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京風俗小吃 炸灌腸[圖片]
發布時間: 2007-1-03 11:20 作者: 食神 來源: 老北京小吃
老北京 風俗小吃 炸灌腸
炸灌腸,也有人叫炒灌腸,老北京的一種風味小吃,於我印象頗深。
幼童時期,未上學前,曾與爺爺寓居於宣武門外的鐵門胡同。其時甚淘,且頑愚有加,“不可教也”。往往日已西斜的飯時,亦不肯回家,管自與一夥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夥伴在房上追逐嬉戲,任憑老人家在下麵色厲內荏、外強中幹,束手無策地頓足捶罵。
眼見得校場口方向隱隱傳來那慣聽了的"炸灌腸"的吆喝,便在這韻音悠長的叫賣聲中與低我兩頭的爺爺坦誠交換開了的意見:
“我要吃!”
“吃?哼,又上房了不是?甭想!”
“我就是要吃!”
“就是要吃?就你這個淘勁兒!不聽話,扔到大街上都沒人要的野孩子!”
“恩~恩~恩,我就要吃嗎!不給買,我就跑家去!”
我說的家,是指爸爸媽媽當時住的西單北大街。曾獨自跑回去兩次,不管不顧地一個人進了城,獨自穿了三條大馬路。當時又沒電話,可把兩邊的大人都嚇得夠戧。
這威脅,嘿嘿,果然見效。殺手鐧一亮,談判的天平便自然而然地向我傾斜了。
“那,那你還不快給我滾下來!小心,我的小祖宗啊!扒好了!”
那賣炸灌腸的,是個常來常往的老挑夫,與爺爺年紀相仿。人熟慣,其家什也熟慣。一副擔子,前頭是一摞抽屜樣的物件,皆漆了棕紅的漆,顯得十分老舊。最上麵是一塊被刀剁得凹成深窪的令人不忍目睹的小案板。擔子後頭,是一個平腳的煤火爐,蓋了烏黑的爐蓋,爐蓋上則支了一盤不大的餅稱(平鍋),一樣地烏黑。上麵,頂了一盤厚厚的木鍋蓋,十分的沉重。
卸了擔子,那賣炸灌腸的便與爺爺不經意地邊聊些什麽,邊從小抽屜裏選根兒相對粗些的灌腸,甩了案板上,斜了刀,看也不看地齊碼開剁。甭數,一共是十三刀,不多不少十三片,厚薄、大小均勻得很,不多也不少。
炸灌腸的過程,是十分難耐的。你急得要命,他老人家卻不慌不噪,用鐵鏟將一片片可愛至極的灌腸,排了隊地翻來覆去,直折騰得這些灌腸徹底變了麵目,焦黃焦黃地“吱吱”告饒,方被他攏了,用一小盤倒扣住,使勁按按,再藉了鐵鏟的合力,兜底兒出鍋,熱熱地遞了過來。
再往下,便是“野孩子”的幸福生活了。在眾頑友羨慕且嫉妒的複雜目光中,我得意地用一竹簽,逐個紮了挑了這些身淋了蒜水的灌腸於紅口白牙中,香噴噴地咀嚼,動作十分誇張,且往往將這品嚐勝利果實的過程有意地無限拖長。啊,香,真他媽地好吃!大概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好吃的東西了。日啖灌腸一小碟,不辭常做野孩子。即便後來被揪了耳朵回家轉的時機,也不肯丟下手裏香味猶存的竹簽------攢了一大把了,可用他們玩抓(音:chuaˇ)棍兒的。
光陰荏苒、物是人非。人生這一晃,幾十年就過去了。爺爺,乃至爸爸媽媽,這些老人們的相繼辭世,也早已幻化成了記憶中的曆史。然而,“野孩子”也免不了會睹物憶舊的。
今年春節,當我端了數碼相機在地壇廟會四處巡睃,捕捉北京風味小吃的鏡頭時,順便又品嚐了一下這久違的炸灌腸:
碟子變了,不再是那印象中缺了口的小瓷碟兒,成了一次性的紙盤,端在手裏輕飄飄的;
簽子也變了,不再是那巴掌長硬硬的竹簽,成了小裏小氣木質的牙簽;
味道更變了,盡管也炸得焦黃焦黃,淋了醋與蒜水,但嚼在嘴裏,怎麽努力,也尋摸不回當年那香噴噴的誘人的口感了。
也許,是現如今生活好了,天天過年的緣故?哦,說不清,實在說不清楚。我端起了相機,調著焦,將眼前的這炸灌腸一一定格,與印象中的老北京炸灌腸默默地作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