人事至為複雜，同此行為，而忽生反對慣例之效果者，時亦不免。於是雖破道德律之形式l而未為不道德，且或必如是而始為真道德也。
　　求之實際之行為，實際之判斷，吾人蓋時見之，而直覺論倫理學，不能有以解說之，此亦其學說未純之一證也。
　　〔第133-134頁〕
　　請舉其例。軍人之第一義務，曰服從，謂於其職務為絕對之服從者，是也。軍人以服從為義務，即近世國家所賴以存立者。其義務之重如此，故稍違之，則置重典焉。然間亦有破此義務而良心不之咎清議不之責者。如約克
　　〔78〕york將軍於韜落鏗Tauroggen宮之會議
　　(事在千八百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普將軍york及俄將軍Diebitsch會議於俄之Tauroggen宮而結中立條約，時拿破侖一世方被窘於俄而歸)
　　，本一己觀察政界形勢之見解，公然背國王之命，破軍人服從之義，而與敵國結平和之約。
　　此其行為尚合於義務而為道德律所許可耶？以康德之律繩之，必不然。在將軍亦固知背王命而行，於國為不祥。
　　且一啟其端，他日即欲以普通之律繩檢普國之軍人，而或且無效焉。
　　將軍再四躊躇，而後決然行之。蓋將軍之所躊躇者，曰，吾背命而棄服從之義務，極其流弊，可以亡吾國也。
　　而其後乃決然行之者，則

　　毛澤東早期文稿302
　　克林威爾之解曰，吾不違王命而行之，則吾國且速亡也。卒散國會亦然。
　　〔79〕之將軍之所為，乃為輿論所認可。普王蓋嚐欲責之矣，而旋以為是。以及今日，曆史家無不
　　此革命之事所以茲事為有功於國者。且其事甚不利於法人，以不可非之也。而法之曆史家，亦無以難之。是則官吏反道德之成例，違國家之命令，專斷政策以救國家之危急，而為輿論所公認者也。
　　凡事狀類此者，皆不能以普通之規則決定之。
　　使僅僅持普通規則而已，則軍人者，不可不服從，雖值何等事勢，決不能違其服從之義務，而專斷政策者也。然而國家當存亡危急之際，非反經行權，不足以救亡而圖存，則不能不破普通之規則而行之。
　　夫所謂普通之幸福為最高之規則雲者，固一切規則中神聖不可侵犯之條件也，軍人苟有誤犯此條件者，則政府雖以死罪蔽之亦宜。
　　道德律亦循此條件而規定者，故亦不能無變例。蓋道德律為人類而存，非人類為道德律而存也。法家之古諺曰，世界可滅，而正義不惟義所在。可不存。
　　康德派之道德哲學亦曰，生命可壞，而規則不可不存。此其義，謂規則之重要，超於各種特別之正鵠也。然法律實為國民而存，且欲借以保存之，而非以破壞之。道德律之於人生也亦然，亦所以保存其生活，而非以破壞之也。故使從道德律而反有破壞生活之效果，則吾人寧棄形式而取內容，舍作用而趨正鵠矣。
　　〔第134-135頁〕
　　402毛澤東早期文稿
　　(五)
　　良心。
　　吾前者論為風俗習慣之意識，蓋即風俗習慣之存於各人意識中者也。
　　而所謂良心之起原，良心之權威，則在監臨人類全體，抑製其反對此言良心之起原及道德法律之意誌，而因以為道德法律之保障。
　　良心之權威之起其於人也，始則為父母師保之權威，以風俗習慣中種種客觀界之道德輸之兒童者也。
　　進而為原。社會之權威，其範圍較大，以名譽誹議，表彰各人行為之判斷者也。進而為法吏之權威…。
　　良心之內容，隨民族而異，種種民族，有種種本質狀態，有種種生活條件，因而釀成種種風俗習慣。良心內容之不同視之，惟其形式則一致，不外乎以高等意誌之意識，自各人內界，抑止其不合道德之意誌。且恒以此高等意誌，為超絕人間而本於神之勢力焉。
　　主良心原於神意之說者，不惟以曆史學心良心原於神意理學之解說為不完全，而且更以為危險，謂是說之理由。直侵犯良心之神聖而殺其效力焉。
　　即以曆史學心理學說明良心之學者，亦往往信以為然。
　　來
　　〔80〕P.Rée
　　(所著良心之起原於一八八五年出板)氏研究良心之起原，而論以曆史學心理學研究之效果，曰，由是良心之命令，失墜其神聖，凡知良心起於人為之說者，皆將違其命令而靦然無愧焉。
　　泡爾生此說誠　　雖然，餘以為不然。良心命令之責任，固哉其然。然謂知識非恃人類學學說中論理學之結論，若心理學之毫無影響於人心則定義，所能使之破壞者也。吾人即確信論理學

　　毛澤東早期文稿502
　　非，知識固大有影之結論，謂良心者所以表彰國民漸得之經驗，響於人心者也。人即道德足以維持人生，而不道德則足以破壞心循感情衝動及良之，而良心之正當性質，並不因是而消失。然心而動作者半，循則吾人以國民之遺傳知識為強證，而謂良心即道德之自然秩序，由客觀而反省，豈遂以此解新得之知識而動作說，而破壞道德秩序之正當性質乎？且至於心者亦半，人類之有理學說，無論其對於風俗習慣者如何，而亦不進步、有革命、有必有何等阻力。凡人精神之作用，受之於遺傳改過之精神，則全若教育者，雖一旦證知其為誤謬，為無理，而為依靠新知之指導其勢力並不即為之消滅，邃於科學者，或不能而活動者也。脫迷信之習，持無鬼論者，或冥行而恐怖如常人。
　　然則此等固非寫象及感情中謬誤無理之原質，而實為其重要之原質矣。使人人無所謂道德及良心，而一切雲為，皆決之於計較及顧慮，則國民殆不可以一日存，此盡人所知也。雖大哲學家，未嚐以道德哲學指導其日用行常，而為之指導者，衝動也，感情也，道德也，良心也，好善惡惡之情也。化學至進步矣，而人之味官嗅官，不因之而為具物。日常飲食，所以別甘苦芳臭者，仍恃味官嗅官之作用，且其精審，亦有為化學試驗所不能及者。
　　調和飲食，人皆承數十百年遺傳之知識，而不必專依化學。
　　化學之職分，在解說而不在發明，用以為改良飲食之指南，誠非無補，然欲廢普通之嗜欲、遺傳之知識，而一切本化學之理，以律飲食，則失之愚矣。世有欲屏除良心若風俗習慣之力，而專以道德哲學律行為者，何以異是。
　　〔第135-138頁〕
　　602毛澤東早期文稿
　　夫所謂信仰者，必先之以知識，知之而後信之。雖有迷信之人，此乃吾人稱其人過甚之言，彼未有自認為迷信者也。彼自謂知之已稔，故信之也堅，吾人乃指其堅信之狀態，而字之曰迷信也。夫知者信之先，有一種之知識，即建為一種之信仰，既建一種信仰，即發為一種之行為。
　　知也，信也，行也，為吾人精神活動之三步驟。凡知識必建為信仰，當其知識之時，即心以為然，此以為然之狀態，即信仰也。吾人既由道德哲學而知良心

　　毛澤東早期文稿702
　　之內容，則其對於良心之服從也必更勇。否則，既知不信，必陷於矛盾，必彷徨而無適。由此以觀，慮因論〈倫〉理學及心理學既明，必破壞道德秩序之正當性質固非，即泡爾生之以人雖明論〈倫〉理學與心理學，而仍不依之以行，仍依其固有之衝動及感情及良心，亦非至當之論也。
　　誠然，誠然。　　論者難曰，子言誠善，其如失不可思議之發顯
　　〔81〕即本製裁何。餘曰，不然。以餘觀之，人類殆必無體，本體即發顯，合以道趼及神聖之感覺為不出神意之一日。
　　此等
　　無量數發顯而為一感覺，苟非有至深至久之基本，在宇宙性質中大本體，由一大本者，豈能無端而發現於人類之意識中耶。且人類之於世界，豈真若駢枝然，徒於其表麵有偶體分為無量數發然之關係，而與神之本質固無與耶。……
　　顯。人類者與本體有直接關係，而為

　　802毛澤東早期文稿
　　其一部分，人類之意識，亦即與本體之意識相貫通，本體或名之曰神。
　　或人之說，必　　論者又難曰，良心之起原，既如經驗論之以道德律為出於神說，終不免使人類有法律以外何所不為之思之命令，而後能實想。蓋其初固以道德律而出於神之命令也，今行而不唾棄，此奴若以神之有無為可疑，又或決神之為烏有，則隸之心理也。服從舉其所謂命令而唾棄之，非自然之勢乎？餘答曰，然，是誠自然之勢，而決非真理也。道德神何不服從己，己律即如經驗論之說，決非偶然斷定之製度，而即神也，神
　　〔82〕以外實以宇宙之性質及人類之性質為其根本也。其尚有所謂神乎？吾所謂良心，即道德生涯在客觀界適合自然之研究良心之起原而性，而反射於各人之意識中者。其於保存生活知之，此問題已得既有最大之價值，豈以研究其起原之故，而頓於己矣，即當舉其失其價值。
　　譬如古人，以人之言語為本之神授，所得於己者而服從今已知其說之無據，而言語之價值，曷嚐為之之。一切時空內百消失耶。
　　〔第138-139頁〕般之事物，其應服從，價值無有過於此所得於己者之大。
　　吾人一生之活動服從自我之活動而已，宇宙間各物

　　毛澤東早期文稿902
　　之活動，各物從服自我之活動而已。
　　吾從前固主無我論
　　〔83〕，以為隻有宇宙而無我。今知其不然。蓋我即宇宙也。各除去我，即無宇宙。
　　各我集合，即成宇宙，而各我又以我而存，苟無我何有各我哉。是故，宇宙間可尊者惟我也，可畏者惟我也，可服從者惟我也。我以外無可尊，有之亦由我推之；我以外無可畏，有之亦由我推之；我以外無可服從，有之亦由我推之也。
　　此說甚然。一　　……蓋進化論者，以一切人事，盡循自然切人事悉自然也。之勢而發展之，假定為其研究曆史之起點也。
　　彼福祿特爾
　　〔84〕之流，辟除謬誤之學說，而並其

　　012毛澤東早期文稿
　　所說明之本題，亦斥為妄誕而無價值，則其說之不能成立，乃與神學家同。進化論者，確信普通存在之機關，必本於先天，而為關係於保存生活必不可無之機能。
　　故以說明此等機能與人生之發展，有何等意識，侮科學之職分也。
　　〔第139頁〕
　　(六)　良心之分化。…
　　此段言精神之自精神界曆史界之生活，益益發展，而此分化最佳。等理想，遂益益現為特性者，為各體者。一切曆史之發展，皆分化之作用也。
　　學者之所假定，人類由原人分化，而為種種之人種及民族，遂各有其種種之風俗習慣，以示其精神之特性。
　　及其進化益深，則各人之精神，亦由國民精神之本質而分化矣。民族之文化較低者，一族之民，種類大同，各人之寫象、思想、判斷、習慣、行為，凡精神生活之內容，殆無不同者。
　　及其更進化，而生活內容，益豐饒而駁雜。各人構造之差別益大，人之有各自研究事物之思想者，以其不慊於國民之宗教神話中所謂普通生活之思想也，而哲學即由是起。一切哲學之原始，皆由各人之思想，與國民普通之思想相睽。
　　而各人之判斷，與風俗習慣之關係不固，則各人趨特別之方麵，而形成為特別之生涯。自由之生涯日擴其範圍，則羈束之生涯日縮其區域。各人之生活與他人之生活，益為不失其特

　　毛澤東早期文稿112
　　別人格之關係，如親子夫婦然，而與圖式之法則，益多齟齬，於是特別之規則益發達焉。
　　〔第140-141頁〕
　　此真能抽出古　　……基督之宗教道德，較之當時國民之宗今諸殺身成仁之豪教道德，至為高尚。其神之觀念，較之當時國傑之心事。民之神之觀念，至為高尚。見夫國民之所謂正直，乃皆可鄙可悲，而不足行之以自饜，遂與其徒，軼出國民規行之外，破安息日
　　〔85〕之禁，廢斷食之製，而易之以互相親愛之新命令，守舊者大懼，務保守其疇昔之規則，則遂與基督鏖戰而殺之。
　　然基督雖備嚐艱苦，以身為犧，而其道卒占勝算，由其篤信建立慈愛新國為天命之說也。
　　彼蓋對於後世之渴望神國真理正直而欲得之者，感精神氣魄親愛自由之不足者，熱心紹述其事業被磔被焚而不悔者，各示以至高之模範焉。
　　〔第142頁〕凡有強大之天才者，可以為暴君，即可以為聖賢。
　　格代所著之否斯脫Faust小說
　　〔86〕，形容精神界由極惡而至極善之變化者也。
　　其於第一篇，言否斯脫之為人，蔑視國民之信仰風俗，誠然。而惟以縱肆其大欲為的。……其第二篇，敘此窮凶極惡之人，轉而為克己慕義之事，而其所誠然。以實現此觀念者，尚若有所未副。蓋以第一篇之否斯脫，而奮自救拔，則惟有趨至高尚之鵠的，而為大悒鬱、大競爭而已，以暮年至巨之防水工程當之，尚為不類。以格代之天才，而

　　212毛澤東早期文稿
　　所敘乃止於此，則以大悒鬱、大競爭者，為格代生平之所未經驗，故以其遠軼於主觀範圍之故，而不敢縱寫之也。
　　大惡與大善之兩模範，其外界之舍風俗習慣而不顧，雖若相同，而其內界之關係於風俗袁世凱。習慣若國民者，乃大異。
　　暴君之所以為暴君，蔑視風俗習慣而破壞之，徒以自肆其情欲，將以專有樂利而擅握政權也。……
　　〔第143頁〕此節不甚當。　　(八)義務語意之範圍。關於義務觀念者，尚有一二疑問。如有功之行為何謂耶？
　　人類得為義務以上之事耶？義務所許可之行為何謂耶？
　　義務所不命令亦不禁止之行為，將無所謂善，亦無所謂惡果有對於己之義務耶？
　　凡此等疑問，關於事實者少，而關於詞義者多。區別其詞義之廣狹，而昭然若發蒙矣。
　　吾則以為，吾　　義務觀念，以最狹之義言之，則吾大對於人惟有對於自己之他人主張之權利，而定其當為及不為，如償債、義務，無對於他人踐約，及勿偷盜、勿詐偽，是也。至其濟人之之義務也。凡吾思急，成人之美，則在義務以上，以其出於自由想所及者，吾皆有之意誌，初非如前者之有所謂責任也。以此義言之，則無所謂對於自己之義務矣。……
　　〔第實行之義務，即凡146頁〕吾所知者，吾皆有行之義務。
　　此義務為吾精神中自然發生者，償債、

　　毛澤東早期文稿312
　　踐約，及勿偷盜、勿詐偽，雖係與他人關係之事，而亦係吾欲如此者也。所謂對於自己之義務者，不外一語，即充分發達自己身體及精神之能力而已。
　　至濟人之急、成人之美與夫履危蹈險舍身以拯人，亦並不在義務以上，蓋吾欲如此，方足以安吾之心。設見人之危難而不救，雖亦可以委為無罪，而吾心究果以此見難不救為當然乎？
　　不以為當然，則是吾有救之之義務也。
　　救人危難之事，即所以慰安吾心，而充分發展吾人精神之能力也。

　　412毛澤東早期文稿
　　為之則為有　　以義務之廣義言之，則凡與風俗習慣及道功，即宜以為之為德律一致之生活及行為，皆謂之義務。如有人義務，安有不為之揖我而問途，而吾不之告，是即違義務者。蓋亦無損於義務之義務觀念中，固有親愛同胞之命令也。若乃履理。既認為聖賢豪危蹈險，舍身以拯人，則在義務以上，為之則為有功，不為之亦無損於義務。蓋聖賢豪傑之傑之所為，即當認所為也，以此廣義言之，吾人得有對於自己之為普通人之所為，義務，發達自己之能力是也。人若以疏忽之故聖賢豪傑之所以而弱其身體，又或以懈怠放蕩之故而傷其精神稱，乃其精神及身之能力，是亦違義務者。然義務之責人，乃有體之能力發達最高一程度，所行者在此程度以上，即為有功。於之謂。此精神及身是義務許可行為之概念，亦可定。雖有當務之體之能力發達最職分，與盡其職分之能力，而偷安而不之為，非高，乃人人應以為義務所禁也。又如人雖別有當購之物品，而以期向者也。謂聖賢佚樂之故，耗其金錢，此亦非義務所禁也。要豪傑獨可為舍身拯之在尋常德行之範圍中，小有出入，固為義務人之事，而普通人所許容焉。
　　可以不為，是謂聖賢豪傑之身心能力發達最高，而普通人不必如是也，豈為合於論理之言哉！

　　毛澤東早期文稿512
　　以最廣之義言之，則行為之被許容者、與有功者，皆無自而區別。如基督教徒之責其子弟曰，汝當完全其道德，如在天之父然，彼等決不能軼此要求以上。是以神之前無所謂功績，履行一切命令者，亦曰餘盡義務而已。而人類終不能抵清淨無垢之域，雖在聖人，亦且曰餘不過無功之仆隸焉。
　　〔第146-147頁〕
　　此所謂義務直是法律，法律則止於禁人為惡，而不強人為善，豈道德上至要緊之義務而可如此哉？
　　義務者，對己者也，對己之義務無有在一程度中止之理。吾人須以實踐至善為義務，即以發達吾人身心之能力至於極高為義務也，即以實踐具足之生活為義務也。有當務之職分與盡其職分之

　　612毛澤東早期文稿
　　能力，而偷安而不之為，即為義務之所禁。人別有當購之物品，而耗其金錢於逸樂，即為義務之所禁。
　　何也？
　　怠於當務之職分、缺於當購之物品，即對於具足生活有缺陷也。義務者，非僅有不為雲雲之意義，而又有要為雲雲之意義，非僅有消極之意義，而又有積極之意義也。

　　毛澤東早期文稿712

　　第六章　利己主義及利他主義

　　(一)利己主義與利他主義非截然相衝突然則兼此二者者。……
　　乃所以遂其生活，……蓋吾人之行為，皆由我之意誌及感情
　　則仍是利己主義之發動而決定，初未有以他人之意誌及感情決定之者也。雖然，是說也，仍不足以調和利己也，以利他而達到利他之兩種感情也。蓋如彼之說，則所謂利己遂其生活之目的，之意誌發動，乃遂不能無直接利己與間接利己不過易其手段而之區別，而間接利己者，猶是利他之意誌發動已。持粹然之利他也。
　　是故吾人得決言之曰，無利他之意誌衝動，主義者，其毫無根則人生亦無自而成立，猶之無利己之意誌衝動據，所不待言。持也。小而一人，大而社會，非兼此二者，殆不粹然之利己主義足以遂其生活焉。粹然之利他主義，與粹然之者，亦但為理論，在利己主義，皆謬誤之道德原理也，悉本於謬誤此多數個體雜然活之人類學。
　　彼等皆以古昔理論之各人主義為前
　　動之世界中，決不提，以為人者，各以絕對之獨立而生存，其與能實現。雖不能實他人交際者，偶然耳。而人與人之交際，非利己則利他。持利他論者曰：利他之行為，道德現，雖無此事實，而也，其他或無善無惡，或為惡。利己者反之，曰，其意則仍在是；人凡一人與他人之關係，皆求遂其己之利益而類生活之本意，仍已。邊心〈沁〉於所著立法原理之卷端，記一在發達其個體也。種直覺，即此二主義之基本也。其言曰，社會為達此目的，乃求者，由各人集合而成之想象團體，各人者，其手段之奚擇？擇純會員也。此等直覺，自十八世紀之季，德人已

　　812毛澤東早期文稿
　　然利己之手段乎？皆唾棄之。蓋國民非想象之團體，而各人亦非初民及人之初生實想象之會員。國民者，實際連合而生存，其與擇此手段，久之障各人之關係，猶軀幹之於四支。四支由軀幹發礙甚多，乃舍此純生，其有生命也，由於軀體之有生命也。各人然利己而
　　〔擇〕由國民而發生，其有生命，有動作也，亦由於人己國民之有生命也。各人為國民之一員而動作，兼利之手段，於是其所言，則國語也，其所抱，則國民之思想也，而人各遂其生矣。其所感所欲，則國民之感情及欲望也。而國民是故，吾人有時兼之所以存立，則亦由各人生殖及教育之作用，利他之手段者，仍此各人與社會之關係之在於客觀界者也。及其以達到自利之目的現於各人之主觀界，若意誌，若感情，則遂不也。複有自他之區別，此吾人所親曆也。惟道德哲學者不承認之，而乃有粹然之利己主義與粹然之利他主義，各不相容，要亦違於事實之謬見而已。
　　征之實際，凡人皆未有單純主義之行為，而其行為之動機及效果，常徘徊於利己利他二者之間，而其畛域亦稍稍泯滅矣。
　　〔第149-151頁〕國民實際連合而生存固也，至謂各人由國民而發生，各人之有生命由於國民之有生命，猶軀幹之於四肢然，予以為不然。國民之生活，若政治，若

　　毛澤東早期文稿912
　　言語，皆人類進化以後之事，起原之時固不如是也。且此等後天之事，皆各人互相聯合所作，以便利各人。
　　先有各人而後有國民，非各人由國民而發生也。國民之生命即各人之總生命，乃合各
　　〔人〕之生命而成，非各人之生命由國民之生命所派生也。至國家社會之組織既成，各人住於其中，不可離解。徒觀其現在之狀況，遂不免有國民大，各人小，國民重，各人輕之勢。細研之，實不如此。泡爾生住於國家主義彌固之德國，故有此論也。
　　(二)以行為之效果核之。

　　022毛澤東早期文稿…
　　於是吾人得斷言之曰，人之品性行為，有真理在此。裨於一己之康健者，即有裨於社會之進步，有礙於一己之康健者，即亦有關於社會之退化，即斯賓那莎所謂吾人當以利己者利人是也。
　　而轉而求之，則凡裨益社會之公德，實行之者必足以增一己之安寧，而違背之者亦適足為一己之障礙，蓋無疑矣。
　　〔第152頁〕…覬不義之財者，常足殺其正直營業之偷盜之不可為性質。然恃詐偽以自存，則無論何時，皆瀕危者，最大者為人格險也。
　　由正當之職業而獲利，足以自增幸福，若
　　方麵之關係。其次由偷盜而得之，則不足重。如曰不然，則雖僅則為幸福方麵之關僅為一次之偷盜，又能不浪費而保存之者，何以人人仍目為不義之財耶。全社會之是非褒係。偷盜為暗昧之貶，恒關係於各人一切之行為，人即一時幸遁行徑，為卑劣之手之，而積久則終有受其裁判之一日。古今以秘段，為之，於其人密之行為而得幸福之效果者，未之有也。人皆格之尊嚴立時破壞知謹慎公正溫良為對人之義務，然此即自求多也。福之道。人嚐能推己及人，使親戚朋友，皆得平和福祉，則其平和福祉之先，必反射於己。
　　而以傲慢猜忌狡獪獰惡之行為，貽苦痛於人者，其苦痛之反射也亦然。由是觀之，對人之義務與對己之義務，決非截然分立者。
　　一身之安寧，與家族社會國家，互相錯綜。
　　能自盡其義務者，即以增社會之安寧，而為社會盡義務者，亦即以增自己之安寧焉。
　　〔第153頁〕
　　毛澤東早期文稿122
　　(三)以行為之動機核之。…人之意向，或關於性質，或關於生活，其因已多。而臨時事狀，又包有直接間接之請求、慫恿、諫止、賞譽、誹譏之屬，則尤複雜矣。為農夫者，耕耘獲積，窮年而不倦，由於利己之動機耶，抑由於利他之動機耶？
　　此無謂之問也。
　　使吾輩問農夫曰，汝之勤於田園也，為己乎，為人乎？彼將以問者為妄誕，否則將答曰，不如是，則田園將蕪也。曰，田園何以不可蕪？則曰，是農夫之恥也。彼其所以治其家者亦然。自倫理學者考察之，則知農夫之勤於田園以益井裏，教其子弟以助國家，悉出於彼事實本無區之所自願。彼又務增進其生計界之動力，使必別，惟概念有區別，舉彼之行為而區別之，若者為己，若者為人，則以為便利言語記憶竟有所不能。
　　要之種種行為，均為己而亦為人，
　　計也。
　　道德之本質，合有意識及無意識之鵠的為總量而決定之者本一人因其也。凡舉各種行為而別之曰，若者為己，若者實為家族，若者為社會，是與計快樂之數量者同，本無區別，惟概念有皆倫理學家誤以概念之區別為事實之區別者區別，以為便利言語也。〔第153-154頁〕記憶計也。道德之本質，本一人因其適用之方麵，而有公私、大小乃至善惡之分。不僅道德為然，凡宇宙一切之差別，皆不過其

　　222毛澤東早期文稿
　　發顯之方麵不同，與吾人觀察及適應之方麵有異而已，其本質隻一個形狀也，如陰陽、上下、大小、高卑、彼此、人己、好惡、正反、潔汙、美醜、明暗、勝負之類皆是。吾人各種之精神生活即以此差別相
　　〔87〕
　　構成之，無此差別相即不能構成曆史生活。進化者，差別陳迭之狀況也，有差別而後有言語，有思慮，無差別即不能有之--吾人所為事實之區別，固非盡當矣，而概念之區別不當更多。所以然者，以其斷語係徒觀於適應方麵之外觀狀態而下之，如公德、私

　　毛澤東早期文稿322
　　德之類是也。此種錯誤，吾人不可不知之--差別之所以生，生於有界限。
　　為界域生活之人類，其思想有限，其能力有限，其活動有限，對於客觀界，遂以其思想能力活動所及之域，而種種劃分之，於是差別之世界成矣。
　　此節議論透徹之至。人類之目的在實現自我而已。
　　實現自我
　　〔88〕者，即充分發達吾人身體及精神之能力至於最高之謂。達此目的之方法在活動，活動之所憑借，在於國家社會種種之組織，人類之結合。
　　故所謂為他人而著

　　422毛澤東早期文稿
　　書，誠皮相之詞。
　　吾人之種種活動，如著書之事，乃借此以表彰自我之能力也。著書之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振筆疾書，知有著書，而不知有他事，知有自我，而不知有他人，必如此，而後其書大真誠，而非虛偽。其餘各種之事亦然。
　　技術家之為技術，雖係為生活起見，而當其奏技之時，必無為人之念存於其中。
　　莊子曰：臒瘺丈人承蟬，惟吾蟬翼之知。
　　
　　〔91〕凡天下事所以成，所以成而有價值者以此
　　(即一片渾忘人己差別，惟注事際

　　毛澤東早期文稿522
　　事物之真誠)
　　。　　其在學者及美術家、政治家，何如乎？凡天下事之所以敗，學者當其七十生日若其他令節，則世人所以頌所以無價值者以祝之者，必曰，是人者，為國民若人類之幸福此。
　　真偽之所分，即而盡力者也。而其人亦或以此自表。如伏爾優劣之所分也。弗
　　〔89〕Wolff自序其所著之書曰，吾愛人類，吾書皆為利人而作雲雲之類是也。夫伏爾弗之言，餘非不信，然吾抑不知彼著書之初，固嚐先提一人類幸福之問題，次則計劃其何以利人類者，乃始發見其所謂理性之思想，而後執筆而書之耶？
　　是不能無疑。吾意伏爾弗必先得一問題，而務欲明辨之，繼則既得明晰之思想，而欲以筆達之。於是時也，時而思透徹其論，以邀讀者之激賞，學術雜誌之表彰，抵製反對者之攻擊，其愉快為何如；時而思盡力發揮真理，則得使利益人類之認識，益高其價值，因而成此多種之著作也。夫由此種種之希望而著書，其所著之書之價值，並不因之而貶損。至於為專利人之鵠的而著書者，亦不必無遠劣於好名者之所著也。叔本華者，素不措意於他人之利害者也，其著書也，皆欲泄其所窺見之大秘密，而公之於世，未有以利人為鵠的者。
　　彼之著作，如詩人之行吟，美術家之奏技，自實現其精神界之秘妙而已。夫使世界有我而無他，則一切著作，誠皆無謂。
　　無聽者則演說家必不啟口，無讀詩者則詩人文士或未必下筆。
　　然當其經營之始，固不必專為他人設想也。格代嚐語伊克曼
　　〔90〕Eckermaun曰，餘未嚐以著述家之責任

　　622毛澤東早期文稿
　　自繩，如何而為人所喜，如何而於人有益，餘所不顧也。
　　餘惟精進不已，務高尚餘之人格，而表彰餘所見到之真若善而已矣。
　　〔第154-155頁〕
　　此吾猶有疑　　……凡致身者，亦所以自存也，所以存其問。吾疑消極之自觀念之已也。彼之不惜以生命為犧牲，乃欲存殺，亦係為自存。
　　因其大於生命高於生命之已也。消極之自殺，無彼於遇事不能解決關於自存，不得謂之致身。凡所謂致身者，皆或愧悔其前日之罪含有利己之元素者也。所謂舍己殉人者，矛盾之言耳。致身者無不圖自存，其所以舍財產若過，以謂與其生不生命而不顧，則以其所保有大於此焉者也。反如死，故以一死了之而小人有以貨利之故而賣其朋友、若名譽、之。此生不如死一若祖國者，彼固非有惡於朋友名譽祖國，特以念，即彼之自我也。貪貨利而為之。故君子小人之別，在其所見之雖在吾人視之，難幸福高下如何，而人格之高下隨之。蓋觀其所解之事可努力以解見幸福之價值，而得以定其最深之意向矣。
　　〔第之，可愧悔之罪惡156頁〕可努力以改去之，自存尚自有道。然在彼人之見，則不如此。
　　彼既不此，乃實行彼之所見，亦非不可也。至於有主義之自殺，其為自存有價值，更不待論矣。

　　毛澤東早期文稿722
　　君子小人之別，在其所見幸福之高下如何，而人格之高下隨之。此語甚然。君子小人於欲發顯自我一也，不過其識見有高下之別雲耳。識見有高下之別，故手段有高下之別。
　　吾人評判其人格，因而亦有高下之別。
　　彼固不自知也。
　　彼自視其人格，其高誠不可幾及，及出與君子比而始見其低焉。彼於賣友賣國並不見為罪惡，其罪惡之見，乃吾人比較之於不賣友不賣國者而得之。故吾謂天下無惡，有之則惟次善，天下無惡人，有之則惟次善之人也。

　　822毛澤東早期文稿
　　以物理學比甚　　物理學者，嚐言宇宙間無一孤立之點，物切。質世界之各原質，皆與他原質互相影響。道德世界亦然。
　　各人之行為，必有影響於全道德界，而全道德界之現象，亦必反應於各人之行為。…一切現象，皆互相關聯。無論何人，於他人之行為，不能毫無係屬，其見聞他人行事也，評判之功用大輒判斷之，或以為善，或以為惡。而一切判斷矣哉。之效果，即為對於一切行為而助進之或阻礙之輿論。
　　蓋人人以為他人行為皆與己有直接之關係，而或推之或挽之焉。
　　發問　　然則為利己主義利他主義之區別者，果無謂之至耶？行為之動機，果全無差別，可被以利己若利他之名者耶？
　　曰否，餘意非謂此也。吾人所遇之事，己之利害與他人之利害相衝突，或近似於衝突者，蓋往往有之。
　　於此時也，非損人以益己，則必屈己以利人，此其大有關係於道德之價值也無疑。雖然，人我利害之衝突，利己利他兩動機之矛盾，非正則而變則也。以正則言之，利人己兩利之道己利他之兩動機，固一致矣。生存之道，非如即互助。多數倫理學者所說，物竟日烈，終無平和之一日。蓋人人雖未能驟脫於物競之範圍，固已有多數之人，不待為激烈之競爭，而能生存者。
　　處健康之家族，廁秩序之社會，盡正則之職務，則所經驗者，大率人己兩利之道，鮮有迫於非損己不能利人之境者焉。

　　毛澤東早期文稿922
　　(四)
　　道德之判斷。…為損己利人之行，而果有利於人，則無論其事如何，不能不謂之善、謂之義務矣。雖然，吾人其以他人小利之故而棄吾重大之利益耶？欲塞病者至小之希
　　此與吾儒家之望，或少殺其病勢，遂犧牲吾之財產、若健康、若生命、以供之耶？是義務耶，是即非義務而倫理學說合。尚為盛德耶？
　　且吾人其當犧牲吾親子兄弟之利與墨子之兼愛益，以充他人之希望耶？平心而論者，必曰否。
　　亦合，因墨子之兼父子兄弟與我之關係，視他人為密切，吾以徇愛係互助，並非棄他人希望之故而損吾父子兄弟之安寧，是非特吾重大之利益而供不合於義務，而反背之也。是故人僅僅能犧牲他人之小利，乃損其性癖若利益而已，未足以為善。必其能以此己利人而果有利於而增進他人重要之利益，乃為善耳。犧牲其身人也。以救他人之生命，以殉國民之公益，是為大善。
　　不能自製其欲，因而陷他人於不幸，則惡也。
　　〔第156-158頁〕…餘之義務，以餘職務地位之所屬者為第一，由餘與他人特別之關係而生者次之，由餘與他人因偶然之關係而生者又次之。
　　若後者
　　此即儒家之之利害，視前二者為重大，則餘當自離於重心義。之己，而特別為之盡力。此吾人於事實界所易決者也。譬之人之以他人之環列其周者，為有向心力之眾球，則視其去我中心點之距離，而定其動力所及之率。……
　　〔第159頁〕互助。　　
　　(五)進化論倫理學說與利己利他兩主義之關係。……人類所以占優勢於生物界，而毒

　　032毛澤東早期文稿
　　愛群性為自存蟲猛獸不能為害者，全恃其有結合社會互相維之要素，誠然。持之能力，若言語、若悟性、若器械之發明，皆屬焉。
　　凡合群力以達一共同之鵠的，其力莫大。
　　由是而愛群性遂為自存之要素，因而演為各種性質，如信義、友悌，及犧牲私利以徇公益之類，皆是也。即此種種性質，而求其最固最深之根據，則即在服從社會親愛同胞之性質，故能實行社會之道德，而不為自然所淘汰，且爭存於各民族間，而特占優勝也。…
　　〔第160-161頁〕…人類即未有互相親愛之情，而僅為利誠然。己感情所驅迫，亦將循秩序而共事。如今之商工社會，相疑相嫉之情，遠多於疇昔之農夫是已。
　　疇昔德國之農業，業主與佃人，無連合，無實在如此。詐欺，不行險僥幸，不傾軋同類悻一家財政，鮮有與他家相關者。
　　及通力合作之製，日益複雜，而互相軋轢之點日多。試問今日種種社會，其軋轢最甚者，何在乎？官吏乎，教員乎，僧侶乎，抑又農夫乎，兵卒乎？
　　是人人所能答也。
　　此其故，由商工社會，遠不如農民之質樸，一方麵雖若增其友睦信任之狀，而一方麵乃增其嫉妒猜忌之心也。
　　斯賓塞爾之說，以家族關係之發達為論據。
　　餘以為家族之關係，亦向兩方麵而發展。
　　當不和之原因在今之世，恒有不和之家族，為古人所不及料者。
　　此。蓋自各人之特性，日漸顯者，則彼此好惡憎愛

　　毛澤東早期文稿132
　　之情，亦日益劇烈，此自然之理也。觀夫山野群居之禽獸，平和度日，遠勝人類，則思過半矣。
　　〔第163頁〕
　　此說甚是。　　……夫未來世界，即使其最高尚之幸福若道德，而過去之人類，並不因是而失其所謂幸福道德也。彼等之生涯，不特最宜於彼等，而尤為人類進化所必不可少之狀態。
　　此其狀態之不失為有價值，亦猶人類於幼稚時期，以嬉戲為樂者，亦不失為有價值之時期也。……
　　〔第164頁〕此章說得最　　好。
　　第七章　道德及幸福
　　…
　　(一)論道德之影響於幸福者。善者得福，惡者受禍，是一切國民所據為第一原理，以為考察道德界一切事物之根本者也。此等確信，由彼等生活經驗之結論，兩常表之於俚諺之中。斯彌得L.schmidt所著希臘倫理學第吾國人亦曰：作一〔92〕，凡希臘人之俚諺及文詞，關於此義者，善降之百祥，作不網羅無遺。且為之序曰，人類之運命，至公至善降之百殃
　　〔93〕。
　　正，善人受賞，惡人受罰，此希臘人最確實之信仰也。
　　〔第164-165頁〕…一切事物之性質，皆有道德與幸福相結合之力。然其幸福之概念，偏注於內界之性

　　232毛澤東早期文稿
　　福德同一。質，蓋謂德行直接之效果，不必在外界之幸福，而在內界之幸福，即所謂內界之平和也。外界之幸福，不必為仁人君子所必得，而要其德行，固已有吸收外界幸福之力。且即使外界之幸福，終不可得，而內界之幸福，則固可操卷矣。
　　此等原理，即近世倫理學之大勢，亦與之符同。
　　〔第166頁〕樂天主義與厭世主義孰是，將厭世者是而樂天者非乎？餘以為不然。
　　凡各人各國民所持厭世之思想，在樂天主義中，固有說以調和之。夫吾人誠不能謂善人必無遇外界之不幸者，如慎於衛生者，間或寢疾；而習於縱欲者，或反健康；君子固窮，而小人得誌；忠藎之臣，恒為君主所憎疾，而便佞者則寵祿及之，此誠人世所不免。然此等事誠哉，誠哉。狀，恒使世人異常注意，而為之不平，豈非明示其不合於普通之規則，而當為變例耶。凡以輕薄縱恣之故，而夭逝其身者，人皆以常事視之，曰是固然。然使以守義持正之故，而遭際困厄，甚而至於死亡，則人無不歎天道之難知者。賢者進，不肖者退，人皆習以為常。至如素行不軌而忽致巨富，則人將永以為口實，是豈非人世之常態耶。
　　〔第167頁〕故無論何時何地，苟有一社會焉，為奸佞如袁政府。者所把持，則其間正人君子，必不為人所敬愛，而轉受輕蔑淩暴之待遇。然而奸佞之徒，勢不

　　毛澤東早期文稿332
　　免互相衝突，舉全社會為怨毒之府，而土崩瓦解之勢成矣。……
　　〔第168頁〕
　　至論。　　……實行道德者，僅以道德為其鵠的，即使外界之幸福，不與之偕，其感覺之部分，若有所苦，而要之實行道德，即精神之幸福也。
　　斯賓那莎曰，幸福者，非道德之應報，而即道德也。是也。……
　　〔第170頁〕(二)論幸福之影響於性格者。…幸福與成功，常易使人自足，而流於驕慢。
　　享幸福者雖尚明於評人，而常昧於自知，自誇其功，而視他人之沉滯坎坷，則以為無能。
　　於是見他人之勤力而不之重，見他人之困厄而不之憐，日肆其驕侈，而遂為神人所共憤。凡德國是也。戰勝而驕者，常輕蔑鄰國，淩其弱者，虐其所敗者，自以為安全無患，而一旦複亡隨之矣。
　　〔第171頁〕由一人而推之於團體若國民、社會、黨派，亦然。苟其共享幸福，則衰亡之兆見已。彼將由是而失其自知之明，耗其實力，馳其節製，卒也顛覆於其素所鄙夷之敵人。
　　蓋世之可畏可疾者，固未有過於矜伐而驕奢者也。
　　幸福者衰亡之媒，其證據如此矣。而不幸振聾發聵之之境遇，若失敗，若坎坷，乃適以訓練吾人，而言。使得強大純粹之效果。蓋吾人既逢不幸，則抵抗壓製之彈力，流變不渝之氣節，皆得藉以研煉。
　　故意誌益以強固，而忍耐之力，謙讓之德，

　　432毛澤東早期文稿
　　亦由是養成焉。幸福者，常使人類長其互相衝突之性質，而不幸者，則使人類以溫和、含忍、正直之性質，互相接近。
　　夏日旅行，忽逢驟雨，則雖互相疾視之人，相與同止於亭軒，而談笑無猜。其在一都會、一國民，遭大不幸，則雖平日相憎相慢者，皆同心協力以禦侮，皆其證也。最高尚之道德，非遭際至大之艱苦，殆未有能完成者。……
　　〔第172頁〕
　　世蓋有不滿於現在世界，而馳想於其他之極樂世界者，無論其想象之無據也，即使果如吾人平昔即有其所想，別有天地，而容彼居之，恐彼轉記憶此情形。其素所嫌忌之世界，而以為較勝矣。世嚐有厭其故國而遷居海外者，未幾而鄉思頓生，乃悟一身與故國之關係，至為密切。今之持厭世論者，亦然。苟使彼暫離大地，居於星界，其思慕故土之思，將油然而生，而悔其持論之不衷矣。
　　〔第174-175頁〕此章論及哲學問題，頗好。　第八章　道德與宗教之關係

　　(一)
　　道德宗教曆史之關係及其因果。…
　　〔第175頁〕在未開化之　　……神為傲慢之敵，故即為道德之保護時，宗教亦有抑製者。凡人類之無勢力者，無權利者，漂泊異鄉蠻暴、保護幼弱之者，羸弱者，尤為神所嗬護。如人有侮慢賓客功。若老幼者，則神必罰之，此其所致意者也。

　　毛澤東早期文稿532
　　此段言宗教與　　抑考求宗教道德之關係，更有進於此者。
　　道德關係之進化，吾人於一切宗教得謂之對於超絕之實體而信頗好。仰者。凡宗教，皆以不滿於經驗界所見實體之感覺為前提。魔術教及偶像教，亦因豫想有超絕之勢力若實體為自然勢力所不能達者，乃欲以魔力達之。自人類之生活進化，而意誌亦漸趣於精神界。蓋當其文化最稚之時，意誌之鵠的，專在動物之要求。及其進步，則其鵠的乃移於盡善盡美之生活，即所謂人道之理想也。
　　人類意誌之趣向既變，則其所豫想超絕世界之構造，亦與之俱變，而始有多神教。在偶像教尚為漠然無定之魔力，而多神教則益以邃遠，而為有人格有曆史之實現。多神教之所謂神，乃以代表人類美善生活之理想，而使之實現於目前者也。希臘之神界，所以代表其國民理想之人類世界於客觀。故諸神之形體，各表希臘人人生理想之一方麵也。而此等超絕界，亦不能無影響於經驗界。彼等謂諸神者，常注意人類之生活，誘掖之，保護之，糾責之，以導人類於美滿之域。雖魔術之性質，未能盡去，其人民為欲達健康富貴成功勝利之故而祈禱者，尚占多數。然國民之先覺者，漸盡斥妖術，使普通人民，皆以諸神為人類美滿生活之表象，非必有所欲望，而專以崇拜渴仰為宗教之本領焉。曆史中進化最高之宗教，為一神教，其理想之要素益多。
　　如基督教者，蓋盡脫魔術矣。
　　耶蘇及其徒，惟求神意之實現。
　　而基督教之祈禱，

　　632毛澤東早期文稿
　　則以凡事出於神意者皆善為前提，是其歸依渴仰之至篤者。彼等以為神意者，神聖也，公正也，慈悲也。吾人當以己之意誌實現之於客觀界，以明神意，以當默示，此誠人類至純粹至深邃之意向矣。
　　〔第176-178頁〕
　　於是餘得為結論曰，凡一國民之宗教，皆反映其意誌於超絕界，以表其最深之欲望者也。……
　　於是道德與宗教之關係可知矣，二者同出
　　有形式無內一源，即熱望其意誌之達於美滿之域者是也。
　　惟在道德則要求之，而在宗教則實行之。蓋圓容。滿也者，在道德界僅為抽象之敘述，而在宗教界則為具體之直覺也。……
　　〔第178頁〕(二)論其內界必然之關係。……
　　世界觀之截然相反對者二，其一以善之在世界，最為重要，所謂現實者自善而生，亦即
　　此即哲學界之為善而存。
　　吾得取柏拉圖世界以善之觀念為基兩大潮流。之語，而名此見解為觀念論世界觀。人類所以有神之信仰，則即以善為世界之基本及鵠的故。
　　如菲希的所謂世界秩序最終之基本即道德者，是也。故觀念論世界觀，又得名之為有神論世界觀。而與此見解截然相反者，惟物論世界觀也。惟物論之說，謂現實之原理，絕無關於價值有無之區別。且現實界全體，由原子及其合於規則之運動而構成，本無所謂善惡，惟隨時間之經過，而一切事物生焉。生物亦全由

　　毛澤東早期文稿732
　　原子之偶然聚合而生者，生物有苦樂之感，不過原子運動之一變化，所謂苦樂也，善惡也，如是而已耳。一切原子，既偶然而結合，則亦偶然而離散，故獨體必有死，而種族亦必有滅亡，生物構成之條件，如是而已耳。是故苦樂善惡之名，皆可消滅，而所餘者惟無情之原子及自然律而已矣。
　　吾人於此兩相反對之世界觀，必不能無所取舍，而取舍之間，於其意向及處世，不能無關係。其人有觀念之內容者，必傾於觀念論世界觀，其人僅有物質之生活者，必傾於惟物論
　　言者，心聲。
　　心世界觀，此為自然之理。蓋意向為本，而世界觀為末。故以生活規定信仰，而非以信仰規定聲者，其心之本質生活也。菲希的曰，人之擇何等哲學也，視其所具之能力之所人為何等人。信然。人苟殉無意識之衝動，而發。肆目前之嗜欲，則又安得有高尚偉大之世界觀耶？人之判世界之價值也，視人生之價值；而其判人生之價值也，視一己生活之經驗。苟其一己之生活，僅僅殉無意識之衝動，肆目前之嗜欲而已，則其視世界也，謂不過原子之離合聚散，亦固其所。若乃對悠久之鵠的，偉大之觀念，而生活焉者，則必先知一己之生活，次則知人類之生活。既而知世界之若是其高尚，若是其偉大矣，若而人者，知曆史之生活為有意義。且現實界全體，實與一己之意向，循同一之方針而進行也。蓋一己生活之價值，與全世界價值之影響，有如此者。
　　〔第182頁〕
　　832毛澤東早期文稿
　　宗教可無，信　　生活之影響於信仰也如是，而信仰則亦反仰不可少。應於生活。人既信善之有勢力矣，信神矣，則足以鼓其勇敢而增其希望。
　　吾敢言人之處斯世也，無此等信仰，而能立偉大之事業者，未之有也。
　　一切宗教，以信仰為基本。
　　其師若弟，以信仰戰勝於世界。古今來殉教者，終身為觀念而生活，抵抗詰難，閱曆艱險，甚至從容就死而無悶，誠由善必勝惡之信仰也。…
　　〔第183頁)
　　寅畏之情。　　
　　(三)論宗教與科學之關係。…
　　此等寅畏之情，即為宗教之泉源。
　　寅畏者，含抑損依賴二義。抑損者，念宇宙之無限，而自視等於蜉蝣。依賴者，悟宇宙非徒有強大之威權，而實有大生廣育之能力，是謂宗教之感情所自起。……
　　〔第188-189頁〕在分業。　　
　　(四)
　　不信仰之原因。
　　或曰，正人君子，固亦有不信宗教者，且有持不信宗教之說者。何故？
　　餘曰，是固有之。
　　請言其理。
　　宗教之資性，在人本不能無強弱之差，而智力及意誌發達過度者，或亦障礙其高尚自由之感情。有大算學家，聞人說詩而不懌，曰，是何所證明者。是泡爾生固注由其日事證明之業，不涉自餘興趣，積久而自重內界修養者，所算學以外，幾不知為何事矣。達爾文嚐語人曰，以挽救物質文明之吾感受詩歌之能力，隨年而減。無論何人，苟弊。終身注全力於科學之研究，鮮不如是。又或熱中於實踐問題，則其餘不與此相關者，多淡漠

　　毛澤東早期文稿932
　　置之。是其人雖不失為正人君子，而要不得為正則之發展。蓋彼於內界生活最重要之方麵，不錯。所謂最優美最高尚最自由者，不能遂其發展之度也。今之人類是者特多，蓋今日之長技，如分業分科，及以機械之理證明生活狀態，是皆助偏頗之發展。而多數學者，乃轉以近代之特色誇之。
　　古代希臘哲學家，中世學者，十七、十八兩世紀之思想家，其觀宇宙也，不類於方今學者之狹隘。凡偏嗜一事物一職業者，其發展必不可免偏頗，誠不如古昔時代之生活，其一方麵之動作至簡，而方麵特多。
　　人類與事物，關係繁賾，以故想象則活潑，感情則豐富，而發展亦自平等也。今日分科之習，最為減殺宗教感情之助力，而尤以科學之分科為甚。在客蘭因
　　〔94〕Krain鍾乳穴中之蜥蜴，以視覺之無用，而馴致無目，是生物學公例，所謂不用之機關必消失者也。……
　　〔第190-191頁〕
　　(五)
　　靈魂不滅之信仰與道德之關係。…
　　蓋靈魂不滅之信仰，雖大有關於生活全體之狀態，而於道德哲學則不然。
　　無論死後之生活，為有為無，其於倫理學之規則，一無變更也。道誠然。德律者，此時代此地球之人類，所以為曆史生活之自然律者也。
　　假令此世之生活不過為死後生活之豫備，固當循道德律以營之。其或僅有此世之生活而已，直無所謂死後之生活，則道德律之當循亦然。蓋循道德律以營此世之生

　　042毛澤東早期文稿
　　活，其應報即在此也，初不必別索之於死後也。
　　〔第191頁〕
　　生死問題乃時　　時間者何物乎，其現實自有之形式乎？果間問題。爾，則凡時間所有者，將即為現實所有之條件。
　　餘意以為生死或且曰，必現在所有者始為現實所有之條件，問題乃時間問題，何則？非現在者必為過去或未來，過去者今已成毀問題乃空間問無之，未來者今尚未有，故不能不專屬之於現在也。雖然，進而求之，則幾無所謂現在。蓋題。世上有成毀無吾人所謂現在之一瞬間，固已一瞬而過去。是生死，有空間無時故現任者不占空間之一點，現在所有，不可謂間。由此義而引申即現實所有之條件。苟現實而不消滅乎，無論之，可得一別開生其為過去為未來，將無非現實。
　　故時間所有者，麵之世界。即吾人非即現實所有之條件。當如康德之說，時間者試設想除去時間但非現實存在之形式，而吾人感官直覺之形式有空間，覺一片浩也。吾人之意識，與此直覺之形式結合，而後渺無邊、廣博宏偉現為時間之經曆，其本體則固永永連續者，乃之大域，置身其中，作隨死而滅之想，何其無謂耶。生活者，決不既無現來〈在〉，亦隨死而破壞。此世之生活，既為現實不滅者之無過去，又無未來。一部分，則決無消滅，決無變化。如加裏馬爾Karl
　　Moor所謂槍彈一發，則賢與愚、勇與身體精神兩俱不滅怯、貴與賤毫無差別也者，又何其無謂耶。死之說，至此乃可成者雖能妨此世生活與未來之連續，而於生活之立，豈非別開生麵內容，決不能變化而破壞之，蓋現實者固有永之世界邪。不可變化若消滅之性質也。
　　〔第192-193頁〕吾意時間觀念之發生，乃存在於

　　毛澤東早期文稿142
　　客觀界一種物理機械之轉變，即地球之繞日而成晝夜是也。設但有白晝或但有長夜，即可不生時間之觀念，此可證明無所謂時間。
　　地球之繞日，但為空間之運動也。
　　餘曰：我即實　　論者或曰，現實者，全無意識，而我爾無在，實在即我。我之。且我既無意識，則人亦無之，然則我之與有意識者也，即實實在，有何等關係耶？
　　在有意識者也，我有生活者也，即實在有生活者也。
　　不能證明。　　餘曰，是不然。論者果有以證明現實之必無意識乎，否則何以知實體者必不有其本質內容之絕對意識耶？
　　將古今大哲學家所公認之見解，皆不免誤謬耶？神之意識，與世人之時間不敢謂。意識不同，故人無從而思惟之、寫象之、敘述之，然吾人遂敢謂自可思惟可寫象可敘述者以時間意識必立外，固必無一物耶？且何人敢謂斯世之時間意其根本於實在意識，必非永存意識之一部分，而凡具有時間之識，而後可以說明實在，必非永遠實在耶？如曰不然，則論者又其發生及存在。何以說明時間意識之發生及存在乎？
　　〔第193-194頁〕
　　242毛澤東早期文稿
　　據基督教之信仰，而以哲學之術語表明之，其義亦然，基督教所謂永遠之生活，非感官時間之生活，而超乎感官及時間；不由衣食成立，而由不可思議之莊嚴福祉成立之者也。
　　自斯世生活之終，而本質不複有狀態變化之事。蓋時間之中，不能有永無變化之生活，故死後則必無時間之生活也。基督教之信仰，不惟以抽象及消極之作用，表彰永遠生活之超乎感官時間而已，乃又舉超絕感官時間之生活之思想，而以感官時間生活之形式寫象之。其所謂天國，有黃金之衢，珍珠之門，有被白衣手棕枝而讚美神父神子之天使。其所謂地獄，則餘曰：觀念即舉人類所嫌惡恐怖之事物以構成之。
　　是等皆心實在，有限即無限，象也，而又不止於心象。雖脫離感官世界，而時間感官者即超絕尚不免有此等執著，是信仰之特質也。
　　信仰者，
　　時間感官者，想象右擲而左拾之者也。一切宗教信仰，常徘徊於即思維，形式即實感官及超絕感官之間，彷徨於想象與思想之中。其所謂神，一方麵為超絕時間感官，而溥質，我即宇宙，生博無限，悠久不變；一方麵則又為有限之實化，即死，死即生，現有思想，有感情，有意誌，是以言動憂喜之屬在即過去及未來，皆具焉。多神教常界諸神以人類感官之性質，過去及未來即現至為自由。故在美學界，極美滿之觀，是吾人在，小即大，陽即今日所以尚驚歎於希臘諸神也。自基督教興，陰，上即下，穢即而始於感官世界之內部，有特別之關係，以其清，男即女，厚即在思惟想象久已分離之時代。……〔第194-薄。質而言之，萬195頁〕
　　即一，變即常。

　　毛澤東早期文稿342
　　我是極高之人，又是極卑之人。

　　第九章　意誌之自由

　　(一)意誌自由問題之曆史。……
　　自昔論昔、鹹以形而上學中意誌自由之
　　此說吾讚成。義，為哲學中最難最大之問題，而餘則以為不然。……。
　　希臘哲學，並不以此為固有之問題，不過有偶然之辨論而已。蓋希臘哲學家，大抵以人類為自然界之一部分，因而循夫管理自然界之普通適合性，固無疑也。
　　〔第197頁〕人為自然律所支　　
　　(二)以事實評意誌自由問題。
　　配，與予見合。……蓋人者，父母之所生，與禽獸同也。
　　身體精神，皆肖其父母，其氣質、性癖、感情、智力，皆為父母所遺傳。而其所屬國民體魄精神之習慣，又從而濡染之，未有能自定者。且如人類男女之異體，其原因雖未之詳，而決非人所能自主，然則人類不能脫自然律之管轄，固已明矣。
　　〔第200頁〕總之，自我之　　……社會者，常以言語行為，示人以邪正構成一一皆須待外敬肆可否之分，常以一定之職分命令之，或要界之資料，吾人一求之，曾有何人能不為時代所指使耶？建築家毫不能跳出此自我之所營，非其所欲，而時代之所欲。如第十四

　　442毛澤東早期文稿
　　以外之世界。世紀，行峨特式，及第十六世紀，行文藝複古時代之式，及第十八世紀，而行科學式，是也。
　　學者亦然，其於科學問題也，非自擇，而為時代之所擇。……
　　〔第201頁〕…凡有機體與無機體之區別，在前者之構成，由外部機械之作用，而後者之構成，由內界原理之動力。
　　如雕刻品，可以錐鑿成之，而於有機體，則凡器械之作用，僅能破壞之，而
　　吾尚疑人是始不能構造之。
　　故人類者，不成於外界之機械，而成於內界之作用。
　　吾人意識之所以告吾人者如終無能力者，雖精是而已。初不謂一切特別之閱曆，皆無因而生。
　　神發展之後，亦曷又不謂生涯中一瞬間經曆各事，皆與一切已往嚐不為自然界所規之事無關。又不謂內界之原理，即所謂小己者，定耶？全無原因。又不謂小己者，由孤立之原質而發吾既作上文所見於斯世也。
　　蓋吾人之身體，本由物質演成，惟言之後，又得一種既已發育為有機體，則當其發展之初期，雖大之意見如下：吾人受物質之影響，而及其進化之程度漸高，則漸雖為自然所規定，能抵抗物質之勢力，遂能由其意誌而變更外界而亦即為自然之一密切關係之事狀，且能間接自變其形體也。由部分。故自然有規是觀之，吾人意誌之所告，曷嚐與前論相矛盾定吾人之力，吾人乎。
　　〔第202-203頁〕
　　亦有規定自然之力，吾人之力雖微，而不能謂其無影響。自然若除去吾人，即頓失其完全。

　　毛澤東早期文稿542
　　吾人之於自然也，若個人之於國民，然個人受國民種種之影響，而即為國民之一部分，國民除去個人亦失其勢力矣。審此則吾人仍有責任，仍有自由之意力。吾人種種之智識、社交，均為父母若朋友等外界勢力所釀成。誠然，然要須吾人自具有可以釀成之本性而後能也，完全之外鑠將惡乎附麗哉？此可以釀成之本性，吾謂之可能性，有此性，吾人於是乎有責任矣。
　　(四)人類自由之定義。……觀念中所具定義。規定一切特別動作之能力，即吾人所謂自由意誌也。是故自由行動雲者，謂其行為之所由規定，在正鵠及理想，在義務及良心，而不在一時之刺戟若欲望而已。

　　642毛澤東早期文稿
　　此以進化說意　　彼夫動物者，自然界閱曆之轍跡也。其於誌自由。自然界，尚為被動於外界刺戟之部分。進化而至人類，則稍稍能軼出自然之勢力範圍，而位乎其上，於是能規定自然而利用之，而不為自然所規定，是則所謂人格也。人類所以能自主於一切行為之頃者，以此，其對於行為而有責任也，亦以此。
　　第二天性。　　論至此，則知本此義而認為自由之意誌者，非人類本質所固有，而得之於練習，固甚明矣。……
　　〔第209頁〕…惟人類是等能力發展之程度，至為不齊。
　　其餘為動物衝動所左右，而不能抑止之者，為粗暴鄙野之人。其或全無此等衝動者，則又
　　人類者，獸格、為枯寂酷薄之人，皆非中正之道。
　　蓋人類者，位人格並備。於動物之實體及理性之實體之間者也。
　　〔第210頁〕然則人類果能如其意誌以成己乎？是問也，然之可，否之亦可。其所以為然者，蓋人人有自教自助之能力，故於一己之生活，無論
　　克己與修養之其為外界者，為內界者，皆得以有意識之作用，方法。循其所抱之理想而構成之，而於其自然之衝動，常能壓服之而整理之。惟其事非能恃單純此教育萬能希望若決意之力，必其省察涵養，積久而不息，說
　　〔95〕之原也。而後能之，與體育無異也，…達摩士的尼
　　〔96〕
　　Damosthenes希臘人之以雄辨名者也，相傳其始甚訥於口，然立誌為演說家，刻苦砥礪，卒

　　毛澤東早期文稿742
　　達其誌，而垂大名於宇宙。吾人欲訓練內界之性質，亦不外是道也。如人有易怒之癖者，自意誌力。知其非，而欲抑製之，非必能猝然而效也，宜心力。資於適當之預防法以漸去之，如屢避發怒之機會，則積久而怒癖漸去，此即生物機關由閑散而消失之理也。其或必不能避，則時時舉妄怒之所以為凶德，克己之所以為美德，而反複尋繹之，毋使遺忘，則怒癖亦漸消焉。
　　由是觀之，人類之能本其意誌以化其本質也無疑。……
　　〔第210頁〕
　　根據毛澤東批注的《倫理學原理》原件刊印。

　　注釋
　　〔1〕《倫理學原理》，為德國哲學家、倫理學家泡爾生
　　(1846-1908)的主要代表作《倫理學體係》的一部分。泡爾生出生於施勒斯維蘭根荷恩，1871年畢業於柏林大學，四年後任柏林大學教授。其哲學觀點是二元論，倫理思想的特點是調和直覺與經驗、動機與效果、義務和欲望。
　　1900年，日本學者蟹江義丸將《倫理學體係》的《序論》和第二篇《倫理學原理》譯成日文，冠以《倫理學原理》之名出版，《序論》仍用原名，《倫理學原理》改稱《本論》。蟹江氏在日譯本序言中曾明確指出，他所以翻譯此書就是取其在倫理學觀點上的調和折衷。
　　1910年蔡元培將日譯本譯成中文，由商務印書館出版。蔡元培在序言中指出：蟹江氏之譯此書也，曰取其能調和動機論功利論兩派之學說，而論議平實不滋流弊也。
　　今之重譯猶是意也。
　　楊昌濟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講授修身課時，曾將此書作為教材。毛澤東在聽課和閱渡該書的過程中，作了大量批注。這些批注的內容，有的是提要，有的是表示讚成或否定

　　842毛澤東早期文稿
　　的態度，而大量的則是結合書中有關論述發揮自己的見解。此書後來被毛澤東在一師初期的同學楊韶華借去，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初期才歸還毛澤東。歸還時楊在該書扉頁上寫了一段話：此書係若幹
　　(？
　　)年前，毛主席潤之兄在小吳門外清水塘住所借閱者，嗣後各自東西，不複謀麵，珍藏至今，深恐或失！
　　茲趁周敦元學兄北上之便，托其奉還故主，借鏡當時思想之一斑，亦人生趣事也。
　　一九五○年九月十五日楊韶華識。
　　據周敦元
　　(即周世釗)
　　回憶，當他將此書交給毛澤東時，毛曾對他講過如下一段話：這本書的道理也不那麽正確，它不是純粹的唯物論，而是心物二元論。隻因那時我們學的都是唯心論一派的學說，一旦接觸一點唯物論的東西，就覺得很新穎，很有道理，越讀越覺得有趣味。它使我對於批判讀過的書，分析所接觸的問題，得到了啟發和幫助。
　　《倫理學原理》批注原文未注明寫作時間。據《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誌》記載，講授《倫理學原理》的時間是1917年下半年至1918年上半年，故推測批注也大致寫於這段時間。毛澤東讀《倫理學原理》時，不僅寫有大量批注，而且劃了圈點等多種符號。批注散見於原書各頁上下左右的空白處及行間，為了排版和閱讀方便，收入本集時，將批注按順序排在每頁的左側，同時將批注涉及的《倫理學原理》的原譯文，排在每頁的右側，以便對照閱讀研究。
　　〔2〕雅厘士多德勒，今譯亞裏士多德
　　(前384-前322)
　　。古希臘哲學家。最早采用倫理學一詞來表示關於德行的學說，並把它看作是與關於世界的純粹理論知識不同的實踐哲學。
　　〔3〕直覺論是西方倫理學中的一派觀點，認為對於原始的道德範疇
　　(如善、價值、義務等)
　　，無法用理性或經驗觀察證明它的存在，而隻能通過心理體驗、直覺意識到它。
　　《孟子·告子》篇記載，孟子反對告子關於仁，內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內也的觀點，認為仁義禮智非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
　　王守仁則認為心即理，理也者，心之條理也。
　　(《書渚陽卷》)
　　〔4〕良能，見《孟子·盡心上》：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
　　
　　〔5〕杖莫如信，據《左傳·襄公八年》記載，楚子囊伐鄭，討其侵蔡。子駟等欲從楚，子展
　　(即公孫舍之)等欲待晉。子展曰：小所以事大，信也。小國無信，兵亂日至，亡無日矣。……舍之聞之，杖莫如信，完守以老楚，杖信以待晉，不亦可乎？
　　

　　毛澤東早期文稿942

　　〔6〕正鵠，語出《中庸》第十四章：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
　　朱熹注釋：畫布曰正，棲皮曰鵠，皆侯之中，射之的也。
　　故正鵠即目的之意。
　　〔7〕文典，指官方頒布的詞書，據1903年《京師大學堂譯書館章程》：文典以品匯中外音名，合通中外詞意，集思廣益，勒成官書為宗旨。
　　
　　〔8〕康德
　　(1724-1804年)
　　，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的創始人。
　　他認為道德上的善惡和行為的是非標準是超經驗的，人作為理性的存在者運用理性所規定的道德法則是普遍適用的。
　　即如批注旁原譯文所說：以為道德之本義，即在人類理性，必有其普通無異之實質。
　　康德企圖確立普遍有效的道德形式，為一切道德和善惡立法。
　　〔9〕先儒，指儒家先賢。孔子認為：性相近也，習相遠也，即認為人初生時，本性上並無多大差別。孟子認為人初生就具有仁義之心，毛澤東當時認為，孔孟的這種人性論與康德之意見是一樣的。
　　〔10〕尼采
　　(1844-1900)
　　，德國哲學家，唯意誌論者。青年時代受叔本華生活意誌的影響，把人看作一個消極被動、無所作為的實體，對人生采取一種悲觀、遁世的態度。成熟時期的尼采，則將叔本華的生活意誌改造成權力意誌，強調要提高生命、積極行動。青年時代的尼采愛好音樂，讚賞音樂家瓦格納，成熟時期的尼采則不滿於瓦格納頌揚基督教道德，斥其為老朽狂妄的浪漫者，並與之絕交，故棄了對音樂的愛好。
　　〔11〕二氏，指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柏拉圖
　　(前427-前347)
　　，古希臘哲學家。
　　亞裏士多德，古希臘哲學家、科學家、柏拉圖的學生。曾跟隨柏拉圖學習二十年，晚年創立了自己的學園。
　　〔12〕散馬利亞，今譯撒馬利亞，古代巴勒斯坦城名，以色列王國的首都。
　　〔13〕耶粹登，此處英文Yesuit應為Jesuit，即耶穌會。
　　〔14〕霍布士，今譯霍布斯
　　(1588-1679)
　　，英國哲學家。他認為人類永恒不變的本性是自我保存，人們出於利己心，在自然狀態下進行著一切人反對一切人的鬥爭，而道德隻是人類理性為了結束象狼群一樣的爭鬥而提出的和平條件。
　　〔15〕見《禮記·中庸》：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16〕見《大學》：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

　　052毛澤東早期文稿
　　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17〕見《孟子·盡心上》：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於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
　　〔18〕兼愛之說，戰國初期思想家墨子
　　(約前468-前376)的政治主張。見《墨子·兼愛上》：若使天下兼相愛，愛人若愛己身，猶有不孝者乎？
　　
　　〔19〕叔本華
　　(1788-1860)
　　，德國哲學家，唯意誌論者。其倫理思想是非理性主義和悲觀主義的，認為人是自私和卑賤的，利己的生存意誌在相互爭鬥，生命即是戰爭。人要擺脫痛苦和罪惡，隻有遁世絕欲，棄絕意誌，達到佛之涅槃狀態，才能最後解脫。
　　〔20〕三綱，指我國封建社會中，根據上下、尊卑之序嚴格加以界定的三種倫理關係，漢代的《白虎通義》說：三綱者，何謂也？
　　謂君臣、父子、夫婦也。……
　　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21〕基勒奈派，又稱昔勒尼學派，克蘭尼學派。公元前4至3世紀蘇格拉底的弟子亞裏斯提卜在北非昔勒尼創立的一個哲學倫理學派，主張快樂主義倫理原則。
　　〔22〕伊壁鳩魯派，為希臘晚期一種哲學派別，伊壁鳩魯
　　(前341-前270)創立的哲學倫理學派。是古希臘快樂主義最重要的代表，認為哲學的目的在於使人過快樂的生活。
　　〔23〕柏拉圖和亞裏士多德認為人的幸福不在肉體感性上的滿足，而在精神的理性上的充實。
　　〔24〕斯多葛派，又譯廊下學派或斯多亞學派，公元前4世紀由塞浦路斯島的芝諾創始於雅典的一個哲學倫理學派，主張禁欲主義。
　　〔25〕經驗論之心理學派、指17、18世紀培根、洛克、愛爾維修等經驗主義哲學家及其學說。他們否定天賦的道德觀念和道德原則，認為道德觀念種道德原則產生於經驗和習慣，強調幸福就是人感受到的最大快樂，善德在於追求快樂和幸福，而惡德在於損人和害己。
　　〔26〕合理論，今一般通稱為唯理論或理性主義。代表人物是笛卡爾、斯賓諾莎等人，認為人的道德觀念和道德法則來源於先天的理性，強調人的理性動機是

　　毛澤東早期文稿152
　　一切善惡的標準。
　　〔27〕祖述康德之德意誌哲學，指18世紀末至19世紀上半葉的德國資產階級哲學，以康德為創始人，黑格爾為集大成者，費爾巴哈為最後代表。其中還包括費希特、謝林等。通稱德國古典哲學。它是對康德哲學的思想體係進行批判繼承的結果。
　　〔28〕邊沁
　　(1748-1832)
　　，英國倫理學家、法學家。在倫理學上繼承和改造洛克、愛爾維修等人的思想、全麵地提出了功利主義的倫理學體係。
　　〔29〕穆勒
　　(1806-1873)
　　，英國哲學家、邏輯學家、經濟學家。在倫理學上維護和發揮邊沁的功利主義學說，並第一次運用了功利主義這一名稱。
　　〔30〕格代，今譯歌德
　　(1749-1832)
　　。德國詩人、劇作家、思想家。
　　〔31〕太公，指呂尚，薑姓，字子牙，俗稱薑太公，相傳周初在渭水釣魚，用直鉤而不設餌。明人對良表《分金記·強徒奪節》中說：自古道，\'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32〕寫象，為當時翻譯用語，有反映、印象、觀念等義。楊昌濟所譯《西洋倫理學史》中有此精神寫自然界種種變化之象，恰如鏡然；觀念
　　(寫象作用)
　　等說法。
　　《倫理學原理》原譯文中事實之寫象、快樂之寫象中的寫象，即有觀念之意，故毛澤東說寫象即觀念。
　　
　　〔33〕都來，今譯丟勒
　　(1471-1528)
　　，文藝複興時期德國著名的油畫家、版畫家、雕塑家、建築家。此處英文Turer為Dürer之誤。
　　〔34〕梁任公，即梁啟超，著有《進化論革命者頡德之學說》，該文詳細介紹了19世紀達爾文進化論的積極鼓吹者頡德的觀點：進化之義，在造出未來，其過去及現在，不過一過渡之方便法門耳。…斯賓塞屢言犧牲過去以造現在，而不言犧牲現在以造未來、無他，重視現在太過。見有所蔽，而於現在必滅之理未嚐措意也。雖然，斯賓塞非全忘未來者。彼嚐言曰：\'人群之進化，實由現在之利益與過去之製度相爭，而後勝於前之結果也。
　　\'又曰：\'國界必當盡破，世界必為大同。
　　\'此皆其理想之涉於未來者也。雖然，彼其所根據者，仍在現在，彼蓋欲以現在國家思想擴之於人類統一之全社會，未足真稱為未來主義也。其在德國，有所謂唯物論者，有所謂國家主義者，有所謂保守黨者，有所謂社會黨者，要之悉皆以現在主義為基礎而已。
　　十九世紀者，平民主義之時代也，現在主義之時代也。
　　

　　252毛澤東早期文稿

　　〔35〕十五世紀博愛主義運動，指歐洲的文藝複興運動。
　　〔36〕宗教改革，是16世紀歐洲新興資產階級通過宗教改革表現出來的反封建運動。
　　1517年德國人馬丁·路德發表《九十五條論綱》，對羅馬教皇為首的天主教會發動猛烈衝擊。
　　後來這個運動發展成為以路德為代表的溫和派和以加爾文為代表的激進派。
　　〔37〕腓力大王，即弗裏德裏希二世，又譯腓特烈大帝，普魯士國王
　　(1740-1786)
　　。在位期間，為維護封建農奴製統治，數度發動侵略戰爭。
　　〔38〕泡爾生在《倫理學原理》
　　(六)曆史的論據一節，為了論證關於人類意誌究竟之正鵠與行為價值之標準的觀點，列舉了西方哲學史上十三個哲學家或學派在這個問題上與他相似或相同的觀點。在介紹過程中，他將這十三個學者或學派分成九組，即：①希臘道德哲學家柏拉圖、亞裏士多德；②斯多葛派哲學家；③托馬斯·阿奎那；④霍布斯、斯賓諾莎；⑤舍夫茨別利、萊布尼茨；⑥康德；⑦黑格爾、詩來爾馬哈
　　(亦譯修拉瑪希、施萊爾馬赫)
　　；⑧達爾文；⑨約翰·穆勒。故毛澤東在批注中概括為十三家九種。
　　〔39〕宋儒，即宋代理學家。他們一般都主張存天理，滅人欲，即用道德倫理規範來限禁感官方麵的欲望。
　　〔40〕指1918年3月25日廣州護法軍譚浩明率桂軍與北洋軍閥吳佩孚、張敬堯作戰，兵潰逃出長沙一事。據《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誌》記載：其時，南軍已返，北軍未至，省垣恐慌，湖南銀行及大商店被劫，造幣廠被焚。
　　旋城中秩序大亂，擬聯合他校組織學生保安隊巡邏於市，適北軍至，乃止。
　　
　　〔43〕希西亞若，今譯黑希奧多斯·赫西俄德，公元前850年左右古希臘民間詩人。
　　著有《工作與月日》、《神統記》等讚美希臘諸神的詩歌。此處所稱黃金時代、鐵時代，參見斯威布著、楚圖南譯《希臘的神話和傳說》中《人類的世紀》一章。
　　〔42〕太華，即西嶽華山，在陝西渭南縣東南。
　　〔43〕科侖布，今譯哥倫布
　　(1451-1506)
　　，意大利航海家，1492年在西班牙國王支持下，乘船從巴羅斯港出航，橫渡大西洋，到達巴哈馬群島和古巴、海地等島。後三次西航，到達牙買加，波多黎各諸島及中美、南美大陸沿岸地帶。史稱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44〕禹，姒姓，原為夏後氏部落首領，相傳奉舜命治理洪水。

　　毛澤東早期文稿352

　　〔45〕1814年3月31日，由英、奧、普、俄等歐洲國家結成的反法聯盟軍，攻入巴黎，迫使拿破侖退位。
　　〔46〕生而知之，語出《論語·季氏》：生而知之者上也。
　　
　　〔47〕不慮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語出《禮記·中庸》：誠者，不慮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
　　
　　〔48〕泯差別，佛教術語。講的是一種佛教修養，要求舍離差別之見，並全然離差別見之平等，從而超越世俗的自私或利己，達到圓滿的修行境界。
　　〔49〕大同之說，儒家所宣揚的一種社會理想。
　　語出《禮記·禮運》：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已；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
　　。
　　〔50〕老，指老子；莊，指莊子。語出《老子》第十九章：絕聖棄智，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複孝慈；絕巧棄利，盜竊無有。
　　第八十章：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51〕陶淵明
　　(365-427)
　　，一名潛。東晉詩人。桃花源是在其名作《桃花源記》中所描繪的一個與世隔絕的太平境界。
　　〔52〕戰國，指春秋後魏、趙、韓、齊、秦、楚、燕七國爭雄之際。作為時代名稱始於《戰國策·序》。
　　而起止時間說法不一，現一般把公元前475至前221年定為戰國時代。
　　〔53〕劉項相爭，指我國曆史上秦末劉邦和項羽在公元前207至前202年起義滅秦後，爭奪全國統治權的戰爭。
　　〔54〕指公元前133年至前119年，漢武帝劉徹不斷派兵抗擊匈奴進擾，平定北方邊疆的戰爭。
　　〔55〕指公元220年至265年我國曆史上的三國鼎立時期，吳
　　(孫權)
　　、蜀
　　(劉備)
　　、魏
　　(曹操)爭奪全國統治權的戰爭。
　　〔56〕耶比克脫，一譯愛匹克忒多
　　(50-138左右)
　　，希臘斯多葛派哲學家。
　　教人安於命運，不要做人力所不及的事。
　　〔57〕鄒泮清，即鄒蘊真
　　(1894-1985)
　　，又名半耕、泮芹，湖南漢壽人。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第八班學生，新民學會會員。曾任修業學校等處教員，湖南

　　452毛澤東早期文稿
　　通俗教育館編輯員。新中國建立後任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
　　〔58〕即此三句所言之事批於原譯文善人或蒙困厄，惡人或被尊榮，而曆史則有公論焉之旁。
　　〔59〕披拉圖斯，今譯彼拉多，一譯比拉多，全名是本丟·彼拉多，羅馬帝國駐猶太、撒馬利亞、以土米亞總督
　　(26-36年在任)
　　。據《新約全書》載，他曾對被捕的耶穌說：你豈不知我有權柄釋放你，也有權柄把你釘十字架麽？
　　後以僭稱猶太人的王的罪名，將耶穌釘死於十字架上。
　　〔60〕奧古斯丁，即奧古斯丁·奧略裏
　　(354-430)
　　，羅馬時代基督教神學家、哲學家，教父學的主要代表，曾任北美的希波主教。其思想是早期經院哲學和羅馬教會理論的主要來源。著有《天城》、《懺悔錄》等書。
　　〔61〕波斯教，亦稱摩尼教，伊朗古代宗教之一。
　　3世紀由摩尼創立，3至15世紀在亞、非、歐很多地區流行。
　　〔62〕斯賓那莎，今譯斯賓諾莎
　　(1632-1677)
　　，荷蘭唯物主義哲學家，近代理性主義倫理學的主要代表。
　　〔63〕拉比尼都，今譯萊布尼茨
　　(1646-1716)
　　，德國自然科學家、數學家、哲學家。
　　〔64〕曾國藩在辛亥
　　(1851年)七月日記中曾說：坐右為聯以自箴雲：不為聖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但問耕耘。
　　
　　〔65〕科迭利亞，今譯考狄利婭，是莎士比亞悲劇《李爾王》中的人物。年邁的李爾王擬將國土平分給三個女兒時，因三女考狄利婭講了心裏話十分生氣，便把國土平分給長女與次女，而不給考狄利婭。長女和次女得到土地之後便凶相畢露，殘酷地迫害李爾，致使李爾發瘋出走。嫁給法國國王的考狄利婭得知這一情況後，便出兵攻打兩個姐姐和姐夫，並將父親找回。這時李爾對自己的錯誤十分懺悔。
　　〔66〕特西摩柰，今譯苔絲狄蒙娜，是莎士比亞悲劇《奧賽羅》中的人物。奧賽羅英勇善戰，愛上羅馬元老院一位元老的女兒苔絲狄蒙娜。元老以門戶不當為由反對這門親事，但苔絲狄蒙娜卻真誠地熱戀著奧賽羅，並逃出家庭，私下與奧賽羅結婚。後來，奧賽羅聽信讒言，以為妻子對他不忠，一怒之下將苔絲狄蒙娜掐死。當奧賽羅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後，痛不欲生，自殺身死。
　　〔67〕梭倫
　　(約前630-約前560)
　　，古雅典政治家、詩人，為古希臘七賢之一。

　　毛澤東早期文稿552
　　前594年任雅典執政官，實行政治改革。
　　〔68〕Briene應為prieae，今譯普裏安，古希臘地名。毗亞斯，今譯拜阿斯，古希臘七賢之一。
　　布裏奈之毗亞斯，意即普裏安這個地方的拜阿斯。
　　訓字疑為衍文。
　　〔69〕括號中話係蔡元培在原譯文中的按語。
　　朝聞道，夕死可矣，見《論語·裏仁》。
　　〔70〕日耳曼為約公元前5世紀起居住在歐洲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日德蘭半島、波羅的海和北海南岸的一些部落的總稱。
　　公元1世紀左右，逐步形成東、西、北三支，北支日耳曼人同克爾特人及當地居民結合，形成近代瑞典、挪威、丹麥、德意誌、奧地利等民族的先民。故批注中有今之德意誌即從前之日耳曼之說。
　　〔71〕釋迦，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的簡稱。
　　〔72〕墨翟，即墨子。
　　〔73〕達爾文
　　(1809-1882)
　　，英國博物學家，進化論的奠基人。
　　1859年出版《物種起源》，提出以自然選擇為基礎的進化學說。
　　《人種原始論》全稱應為《人的起源和性的選擇》，出版於1871年。該書提出了關於人類起源於類人猿祖先的思想。此處所述母犬故事見該書第四章《人類與較低諸動物之精神能力比較--續前》。
　　〔74〕我國宋代理學家主張存天理滅人欲，所謂天理，不過是人心中的一種固有的先驗的理性。康德，德國古典唯心主義哲學家，認為道德原則是先驗的，它來自人的意誌自身，與社會生活和外部事物毫無關係，人必然會遵守這些道德律令，而遵守道德律令就是盡義務，並提出為義務而盡義務的公式。
　　〔75〕非希的，今譯費希特
　　〔1762-1814〕，德國唯心主義哲學家。批判康德哲學中的唯物主義因素，否定自在之物的存在，認為唯一的實在是自我。
　　〔76〕浩然之氣，語出《孟子·公孫醜上》：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大丈夫，語出《孟子·滕文公下》：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77〕語見《孟子·離婁下》：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

　　652毛澤東早期文稿
　　在\'。
　　〔78〕約克
　　(1759-1830)
　　，普魯士將軍。
　　1812年率普軍參加對俄遠征，同年12月30日私下與俄軍締結韜落鏗
　　(亦譯塔羅洛根)條約，相約中立，斷絕普魯士與法國的關係。
　　1821年升元帥。
　　俄將軍Diebitsch，中譯為提比奇·薩巴爾幹斯基
　　(1785-1831)
　　，1820年曾任亞曆山大一世近衛武官，後升元帥。
　　〔79〕克林威爾，今譯克倫威爾
　　(1599-1658)
　　，17世紀英國資產階級革命領袖，獨立派首領。曾率鐵騎軍擊敗王黨軍隊，處死英王，成立共和國。
　　1653年為維護新貴族和中產階級利益，解散國會，自任護國主，實行軍事獨裁，鎮壓代表小資產階級利益的平均派和代表貧民利益的掘地派。
　　〔80〕來氏，今譯保爾·瑞
　　(1849-1901)
　　，德國哲學家，主要著作有《心理觀察》、《道德意識的起源》等。
　　〔81〕發顯，表現、顯現、現象之意，為當時一些學者在哲學、倫理學上常用的翻譯用語。
　　〔82〕神，原文如此，疑為己字。
　　〔83〕無我原為佛教名詞，認為世界上沒有物質性的實在自體
　　(即我)的存在。其說又分二種：一為人無我，是說人身不外是色、受、想、行、識五蘊結合而成，沒有常恒自在的主體；一為法無我，認為宇宙間一切事物，都由種種因緣和合而生，不斷變遷，無常恒堅實的自體。我國近現代一些學者在分析中國古代思想史時，往往把古代某些思想家強調重視大我、犧牲小我的思想也稱之為無我論。例如楊昌濟發表於1903年《遊學譯編》第八冊上的《達化齋日記》中說：曰為己，又曰無我，何也？宇宙內事，皆吾性分內事，為己者為此也；無以小害大，無以賤害貴，無我者無此也。
　　〔84〕福祿特爾
　　(1694-1778)
　　，法國哲學家、文學家。反對專製主義，鼓吹立憲政治，主張理性解放，政治自由。
　　〔85〕安息日，猶太教每周一天之聖日。該日停止工作，不舉火做飯，專事敬拜上帝。
　　基督破安息口之禁，廢斷食之製事見《新約全書·馬可福音》第二章。
　　〔86〕《否斯脫》，今譯《浮士德》，德國歌德著，應為詩劇而非小說。
　　〔87〕差別相，佛教術語。
　　《大乘義章三本》曰：諸法體狀，謂之為相。
　　差別相，即有高下深淺分別的相狀。

　　毛澤東早期文稿752

　　〔88〕實現自我，這是當時從西方傳入的自我實現主義的一個主要觀點。
　　自我實現主義的主要代表是英國哲學家格林
　　(1836-1882)
　　。楊昌濟在《各種倫理主義之略述及概評》中介紹這種主義時說：充實自我具有發達的可能性，謂之實現自我。
　　以實現自我為吾人行為之最高目的，謂之自我實現主義。
　　
　　〔89〕伏爾弗，今譯沃爾夫
　　(1679-1754)
　　，德國哲學家，他把哲學劃分成一些呆板形式的學科，並宣揚獨斷主義。因而後來受到康德和黑格爾的批評。
　　〔90〕伊克曼，今譯埃克曼
　　(1792-1854)
　　，德國作家，歌德晚年時的助手和知友，著有《與晚年時的歌德談話錄》一書。
　　〔91〕語見《莊子·達生》：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痀僂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
　　\'曰：\'我有道也。……吾處身也，若厥株枸；吾執臂也，若槁木之枝。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
　　\'
　　〔92〕斯彌得今譯施密特。
　　19世紀德國哲學家，著《希臘倫理學》，第一指該書第一章。
　　〔93〕語見《尚書·伊訓》。
　　〔94〕客蘭因，地名，位於亞德裏亞海東北端，今南斯拉夫斯洛文尼亞共和國境內。
　　〔95〕教育萬能說是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家提出的一種教育理論。楊昌濟在《教育學講義》中介紹這種學說時指出：世人犯罪惡為不道者，畢竟理性不明，不辨是非善惡之使然。故廣興學校，改良教育、教授之方法，明人人之理性，乃今日尤要之事也。
　　
　　〔96〕達摩士的尼，今譯德摩斯梯尼，一譯德摩西尼
　　(前384-前322)
　　。古希臘雄辯家、政治家。晚年竭力反對馬其頓人入侵，後失敗自殺。

　　852毛澤東早期文稿

　　致羅學瓚信〔1〕
　　(一九一八年八月十一日)

　　榮熙學長鑒：接蔡君
　　〔2〕信，知兄已發函複我到京。
　　赴法二百元能籌，旅保
　　〔3〕一百元無著是一問題。
　　旅保費，俟弟至京與蔡商量籌借，或有著未可知，有著之時再函知兄前來可也。
　　文憑須即寄來，由郵雙掛號不誤。弟又有一言奉商者，兄於從事工藝似乎不甚相宜，而兄所宜乃在教育。弟與蔡君等往返商議，深以同人多數他往，無有幾個從事小學教育之人，後路空虛，非計之得。
　　近周君世釗
　　〔4〕就修業主任之聘，弟十分讚同欣慰。
　　前聞兄有擔任黃氏
　　〔5〕講席之說，不知將成事實否？
　　往保固是一麵，然不如從事教育之有大益。性質長此，一也；可便研究與性相近之學，如文科等，二也；育才作會務之後盾，三也。有此諸層，似宜斟酌於遠近去住之間，而不宜冒然從事
　　(南洋亦係教育，暫息以候南信亦是一法)
　　。
　　以後與兄商量之處尚多，此亦其一也。餘不具。
　　弟　澤東八月十一號

　　根據手稿刊印

　　毛澤東早期文稿952

　　注釋
　　〔1〕此信為明信片，無寫作年份。從信中提及即將赴京籌措赴法勤工儉學經費等事看，此信當寫於1918年8月毛澤東去北京前。
　　羅學瓚
　　(1893-1930)
　　，號榮熙，亦作雲熙，湖南湘潭馬家河
　　(今屬株洲縣)人。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時與毛澤東同學，新民學會會員。
　　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1921年回國後加入中國*，曾任中共湘區委員會委員、湖南省委委員、浙江省委書記等職。
　　1930年犧牲於杭州。
　　〔2〕蔡君，指蔡和森
　　(1895-1931)
　　，又名蔡林彬，湖南湘鄉永豐鎮
　　(今屬雙峰縣)人。早年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與毛澤東同學，並一起發起組織新民學會。
　　1919年赴法國勤工儉學，1921年回國。曾任中共中央機關刊物《向導》周報主編、中央宣傳部部長、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
　　1931年在廣州犧牲。時在北京籌辦留法勤工儉學事宜。
　　〔3〕保，指河北保定。當時在保定育德中學設有留法預備班。
　　〔4〕周世釗
　　(1897-1976)
　　，字惇元，又名敦元、東園，湖南寧鄉人。在湖南省立第一師範學校時與毛澤東同學，新民學會會員。
　　時任長沙修業學校主任教員。
　　後長期從事教育工作。新中國成立後任湖南省第一師範學校校長、省教育廳長、副省長。
　　〔5〕黃氏，指湘潭黃氏族校。

　　062毛澤東早期文稿

　　致七、八舅父信〔1〕
　　(一九一八年八月)

　　七、八二位舅父
　　〔2〕大人座下：前在府上拜別，到省忽又數日。
　　定於初七日開船赴京，同行有十二三人。
　　〔3〕此行專以遊曆為目的，非有他意。
　　家母在府上久住，並承照料疾病，感激不盡。鄉中良醫少，恐久病難治，故前有接同下省之議。
　　今特請人開來一方，如法診治，諒可收功。如尚不愈之時，到秋收之後，擬由潤連
　　〔4〕護送來省，望二位大人助其成行也。
　　甥叩
　　根據毛澤東手稿刊印。

　　注釋
　　〔1〕此信無寫作時間。
　　根據信中所提定於初七日開船赴京，同行有十二三人一事，此信當寫於1918年8月毛澤東為組織湖南青年赴法勤工儉學去北京之前。
　　〔2〕七舅，文正興
　　(1853-1920)
　　，字勃生，號玉端。八舅，文正瑩
　　(1859-1929)
　　，號玉欽。二人均為湖南湘鄉唐家圫
　　(今屬湘潭市韶山區大坪鄉)人，時在家務農。

　　毛澤東早期文稿162

　　〔3〕1918年8月羅學瓚致祖父信雲：孫自七月初六日拜別……初七日清早抵長沙，在長沙停留一天，會合友人毛澤東等二十餘人，於初九日早晨開船赴京；《新民學會會務報告》第一號亦載：自1918年7月初和森至京，至八月十九，始有二十五人由湘到京。
　　據此可知，毛澤東等這次由長沙赴京時間實為1918年農曆七月初九，即公曆8月15日
　　(到京為8月19日)
　　，同行者有羅學瓚、張昆弟、李維漢、羅章龍、蕭子升等24人。信中所述赴京時間和人數與事實有出入，當係事前的預計。
　　〔4〕潤連，即毛澤民
　　(1896-1943)
　　，字詠蓮，又作潤蓮。毛澤東之弟。
　　1921年春參加革命，1922年加入中國*。
　　先後擔任安源路礦工人消費合作社經理、中共中央出版發行部經理、中華蘇維埃共和國臨時中央政府國家銀行行長、中央工農民主政府國民經濟部部長等職。抗日戰爭時期和陳潭秋等在新疆從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工作，任新疆省政府財政廳長、民政廳長。後被盛世才殺害於烏魯木齊。

　　262毛澤東早期文稿

　　致七、八舅父母信〔1〕
　　(一九一九年四月二十八日)

　　七、八兩位舅父大人暨舅母
　　〔2〕大人尊鑒：甥自去夏拜別，匆忽經年，中間曾有一信問安，知蒙洞鑒，辰維興居萬福，履矚多亨，為頌為慰。
　　家母久寓尊府，備蒙照拂，至深感激。病狀現已有轉機，喉蛾十愈七八，瘍子尚未見效，來源本甚深遠，固非多日不能奏效也。甥在京中北京大學擔任職員一席
　　〔3〕，聞家母病勢危重，不得不趕回服侍，於陽
　　〔曆〕三月十二號動身，十四號到上海，因事句留二十天，四月六號始由滬到省，親侍湯藥，未嚐廢離，足紆〈紓〉廑念。肅頌福安！各位表兄表嫂同此問候。
　　四、五、十舅父
　　〔4〕大人同此問安，未另。
　　愚甥　毛澤東稟四月二十八

　　根據手稿刊印。

　　注釋
　　〔1〕此信無寫作年份。據信中所述去夏拜別，匆忽經年、因母病重，由京返湘

　　毛澤東早期文稿362
　　服侍等情，此信當寫於1919年。
　　〔2〕七舅，即文正興，見本書第288頁注
　　〔2〕。　八舅，即文正瑩，見本書第288頁注〔2〕。　七舅母，文趙氏
　　(1854-1924)
　　。　八舅母，文趙氏
　　(1855-1937)
　　。均為湖南湘鄉唐家圫
　　(今屬湘潭市韶山區大坪鄉)人，農村婦女。
　　〔3〕毛澤東時在北京大學圖書館任助理員。
　　〔4〕四舅，文正儒
　　(1844-1919)
　　，號玉善。　五舅，文正美
　　(1847-1922)
　　，號玉裏。　十舅，立正華
　　(1864-1930)
　　，號玉森。均為毛澤東堂舅，時在家務農。

　　462毛澤東早期文稿

　　《湘江評論》
　　〔1〕創刊宣言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自世界革命的呼聲大倡，人類解放的運動猛進，從前吾人所不置疑的問題，所不遽取的方法，多所畏縮的說話，於今都要一改舊觀，不疑者疑，不取者取，多畏縮者不畏縮了。這種潮流，任是什麽力量，不能阻住。任是什麽人物，不能不受他的軟化。
　　世界什麽問題最大？吃飯問題最大。什麽力量最強？民眾聯合的力量最強。什麽不要怕？天不要怕，鬼不要怕，死人不要怕，官僚不要怕，軍閥不要怕，資本家不要怕。
　　自文藝複興
　　〔2〕，思想解放，人類應如何生活？
　　成了一個絕大的問題。從這個問題，加以研究，就得了應該那樣生活不應該這樣生活的結論。一些學者倡之，大多民眾和之，就成功或將要成功許多方麵的改革。
　　見於宗教方麵，為宗教改革，結果得了信教自由。見於文學方麵，由貴族的文學，古典的文學，死形的文學，變為平民的文學，現代的文學，有生命的文學。見於政治方麵，由獨裁政治，變為代議政治。由有很〈限〉製的選舉，變為沒限製的選舉。
　　見於社會方麵，由少數階級專製的黑暗社會，

　　毛澤東早期文稿562
　　變為全體人民自由發展的光明社會。見於教育方麵，為平民教育主義。見於經濟方麵，為勞獲平均主義。見於思想方麵，為實驗主義。見於國際方麵，為國際同盟。
　　各種改革，一言蔽之，由強權得自由而已。各種對抗強權的根本主義，為平民主義
　　(兌莫克拉西
　　〔3〕。一作民本主義，民主主義，庶民主義)
　　。宗教的強權，文學的強權，政治的強權，社會的強權，教育的強權，經濟的強權，思想的強權，國際的強權，絲毫沒有存在的餘地。都要借平民主義的高呼，將他打倒。
　　如何打倒的方法，則有二說，一急烈的，一溫和的。兩樣方法，我們應有一番選擇。
　　(一)我們承認強權者都是人，都是我們的同類。
　　濫用強權，是他們不自覺的誤謬與不幸，是舊社會舊思想傳染他們遺害他們。
　　(二)用強權打倒強權，結果仍然得到強權。不但自相矛盾，並且毫無效力。歐洲的同盟協約戰爭
　　〔4〕，我國的南北戰爭
　　〔5〕，都是這一類。
　　所以我們的見解，在學術方麵，主張澈底研究。不受一切傳說和迷信的束縛，要尋著什麽是真理。
　　在對人的方麵，主張群眾聯合，向強權者為持續的忠告運動。實行呼聲革命--麵包的呼聲，自由的呼聲，平等的呼聲--無血革命。不至張起大擾亂，行那沒效果的炸彈革命有血革命。
　　國際的強權，迫上了我們的眉睫，就是日本。罷課，罷市，罷工，排貨，種種運動，就是直接間接對付強權日本有效的方法。

　　662毛澤東早期文稿
　　至於湘江，乃地球上東半球東方的一條江。
　　他的水很清。
　　他的流很長。住在這江上和他鄰近的民族，渾渾噩噩。世界上事情，很少懂得。他們沒有有組織的社會，人人自營散處。
　　隻知有最狹的一己，和最短的一時，共同生活，久遠觀念，多半未曾夢見。他們的政治，沒有和意和澈底的解決，隻知道私爭。他們被外界的大潮卷急了，也辨〈辦〉了些教育，卻無甚效力。
　　一班官僚式教育家，死死盤據，把學校當監獄，待學生如囚徒。他們的產業沒有開發。他們中也有一些有用人材，在各國各地方學好了學問和藝術。但沒有給他們用武的餘地，閉鎖一個洞庭湖，將他們輕輕擋住。他們的部落思想又很利害，實行湖南飯湖南人吃的主義，教育實業界不能多多容納異材。
　　他們的腦子貧弱而又腐敗，有增益改良的必要，沒人提倡。他們正在求學的青年，很多，很有為，沒人用有效的方法，將種種有益的新知識新藝術啟導他們。咳！湘江湘江！你真枉存在於地球上。
　　時機到了！
　　世界的大潮卷得更急了！
　　洞庭湖的閘門動了，且開了！浩浩蕩蕩的新思潮業已奔騰澎湃於湘江兩岸了！順他的生。逆他的死。如何承受他？如何傳播他？如何研究他？
　　如何施行他？這是我們全體湘人最切最要的大問題，即是湘江出世最切最要的大任務。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湘江評論》，五四時期湖南學生聯合會周報。
　　毛澤東為主編和主要撰稿人。
　　該

　　毛澤東早期文稿762
　　報以宣傳最新思潮為主旨，有東方大事述評、西方大事述評、世界雜評、湘江大事述評、湘江雜評、放言、新文藝等欄目。
　　1919年7月14日在長沙創刊，共出5號，每號四開一張，第2號附有臨時增刊。
　　毛澤東在前4號和臨時增刊共發表文章41篇。
　　第3號第4版載有《刊誤》，對創刊號和第2號的12處訛誤，作了勘正。
　　8月中旬第5號剛印出，未及發行，即被湖南督軍兼省長張敬堯查封。
　　收入本書的各篇，所標日期均為出版時間。
　　〔2〕指14至16世紀歐洲文化和思想空前發展的文藝複興時期。文藝複興運動是宣揚人文主義，反對中世紀的禁欲主義和宗教觀，打破作為神學和經院哲學基礎的一切權威和傳統教條的思想解放運動。
　　〔3〕兌莫克拉西，今譯德謨克拉西。
　　〔4〕同盟協約戰爭，指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戰。
　　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資本主義發展到帝國主義階段，在歐洲形成德、奧、意組成的同盟國和英、法、俄組成的協約國兩大軍事集團，雙方為重新瓜分世界、爭奪殖民地展開激烈鬥爭，最終導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
　　〔5〕1917年7月北洋軍閥皖係首領段祺瑞解散國會後，孫中山在廣州組織護法軍政府，維護《臨時約法》，反對北京政府。次年孫中山受軍政府中滇、桂係軍閥排擠去職。
　　不久，北洋軍閥與南方滇、桂、黔係軍閥之間為爭權奪利爆發了戰爭，持續至1919年2月，此即作者所稱南北戰爭。

　　862毛澤東早期文稿

　　各國的罷工風潮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法英美三國的官閥和財閥，傾注全力於巴黎和會〔1〕，用高壓手段對付敗北的德奧，正在興高采烈時候，他們的國裏，忽然發生了罷工風潮。罷工在他們國裏，原是一件常事。政府和財閥，雖然不敢十分輕視勞動者，每當勞動者拿著勞獲不均，工時太久，住屋不適，失職無歸，種種怨憤不平問題，聯合同類，蜂起罷工的時候，也不得不小小給他們一點恩惠。
　　正如小兒哭餓，到著十分傷心，大人也不得不笑著給他一個餅子。
　　但終是杯水車薪，濟得甚事。
　　所以廣義派
　　〔2〕人，都笑英法的工人是小見識。從老虎口裏討碎肉，是不能夠的。
　　此回各國的罷工風潮。英國因為在大戰初了時候
　　(去年十二月)
　　，英倫和蘇格蘭各埠交通機關，燃料業，礦山業，造船業等己〈已〉演了一次大罷工。故此次罷工，未發生於英倫本土。法國罷工情形，初頗嚴重，終亦以小惠收場，沒鬧出什麽好結果。
　　廣義派人有乘機在巴黎實行政治運動之說，亦未見諸事實。美國一部分電報電話人員的罷工，乃在附和議院多數派反對加入國際聯盟
　　〔3〕，與英法罷工，異其目的。
　　意大利之罷工乃社會黨
　　〔4〕嫉惡其政府所為的一種動運〈運動〉。
　　德

　　毛澤東早期文稿962
　　國自去冬少數社會黨大失敗，各處大罷工，亦隨之而沒得好結果。多數社會黨掌握政權以來，早已禁〈噤〉若寒蟬，不敢出聲。此次為和約簽字問題，有激起罷工的形勢。但施特滿內閣
　　〔5〕倒了，繼任巴安內閣
　　〔6〕，仍是前內閣的同調。
　　抵禦外侮不足，防備家賊有餘的武力，緊握在手，誰敢予侮。廣義一派的猛斷政略，暫時決沒有發動的機會。罷工不能成為事實，亦無足怪。匈牙利所受罷工影響不大，其原因則全在缺糧沒飯吃。今將一月以來各國罷工情形，分述於下--法國　六月三日，罷工風潮發生後，蔓延甚速。巴黎一··區，男女工人賦閑者，二十萬人。所要求各業不同，而一致主張每日工作八小時。四日，蔓延更廣，推算當有五十萬人罷工。五日，洗衣工人罷工。自後罷工的人數更多。地底鐵道，電車，街車的用〈工〉人決議繼續罷工。地底鐵道工人要求工值每月至少四百五十佛郎
　　(以每佛郎當四角合我一百八十元)
　　，滿五十歲須給養老金，服役十五年後亦須給養老金若幹。七日，巴黎罷工現象有轉機，五金業與機器業，工人與雇主，己〈已〉商妥數事。十一日，五金業及地底鐵道工人上工。當道己〈已〉取必要方法對付鐵道罷工。煤礦工人有全體罷工的形勢。十二日，國會通過礦工每日工作八時議案。但礦工會議，仍不滿意，決定從十六日，全體罷工。水夫聯合會，也決計於十六日罷工。工人聯合會，言及生活代價奇昂
　　(記者按，近有從巴黎回者，舉一物貴實例，一個舊牙刷，價二佛郎，一雙皮鞋，價六十佛郎)
　　，謂非洲各口岸，堆積麥糧千百噸，任其朽腐。各埠存貨如山，輪船火車，寧閑置不運載。
　　這樣的政府，可要快快廢止他的消耗，欺騙，和

　　072毛澤東早期文稿
　　壟斷！
　　十四日，風潮漸平。極端派有乘推翻克勤〈勒〉滿沙
　　〔7〕············強權政府的運動，路工聯合會拒絕之。但礦工因解釋政府每·······日工作八小時議案，未能滿意，定十六日全體罷工。恐怕路礦運輸聯合會工人，也會罷工，表示同情。克勤〈勒〉滿沙老頭子急了，和運輸公司及運輸工人代表會商，懇請彼等在國家危急時候，發出些愛國熱忱。
　　工人吃了他的濃米湯
　　〔8〕，己〈已〉老老實實決議上工了。
　　英國　倫敦五月三十日電，全國警察擬於三日罷工的氣··象，正在醀〈醞〉釀中，政府己〈已〉允增給薪資，優加待遇，但不承認警察聯合會及收用己〈已〉革除的警察。英國的屬地澳洲，坎拿大
　　〔9〕，蘇彝士，皆有罷工風潮。六月四日、坎拿大維克斯兵工廠工人罷工，要求每星期工作四十小時。
　　六月五日，蘇彝土〈士〉運河工人罷工，局勢狠惡。六月九日，澳洲航務罷工，勢頭狠烈，各項工業，都受窒礙。
　　十日，風B潮仍嚴重，他業工人，因此賦閑的逐日增多。
　　美國　六月七日，芝加哥電報司員預定十一時罷工，共··約六萬人。內有二萬五千人係屬電報司員聯合會。該會會長康能堪氏正計劃全國罷工辦法。同日，全國電話司員奉命於十六日起罷工，表同情於電報司員。八日，電報人員聯合會幹事，向全體電報人員宣布，連收發電報生在內，全體罷工。
　　目的在停止威爾遜
　　〔10〕總統每日在巴黎往來的電報，使他注意國民不讚成他在和會的主張。十二日，各電報公司報告，電報司員罷工沒成。
　　意國　六月十三日，意大利斯貝齊亞地方，因糧食昂貴，··發生暴動，搗毀商店。十四日，熱那亞工界示威，被捕者數

　　毛澤東早期文稿172
　　百人。銀行商店閉門，電車不走。杜林工人此日多停工，紀念德國斯巴達團領袖盧生堡氏
　　〔11〕。米蘭工人罷工，抗議熱那亞與斯貝齊亞當道的行動。
　　德國　六月十三日，大柏林公民會議開秘密會，議決罷··工。
　　各職業及軍界中人，均讚助停止各項實業工作的計劃。
　　有人料此舉將促成國內戰爭，中等社會將得政權。
　　匈國　五月三十一日，匈京饑餓的工人，發生暴動。紅··旗軍奉共產政府命令到各工廠製亂。匈京幾無糧食。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1919年1月18日至6月28日在法國巴黎召開的和平會議。參加者有英、法、美、意、日等27國。會議為美、英、法三國所操縱，名為擬訂對戰敗國和約，建立戰後世界和平，實際上是帝國主義戰勝國重新分割世界和策劃反對蘇維埃俄國的會議。會上簽訂了《凡爾賽和約》，通過了《國聯盟約》等。
　　中國以戰勝國地位出席，但列強無視中國主權，非法決定日本繼承戰前德國在我國山東的特權，引起中國人民的強烈反對，爆發五四運動，迫使中國代表團拒絕在和約上簽字。
　　〔2〕廣義派，指德國社會民主黨左派。德國社會民主黨成立於1875年，原為德國工人階級的政黨，後來逐漸分化成左、中、右三派。
　　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左派以卡爾·李卜克內西、羅莎·盧森堡為首，1915年，因出版《國際》雜誌，被稱為國際派；又因1916年出版被稱為斯巴達克書信的《政治書信》刊物，故又稱為斯巴達克派，中派等反對派於1917年成立德國獨立社會黨，其黨員人數約為德國社會民主黨成員的三分之一，因此，一般稱德國社會民主黨為多數派社會黨，稱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為少數派社會黨。斯

　　致羅學瓚信部分手跡

　　《湘江評論》創刊號

　　272毛澤東早期文稿
　　巴達克派作為一個保留著行動自由的派別參加了獨立社會民主黨，盡管於1918年改組為斯巴達克同盟，但仍未在組織上與其決裂，直到1918年12月30日才正式成立獨立的政黨--德國*
　　(斯巴達克同盟)
　　。1920年12月，德國*和獨立社會民主黨左派合並為德國統一*。
　　〔3〕國際聯盟，簡稱國聯，是根據1919年巴黎和會上通過的《國際盟約》，於1920年1月成立的國際組織。
　　先後加入的國家有63個。
　　國聯標榜以促進國際合作，維持國際和平與安全為目的，實際上是帝國主義國家爭奪世界霸權的工具。
　　1946年宣告解散。
　　〔4〕意大利社會黨，成立於1892年，1919年加入共產國際。
　　1921年其左派另組意大利*。
　　1922年10月意大利社會黨改稱為意大利統一社會黨。
　　〔5〕施特滿，今譯謝德曼
　　(1865-1939)
　　，德國社會民主黨右翼首領之一。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積極支持帝國主義戰爭，曾任馬克思·巴登親王內閣閣員。
　　德國十一月革命爆發後，他竭力阻止工人階級奪取政權。
　　1919年2月任魏瑪共和國第一任總理，組織了以社會民主黨為主，有民主黨和中央黨參加的聯合政府，即魏瑪聯合政府。同年6月，因拒絕在《凡爾賽和約》上簽字而辭職。
　　〔6〕巴安，今譯鮑爾
　　(1870-1944)
　　，德國政治家，社會民主黨人。
　　1919年6月20日，謝德曼內閣辭職，隨之組成了以鮑爾為國務總理的新的社會民主黨--中央黨政府。次年3月，鮑爾辭去總理職務，後任財政部長和副總理。
　　〔7〕克勒滿沙，今譯克列孟梭
　　(1841-1929)
　　，法國資產階級政治家。外號老虎，時任法國總理，在巴黎和會上擔任主席，參加起草《凡爾賽和致羅學瓚信部分手跡《湘江評論》創刊號約》。
　　〔8〕濃米湯，湖南方言，意即好話，奉承話。
　　〔9〕坎拿大，今譯加拿大。
　　〔10〕威爾遜，見本書第57頁注
　　〔30〕。
　　〔11〕盧生堡，今譯盧森堡
　　(1871-1919)
　　，德國社會民主黨和第二國際左派領袖之一，德國*創始人之一。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積極反對帝國主義戰爭和社會沙文主義，是斯巴達克派領袖之一。
　　1918年投身於十一月革命運動，從事建立德國*的工作，1919年柏林一月戰鬥中，與卡爾·李卜克內西一同被德國艾伯特反動政府殺害。

　　毛澤東早期文稿372

　　陳獨秀之被捕及營救〔1〕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前北京大學文科學長陳獨秀
　　〔2〕，於六月十一日，在北京薪〈新〉世界被捕。被捕的原同〈因〉，據警廳方麵的布告，係因這日晚上，有人在新世界散布市民宣言的傳單，被密探拘去。到警廳詰問，方知是陳氏。今錄中美通信社所述什麽北京市民宣言的傳單於下--一，取消歐戰期內一切中日秘約。
　　二，免除徐樹錚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段芝貴王懷慶
　　〔3〕職，並即逐驅出京。
　　三，取消步軍統領衙門，及警備總司令。
　　四，北京保安隊，由商民組織。
　　五，促進南北和議
　　〔4〕。
　　六，人民有絕鱸的言論出版集會的自由權。
　　以上六條，乃人民對於政府最低之要求，仍希望以和平方法達此目的。倘政府不俯順民意，則北京市民，惟有直接行動，圖根本之改造。
　　上文是北京市民宣言傳單，我們看了，也沒有甚麽大不了處。政府將陳氏捉了，各報所載、很受虐待。北京學生全

　　472毛澤東早期文稿
　　體有一個公函呈到警廳，請求釋放。下麵是公函的原文--警察總監鈞鑒，敬啟者，近聞軍警逮捕北京大學前文科學長陳獨秀，擬加重究，學生等期期以為不可。特舉出二要點於下，
　　(一)陳先生夙負學界重望，其言論思想，皆見稱於國內外。倘此次以嫌疑遽加之罪，恐激動全國學界再起波瀾。當此學潮緊急之時，殊非息事寧人之計。
　　(二)
　　陳先生向以提倡新文學現代思想見忌於一般守舊者。此次忽被逮捕，誠恐國內外人士，疑軍警當局，有意羅織，以為摧殘近代思想之步。現今各種問題，巳〈已〉極複雜，豈可再生枝節，以滋糾紛？
　　基此二種理由，學生等特陳請貴廳，將陳獨秀早予保釋。
　　北京學生又有致上海各報各學校各界一電--陳獨秀氏為提倡近代思想最力之人，實學界重鎮，忽於真日
　　〔5〕被逮，住宅亦被抄查，群情無任惶駭。
　　除設法援救外，並希國人注意。
　　上海工業協會也有請求釋放陳氏的電。
　　有以北京學潮，遷怒陳氏一人，大亂之機，將從此始的話。政府尚末〈未〉昏憒到全不知外間大勢，可料不久就會放出。若說硬要興一文字獄，與舉世披靡的近代思潮，拚一死戰，吾恐政府也沒有這麽大膽子。
　　章行嚴
　　〔6〕與陳君為多年舊交。
　　陳在大學任文科學長時，章亦在大學任圖書館長及研究所邏輯教授。於陳君被捕，即有一電給京裏的王克敏
　　〔7〕，要他轉達警廳，立予釋放。大要說--…陳君向以講學為務，平生不含政治黨派的臭味。
　　此次雖因文字失當，亦何至遽興大獄，視若囚犯，至斷

　　毛澤東早期文稿572
　　絕家常往來。且值學潮甫息之秋，詎可忽興文網，重激眾怒。甚為諸公所不取。……
　　章氏又致代總理龔心湛
　　〔8〕一函，說得更加激切--仙舟先生執事，久違矩教，結念為勞。
　　茲有懇者，前北京大學文科學長陳君獨秀，聞因牽涉傳單之嫌，致被逮捕，迄今未釋。其事實如何，遠道未能詳悉。惟念陳君平日，專以講學為務，雖其提倡新思潮【想】，著書立論，或不無過甚之詞，然範圍實僅及於文字方麵，決不含有政治臭味，則固皎然可征。方今國家多事，且值學潮甫息之後，詎可蹈腹誹之誅，師監謗之策，而愈激動人之心理耶？竊為諸公所不取。故就曆史論，執政因文字小故而專與文人為難，致興文字之獄，幸而勝之，是為不武；不勝，人心瓦解，政紐摧崩，雖有善者，莫之能挽。試觀古今中外，每當文綱〈網〉最甚之秋，正其國運衰歇之候。以明末為殷鑒，可為寒心。今日謠諑縈興，清流危懼。乃迭有此罪及文人之舉，是真國家不祥之象，天下大亂之基也。杜漸防微，用敢望諸當事。且陳君英姿梃秀，學貫中西。皖省地綰南北，每產材武之士，如斯學者，誠歎難能。執事平視同鄉諸賢，諒有同感。遠而一國，近而一省，育一人才，至為不易。又焉忍遽而殘之耶？
　　特專函奉達，請即飭警廳速將陳君釋放。
　　釗與陳君總角舊交，同岑大學。於其人品行誼，知之甚深。敢保無他，願為左證。……
　　章士釗拜啟　六月二十二日我們對於陳君，認他為思想界的明星。
　　陳君所說的話，頭

　　672毛澤東早期文稿
　　腦稍為清楚的聽得，莫不人人各如其意中所欲出。現在的中國，可謂危險極了。不是兵力不強財用不足的危險，也不是內亂相尋四分五裂的危險。危險在全國人民思想界空虛腐敗到十二分。
　　中國的四萬萬人，差不多有三萬九千萬是迷信家。
　　迷信神鬼，迷信物象，迷信運命，迷信強權。全然不認有個人，不認有自己，不認有真理。這是科學思想不發達的結果。
　　中國名為共和，實則專製，愈弄愈槽〈糟〉，甲仆乙代，這是群眾心裏沒有民主的影子，不曉得民主究竟是甚麽的結果。
　　陳君平日所標揭的，就是這兩樣。他曾說，我們所以得罪於社會，無非是為著賽因斯
　　(科學)和克莫克拉西
　　(民主)
　　。
　　陳君為這兩件東西得罪了社會，社會居然就把逮捕和禁錮報給他。也可算是罪罰相敵了！凡思想是沒有畛域的，去年十二月德國的廣義派社會黨首領魯森堡
　　〔9〕被民主派政府殺了，上月中旬，德國仇敵的意大利一個都林地方的人民，舉行了一個大示威以紀念他。瑞士的蘇裏克，也有個同樣的示威給他做紀念。仇敵尚且如此，況在非仇敵。異國尚且如此，況在本國。陳君之被逮，決不能損及陳君的毫末，並且是留著大大的一個紀念於新思潮，使他越發光輝遠大。政府決沒有膽子將陳君處死。就是死了，也不能損及陳君至堅至高精神的毫末。
　　陳君原自說過，出試驗室，即入監獄。
　　出監獄，即入試驗室。又說，死是不怕的。陳君可以實驗其言了。我祝陳君萬歲！我祝陳君至堅至高的精神萬歲！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毛澤東早期文稿772

　　注釋
　　〔1〕五四運動爆發後，1919年6月11日，陳獨秀在北京前門外新世界商場散發傳單時，被北京警察廳巡警和步兵統領衙門便衣密探逮捕。陳被捕後，立即引起社會的強烈反響，群情激憤，聲援營救。
　　同年9月，北京政府被迫將其釋放。
　　〔2〕陳獨秀
　　(1879-1942)
　　，字仲甫，安徽懷寧人。五四新文化運動主要領導人之一。五四運動後，接受和宣傳馬克思主義。
　　1920年8月，組織中國*上海發起組，進行建黨活動，是中國*主要創始人之一。在中共成立後的最初六年中是黨的主要領導人。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後期，犯了嚴重的右傾投降主義錯誤。
　　其後，對於革命前途悲觀失望，接受托派觀點，在黨內成立小組織，進行反黨活動，1929年11月被開除出黨。
　　1932年10月被國民黨政府逮捕，1937年8月出獄。
　　1942年病故於四川江津。
　　〔3〕徐樹錚
　　(1880-1925)
　　，字又錚，江蘇蕭縣
　　(今屬安徽)人。北洋皖係軍閥。
　　曾在日本學習軍事，1918年任北京政府陸軍部次長。
　　1919年6月任西北籌邊使兼西北邊防軍總司令。
　　7月被免職。　曹汝霖
　　(1877-1966)
　　，字潤田，上海人。早年留學日本，1913年任北京政府外交次長，1915年參加同日本簽訂二十一條的談判。
　　1919年初任北京政府交通總長。6月被免職。章宗祥
　　(1879-1962)
　　，字仲和，浙江吳興人。早年留學日本。
　　1912年任袁世凱總統府秘書，1916年任駐日公使。
　　1919年6月被免職。　陸宗輿
　　(1876-1941)
　　，字潤生，浙江海寧人。
　　早年留學日本。
　　1913年被袁世凱任命為駐日公使，1915年5月袁世凱與日本簽訂二十一條，由陸在東京與日本換文批準。
　　1919年初任北京政府幣製局總裁，6月被免職。段芝貴，見本書策56頁注
　　〔25〕。　王懷慶
　　(1866-？
　　)
　　，字懋宣，直隸寧普
　　(今屬河北)人。民國成立前後，曆任北洋軍奉天巡防中路統領、河北通永鎮總兵、冀南鎮守使等職。
　　1918年任總統府高等顧問。時任北京政府步軍統領。
　　〔4〕北洋軍閥與南方軍閥為爭權奪利進行幾年混戰之後，於1919年2月20日在上海開會議和。不久，爆發直皖戰爭和粵桂戰爭，南北議和無形消失。
　　〔5〕真，韻目代日，指每月的11日。
　　〔6〕章行嚴，即章士釗
　　(1881-1973)
　　，湖南長沙人。華興會成員。曾任《蘇報》

　　872毛澤東早期文稿
　　主筆。
　　辛亥革命後，曆任北京大學教授、北京農業學校校長。
　　時任廣州軍政府秘書長。
　　南北議和時為南方代表之一，後任北京政府司法總長兼教育總長。
　　抗日戰爭時期，為第一、二、三屆國民參政會參政員，1949年國共和平談判時，為國民黨政府代表團成員，因國民黨政府拒絕在和平協定上簽字，遂留北京。
　　新中國建立後，曾任全國人大常委會委員、政協全國委員會常務委員、中央文史研究館館長。
　　1973年病逝。
　　〔7〕王克敏
　　(1873-1945)
　　，字叔魯，浙江杭縣
　　(今屬餘杭)人，清末任留日學生監督。時為南北議和北方代表團成員。
　　〔8〕龔心湛
　　(1871-？
　　)
　　，字仙洲，安徽合肥人。曆任駐美、日、秘魯、英、法、意、比各國公使館隨員，後任安徽省財政廳長、財政次長等職。
　　1918年任安徽省長。
　　1919年任財政總長兼代國務總理。
　　〔9〕魯森堡，今譯盧森堡。見本書第301頁注
　　〔11〕。

　　毛澤東早期文稿972

　　強　叫　化〔1〕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前月的初間，日本米價頂貴時候，每石超四十元。日當局有狠〈狼〉狽之狀。報紙證言糧食的危機巳〈已〉迫。可憐的日本！你腸將饑斷，還要向施主逞強。天下那有強叫化能得多施的理。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世界雜評和湘江雜評欄內共發表25篇雜文，其中22篇署名澤東
　　(此係首篇)
　　，兩篇署名子暲
　　(即蕭三)
　　。
　　還有一篇《好計策》，未署名，夾排在署名澤東的22篇中間，很可能是毛澤東撰寫的。為慎重起見，本書未予收入。現將該文抄錄如下，以供研究。全文為：一個學校的同學對我說，我們學校裏辦事人和教習，怕我們學到了他們還未學到的新學說，將圖書室閉了。外麵送來的雜誌新聞紙和書籍，凡是稍新一點的，都沒得見。我聽了為之點首歎服。他們的計策真妙！
　　豈僅某學校？
　　通湖南的學校，千篇一律都像聯了盟似的。　另在創刊號同一版下方甚麽話欄內，摘引了當時中外人士的四段話，並懇籲讀者試思，雖未署名，但很可能為該報編者毛澤東所作，故亦將其抄錄。全文為：張謇雲，政府猶

　　082毛澤東早期文稿
　　父母也。學生猶子弟也。國而幸，父兄之教先，子弟之率謹，國必昌。不幸而父兄有過當之舉，子弟補救，亦當有小雅怨悱而不怒之心，國庶安。非是則危。
　　讀者試思，這是甚麽話？
　　日本掘內中將雲，此際亟應執果斷之手段，要求中
　　〔國〕政府懲罰彼等暴行者。
　　並教以日本權威之可畏。
　　更應派兵至京津，遣艦至長江，絕對防止排日暴動。
　　讀者試思，這是甚麽話？張作霖雲，和會開議，大總統以至誠惻怛之仁，提倡於上。海內明達，秉忠愛懇摯之意，翊讚於下。雲龍風虎，千載一時。……
　　居然奴才口吻。讀者試思，這是甚麽話？王占元雲，湖北者，王占元之湖北也。
　　讀者試思，這是甚麽話？

　　毛澤東早期文稿182

　　研究過激黨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阿富汗侵印度，俄過激黨為之主謀，過激黨到了南亞洲。
　　高麗〔1〕的呼聲革命正盛時，亦有〔過〕激黨參與之說，則巳〈已〉到了東亞。過激黨這麽利害！各位也要研究研究，到底是個甚麽東西？切不可閉著眼睛，隻管瞎說，等於洪水猛獸抵製拒絕等等的空話。一光眼
　　〔2〕，過激黨布備了全國，相驚而走，巳〈已〉沒得走處了！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高麗，即朝鮮。
　　〔2〕一光眼，湖南方言，即睜眼一看，快速之意。

　　282毛澤東早期文稿

　　實行封鎖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前月巴黎高等經濟會議議決，實行封鎖匈牙利悻說要直到匈政府宣言願遵從民意時為止。這要分兩層觀察，一，協約國看錯了匈政府與匈國民誌願不合。匈政府與匈國民之少數有產階級，紳士階級，誌願不合，是有的。若與大多數無產階級，平民階級，斷沒有誌願不合的理，因為匈政府，原是他們所組織的。二，實行封鎖，適足幫助過激主義的傳播，吾恐怕協約國也會要卷入這個旋窩。
　　果然，則這實行封鎖，真是切〈功〉莫大焉了。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毛澤東早期文稿382

　　證明協約國的平等正義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德國複文和會，要求德國陸軍減少之後，協約國也須同減。這話誰人敢說錯了？協約國滿嘴的平等正義，我們且看協約國以後的軍備如何？就可求個證明。
　　根據1919年7月146《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482毛澤東早期文稿

　　阿富汗執戈而起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一個狠小的阿富汗，同一個狠大的海上王英國開戰，其中必有重大原因。但據英國一方麵的電傳，是靠不住的。士〈土〉耳其要被一些虎狼分吞了。印度舍死助英，賺得一個紅巾照爛給人出醜的議和代表。印民的要求是沒得允許。印民的政治運動，是要平兵力平壓〔1〕。阿富汗是個回教國，狐死兔悲，那得不執戈而起？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原文如此，疑有誤漏。

　　毛澤東早期文稿582

　　來因共和國〔1〕是醜國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協約國要化來因流域為自己擋敵的長城，必先使之脫離德國的關係，別成一國。聽說巳〈已〉在威薩登設立臨時政府，一位道登博士做總統。這位道登博士不知果然高興到甚麽樣？金人立了劉豫
　　〔2〕，契丹立了石敬塘〈瑭〉
　　〔3〕，我們中國也曾有幾個這樣的國呢。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來因共和國，即萊茵共和國，成立於1919年6月1日。位於萊茵河東岸，原屬德國，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法國為了達到稱霸歐洲大陸的目的，極力鼓動和支持成立萊茵共和國，幾個月後，萊茵共和國即歸於失敗。
　　〔2〕劉豫
　　(1073-1146)
　　，宋景州阜城
　　(今屬河北省)人。北宋末年曆任河北提刑等職。金兵南下時，棄職潛逃，並殺抗金將領降金。1130年，受金冊封為齊帝，國號大齊，實為傀儡政權，多次配合金兵攻打南宋。
　　〔3〕石敬瑭
　　(892-942)
　　，五代沙陀人。五代後唐時為河東節度使，鎮守太原。公

　　682毛澤東早期文稿
　　元936年，勾結契丹貴族滅後唐，並受契丹冊封為帝，國號晉。割燕雲十六州予契丹，年獻帛三十萬匹，並稱契丹主為父皇帝，自稱兒皇帝。

　　毛澤東早期文稿782

　　好個民族自決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波蘭截克〔1〕複國，都所以製德國的死命，協約國盡力援助之，稱之為民族自決。亞剌伯
　　〔2〕有分裂土耳其的好處，故許他半自立。
　　猶太欲在巴力斯坦
　　〔3〕複國，因為於協約國沒大關係，故不能成功。
　　西伯利亞政府
　　〔4〕有攻擊過激黨的功績，故加以正式承認。日本欲伸足西伯利亞，不得不有所示好，故首先提議承認。朝鮮呼號獨立，死了多少人民，亂了多少地方，和會隻是不理。好個民族自決！我以為直是不要臉！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截克，今譯捷克，即捷克斯洛伐克。
　　〔2〕亞剌伯，今譯阿拉伯。
　　〔3〕巴力斯坦，今譯巴勒斯坦。
　　〔4〕西伯利亞政府，指1918年2月9日在俄國托姆斯克所建立的白衛分子--社會革命黨人的反革命政府。
　　1919年12月，隨著高爾察克的軍隊完全被紅軍粉碎而瓦解。

　　882毛澤東早期文稿

　　可憐的威爾遜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威爾遜〔1〕在巴黎，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怎樣才好？
　　四圍包滿了克勒滿沙，路易喬治，牧野伸顯，歐蘭杜
　　〔2〕一類的強盜。所聽的，不外得到若幹土地，收賠若幹金錢。
　　所做的，不外不能伸出己見的種種會議。有一天的路秀〈透〉電說，威爾遜總統卒已讚成克勒滿沙不使德國加入國際同盟
　　〔3〕的意見。我看了卒巳〈已〉讚成四字，為他氣悶了大半天。
　　可憐的威爾遜！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威爾遜，見本書第57頁注
　　〔30〕。
　　〔2〕克勒滿沙，見本書第301頁注
　　〔7〕。　路易喬治，今譯勞合-喬治
　　(1863-1945)
　　，英國資產階級政治家、自由黨領袖。
　　1916-1922年任英國首相。
　　是巴黎和會的主要操縱者之一。　牧野伸顯
　　(1861-1949)
　　，日本政治家。曆任駐意、奧公使，又先後任文部大臣、農商務大臣、外務大臣。
　　1919年作為日本全權副代表參加巴黎和會。
　　歐蘭杜，今譯奧蘭多(1860-1952)
　　，1917年起

　　毛澤東早期文稿982
　　任意大利政府首相兼內政大臣。
　　1919年率領意大利代表團出席巴黎和會，因未能滿足本國要求而被迫辭職。
　　〔3〕國際同盟，即國際聯盟。見本書第300頁注
　　〔3〕。

　　092毛澤東早期文稿

　　炸彈暴舉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人人知道狠文明狠富足的美國，有炸彈暴舉同時在八城發生。無政府黨蔓延甚廣。炸彈爆炸的附近，有匿名揭貼說，階級戰爭業巳〈已〉發生，必待國際勞動界完全勝利，始能停止。炸彈往往埋藏在一些官員的住宅，屋頂上發現人頭。可怕可怕！我隻掛欠〈牽〉官員人家的一些小姐小孩子，他們晚上何如睡得著？議院裏一些錢多因而票多，票多因而當選的議員，還在那裏痛詆暴動者，通過嚴懲案。我正式告訴諸位，諸位的末日審判將要到了！諸位要想留著生命，並想相當的吃一點飯，穿一點衣，除非大大的將腦子洗洗，將高帽子除下，將大禮服收起，和你們國裏的平民，一同進工廠做工，到鄉下種田。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毛澤東早期文稿192

　　不許實業專製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美國工黨首領戈泊斯〔1〕演說曰，工黨決計於善後事業中有發言權，不許實業專製。
　　美國為地球上第一實業專製國、托剌斯
　　〔2〕的惡製，?起於此。
　　幾個人享福，千萬人要哭。
　　實業愈發達，要哭的人愈多。戈泊斯的不許，辦法怎樣？還不知道。但既有人倡言不許，即是好現象。由一人口說不許，推而至於千萬人都說不許，由低聲的不許，推而至於高聲的狠高聲的狂呼的不許，這才是人類真得解放的一日。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美國工黨，指美國勞工聯合會，簡稱勞聯，是美國全國性熟練工人的行業工會聯合組織，成立於1881年。　戈泊斯，今譯龔帕斯
　　(1850-1924)
　　，美國工會的右翼領導人。
　　生於英國，後移居美國。
　　參與組織美國勞工聯合會，1886年起任該會終身主席。提倡階級合作，反對工人進行政治鬥爭。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阻止罷工，擁護戰爭。

　　292毛澤東早期文稿

　　〔2〕托剌斯，今譯托拉斯，指由許多生產同類產品的企業或生產上有密切關係的企業聯合組成的大壟斷企業。
　　1882年成立的美孚石油公司是美國的第一個托拉斯。此後，托拉斯在美國和西歐國家迅速發展。

　　毛澤東早期文稿392

　　割地賠償不兩全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德國答複協約國，說，如失去西裏細亞及薩爾煤礦，則無力履行賠償。我料協約國聽了一定狠煩腦〈惱〉。何以故？
　　地可割，賠償也可得，最為兩全。據德國的說，兩樣便成了反比例，如之何不煩腦〈惱〉？
　　雖然，奉勸協約國的袞袞諸公，天下那有兩全的好事！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492毛澤東早期文稿

　　為社會黨造成流血之地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奧總代表任納〔1〕博士答複和會，說，奧國今巳〈已〉坐食其較前大減之資本，若再加以摧殘，必為社會黨造成流血之地，蠢哉任納博士！
　　你還不知道協約國一年以來之真目的，係專為造成社會黨流血之地嗎？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任納，今譯倫納或雪納
　　(1870-1950)
　　，奧地利社會民主黨政治家。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任奧地利共和國第一任總理時，主張奧地利加入國際聯盟，在外交事務中保守中立。

　　毛澤東早期文稿592

　　彭　斯　坦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德博士彭斯坦〔1〕演說曰，媾和條件，乃野蠻戰爭的結果，德國最宜負責。
　　和約條件十九為必要的。
　　我們固然反對協約國的強迫和約，但博士這話，係專對野蠻戰爭而發，聽了倒狠爽快。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彭斯坦，今譯伯恩施坦
　　(1850-1932)
　　，德國社會民主黨和第二國際右派首領。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曾支持德國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

　　692毛澤東早期文稿

　　各國沒有明倫堂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康有為〔1〕因為廣州修馬路，要折毀明倫堂〔2〕，動了肝火，打電給岑伍
　　〔3〕，斥為侮聖滅倫。
　　說，遍遊各國，未之前聞。
　　康先生的話真不錯，遍遊各國，那裏尋得出什麽孔子。更尋不出什麽明倫堂。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康有為，見本書第10頁注
　　〔4〕。
　　〔2〕明倫堂，我國舊時各地孔廟的大殿名稱。
　　〔3〕岑，指岑春煊
　　(1861-1933)
　　，原名春澤，字雲階，廣西西林人。曾任北京政府官員。時為廣州護法軍政府主席總裁。　伍，指伍廷芳
　　(1842-1922)
　　，字文爵，號秩庸，廣東新會人。時為廣州護法軍政府七總裁之一，並兼外長和財長。

　　毛澤東早期文稿792

　　什麽是民國所宜？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康〔1〕先生又說，強要拆毀，非民國所宜。
　　這才是怪！
　　難道定要留著那君為臣綱君君臣臣的事，才算是民國所宜嗎？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康，指康有為，見本書第10頁注
　　〔4〕。

　　892毛澤東早期文稿

　　大略不是人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鄧鎔〔1〕在新國會〔2〕雲，尊孔不必設專官，節者〈省〉經費。
　　張元奇
　　〔3〕雲，內務部祀孔，由茶房錄事辦理，次長司長不理，要設專官。
　　內務部的茶房錄事，大略不是人。要說是人，怎樣連祀孔都不行呢？我想孔老爹的官氣到了這麽久的年載，量也減少了一點。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鄧鎔，字守瑕，四川成都人。光緒丁酉科優貢。日本明治大學法科畢業。曆任臨時參議院議員、政治會議議員、約法會議議員、參議院參議員、參政院參政員等職。
　　〔2〕1918年8月，北京政府皖係軍閥段祺瑞等為抵製孫中山等在廣州組成的非常國會，廢除舊國會而另行成立的國會，被稱為新國會。因在國會中皖係軍閥控製的安福係
　　(由安福俱樂部得名)占絕大多數，故又稱安福國會。
　　〔3〕張元奇，字珍午
　　(1858-1922)
　　，福建閩侯人。光緒丙戌科進士。辛亥革命後

　　毛澤東早期文稿992
　　首任福建省長。曆任湖南嶽州府知府、奉天巡按使、內務次長、參政院參政、肅政廳都肅政使、經濟調查局總裁等職。

　　003毛澤東早期文稿

　　走昆侖山到歐洲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張元奇〔1〕又說，什麽講求新學順應潮流，本席以為應宗孔逆挽潮流。
　　不錯不錯！張先生果然有此力量，那麽，揚子江裏的潮流，會從昆侖山翻過去。我們到歐洲的，就坐船走昆侖山罷。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張元奇，見本書第328頁注
　　〔3〕。

　　毛澤東早期文稿103

　　搖身一變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一些官僚式教育家，為世界的大潮卷急了，不提防就會將他們的飯碗衝破，搖身一變，把前日的爛調官腔，輕輕收拾。一些真有所感而改變的，很可佩服。一些則是假變，容易露出他們的馬腳。這類人我狠為他羞！很為他危！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203毛澤東早期文稿

　　我們餓極了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我們關在洞庭湖大門裏的青年，實在是餓極了！我們的肚了〈子〉固然是餓，我們的腦筋尤餓！替我們辦理食物的廚師們，太沒本錢。我們無法！我們惟有起而自辦！這是我們餓極了的哀聲！千萬不要看錯！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毛澤東早期文稿303

　　難道走路是男子專有的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一個女學校裏的辦事人，把學生看做文契似的收藏起來，怕他們出外見識了甚麽邪樣。
　　《新青年》
　　〔1〕一類的邪書，尤不準他們寓目。此次驚天動地的學生潮，北京的女學生聚訴新華門。貧兒院的小女孩子，願到監獄替男學生抵罪。這個女學校的學生獨深閉固拒，一步也不出外，好像走路是男子專有似的。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新青年》月刊，陳獨秀主編，1915年9月在上海創刊，當時名《青年雜誌》。
　　從1916年9月第二卷起改名《新青年》。早期提倡民主，反對封建，提倡科學，反對迷信，提倡新文學，反對舊文學。俄國十月革命後，宣傳、介紹過十月革命和馬克思主義。
　　1920年9月第八卷起，實際上成為上海共產主義小組的機關刊物。中國*成立後，一度成為中共中央的機關刊物。
　　1922年7月休刊。
　　1923年6月改出季刊，成為中共中央理論性機關刊物。
　　1925年4月起出不定期刊，次年7月停刊。

　　403毛澤東早期文稿

　　哈　　哈！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青島問題〔1〕發生，湖南學生大激動，新劇演說，一時風行。
　　有一位朋友對我說，一位老先生，因為他的兒子化裝演劇，氣得了不得，走到學校問先生，開口便說，我的命運如何這麽乖？
　　養大的兒子竟做出那麽下流事！
　　我聽了這話，忍不住撲的一聲，哈哈！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青島問題，指1919年春巴黎和會拒絕歸還我國山東青島一事。

　　毛澤東早期文稿503

　　女子革命軍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或問女子的頭和男子的頭，實在是一樣。女子的腰和男子的腰實在是一樣。為甚麽女子頭上偏要高豎那招搖畏風的髻？女子腰間偏要緊縛那拖泥帶水的裙？我道，女子本來是罪人，高髻長裙，是男子加於他們的刑具。還有那臉上的脂粉，就是黔文。
　　手上的飾物，就是桎梏。
　　穿耳包腳為肉刑。
　　學校家庭為牢獄。痛之不敢聲。閉之不敢出。或問如何脫離這罪？我道，惟有起女子革命軍。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署名澤東。

　　603毛澤東早期文稿

　　《湘江評論》啟事〔1〕
　　(一九一九年七月十四日)

　　(一)本報以宣傳最新思潮為主旨。篇幅每周一張，有重要文字，發行增刊。文字全用國語。歡迎合於本報主旨之投稿，惟暫無物質上之報酬，隻能精神上表示感念，並酬以本報。
　　(二)有願擔任本報之傳播者，本報認為相助之好友，能多傳播者，特別減少取費。函到即將所須之報寄上。
　　(三)本報所用之紙，為漢口造紙廠出蓬萊紙。
　　〔2〕
　　根據1919年7月14日《湘江評論》創刊號刊印。

　　注釋
　　〔1〕本篇未署作者姓名，據易禮容1987年6月7日回憶說，《湘江評論》的\'啟事\'和\'申明\'都是毛澤東起草的。本文原標題為《本報啟事》。現標題和標點為本書編者所加。
　　〔2〕本啟事連續刊載於《湘江評論》創刊號至第4號。
　　在第4號的《本報啟事》中，將第三條改為本報代售北京《每周評論》。

　　毛澤東早期文稿703

　　《湘江評論》申明〔1〕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一)
　　本報純粹學理的研究
　　〔2〕，社會的批評。
　　絲毫不涉及實際政治。
　　(二)
　　本報創刊號兩千份，即日銷盡。今特重印兩千份。因印局忙甚，尚須稍待數日，才能出版。祈索報諸君原諒。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第2號刊印。

　　注釋
　　〔1〕本篇未署作者姓名。據易禮容回憶是毛澤東起草的。本文於《湘江評論》第2號發表時，題為《本報申明》。現標題為本書編者所加。
　　〔2〕據易禮容1987年6月7日回憶說：\'申明\'中說\'純粹學理的研究\'不是事實，這樣說是應付當時政治壓力的。
　　

　　803毛澤東早期文稿

　　民眾的大聯合
　　(一)
　　〔1〕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國家壞到了極處，人類苦到了極處，社會黑暗到了極處。
　　補救的方法，改造的方法，教育，興業，努力，猛進，破壞，建設，固然是不錯，有為這幾樣根本的一個方法，就是民眾的大聯合。
　　我們豎看曆史。曆史上的運動不論是那一種，無不是出於一些人的聯合。較大的運動，必有較大的聯合。最大的運動，必有最大的聯合。凡這種聯合，於有一種改革或一種反抗的時候，最為顯著。曆來宗教的改革和反抗，學術的改革和反抗，政治的改革和反抗，社會的改革和反抗，兩造必都有其大聯合。勝負所分，則看他們聯合的堅脆，和為這種聯合基礎主義的新舊或真妄為斷。然都要取聯合的手段，則相同。
　　古來各種聯合，以強權者的聯合，貴族的聯合，資本家的聯合為多。如外交上各種同盟協約，為國際強權者的聯合。
　　如我國的什麽北洋派
　　〔2〕西南派
　　〔3〕，日本的什麽薩藩長藩
　　〔4〕為國內強權者的聯合。
　　如各國的政黨和議院，為貴族及資本家的聯合。
　　(上院若元老院，固為貴族聚集的巢

　　毛澤東早期文稿903
　　穴。下院因選舉法有財產的限製，亦大半為資本家所盤據。
　　)
　　至若什麽托辣斯
　　(鋼鐵托辣斯，煤油托辣斯……)
　　，什麽會社
　　(日本郵船會社，滿鐵會社……)
　　，則純然資本家的聯合。到了近世，強權者，貴族，資本家的聯合到了極點，因之國家也壞到了極點，人類也苦到了極點，會社〈社會〉也黑暗到了極點。於是乎起了改革，起了反抗。於是乎有
　　〔民〕眾的大聯合。
　　自法蘭西以民眾的大聯合，和王黨的大聯合相抗，收了政治改革的勝利以來，各國隨之而起了許多的政治改革。
　　自去年俄羅斯以民眾的大聯合，和貴族的大聯合資本家的大聯合相抗，收了社會改革的勝利以來，各國如匈，如奧，如截，如德，亦隨之而起了許多的社會改革。雖其勝利尚未至於完滿的程度，要必可以完滿，並且可以普及於世界，是想得到的。
　　民眾的大聯合，何以這麽利害呢？因為一國的民眾，總比一國的貴族資本家及其他強權者要多。貴族資本家及其他強權者人數既少，所賴以維持自己的特殊利益，剝削多數平民的公共利益者，第一是知識，第二是金錢，第三是武力。
　　從前的教育，是貴族和資本家的專利，一般平民，絕沒有機會去受得。他們既獨有知識，於是生出了智愚的階級。金錢是生活的媒介，本來人人可以取得。但那些有知識的貴族和資本家，想出什麽資本集中的種種法子，金錢就漸漸流入田主和工廠老板的手中。他們既將土地，和機器，房屋，收歸他們自己，叫做什麽不動的財產，又將叫做動的財產的金錢，收入他們的府庫
　　(銀行)
　　。於是替他們作工的千

　　013毛澤東早期文稿
　　萬平民，反隻有一佛郎一辨士的零星給與。作工的既然沒有金錢，於是生出了貧富的階級。
　　貴族資本家有了知識和金錢，他們即便設軍營練兵，設工廠造槍，借著外侮的招牌，便幾十師團幾百聯隊的招募起來。甚者更仿照抽丁的辦法，發明什麽征兵製度。於是強壯的兒子當了兵，遇著問題，就抬出機關槍，去打他們懦弱的老子。我們且看去年南軍在湖南敗退
　　〔5〕時，不打死了他們自己多少的老子嗎？
　　貴族和資本家利用這樣的妙法，平民就更不敢做聲，於是生出了強弱的階級。
　　可巧他們的三種法子，漸漸替平民偷著學得了多少。他們當做枕中秘的教科書，平民也偷著念了一點，便漸漸有了知識。
　　金錢所從出的田地和工廠，平民早已窟宅其中，眼紅資本家的舒服，他們也要染一染指。
　　至若軍營裏的兵士，就是他們的兒子，或是他們的哥哥，或是他們的丈夫。當拿著機關槍對著他們射擊的時候，他們便大聲的喚。
　　這一片喚聲，早使他們的槍彈，化成軟泥。不覺得攜手同歸，反一齊化成了抵抗貴族和資本家的健將。
　　我們且看俄羅斯的貔貅十萬，忽然將鷲旗易了紅旗，就可以曉得這中間有很深的道理了。
　　平民既巳〈已〉將貴族資本家三種法子窺破，並窺破他們實行這三種，是用聯合的手段，又覺悟他們的人數是那麽少，我們的人數是這麽多，便大大的聯合起來。聯合以後的行動，有一派很激烈的，就用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6〕的辦法，同他們拚命的倒擔。這一派的音〈首〉領，是一個生在德國的，叫做馬克斯。一派是較為溫和的，不想急於見效，先從平民的了解入手。人人要有互助的道德和自願

　　毛澤東早期文稿113
　　工作。貴族資本家，隻要他回心向善能夠工作，能夠助人而不害人，也不必殺他。這派人的意思，更廣，更深遠。他們要聯合地球做一國，聯合人類做一家，和樂親善--不是日本的親善--共臻盛世。
　　這派的首領，為一個生於俄國的，叫做克魯泡特金
　　〔7〕。
　　我們要知道世界上事情，本極易為。有不易為的，便是困於曆史的勢力--習慣。我們倘能齊聲一呼，將這曆史的勢力衝破，更大大的聯合，遇著我們所不以為然的，我們就列起隊伍，向對抗的方麵大呼。
　　我們巳〈已〉經得了實驗，陸榮廷
　　〔8〕的子彈，永世打不到曹汝霖
　　〔9〕等一班奸人，我們起而一呼，奸人就要站起身來發抖，就要舍命的飛跑。我們要知道別國的同胞們，是通常用這種方法，求到他們的利益。我們應該起而仿效，我們應該進行我們的大聯合！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第2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1919年7-8月毛澤東以《民眾的大聯合》同一標題，先後在《湘江評論》第2、3、4號發表3篇文章。本篇是這組文章的首篇，由於第二篇題後原標有
　　(二)
　　，為統一體例，收入本書時，編者在第一篇和第三篇題後分別標上
　　(一)和
　　(三)
　　。
　　〔2〕北洋派，指北洋軍閥及其派係。1895年，清政府命袁世凱在天津小站編練新建陸軍，歸北洋大臣節製。
　　1901年袁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後，廣植黨羽，所建軍隊稱北洋軍。
　　辛亥革命後不久，袁竊據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職位，形成控製中央和地方政權的軍事集團，北洋軍閥的統治從此開始。
　　1916年袁

　　213毛澤東早期文稿
　　死後，北洋軍閥分別在英、日等帝國主義支持下分化為直、皖、奉三係。
　　〔3〕西南派，指辛亥革命後統治西南地區的各軍閥集團及其派係。主要有滇係軍閥、桂係軍閥，還包括川、黔、湘、粵各省的地方軍閥勢力。
　　〔4〕薩藩、長藩，指日本的薩摩藩、長州藩，均為德川幕府時期的強藩。
　　1866年3月7日，薩、長兩藩結成討幕軍事同盟。
　　1868年1月，以薩、長軍為主力聯合天皇軍在京都附近地區激戰，打敗了幕府軍。
　　〔5〕指1918年南方護法軍在湖南境內被北洋軍戰敗一事。
　　〔6〕見朱熹《中庸集注》第十三章。原文為：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7〕克魯泡特金
　　(1842-1921)
　　，俄國無政府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他主張消滅生產資料私有製，廢除一切國家，建立無政府的社會，反對無產階級專政。
　　〔8〕陸榮延，見本書第47頁注
　　〔13〕。
　　〔9〕曹汝霖，見本書第306頁注
　　〔3〕。

　　毛澤東早期文稿313

　　德意誌人沉痛的簽約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簽約之前　敗而不屈的德意誌的代表藍超〔1〕····等於五月初旬到巴黎。
　　(五月七日)
　　，凡在〈在凡〉爾塞
　　〔2〕宮舉行很莊嚴的和約交付禮。
　　德代表的態度很踞傲。
　　克勒滿沙
　　〔3〕站起聲述其開會詞。德總代表藍超，則坐誦其如下之演說詞--德國軍事破裂，德國失敗的程度，巳〈已〉自明白。
　　但這回歐戰，負責的不僅德國，全歐都與有罪。因五十年以來，歐洲各國的帝國主義，實貽毒於國際局勢。德國戰中的罪行，固不可諱，戰事的時候，人民的天良，為感情所蔽，故有罪行。然自去年十一月十一日以後，德國沒與戰事的人，多死於封鎖的影響，協約國亦冷淡視之。
　　威總統十四條大綱
　　〔4〕，為全世界所讚助，協約國業巳〈已〉聲明依照此項大綱而立和約，那麽，德國當不至於全沒救護。國際同盟，各國都應加入，不能將德國丟在外邊。德國願以好意的精神，研究和約。……
　　和約為灰黃色布麵一大冊，和會的秘書長杜斯瑪，捧了交到藍超手中。藍超回到寓舍，晚餐的時候，默無一言。曉〈晚〉餐畢，即使人翻譯和約，於晨間三點譯成，送到藍超寢

　　413毛澤東早期文稿
　　室，藍超看到天明方畢。
　　另外錄出幾份，派專差送到柏林。
　　八日德內閣會議許久。
　　內閣總理施特滿
　　〔5〕，向考慮和約委員會演說--和約條件，簡直是宣告德國死刑。政府必以政治的沉靜態度，討論這可厭而狂妄的公文……
　　隨將和約條件，電告各聯邦政府，請他們表示意見。因為感受很深的痛苦，特命公眾停止行樂一星期，僅許劇院演唱和這日痛苦極度相同的悲劇。股票交易所，因感受痛苦的印象，停閉三日。名〈各〉界人士聽得和約會要簽字，皆為作怒，群相討論拒絕簽字的後患，甚至沒有一人想到或可受納此項條件的。柏林各報一致評詆，有的說，和約的苛刻，遠過最消極的預料，這係狂暴無智識的製品，若不能修改，隻有用\'否\'字答他。
　　有的說，我們如簽定這約，實是屈於武力。
　　我們的心中，應堅決拒絕。
　　惟獨立社會黨
　　〔6〕的機關報，則主張簽約說，從經驗看來，拒絕徒增後患。
　　這時候最可注意的，是德國政黨的態度。多數社會黨的政府派，是不主張簽字的。民治黨，和中央黨
　　〔7〕，也是這樣。
　　隻有獨立社會黨不然。
　　(十二日)獨立社會黨通過決議案，主張接受和約，並說德現政府恢複黷武主義的行為，使別人堅其對德的疑懼。德國舍屈於強迫簽字，沒有辦法。俄德和約，及德羅和約
　　〔8〕，均沒多久的壽命就取消了。
　　凡爾塞和約
　　〔9〕，也未嚐不可以革命的發展取消他。
　　我們為德國計，要想不受和約，惟有步俄國和匈牙利的後塵，實行社會的大革命。協約國最怕的就在這一點。俄羅斯，匈牙利，不派代表，不提和議，明目張膽的對抗協約國，協約至今末〈未〉如之何。
　　向

　　毛澤東早期文稿513
　　使去冬德國廣義派
　　〔10〕社會黨的社會革命成了功，則東聯俄而南結奧，更聯合匈牙利和截克，廣播其世界革命主義，或竟使英法美久鬱的社會黨，起而響應，協約國政府還食得下咽嗎？獨立社會黨和廣議〈義〉派社會黨，本是一黨而分為二，他的議論如此，本不足怪。用革命的發展取消和約，這話正不要輕看呢。
　　同日德國
　　〔開〕會討論媾和條件。施特滿演說--今日為德國人生死關頭！我們必須團結一致！我們除謀使國家生存，無旁的責任！德國不圖進行其國家主義的夢想，並沒爭榮奪權的問題。於今人人的喉嚨中間都覺有手塞住他的呼吸！人類的尊嚴，現付於諸君的手中以保持他！
　　(十四日)藍超致克勒滿沙一個牒文，內容的大要如下--和約中關於領土的條款，是使德國失去甚關重要的生產土地。穀和薯芋的收成，將減百分之二十一。煤減三分之一。鐵減四分之三。鋅減五分之三。德國既因失去殖民地和商船，使經濟成了麻木不仁。今又不能得充分的原料，勢將被毀到極大的程限。同時輸入的糧食必將大減。依賴航務和商業為生的數百萬人，德政府不能將工事和糧食供給，他們在勢不得不到國外求生，而重要的國家，多禁止德國移民入境。故簽定和約，不啻向數百萬德人宣告死刑。……
　　藍超於上述的牒文之外，更以牒文兩通致克勒滿沙。第一通的大要說，協約國占德土地，和威總統宣布的主義不

　　613毛澤東早期文稿
　　合。
　　第二通的乃關於賠償條款提出抗議，謂德國願賠償，但不是因為負了戰爭責任的原故。
　　我們看德國的抗議，大要注重，
　　(一)不獨負戰爭責任，
　　(二)不願失去原料所從出的土地。其他各項，雖有抗議，但不是最重要的處所。
　　(十三日)
　　晚上，柏林有大舉示威。
　　多數社會
　　〔黨〕於示威時，起壇演說謂，和約條件，較羅馬施於加薩臣
　　〔11〕的，尤為刻毒而可羞。
　　群眾遊行各街，止於協約委員團所住的亞特倫旅館前麵。
　　有人向眾演說，其勢洶洶。
　　欲攻旅館，為警察所阻。
　　到內閣總理屋前，施特滿氏臨窗演說。又有人民一大隊，於薄暮時候，唱歌到亞特倫旅館，大呼持〈推〉翻強暴的和局。
　　與克勒滿沙偕亡與英倫偕亡。眾又到施特滿處，請他演說，施氏講到威爾遜總統十四
　　〔條〕大綱時，眾忽大呼與威爾遜偕亡。這日柏林和鄉間獨立社會黨開會，有四十處。
　　(十九日)柏林某報載有社會黨領袖彭斯坦博士的演說，謂非常苛刻的和約條件，非完全出於激怒與仇念，實德國政策既不能見信於人，則當然受此待遇。一切破壞，咎在德國。德國之履行各項要求，不過補償他們前所奪於人的而己〈已〉。
　　我很不以一般人士所發激烈的演說為然。
　　告訴他們！
　　不可再具一九一四年八月四日的氣焰！
　　這於德國熱烈的反對聲中，算是一瓢涼水。
　　(二十日)
　　藍超致書和會，要求改正審查及討論和約的期限，
　　(二十二日)克勒滿沙複書，允許展長期限，至五月二十九日為止。
　　(二十三日)晚，德全權大使起程往斯巴，將和來自柏林的閣員數人會晤，決定一切。
　　(二十四日)斯希特芒，歐士白格
　　〔12〕，從柏林乘車到斯巴，藍超及委員十六人也到，即

　　毛澤東早期文稿713
　　開一極長的會議，斯希特芒主席，通過德國的反提案。會畢，政府委員回柏林，藍超等回凡爾塞。
　　(五月二十七日)
　　德國有答案交付和會。
　　答案的第一部分，要點如下--
　　(一)德國承認減少軍隊到十萬人。
　　(二)交出巨大的軍艦，而保留商船。
　　(三)反對關於東邊土地的決定。要求於東普魯士
　　〔13〕民中，舉行庶民大會。
　　(四)承認丹齊
　　〔14〕為自由口岸。
　　(五)要求協約國，在簽字四個月後，撤退軍隊。
　　(六)要求加入國際同盟。
　　(七)堅欲取得代管殖民地的權利。
　　(八)賠償總數，不得過十萬兆馬克。
　　(九)拒絕引渡凱撒
　　〔15〕，及其他人物。
　　(十)德國須有重行經商海外的權利。
　　德國答案的第二部分，亦有如下的要點--
　　(一)在過渡時代，須維持大軍，以保治安。
　　(二)須許德人開公民大會，討論土地割讓問題。並許奧人以加入德國的便利。
　　(三)拒絕割讓西利細
　　〔16〕上部。
　　(四)不承認俄國有索取賠償的權利。
　　(五)無賠償意，門，羅
　　〔17〕，波蘭等國的義務。
　　右之德國答案，四大國代表為長久的討論後，提出答複文，將德國所約議的，逐件駁複。全文很長，不外說德國戰爭責任萬難推諉，德國必須盡其能力賠償損失，必須交出戎

　　813毛澤東早期文稿
　　首，和戰時行暴的人，用法懲治，必須於數年內受特別的約束，凡協約國所持以構成和約的根本主義，萬難更易，惟對於德國的實際建議，可以讓步雲雲。
　　(五月二十九日以後)
　　又因德代表的請求，屢次展緩簽約日期。
　　最後允展至六月二十八日為止。
　　六月前半月的光陰，全為著往複【反】議事占去。
　　至
　　(六月十八日)德代表團，乃由法京回德，一致告誡德內閣，拒絕簽約。德內閣乃準備在韋瑪
　　〔18〕召集國會，取決此重大問題。此時協約方麵，早作軍事預備。一候德國有不簽字的表示，即行進軍。德國己〈已〉處於不能不簽字的情勢了。
　　(六月二十二日)協約國對德的最後複文，於這日送達德代表，限德國以五日承受和約。
　　最後複文內，述可以讓步的條件，如下--
　　(一)西裏西亞上部，施行民眾投票。
　　(二)西普魯士
　　〔19〕邊界，重行劃定。
　　(三)德軍暫增至二十萬人。
　　(四)
　　德國宣布願於一個月內將被控破壞戰時法律的人的名單開出。
　　(五)修正關於財政問題的細則。
　　(六)以德國履行義務為條件保證德國為將來國際回〈同〉盟的一員。
　　施特滿內閣知和約不能再有挽回，遂決計引退。
　　(二十二日)德新內閣組織成立。
　　國務總理巴安氏
　　〔20〕，外交穆勒氏，財政歐士白格氏，內務達維特氏，陸軍拿斯奇氏，

　　毛澤東早期文稿913
　　殖民貝爾氏，郵電格萊斯勃資氏，勞動森士南氏，工程斯利奇氏，公眾經濟惠塞爾氏，國庫夏勒氏，糧食斯密氏。巴安氏及諸閣員，多屬多數社會黨，本係前內閣的同調，在這回外交緊急聲中，出當此簽定和約的難局。新內閣既成，巳〈已〉可決其是預備簽約的了。施特滿退職。施特滿內閣所委任的購和代表，當然隨著退職。
　　於是德國議和代表團易人。
　　新代表團即以新內閣中的外交總長穆勒郵電總長格萊斯勃資等組織而成。
　　此時國會業巳〈已〉在韋瑪召集，巴安氏即赴國會，作很沉痛的演說，極言加入新政府的痛苦，懇請國會確立主張，否則戰事將複發作。巴安氏曰我特於自由的日耳曼最後一次，起抗此強暴破壞的和約！起抗此自決權利的假麵具！起抗此奴隸德人的手段！
　　起抗此妨害世界和平的新器！
　　國會乃於反對讚成的喧嘩聲中，通過簽約動議。
　　簽約的動議通過，二十三日巴安再赴國會，申述無條件簽約的必要，其演詞謂，戰敗的國家，身魂受世界的淩辱！
　　吾人姑且簽定和約。
　　吾人一息尚存，終望損害吾人榮譽的人，有一人身受報應！
　　這時候右黨提出抗議。乃付表決。結果證實準許簽約。
　　議長費裏巴贄氏起立發短簡的演說，以不幸的祖國，委托於慈悲的上帝！
　　且謂各黨領袖，允宣告軍界，全國希望海陸軍樹克己犧牲的模範，輔助勞工，重造祖國！
　　關係全世界安危的德國簽字，在一場非常慘痛的演說聲中，完全決定。德意誌人的大紀念，有史以來，當沒有過於這日了！
　　簽字案既經國會通過，德新代表團乃到巴黎，致允可簽約的牒文於和會。牒文的大要說--

　　023毛澤東早期文稿
　　日耳曼民國政府，知協約國決計以武力強迫日耳曼承受和約條件。此項條件，雖沒有重大的意味，然實誌在剝奪日耳
　　〔曼〕人民的榮譽。日耳曼政府雖屈服於優勢的武力，但關於從古未聞離背公道的和約條件，仍不放棄其意見！今特宣布願受納協約國所施的條件。
　　右文既布，各國的歡忭，自不可言。至
　　(二十八日)而最後展緩的滿期巳〈已〉到。於是凡耳塞宮中，乃有亙古未聞的大簽約一舉。
　　簽約之際　一千九百十九年六月二十八日午後三點五····分，凡爾塞宮中開會。在鏡宮中設高壇，甚為莊嚴。協約國全權代表首先會集。
　　次為德國全權代表，隻到外交總長穆勒，和交通總長斐爾，其餘均不願到。克勤滿沙主席，首發短簡宣言，謂協約國和共同作戰國政府，均讚成購〈媾〉和條件。今加簽字，表示彼等忠誠依守莊嚴的了解。繼乃請日耳曼民國代表首先簽字。
　　德代表所坐的席次，忽發大聲，德意誌！德意誌！
　　克勒滿沙於是乃改稱德意誌。德代表即起立在約上簽名，斐爾氏首先簽之。
　　時為午後三時二十分，園中噴泉四射，炮聲大作。當德代表回到坐處的時候，全場皆露喜容。
　　次為美國簽字。
　　次為英國簽字。
　　次為法國簽字。
　　次為意國簽字。次為日本簽字。最後簽約的為截克斯拉夫民國
　　〔21〕。三時三十五分簽字完畢。克勒滿沙氏宣布散會。
　　簽約之後　當德國國會允許簽約的消息傳布，德國全國····即有愛國的示威運動。群眾列隊唱戰歌，國歌，歡呼致敬於年老的統兵員。
　　各報對於裁判德皇問題，表示極大的忿怒。
　　有一報懇請一九一四年的陸軍軍官，表示如德皇受裁判，也願

　　毛澤東早期文稿123
　　受協約國的裁判。並請組織團體或須入荷蘭，保護德皇。各地暴動罷工情事，接續而起。及
　　(二十八日)和約簽字的消息傳到柏林，柏林某報即載出一文，謂德人終必報一九一九年的恥辱！
　　為政府禁止發行。
　　(二十九日)各報皆有黑線，表示哀痛。各報皆載有極悲觀的評論。柏林及各地鐵路工人及電車工人罷工。柏林城裏的運輸機關全停。亨堡
　　〔22〕等處出了亂子。全國的罷工、有擴張形勢。
　　評論　我敘簽約。
　　我單敘德國的簽約。
　　我敘德國簽約，單··注重其國民精神上所感痛苦的一點。是什麽意思？原來這回和約，除卻國際同盟，全是對付德國的。德國為日耳曼民族，在曆史上早蜚聲譽，有一種崛強的特質。一朝決裂，新劍發刑〈硎〉，幾乎要使全地球的人類都擋他不住。我們莫將德國的窮兵黷武，看做是德皇一個人的發動。德皇乃德國民族的結晶。有德國民族，乃有德皇。德國民族，晚近為尼采，菲希特，頡德，泡爾生
　　〔23〕等向上的活動的哲學說所陶鑄。
　　聲宏實大，待機而發。至於今日，他們還說是沒有打敗，非戰之罪。
　　德國的民族，為世界最富於高的精神的民族。
　　惟高的精神，最能排倒一切困苦，而惟求實現其所謂高。我們對於德皇，一麵恨他的窮兵黷武，濫用強權。一麵仍不免要向他灑一掬同情的熱淚，就是為著他高的精神的感動。德國的民族，他們敗了就止了。像這樣的屈辱條件，他們也忍苦承受。他們第一次翻轉麵目，巳〈已〉從帝國變成【成】了民國。他們的第二次翻轉，或竟將民國都不要了。這話我殊敢下一個粗疏的斷定。我們且看擋在西方的英法，不是他們的仇敵嗎？
　　英法是他們的仇敵，他們的好友，

　　223毛澤東早期文稿
　　不就是屏障東方和南方的俄，奧，匈，截，和波蘭嗎？他們不向俄奧匈截籌國連絡，還向何處？
　　他們要同俄奧匈截連絡，必要改從和俄奧匈截相同的製度。
　　俄匈的社會革命成了功，不用說。匈〈奧〉截也有此趨勢，前日電傳說截克巳〈已〉經成了勞兵民國了。德國廣義派斯巴達團
　　〔24〕，去年冬天的猛斷舉動，和成功僅僅相差一間。愛倍爾
　　〔25〕政府成立，多數社會黨握權，所恃以製服廣義派的，全是幾個兵，幾杆槍。和約成功，兵是會要解散了。槍是會要繳出了。那時候政府還恃著什麽？德國工商業的大毀敗，要重造起來，不得不仰賴出力的勞動者。以後政府所應做的大事，就是向勞動者多多的磕頭。而廣義派的武器，不是別的，就是這些勞動者。故我從外交方麵的趨勢去考慮，斷定德國必和俄奧匈截連合，而變為共產主義的共和國。又從內治方麵的趨勢去考慮，也可作同樣的斷定。
　　一千九百一十九年以前，世界最高的強權在德國。一千九百一十九年以後，世界最高的強權在法國英國和美國。德國的強權，為政治的強權，國際的強權。
　　這回大戰的結果，是用協約國政治和國際的強權，打倒德奧政治和國際的強權。
　　一千九百一十九年以後法國英國美國的強權，為社會的強權，經濟的強權。
　　一千九百一十九年以後設有戰爭，就是階級戰爭。
　　階級戰爭的結果，就是東歐諸國主義的成功，即是社會黨人的成功。我們不要輕看了以後的德人。我們不要重看了現在和會高視闊步的偉人先生們。
　　他們不能旰食的日子快要到哩！
　　他們總有一天會要頭痛！
　　然則這回的和約，其能五稔，尚靠不定。如若真以

　　毛澤東早期文稿323
　　德俄和約，德羅和約的例來推測，恐怕就是早晚的問題。
　　無知的克勒滿沙老頭子，還抱著那灰黃色的厚冊，以為簽了字在上麵，就可當做阿爾卑斯山一樣的穩固。可憐的很嗬！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第2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藍超，今譯布羅克多夫-蘭曹，或布羅克多夫-倫佐
　　(1869-1928)
　　，當時任德國外交部長。
　　1919年4月底率領德國代表團出席巴黎和會，力爭取得較好的和平條件，因未能阻止他的政府批準凡爾賽和約，乃於同年6月辭去外交部長職務。
　　〔2〕凡爾塞，今譯凡爾賽。
　　〔3〕克勒滿沙，見本書第300頁注
　　〔7〕。
　　〔4〕威，即威爾遜
　　(1856-1924)
　　，美國民主黨人，1913年至1921年任美國總統。
　　1918年1月8日在國會演說中，倡議建立國際聯盟，並提出所謂十四點和平綱領。其要點是：公共的和平條約，必須公共締結，也必須公開進行；領海以外，無論平時或戰時，必須保持公海航行的絕對自由；在一切讚成和平和參加維護和平的國家當中，盡可能地消除一切經濟壁壘；充分互相保證，各國軍備必須裁減至符合維持國內安全的最低限度；對所有關於殖民地的要求，作出自由的、坦率的和絕對公正的調整；必須從俄國的全部領土撤出外國軍隊；必須從比利時撤軍；全部法國領土必須解放；奧匈帝國統治下的各民族必須給予最自由的機會；必須從羅馬尼亞、塞爾維亞和門的內哥羅撤軍，對目前奧斯曼帝國的土耳其部分，必須保證它有穩固的主權；必須成立一個獨立的波蘭國；必須成立一個具有特定盟約的普遍性的國際聯盟。
　　〔5〕施特滿，見本書第300頁注
　　〔5〕。
　　〔6〕獨立社會黨，全稱為德國獨立社會民主黨，時為執政黨之一。成立於1917年4月6日，創始人和主要領導人是原德國社會民主黨中派領袖胡戈·哈塞、威

　　423毛澤東早期文稿
　　廉·迪特曼和卡爾·考茨基。主張通過改良道路變革現存社會製度，在帝國主義戰爭中堅持保衛祖國等社會沙文主義觀點。
　　在1918年德國十一月革命中，其右翼領導人與艾伯特等合流，並於1922年和社會民主黨重新合並，其左翼則於1920年同德國*聯合為德國統一*。
　　〔7〕民治黨，今譯民主黨，時為魏瑪聯合政府的執政黨之一。中央黨，一稱天主教中央黨，德國天主教會的政黨。
　　1870年由普魯士邦議會和德意誌帝國議會的天主教會黨團組成。第一次世界大戰後，一度改名為基督教人民黨，反對德國十一月革命，1919年2月參與組織第一屆魏瑪聯合政府。
　　1920年至1928年取代社會民主黨而成為主要執政黨。
　　1933年自動解散。
　　〔8〕俄德和約，指1918年3月，蘇俄在俄國西部布列斯特-裏托夫斯克
　　(今布列斯特)同德國、奧匈帝國、保加利亞和土耳其簽訂的布列斯特和約。
　　當時，德帝國主義的軍隊正侵入俄羅斯蘇維埃共和國境內、前線的俄國舊軍隊已經瓦解，新的革命軍隊還沒有組織起來，為了使剛成立的蘇維埃共和國避免在德軍的打擊下夭折，列寧主張暫時退卻，接受德帝國主義提出的割地、賠款等條件，立刻簽訂和約。這個和約的簽訂，使蘇維埃共和國贏得了時間去鞏固無產階級的政權，調整經濟，建立紅軍；使無產階級保持了對農民的領導，集聚了力量，得以在1918年至1920年擊潰白軍和英、美、法、日、波等國的武裝幹涉。　德羅和約，指1918年4月24日由羅馬尼亞馬爾吉洛曼領導的保守黨政府與德國有布加勒斯特簽訂的和平條約。和約確認比薩拉比亞歸屬於羅馬尼亞，羅馬尼亞則把擁有近50萬人口的領土讓給中歐同盟各國；條約規定德國對羅馬尼亞大部分領土繼續占領，在占領區內實行戰時狀態，並規定在發生特殊情況時德軍可以對非占領區摩爾多瓦的鐵路實行軍事管製。同年秋，隨著德軍的戰敗，和約被廢除。
　　〔9〕凡爾塞和約，即凡爾賽和約，或巴黎和約，全稱《協約和參戰各國對德和約》，1919年6月28日在巴黎凡爾賽宮簽訂。和約共15部分，440條。其中第一部分是國際聯盟盟約，其他部分主要規定：德國將阿爾薩斯-洛林交還法國；薩爾煤礦歸法國，薩爾區由國聯管理15年，期滿後經公民投票決定歸屬；萊茵河左岸由協約國占領15年，右岸50公裏為不設防地區；德國殖民地由英、法、日等國瓜分，其在中國山東的權益轉交日本；德國須支付巨額賠款，可保留十萬官兵。
　　美國代表雖在和約上簽字，但美國國會未予批準。
　　中

　　毛澤東早期文稿523
　　國代表團因國內人民強烈抗議，未在和約上簽字。
　　〔10〕廣義派，見本書第300頁注
　　〔2〕。
　　〔11〕加薩臣，今譯迦太基，非洲北部
　　(今突尼斯)的古代奴隸製國家。約建於公元前814年。公元前7世紀到4世紀發展成為西地中海強國。公元前3世紀初羅馬統一意大利，與迦太基形成對峙，爆發爭奪地中海西部統治權的三次戰爭，史稱布匿戰爭。這裏指第二次布匿戰爭
　　(前218-前201)後，羅馬強迫迦太基簽訂的和約。
　　按此和約迦太基放棄全部海外領土，交出艦船，賠款一萬他蘭同，規定此後非經羅馬同意不得與別國交戰，迦太基從此喪失其獨立國的地位。
　　〔12〕斯希特芒，即施特滿。　歐士白格，今譯埃茲貝格，或埃茨貝格爾
　　(1875-1921)
　　，德國天主教中央黨左翼領袖、第一次世界大戰停戰協定的簽字人。
　　當時在古斯塔夫·鮑爾內閣中任副總理兼財政部長。
　　〔13〕東普魯士，舊地區名。位於波羅的海東南沿岸涅曼河、維斯瓦河和普雷格爾河下遊沼澤地區。
　　〔14〕丹齊，今譯但澤，即今波蘭的革但斯克。
　　〔15〕凱撒，指德意誌帝國末代皇帝威廉二世
　　(1859-1941)
　　。凱撒原為古羅馬著名政治家，後來凱撒成為羅馬及西方帝國帝王習用的頭銜。巴黎和會上協約國列強要求德國負戰爭責任，並引渡威廉二世等人。
　　威廉二世1888年至1918年在位，推行容克地主--資產階級的侵略擴張政策。
　　1897年強占中國膠州灣，1900年出兵參加八國聯軍，鎮壓義和團運動，並參加瓜分中國的競爭，1914年挑起第一次世界大戰。
　　1918年11月德國革命爆發後，逃往荷蘭。
　　〔16〕西利細，即西裏西亞，歐洲中部地區名，位於奧得河中、上遊流域。
　　〔17〕意、門、羅，即意大利、門的內哥羅、羅馬尼亞。門的內哥羅又叫黑山，為今南斯拉夫的成員共和國。
　　〔18〕韋瑪，今譯魏瑪。
　　〔19〕西普魯士，舊地區名。位於維斯瓦河以西至奧得河間波羅的海沿岸。
　　〔20〕巴安，見本書第301頁注
　　〔6〕。
　　〔21〕截克斯拉夫民國，即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
　　〔22〕亨堡，今譯漢堡。
　　〔23〕尼采，見本書第277頁注
　　〔10〕。　菲希特，今譯費希特，德國古典唯心主

　　623毛澤東早期文稿
　　義哲學家。在政治上，曾反對封建製度，主張資產階級的共和政體或君主立憲政體、宣揚民族至上，鼓勵德意誌人民起來抵抗拿破侖的侵略。　頡德係康德之誤。頡德，英國人，19世紀進化論者。康德
　　(1724-1804)
　　，德國哲學家，德國古典唯心主義的創始人，創造了宇宙之本體與現象的著名二元論學說。　泡爾生，見本書第276頁注
　　〔1〕。
　　〔24〕斯巴達團，即斯巴達克同盟，參見本書第300頁注
　　〔2〕。
　　〔25〕愛倍爾，今譯艾伯特
　　(1871-1925)
　　，德國社會民主黨右翼首領之一。德國十一月革命期間，組織社會民主黨政府，與資產階級勾結，鎮壓革命運動。

　　毛澤東早期文稿723

　　高興和沉痛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克勒滿沙〔1〕在辦公室接得德國接受和約的電話，高興了不得。
　　站起身來，和在辦公室的閣員及同僚握手，說，諸君！
　　我之靜候這一分鍾，巳〈已〉西〈四〉十九年了！
　　這話何等高興。雖然，不第高興，又含有多少沉痛的意思。一千八百七十一年，威廉第一和俾士馬克
　　〔2〕，高踞凡爾塞，接受法國屈服牒文的時候，何等高興。
　　結果遂釀成此次的戰爭。
　　雖然，威廉第一，俾士馬克，不第高興，又含有多少沉痛的意思。一千八百年至一千八百一十五年，拿破侖
　　〔3〕躪蹂德意誌，分裂他的國，占據他的地，解散他的兵。普王屈服，稱藩納聘。拿破侖何等高興。結果遂釀成
　　〔一〕千八百七十一年的戰爭
　　〔4〕。雖然，拿破侖不第高興，又含多少沉痛的意思。一千七百八十九年至一千七百九十年，德奧為巨擘的神聖同盟軍，深惡法國的民權自由，幾度蹂法境，圍巴黎。
　　結果遂崛起拿破侖，而有躪蹂德國，令德人頭痛的事。我們執因果而看曆史，高興和沉痛，常相聯係，不可分開。一方的高興到了極點，一方的沉痛也必到極點。
　　我們看這番和約
　　〔5〕所載，和拿破侖對待德國的辦法，有什麽不同？分裂德國的國，占據德國的地，解

　　823毛澤東早期文稿
　　散德國的兵，有什麽不同？克勒滿沙高興之極，即德國人沉痛之極。包管十年二十年後，你們法國人，又有一番大大的頭痛，願你們記取此言。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第2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克勒滿沙，見本書第301頁注
　　〔7〕。
　　〔2〕威廉第一，即威廉一世
　　(1797-1888)
　　。
　　1861-1888年，出任普魯士國王，並於1871年開始同時為德國皇帝。在1848-1849年革命時期，曾參加鎮壓巴登--普伐爾茨起義。在位時重用首相俾斯麥，通過王朝戰爭統一德國。　俾士馬克，今譯俾斯麥，見本書第26頁注
　　〔5〕。
　　〔3〕拿破侖，見本書第56頁注
　　〔24〕。
　　〔4〕指1870-1871年的普法戰爭。
　　法國戰敗後。
　　法國資產階級政府與普魯士王國簽訂了割地賠款的屈辱和約，並相互勾結共同鎮壓了巴黎公社。
　　〔5〕和約，指凡爾賽和約，見本書第355頁注
　　〔9〕。

　　毛澤東早期文稿923

　　卡爾和溥儀〔1〕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奧前皇卡爾
　　〔2〕避居瑞士，某報通信記者求見，見其侍臣。
　　侍臣說，皇帝的退位，本非得巳〈已〉，故願望恢複帝製。
　　惟目下暫時隱居，不問政治。
　　凡做過皇帝的，沒有不再想做皇帝。
　　凡做過官的，沒有不再想做官。
　　心理上觀念的習慣性，本來如此。西洋人做事，喜歡澈底，曆史上處死國王的事實頗多。英人之處死沙爾一世
　　〔3〕(一千六百四十八年)
　　，法人之處死路易十六
　　〔4〕(一千七百九十三年)
　　，俄人之處死尼哥拉斯第二
　　〔5〕(一千九百一十八年)
　　，都以為不這樣不足以絕禍根。拿破侖
　　〔6〕被囚於聖赫利拿，今維廉第二
　　〔7〕亦擬請他做拿破侖的後身將受協約國的裁判，總算很便宜的。
　　避居瑞士的卡爾，和伏處北京的博〈溥〉儀，國民不加意防備，早晚還是一個禍根。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黎2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原標題為《卡爾和傅儀》，傅儀，應為溥儀，即愛新覺羅·溥儀
　　(1906-

　　033毛澤東早期文稿
　　1967)
　　，清朝末代皇帝。
　　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後退位，1917年7月，張勳曾擁戴其複辟，12天後失敗。
　　1932年任日本帝國主義一手策劃的偽滿洲國執政，1934年改稱滿洲帝國皇帝，1945年日本投降後為蘇軍俘虜，1950年被移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
　　1959年特赦時獲釋。
　　後任全國政協第四屆委員會委員。
　　〔2〕卡爾，指查理
　　(1887-1922)
　　，奧匈帝國哈布斯堡王朝末代皇帝，兼匈牙利國王
　　(稱卡爾四世)
　　，1914年6月28日叔父斐迪南遇刺後，成為哈布斯堡王儲。
　　1918年11月11日，在意大利戰線的奧匈軍隊崩潰以後，不再過問朝政，但未宣布退位。
　　1919年3月流亡瑞士，同年4月被奧地利國會廢黜。
　　〔3〕沙爾一世，即查理一世
　　(1600-1649)
　　，英國斯圖亞特王朝國王
　　(1625-1649)
　　。在位時，對抗國會、壓迫清教徒，推行打擊新興工商業的政策，引起英國資產階級革命，爆發內戰，在內戰中兩度失敗、最後被國會判處死刑。
　　〔4〕路易十六
　　(1754-1793〕，1774-1792年為法國國王。在1789年法國資產階級革命初期，表麵接受立憲政體，實則力圖絞殺革命。
　　在1792年巴黎人民第二次起義時，被捕廢黜，次年初被處死。
　　〔5〕尼哥拉斯第二，即尼古拉二世
　　(1868-1918)
　　，俄國最後一個沙皇。
　　1905年下令槍殺彼得堡示威工人，導致俄國1905年革命的爆發。在1917年2月爆發的俄國第二次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後，被起義工人和士兵逮捕，十月革命後被槍決。
　　〔6〕拿破侖，見本書第56頁注
　　〔24〕。
　　〔7〕維廉第二，即威廉二世。見本書第356頁注
　　〔15〕
　　毛澤東早期文稿133

　　健學會之成立及進行
　　(一九一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健學會以前的湖南思想界　湖南的思想界，二十年以來，···········黯淡巳〈已〉極。二十年前，譚嗣同〔1〕等在湖南倡南學會〔2〕，招集梁啟超麥孟華
　　〔3〕諸名流，在長沙設時務學堂
　　〔4〕，發刊《湘報》
　　〔5〕，《時務報》
　　〔6〕。一時風起雲湧，頗有登高一呼之概。原其所以，則彼時因幾千年的大帝國，屢受打擊於列強，怨痛愧悔，激而奮發。知道徒然長城渤海，擋不住別人的鐵騎和無畏兵船。中國的老法，實在有些不夠用。
　　變法自強的呼聲，一時透衡雲澈雲夢的大倡。中國時機的轉變，在那時候為一個大樞紐。湖南也跟著轉變，在那時候為一個大樞紐。
　　思想變了，那時候的思想是怎樣一種的思想？那時候思想界的中心，是在怎樣的一點？此問不可不先答如下--
　　(一)那時候的思想，是自大的思想。什麽講求西學，什麽虛心考察，都不外學他到手還以奉敬的辦法。人人心目中，都存想十年二十年後，便可學到外國的新法。學到了新法，便可自強。一達到自強目的，便可和洋鬼子背城借一
　　〔7〕，或竟打他個片甲不回。
　　正如一個小孩，受了隔壁小孩的晦氣，夜裏偷著取出他的棍棒，打算明早跑出大門，老實的還他一個小禮。什麽西學新法相當於小孩的棍棒罷

　　233毛澤東早期文稿
　　了。
　　(二)那時候的思想，是空虛的思想。我們試一取看那時候鼓吹變法的出版物，便可曉得。一味的耗矣哀哉，激剌他人感情作用。內麵多是空空洞洞，很少踏著人生社會的實際說話。那時有一種辦學堂辦自治請開議會的風氣，尋其根抵〈柢〉，多半湊熱鬧而己〈已〉。湊熱鬧成了風，人人思想界，便不容易引入實際去研究實事和真理了。
　　(三)那時候的思想，是一種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思想。
　　中國是一個聲名文物之邦，中國的禮教【教】甲於萬國。西洋隻有格致槍炮利害，學來這一點便得。設若議論稍不如此，便被人看做心醉歐風者流，要受一世人的唾罵了。
　　(四)那時候的思想，是以孔子為中心的思想。那時候於政治上有排滿的運動，有要求代議政治的運動。於學衛〈術〉上有廢除科舉，興辦學校，采取科學的運動。卻於孔老爹，仍不敢說出半個非字。甚且盛倡其學問要新道德要舊的謬說，道德要舊就是道德要從孔子的變語。
　　上麵所舉，全中國都有此就〈情〉形，湖南在此情形的中間，占一位置。所以思想雖然變化，卻非透底的變化。僅可說是，籠統的變化，盲目的變化，過渡的變化。從戊戌以至今日，湖南的思想界，全為這籠統的，盲目的，過渡的變化所支配。
　　湖南講求新學二十餘年，尚沒有嶄然的學風。湖南的舊學界，宋學漢學兩支流，二十年前，頗能成為風氣。二十年來，風韻尚未盡歇。不過書院為學校占去，學生為科學吸去，他們便也淹沒在社會的底麵了。
　　推原新學之所以沒有風氣，全

　　毛澤東早期文稿333
　　在新學不曾有確立的中心思想。
　　中心思想之所以不曾確立，則有以下的數個原因
　　(一)沒有性質純粹的學會。
　　(二)沒有大學。
　　(三)在西洋留學的很少。有亦為著吃飯問題和虛榮心理競趨於學非所用的一途，不能持續研究其專門之學。在東洋留學的，被黃興
　　〔8〕吸去做政治運動。
　　(四)政治紛亂，沒有研究的寧日。
　　這是湖南新學界中心思想不能確立的原故。
　　即是沒有學風原故。
　　辛亥以來，濫竽教育的，大都市儈一流。
　　逞其一知半解的見解，造成非驢非馬的局勢。中心思想，新學風氣，可是更不能談及了。
　　近數來年，中國的大勢鬥轉。蔡元培，江亢虎，吳敬恒，劉師複，陳獨秀
　　〔9〕等，首倡革新。革新之說，不止一端。自思想，文學，以至政治，宗教，藝術，皆有一改舊觀之概。甚至國家要不要，家庭要不要，婚姻要不要，財產應私有應公有，都成了亟待研究的問題。更加以歐洲的大戰，激起了俄國的革命、潮流侵卷，自西向東，國立北京大學的學者首歡迎之，全國各埠各學校的青年大響應之，怒濤澎湃，到了湖南，而健學會遂以成立。
　　健學會之成立　六月
　　〔十〕五日，省教育會會長陳潤霖
　　〔10〕······君邀集省城各學校職教員徐特立，朱劍帆，湯鬆，蔡湘，鍾國陶，楊樹達，李雲杭，向紹軒，彭國鈞，方克剛，歐陽鼐，何炳麟，李景僑，趙翌等，發起健學會。
　　在楚怡學校開會。
　　今錄某報所載陳潤霖君報告組織學會的意旨於下--兄弟前次到京，偶有感觸，深抱樂觀。
　　緣四年前，北京大學學生，以作官為唯一目的。非獨大學唯然，即大學以外之學生，亦莫不皆然。前次居京，所見迥然不同。

　　433毛澤東早期文稿
　　大學學生思潮大變，皆知注意人生應為之事，其思潮己〈已〉多表露於各種雜誌日刊中。因之京師各校學生，亦頓改舊觀，發生此次救國大運動。其致此之故，則因蔡孑民先生自為大學校長以來，注入哲學思想，人生觀念，使舊思想完全變換。
　　或誤認學生救國運動為政客所勾引，而不知實出學生之自動，及新舊思潮之衝突也。蓋自俄國政體改變以後，社會主義漸漸輸入於遠東。雖派別甚多，而潮流則不可遏抑。即如日本政府，從來對於【提倡】社會黨人，苛待殘殺，不遺餘力，而近日竟許社會黨人活動。如吉野博士
　　〔11〕等，則主張采用國家社會主義
　　〔12〕以和緩過激主義，順應世界之趨勢，從容將日本政體改變為英國式虛君製
　　〔13〕。於此可知世界思潮改變之速勢力之大矣。我國新思潮亦甚發展，終難久事遏抑，國人當及時研究，導之正軌。同人等組織學會，在采用正確健全之學說，而為澈底之研究……
　　這日開會，聽說尚有朱劍帆
　　〔14〕君主張各除成見研究世界新思想服從真理的演說，向紹軒
　　〔15〕君主張采用國家社會主義的演說。
　　在湖南思想界，不可不謂為空前的創聞。
　　今錄出該會所發表的會則於下--
　　(一)本會由同誌組合，以輸入世界新思潮，共同研究，擇要傳播為宗旨。
　　(二)本會定名為健學會。
　　(三)會所暫定長沙儲英源楚怡小學校。
　　(四)
　　入會者須確有研究學術之誌願，經本會會友一人以之介紹，得為本會會員。

　　毛澤東早期文稿533
　　(五)關於輸入新思潮之方法--
　　(1)凡最近出版之圖書雜誌，由本會隨時搜集，以供會員閱覽。會員所藏書報，得借給本會會員覽閱。其有願捐入本會者，本會尤為歡迎。
　　(2)函托海內外同誌，隨時調查，通信報告。
　　(3)介紹名人談話。
　　(六)關於研究之方法--
　　(1)研究範圍，大體為哲學，教育學，心理學，論理學，文學，美學，社會學，政治學，經濟學，諸問題，會友必分認一門研究。
　　(2)重要之問題，由會友共同研究。
　　(3)會員有願習外國語者，由本會會友傳授。
　　(七)關於傳播之方法--
　　(1)講演。分定期，臨時，二種。定期講演，每周日曜日
　　〔16〕午前八時至十時，由會友輪流擔任。講員，及演題，均於前周日曜日決定。講友須預備講稿，交由本會匯刊。臨時講演，凡有重要演題，或由會友，或請名人講演，另覓地點，擇期舉行。
　　(2)出版。
　　(八)本會設會計，管理圖書，各一人。其他會務由會友共同負責。每次開會，推會友一人臨時主席。
　　(九)會友應守之公約如左：
　　(1)確守時間。
　　(2)富於研究的精神。
　　(3)學問上之互助。

　　633毛澤東早期文稿
　　(4)自由討論學術。
　　(5)不尚虛文客氣，以誠實為主。
　　(十)
　　會員年納二元以上之會金。
　　有能特別籌助經會〈費〉者，本會極為歡迎。
　　(十一)本會遇有重要事項，必須討論時，得於定期講演後，臨時通告全體，舉行合議。
　　會則中的
　　(五)
　　，
　　(六)
　　，
　　(七)
　　，
　　(九)
　　，極為重要。
　　(九)之富於研究的精神，所以破除自是自滿的成見，立意很好。尚望於研究的精神之後，繼之以批評的精神。現代學術的發展，大半為個人的獨到所創獲。最重
　　〔要〕的是我是個性和中國的習慣，非死人不加議論，著述不引入今人的言論，恰成一反比例。我們當以一己的心思，居中活動。如日光之普天照耀，如探海燈之向外掃射。不管他到底是不是
　　(以今所是的為是)
　　，合人意不合人意，隻顧求心所安合乎真理才罷。
　　老先生最不喜歡的是狂妄。
　　豈知道古今真確的學理，偉大的事業，都係一些被人加著狂妄名號的狂妄人所發明創造來的。我們住在這繁複的社會，詭詐的世界，沒有批評的精神，就容易會做他人的奴隸。
　　某君謂中國人大半是奴隸，這話殊覺不錯。
　　(九)之自由討論學術，很合思想自由，言論自由的原則。人類最可寶貴，最堪自樂的一點，即在於此。學術的研究，最忌演繹式的獨斷態度。中國什麽師嚴而後道尊，師說，道統，宗派，都是害了獨斷態度的大病。都是思想界的強權，不可不竭力打破。像我們反對孔子，有很多別的理由。
　　單就這獨霸中國，使我們思想界不能自由，鬱鬱做二千年【年】偶像的奴隸，也是不能不反對的。

　　毛澤東早期文稿733
　　健學會之進行　健學會進行事項，會則所定大要係研究······及傳播最新學術。現在注重於研究一麵。聞巳〈已〉派人到京滬各處，采買書籍新聞紙和雜誌。
　　在省城設一英語學習班，便會員學習英語，為直接研究西方學術的預備。有年在四五十的會員，都喜歡學習。又設一演講會，由會員輪流發表想見，實行知識的交換。官氣十足的先生們，忽然屈尊降貴虛心研究起來。雖然旁人尚有不滿意的處所，以為官氣還有十分五六，演講亦多采用命令式和訓話式。更有謂他們是青葉上青蟲的體合作用〔17〕。
　　像這樣的求全責備，我以為可以不必。
　　在這麽女性纖纖暮氣沉沉的湖南，有此一舉，頗足出幽因而破煩悶。東方的曙光，空穀的足音，我們正應拍掌歡迎，希望他可做改造湖南的張本。看他們四次講演的問題，如【如】國人誤謬的生死觀怎樣做人教育和白話文采用杜威教育主義
　　〔18〕，都可謂能得其要，倘能盡脫習氣采用公開講演，畫〈盡〉人都可去聽，則傳播之快，得益之大，當有不可計量的了。
　　根據1919年7月21日《湘江評論》臨時增刊第1號刊印。署名澤東。

　　注釋
　　〔1〕譚嗣同
　　(1865-1898)
　　，字複生，號壯飛，湖南瀏陽人。近代資產階級改良派政治家、思想家。甲午戰爭後，積極從事維新運動，抨擊封建專製製度及其綱常名教，宣傳變法。
　　1898年8月被征入京，任四品卿銜軍機章京，參與戊戌變法。失敗後遇害，為戊戌六君子之一。其著作編為《譚嗣同全集》。
　　〔2〕南學會，清末資產階級維新派在湖南創建的政治團體。由譚嗣同、唐才常等

　　833毛澤東早期文稿
　　發起組織，1898年2月21日成立於長沙，各縣設分會。
　　南學會舉辦的各種講學活動，由黃遵憲，皮錫瑞，譚嗣同等輪流主講，宣傳新學，討論湖南新政，曾與守舊派展開激烈鬥爭。戊戌政變後南學會被取締。
　　〔3〕梁啟超，見本書第10頁注
　　〔5〕。　麥孟華
　　(1875-1915)
　　，字孺博，號駕孟，廣東順德人。清末維新派人士，舉人出身，係康有為門生。
　　1895年參與康有為發動的公車上書。
　　他的變法主張僅限於將無權之光緒帝變為擁有絕對權力之光緒帝而已。戊戌變法失敗後到日本，協助梁啟超辦《清議報》。
　　〔4〕時務學堂，清末維新派在湖南創辦的新式學校。
　　由蔣德鈞，熊希齡等發起，於1897年10月在長沙成立。
　　熊希齡任總理，梁啟超和李維格分別任中文和西文總教習。
　　教學內容包括經、史、諸子及資本主義國家的政治法律和自然科學，借以宣傳維新變法思想。
　　戊戌政變後，時務學堂於1898年11月中旬撤銷，改為求實書院。
　　〔5〕《湘報》，清末維新派在湖南創辦的報紙。
　　1898年3月由譚嗣同、唐才常等創刊於長沙、以開風氣，拓見聞為宗旨，宣傳維新變法。戊戌變法失敗後，被迫於同年10月15日停刊，共出177號。
　　《湘報》是湖南曆史上最早的日報。
　　〔6〕《時務報》，清末維新派的重要報刊。
　　於1896年8月9日在上海創刊，為旬刊，由梁啟超等主編。
　　它以變法圖存為宗旨，宣傳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思想，成為維新派最有影響的報紙。
　　1898年8月8日出至第69期後改名為《昌言報》，由汪康年主編，至11月共出10期後停刊。
　　〔7〕見《左傳·成公二年》：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
　　在自己的城下跟敵人決一死戰，謂作最後的奮鬥。
　　〔8〕黃興，見本書第48頁注
　　〔22〕。
　　〔9〕蔡元培
　　(1868-1940)
　　，號孑民，浙江紹興人。中國現代民主主義教育家。早年反對清朝專製統治，是光複會的發起人之一。
　　1916年底任北京大學校長，五四運動期間積極支持學生的愛國運動。
　　1928年起任南京中央研究院院長。
　　九·一八事變後主張抗日，曾任中國民權保障同盟副主席。
　　1940年在香港病逝。　江亢虎
　　(1883-1954)
　　，原名紹銓，江西弋陽人。
　　早年遊曆日本和歐洲，受第二國際修正主義和無政府主義的影響。
　　1911年辛亥革命後，在上海創建中國社會黨，標榜社會主義。
　　1921年曾參加在莫斯科召開的共產國際第三次代表大會。回國後，相繼投靠北洋軍閥政府、南京國民黨政府和汪精衛的中

　　毛澤東早期文稿933
　　央政府。抗戰勝利後被捕，後病死獄中。　吳敬恒，即吳稚暉
　　(1866-1953)
　　，原名眺，江蘇武進
　　(今屬常州)人。清光緒舉人。
　　1902年參加上海愛國學社，在《蘇報》工作，鼓吹反清革命。
　　1905年在法國參加同盟會。
　　1907年在巴黎創辦《新世紀》雜誌，宣傳無政府主義。從1924年起，任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國民黨政府委員等職。1953年死於台灣。　劉師複
　　(1884-1915)
　　，原名思複，廣東香山
　　(今中山)
　　人，早年留學日本並加入同盟會。
　　1910年春參與組織支那暗殺團。武昌起義爆發後，在東江一帶領導農民起義，號稱香軍。
　　1912年5月回廣州組織晦鳴學舍。
　　稍後，又與鄭彼岸等組織心社，同年7月在上海成立無政府共產主義同誌社。
　　1913年8月，在廣州發刊《晦鳴錄》
　　(一名《平民之聲》)
　　。他是民國初年著名的無政府主義者。　陳獨秀，見本書第306頁注
　　〔2〕。
　　〔10〕陳潤霖
　　(1879-1946)
　　，字夙荒，號立園，湖南新化人。近代教育家，早年留學日本，回國後積極創辦近代新式學校。
　　1918年出任湖南教育會會長。畢生致力於教育事業。曾參加辛亥革命和反對袁世凱、驅逐張敬堯等活動，讚助船山學社，支持毛澤東辦文化書社、擁護國共合作，共同抗戰。
　　〔11〕吉野博士，指吉野作造
　　(1877-1933)
　　，日本政治家，法學博士。早年留學國外，回國後任東京帝國大學法學院教授。
　　他提倡民本主義。
　　主張實行普選，曾短期進入政界，1924年辭去教授，專為《朝日新聞》撰稿。曾經編印《明治文化全集》。
　　〔12〕國家社會主義，一種企圖使用國家權力來進行改革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思想。主要代表為德國的洛貝爾圖斯和拉薩爾。
　　〔13〕英國式虛君製，即議會製的君主立憲製。君主不直接支配國家政權，內閣掌握行政並形式上對議會負責。
　　〔14〕朱劍帆，一為朱劍凡，即周家純
　　(1883-1932)
　　，湖南寧鄉人。　清末留學日本，歸國後從事女子教育。
　　1919年底參加驅逐軍閥張敬堯運動。資助毛澤東辦文化書社。第一次大革命時期，參加國民黨湖南省黨部和長沙市黨部的領導工作，為國民黨左派，大革命失敗後流亡日本。
　　1929年返滬後參加宋慶齡、魯迅等發起的自由大同盟運動。
　　〔15〕向紹軒
　　(1884-1946)
　　，字複庵，湖南辰溪人。早年留學英國，1918年回國後就職於上海明德中學，後明德中學遷武漢並改名為明德大學，擔任副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