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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回首 革命化的春節元宵節  ZT

(2007-03-05 00:30:15) 下一個
往事回首 革命化的春節元宵節
作者:江帆

中國大陸在毛澤東掌權時代,「革命」是每個人天天掛在嘴上的兩個字,在所有詞匯中,使用頻率也最高。凡是衣食住行和人們的一舉一動,都必須不折不扣地貫徹「革命化」。

比如結婚「革命化」的「化」法,就是不休假、不請客、不置辦嫁妝,男女雙方把自己的被蓋枕頭搬到一個床上,「人生大事」就算大功告成了;再比如生育「革命化」,生了孩子最多休息一周,便開始上班或「下地」勞動。

在「革命化」風起雲湧的年代,筆者經曆了好多個不放假、不吃肉、不探親訪友、不張燈結彩的「革命化春節」。最使筆者難忘的是文革中一九六八年的「革命化春節」,現紀錄下來,讓讀者「開開眼界」。

一九六八年春節,正值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荼之際。我們家鄉為了破除舊俗,樹立新風,大隊黨支部決定在農曆正月初一停工半天,藉此召開全大隊「憶苦思甜」大會。大會議程首先由書記作報告,其內容是揭露批判舊社會如何壓迫和剝削老百姓。書記說,每年春節,地主老財就上門逼債,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今天的新社會,勞動人民當家作主,在毛主席的英明領導下,多麽溫暖,多麽幸福,飲水思源,千萬不能忘了毛主席和共產黨的恩情。

書記的報告結束後,全大隊吃「憶苦餐」,憶苦餐的食品是用樹葉、野菜加上少許玉米麵、高梁米熬成的稀粥,為了增強「苦」的效果,還摻進一些沙子,每人一碗,讓吃的人通過憶苦餐,體會舊社會的窮苦生活,接受一次深刻的教育。

正當憶苦飯在人們的嘴裏團團打轉難以下咽的時候,一位年近七旬的大媽突然「哇」的一聲大叫,原來,大媽咬到一粒石子,當即把大牙磕掉半塊,嘴角鮮血直流……

大家一陣驚愕的時候,書記真不愧是黨的領導,他從大媽身上產生了階級鬥爭的「靈感」,他把大媽從人群中請出來,當作憶苦思甜的「活教材」,他說:「這憶苦飯就是我們窮人在舊社會一日三餐的主食,大家都看到了,這位大媽吃這樣的飯,把牙齒都磕掉半塊,還出了血。大家想一想,在萬惡的舊社會,窮人是怎樣熬過來的!」

接著,書記要大媽當著眾人的麵,講一講她在舊社會是怎樣過年的。書記想藉大媽的現身說法,上一堂憶苦思甜的階級鬥爭課目。

不知道是大媽吃憶苦餐把牙齒磕出了血,一時來了情緒呢,還是她沒領會書記的意圖,抑或是哪一根神經「短了路」,她竟在大庭廣眾之中,不按書記的思路揭露舊社會的罪惡,而另闢蹊徑來實話實說。

大媽說,她們小時候最盼的就是過年,一到過年就高興得睡不著覺,不僅有好吃的、好穿的,還有好玩的,貼對聯、放鞭炮、舞龍、舞獅、唱大戲、走親串戚拜年,每個小孩壓歲錢撐破荷包……

正當大媽講得興致正濃,突然聽得書記大吼一聲:「滾下去!」隻見書記怒氣衝衝地衝上前來,一把推開大媽一邊肅清「流毒」:「你們不要聽她胡說八道,她這是在給舊社會塗脂抹粉。」書記轉向大媽惡狠狠地說:「你既然在舊社會過得那樣好,我現在宣布,你是一個在土改時漏劃了的地主分子,從今天開始,取消你人民公社社員的資格。」

實話實說的大媽,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麽短短的幾句話竟遭到如此沉重的打擊,她在潛意識裏感到一切都完了。

二十年來,她耳聞目睹「地主」兩個字意味著什麽。頓時,大媽眼前一團漆黑,「咚」的一聲,倒在地上。

自這個「革命化春節」後,大媽就被打入了「另冊」。

不久,大媽的女兒過三十歲生日,她向生產隊長請了一天假去女兒家走走。

她的正在讀小學的外孫女放學回家,見到她手臂上「地主分子」四個字(按照當時規定,凡是地主分子、富農分子、反革命分子、壞分子、右派分子都必須將自己的所屬身分用黑墨水寫在一塊白布上,隻要出門,這塊白布就必須戴在左手手臂上,即所謂的讓階級敵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接受廣大群眾的監督),頓時「滿臉烏雲」,不對勁。

吃午飯時,大媽的女兒給她煮了一碗麵條(這在當時算是奢侈)。大媽剛嚐一口便放下了。原來,外孫女背著她媽媽在麵碗裏放了「一大把」鹽。女兒含著眼淚追上前去猛打小女兒,誰知小女兒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威武不屈」,而且義憤填膺地吼叫:「地主分子,快滾!再不走,我就報告民兵連。」

麵對憤怒的外孫女,大媽沒有責怪她。大媽知道,不是外孫女無情無義,而是她小學即將畢業就要報考中學了,根據當時招生的內部規定,凡是考生有親屬是地富反壞右分子的,一律拒收。

遭受了這一次的冷遇和打擊後,可憐的大媽從此哪裏也沒去過。天亮下地勞動,天黑收工回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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