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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祥:抗日戰爭中的蔣介石——動搖不定,在南京要投降。

(2007-02-15 10:20:43) 下一個
我所認識的蔣介石
作者 : 馮玉祥

第三篇 動搖不定

第20章 “七七”抗戰

   那天(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是日本的軍隊在河北省宛平縣盧溝橋附近,同廿九軍,宋哲元的軍隊發生衝突。宋軍的團長吉星文(吉鴻昌將軍的侄子),看著日本人處處都欺侮中國人,並且以為中國軍隊決不敢抵抗日本軍隊,吉團長下令他的全團官兵說:“若日本人有一點越軌行動,無論官兵都要拚命犧牲保持國家的體麵,萬不可怕發生事端。”因此日本人硬要進盧溝橋的地方,就發生了戰事。果然是愈打愈厲害,日本人死在吉團長這一團人的炮火之下的人不少。到了九日,日本的軍隊更增加了。十二日,日本人就占了天津車站。廿六日,日本軍隊占領廊坊。日本人香月向宋哲元提了最後通牒,宋哲元拒絕日方要求,北平四郊發生激戰。

   日本人轟炸南苑的時候,副軍長佟麟閣、師長趙登禹同時陣亡。都是蔣介石預先有命令“不要抵抗”,不然的話,這兩位高級將領,就是死也應當打死好些日本人,絕不會就被日本飛機炸死了。這是一件使我最痛心的事情,當時我作了一首哭佟、趙詩。

   北平城裏,因為宋哲元的軍隊撤走了,留下張自忠將軍;張自忠後來也走了。他有一個旅長要留在北平,張自忠的一個團長(劉汝珍)說:“我們要向日本鬼拚死命,為什麽留在這裏等死。”馬上帶著他的一團人出了德勝門向北走了,很有意思的是另一團人也跟著劉汝珍走了十分之九。日本軍隊在後麵追著打,他們還是很勇敢地退到南口以北同劉汝明軍聯合起來。由此可見他們的旅長雖想要苟且偷安;但一般的官兵能夠很勇敢地不聽他的亂命。這就是他們的軍隊,平素裏有一種無形的精神教育。到了重要的時候,他們能夠分別出什麽是對的,什麽是不對的;更能認出來,什麽是治命,什麽是亂命。

   到了七月十九日,蔣介石、張衝、邵力子為國民黨的代表,同共產黨周恩來、博古、林伯渠,在廬山開談話會。蔣介石允許承認陝甘寧邊區,從此才算是國內的黨派鬥爭要停止了。團結一致,抵抗日本的事情有了很大的希望。當時我對蔣介石說:“隻有這一件事,你辦得好。”蔣回答我說,以後他願意更要本著這個意思,繼續努力下去。我說:“應當如此,我要恭賀你。”

   想不到二十九日那天,汪精衛在南京廣播,題目是最後關頭。那天汪說的完全是宣傳民族失敗主義。

  由此可見,的作用,汪、蔣兩個人是一致。

  蔣介石剛剛有了千分之一的團結內部、抵抗日寇的打算;馬上這個賣國賊汪精衛又在那裏胡說起來,又加上蔣介石的心腹劉峙,從平漢路一直向後跑,弄得大局隻看見壞,看不見好。他們因此好宣傳:你們看抗日不能成功吧?為了用種種方法,證明不能抗日,糧食、彈藥、交通,什麽都沒有一點準備,我問過蔣:“為什麽不準備呢?”蔣說:“若一準備,日本人就知道了,日本一向我們進攻,那還不亡國麽?”他沒想到他沒準備,日本就不向他進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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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八·一三”
“八·一三”(1)

   就在這幾天裏,蔣介石找程潛先生征求我的同意,來擔任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為的是在上海方麵對日本作戰。我的回答是:“隻要是對日本作戰,無論什麽事,我都願意擔任。”到了八月十四日就發表了我為第三戰區司令長官。當天在陵園的無梁殿,開國民黨的中央常務會議。

  因為閻錫山是第二戰區司令長官,我是第三戰區司令長官,軍事委員會兩位副委員長都有了戰事的責任,蔣介石的心腹姓戴的就提議把副委員長取消,汪精衛首先讚成。

  他們這種詭計多端,誰一看就知道,這兩個副委員長的名義是全體代表大會決議的,為什麽在這裏會通過呢,內股子裏就是蔣介石發動的。

  蔣覺得抗日與他沒有利益,不論與國家民族有什麽好處,隻要與他自己不方便,他總是不痛快,有副委員長二位總是他覺得不方便;可是政府亦不明令發表。

   八月十五日,我到了蘇州附近的山上一個大廟裏。第二天午前十時,到了蘇州城外張治中將軍的司令部,看見張的參謀長,知道上海附近同日本人打得很厲害。我對張的參謀長說:“你們這司令部應當挪一挪,以免被炸。”我離開蘇州向上海前進,出來不過三裏,日本的飛機廿八架就把張治中的司令部內外全炸平了。這一次,他們得了很大的教訓,至少他們知道日本人早已知道他們的司令部在哪裏了。至於他們的軍隊和彈藥庫在什麽地方,不用說日本人更知道得很清楚。

   我的汽車剛到昆山火車站,知道那裏汽車通不過去,又轉回來。離車站不到二裏路,車站上停著三列兵車,都沒下車。敵人廿八架飛機來了,一陣猛烈的轟炸,官兵死傷很多。熊斌是我臨時參謀長,他離轟炸的地方不到半裏路。幸而熊蹲在稻田的水中,隻露出一個頭來,沒有受傷。死的那些官兵真是冤枉透了。

  後方開來的隊伍到哪裏停止,軍隊全不知道,蔣介石都是發命令給後方勤務司令部,火車一到,軍隊就上車。沿路各車站都說前頭什麽都有,一站複一站,實在說起來,到了前方車站,什麽都沒有。就是什麽軍隊調上前方來,司令長官全都莫名其妙。

  我到了上海附近張治中的前方司令部,看見了張治中、張發奎、楊虎幾位總司令,商議了一會,如何進攻日本鬼子的軍隊。正在這時候,張一麟先生、李根源先生、江問漁先生,還有許多朋友,來到前方慰勞軍隊,我們大家照了一張相。當時有幾十架日本的飛機就在頭上飛來飛去。我對張治中說,你這司令部當趕緊移開,這裏不大妥當。

  張一麟先生等走了,張發奎司令對我說,歸他指揮的軍隊,向來彼此都不認識,他確實知道的隻有一排人,是他認識的。張問我能不能替他想辦法,我說可以,我去向蔣介石說明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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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三”(2)

  到了十八日,張發奎問我,前頭一連炮隊不知哪裏去了,是不是我把他們調開了。我說:“不知道。”查來查去才知道蔣介石把那一連炮隊調到旁邊去了。一個委員長隔著司令長官、總司令、軍長、師長,多少級的直轄長官,把一連炮兵隨便調走了,這叫什麽統帥法?真是太無知識了。

   前方打仗的軍隊,全靠著用大鍋做大米飯吃。燒火是用稻草,白天點火,一冒煙,日本的飛機就來轟炸;夜間點火,一見紅光,日機又來了。上海附近雨水很多,稻草一濕點不著火,就沒有法子做飯。做飯的地方,距離前線遠了,飯沒法子送;靠得前線近了,一轟炸做飯的地方,前線的人就吃了虧。最困難的,做飯的炊爨兵沒有軍事訓練,用他們去送飯,就沒有人做飯,不用他們送飯又叫誰去送?因此前線的官兵,雖然很忠誠,很勇猛,很愛國,可是老餓著肚子。一天兩天還可以,要一連三天,誰也不能打仗,誰也沒法子打仗。與其說日本軍隊能打仗,還不如說我們是因為餓的緣故,不能持久而失敗。這是誰應當負的責任呢?完全是蔣介石和何應欽,他們不打算真正抗日得到的結果;處處都沒有準備,完全是去送命的。

   上海附近的陣地,造得太壞了,錢卻花得不少。因為那是姓黃的找了一個商家,把陣地包給他們造的。像機關槍陣地,不但裏麵有三尺多深的水,並且是機關槍進不去。這種東西若偷工減料,與別的東西不同,結果是不能作戰;何況裏麵有三尺深的水,兵不能在裏麵久蹲,無論什麽樣的官兵,若在水裏泡三天,那也是不成的。況且又不隻三天?蔣介石為什麽找這個姓黃的造這樣的陣地,誰也摸不清。三百幾十個機關槍陣地,能用的還不到三分之一,可惜不可惜!

   前方的傷兵沒有醫藥,沒有包紮所,更沒有擔架隊。受傷了怎麽辦?用誰來抬?離開了前線的傷兵,多半是自己爬出來,死了的無人葬埋。最壞的一件事,死了的官兵身上沒有號碼,名姓都沒法子查考。受了重傷的,運到醫院,傷口上長了蛆,全部臭了。這樣,不應當死的死了,不應當殘廢的,也殘廢了。

   還有紳商學界團體和婦女團體,到醫院慰勞官兵,蔣介石派的特務,不許進去,不準同受傷的官兵談話。這種防備人民的辦法,使一切慰勞品被這些特務們偷的偷了,拿的拿了,既見不著麵,更提不到鼓舞士氣,安慰傷兵的心了。

  有幾個受重傷的連長,從上海附近爬出來上了火車,一直到南京下關車站,六天六夜沒換藥。到了車站,傷兵們看見有人來,他們說:“我們打仗死了可以,想不到六天六夜連口水都喝不著,你們把我們槍決了,比這樣活著還好。”說著說著,一麵大聲罵著蔣介石,他們主要地說:“蔣介石若不是賣國賊,絕不會這樣的待遇我們這些受傷的官兵。”

   司令長官對於前方的敵情一點也不知道,想著派幾個偵探出去,蔣介石是一文錢也不發,他好像是說:“你要抗戰,你派偵探,為什麽向我姓蔣的要錢。”這是當時的實在的情形。我真不知決心抗日的人們,有了什麽罪過,必要遭受蔣介石這種待遇。

  常說的話知彼知己,百戰百勝,不知彼而知己一勝一負,不知彼不知己每戰必敗。今天看蔣實在是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如何不打敗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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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調我到第六戰區
調我到第六戰區(1)

   過了不久的時間,北方平津一失,就緊急得很了。蔣介石找白崇禧將軍征求我的同意,找我到北方去擔任第六戰區司令長官。我說無論哪一方麵都好,隻要和日本作戰,我沒有不樂意的。我經過南京見蔣,我說王士珍和段祺瑞是朋友,對於國務總理之缺,彼此不直接接任;何況宋哲元是跟我多年的人,若替他指揮些時間可以,若使他帶的軍隊歸我帶,那是不可的。蔣說很好,一定這樣辦。

   我過濟南對韓複榘說:“隻有抗日活著光榮,死了也是無上光榮。”韓說:“張自忠自北平來見你,張請你給蔣介石寄一封信,替他辯白,辯白他在北平、天津的事。”我馬上寫了一封親筆信,交給張自忠將軍,內容是說:“張自忠將軍很有良心,有血性,隻要叫張帶著隊伍打日本,張一定盡本分;”又說到饒恕人能有“七十個七次”就更好了,我引的是基督教聖經上的話。信寫完了,我對韓、張兩個人說:“你們能以真心抗日,無論叫我幫什麽忙,我都願意。”

   我坐的火車到了桑園,知道前方的情形很緊急。不久的工夫,馮治安、蕭振瀛、陳繼淹來看我,蕭振瀛張口就說:“政府這個不好,政府那個不好。”我對他們三個人說:“蕭說的這些話都不用再提,政府已經決心抗日,無論什麽壞話,都不要講。我們要看準了,日本帝國主義是我們真正的敵人,在前方正在打仗,我們再說些閑話,就是減少抗日力量,討日本鬼子的喜歡,這是不對的。”蕭振瀛聽了我的話,馬上他的臉變成紅布似的,他已經覺出來他在北方做的賣國事情我都知道。

   我在滄州看見宋哲元,把十萬元的慰勞費給宋,我馬上又回到桑園。當時馮治安的軍隊和劉振三的軍隊都在馬廠附近跟日本人打得非常激烈。那天晚上,有三位德國顧問從蔣介石那裏來看我,他們問問日本的情形和我們軍隊的情形,住了半天就走了。誰都知道日本和德國希特勒勾得非常緊密,報上都嚷著說,日德要訂攻守同盟。在這種情況之下,蔣介石派德國顧問到前方來,蔣到底是什麽心腸,誰也不明白。

   東北軍萬福麟等軍人劃歸第六戰區指揮,司令長官部用電報、電話,無論怎樣找,也找不到他的軍司令部在什麽地方。後來知道他們是用避開命令的辦法。說實在的話,真不能怪他,連年以來東北軍的官兵就吃不飽,穿不暖;從“雙十二”以後,蔣介石就拿他們當敵人看待,他們心裏不平安怎麽會有精神抗戰呢?就有一個東北軍姓劉的軍長,把軍隊開來到桑園,我親自對他們大家講了一次話,他是個青年,看那樣子還有點幹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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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我到第六戰區(2)

   這時候是連陰多日,大雨成災,河北一帶平地裏就有二尺深的水,官兵們都在戰溝裏被水泡著。我打電話給何應欽,請他給蔣介石說:“官兵的腿和腳都被水泡腫了,請你趕緊買十萬雙鞋和襪子送到前方來。”何應欽說:“已和蔣介石討論過這個問題,因為國家的章程沒有這筆錢,這也不合乎軍隊的章程。”我對何應欽說,你翻開那章程看,有沒有官兵在水裏泡三天五天?你說的是平時,我說是戰時。就在電話上吵了有十分鍾,結果是一個兵一塊錢,叫他們自己去買,官長不管。中國帶兵的格言總是說:“帶兵如帶子弟一般。”蔣、何兩個人的辦法,簡直拿著愛國軍人當為路人一樣的看待。

   前方的隊伍退到滄州,又挖了很好的堅固陣地,我找副司令官鹿鍾麟帶著我的命令到前方找李文田、黃維綱、劉振三分四路由右翼繞抄敵人的後路和敵人的當腰。那一次若按著我的命令去執行,一定給日本帝國主義一個很嚴重的打擊。

  過了兩三天後,鹿鍾麟有一個報告說:“隻有一路把日本人打了一下,其餘的都沒達到任務。原因是李文田和黃維綱帶著軍隊隻走五六裏路。”李文田說:“不能再走!”黃維綱問:“為什麽呢?”李文田說:“馮長官的命令,不能不聽,咱們出來敷衍敷衍老長官的麵子就夠了。”黃維綱軍長說:“你是副總司令,一個是你應當確實服從命令,一個是公開反對命令,你怎麽說敷衍敷衍呢?”李文田說:“我是副總司令,我知道得比你的多,蔣總司令是不主張抗日的,我們打勝了,他也不喜歡;馮長官是主張抗日的,我們不出來敷衍敷衍,他是不願意我們的。”因此黃維綱和李文田大吵特吵。鹿鍾麟就回來報告這件事,我把這實在情形打電報給蔣介石,到底沒有回來消息。

   過了不到五六天,白崇禧將軍給我打電話,說蔣介石為了不叫張自忠回軍隊,想派李文田當軍長,問我同意不同意?當時我將李文田敷衍命令的事情對白崇禧將軍說了一遍,我說:“最好還是張自忠回來當軍長,李文田這個人萬不可用。”過了兩個鍾頭白崇禧將軍來電話說:“蔣介石答應了,張自忠馬上就回軍隊去就任軍長。”後來知道蕭振瀛、李文田、何應欽三個人勾結起來破壞抗戰,造了很多謠言。

   我從德州奉命到河北邯鄲縣,整理劉汝明的軍隊。知道劉汝明在張家口和日本鬼子打仗,師長李金田受傷,還有幾個團長陣亡。劉田和張振武都是最好的團長,也是在張家口陣亡的。劉汝明軍長誠實勇敢,不會應酬,不會巴結,弄得報館造他的謠言,硬說劉汝明怕日本人不敢打仗。

  有一次我和蔣介石報告劉汝明的師長受傷,幾個團長陣亡的事,蔣說:“劉的軍隊就沒有打仗,哪裏會有陣亡和受傷的事!”我說:“實在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竟被壞小子欺騙。”當時好像他很醒悟的樣子;過去了,他還是被他那一班壞小子蒙蔽他,愈蒙蔽他,看他愈高興,因為他心裏是不喜歡真正主張抗日的人指揮作戰的。

  這時候第一戰區程潛將軍也在平漢路上,第六戰區同第一戰區在一起很不方便,結果把第六戰區取消,我就回到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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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在南京要投降

   蔣介石召集了一個秘密會議。後來知道蔣找的人沒有我,那是德國大使陶德曼提出的調停和議。蔣介石就溝通了曹汝霖、王克敏、李思浩、梁鴻誌、吳光新,這一些都雲集在上海滄州飯店、哈同花園,忙個不了。

  蔣介石派的人是姓吳的和姓翁的和他們接洽,提的條件:

  一、實際承認滿洲國;
  二、恢複“八·一三”的現狀;
  三、山東事件;
  四、共同防共;
  五、華北中日雙方均不駐兵;
  六、經濟提攜。

  這是們提出來的滅亡中國的勾當。

  陶德曼提出來的議和條件,據甘介侯致國民參政會的電報說:德大使第一次調停之條件為:

  一、承認偽滿內蒙獨立;
  二、擴大何梅協定,規定華北駐兵;
  三、擴大淞滬停戰協定,非武裝區以國際警察代替中國保安隊;
  四、中日經濟合作;
  五、中日共同防共;
  六、根絕反日運動。

  德大使第二次調停之條件為:

  一、中國政府應拋棄聯共政策和反日反滿政策,並與日滿共同反共。  二、在必要區域內設立非武裝區並成立特殊政權。
  三、日、滿、中締結密切經濟合作之協定。
  四、中國對日本作必要之賠償。

  以上這些事是徐謨外交次長報告的。

  徐說:“在南京是十二月二日下午四時,在座者顧墨三、白健生、唐孟瀟、徐次長(即顧祝同、白崇禧、唐生智、徐永昌)。”

  蔣介石叫徐謨對大家報告德大使提的條件之後,有人就問有沒有別的條件?有沒有限製我國的軍備?

  徐說:“據德大使所說除了這些條件,並沒有別的條件,如能答應,便可停戰。”

  蔣介石就問唐孟瀟的意見,唐未即答。又問白健生有何意見,白謂:“是如此條件,為什麽打仗?”蔣介石又問徐次長有何意見,徐答隻是如此條件可以答應;又問顧墨三,顧答可以答應;又問唐孟瀟,也稱讚同各人意見。

  蔣介石委員長遂表示:

  (一)德國之調停不應拒絕,並謂如此尚不算是亡國條件;
  (二)華北政權要保存。

  蔣介石找軍人開會商討事情,他為什麽不找我?我也用不著說,明眼人都清楚。因為我絕對不答應他投降;他不抗日,我一定要抗日到底的。

   有一天晚上九點鍾,在鐵道部開最高國防會議。蔣介石是這個會議的主席,汪精衛是這個會議的副主席,那天到的有二十位。

  會議剛開,林森主席就來了,林說,他要上兵艦到重慶去,白天日本飛機轟炸得厲害,兵艦是沒法子走,現在向大家告辭,十點半鍾就可以開船。

  林剛說到這裏,蔣介石說:“主席走吧,這是沒辦法的事。”蔣把雙手向左右一伸,大聲嚷著,雙手抖著說:“他們要抗戰,硬把國家弄到這個樣子!”一連嚷了十幾聲,並且愈嚷聲音愈大,有十幾分鍾沒有一個人說話。

  後來秘書張群說:“大家都不要難過了,好在這不是上別的地方去,乃是上重慶去,重慶就是重複回來慶祝的意思。”經張群這一說,有的人們就笑起來了,這樣林主席才走了。

  那天開會時蔣介石漲紅了臉,脖子的筋都漲起很高,那真是把他良心窩子的話都說出來了。他要投降的情形已表現出來很多。

   南京的情形一天比一天緊急,上海方麵因為軍隊吃不飽,沒法再打下去。

  從南京到上海的交通,有鐵路一條,汽車路一條,還有一道蘇州河。一個是汽車路太窄,再加上管理不善,軍紀太壞,許多傷官傷兵無人聞問。日本帝國主義的飛機瘋狂似的從早到晚在南京、蘇州一帶亂炸,許多火車裝了逃難的人民,一列車一列車被日本飛機全都炸毀,真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如此,蔣找我先到漢口去。我在浦口上火車的時候,看見下關江南岸上,有幾十萬同胞都在那裏等著上船。前幾天上海來的船是在江心中停著,用小民船把岸上的人駁到船上,現在已經滿得不能再加了,岸上的老少男女哭聲喊聲十裏八裏外都聽得清清楚楚,那真是哭聲震天,鐵人下淚的光景。

   蔣介石叫唐孟瀟守南京。軍隊從上海退出來的時候,在蘇州河要用民船,看見那些民船上的人全都滿了,都不願意靠岸,軍隊就開槍打船上的人,一連打傷幾個,船不能不靠岸。蔣介石的軍隊把老百姓都轟下來,軍隊都上了船。沿這一條河出的事情太多了,民眾對蔣介石說些什麽呢?看見軍隊殺戮人民比日本人還厲害,他們對於軍官們真是看得同強盜一樣。

  唐孟瀟守南京也沒有辦法,因為軍隊不聽他的命令,更因為蔣把軍心全都失掉了。為什麽失掉的呢?就是吃不飽,受了傷沒人問,泡在水中也沒有人管,這就是那最大的原因,也是最根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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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撤出南京跑到武漢
撤出南京跑到武漢(1)

   日本帝國主義的軍隊離著南京近了,唐生智首先將南京城外的許多房子燒掉了,為了免得被敵人利用。結果敵人來了,隊伍全都垮了,有的軍隊投降日本。不到三天,日本鬼子把中國投降的軍人槍決了七萬多人,那就不要說各界的人民了!受日本的奸殺淫掠,無所不為。無論什麽人看見,都是咬牙切齒地痛恨日本鬼子這種獸行,這是中國人永遠不能忘的。

   蔣介石坐飛機到了武漢,住在一個地洞的旁邊。那天上午九點鍾,我對蔣介石說:“對待傷兵應當優待,不應當用憲兵開槍把他們打死。武昌街上,憲兵打死了好幾個傷兵,若是這樣辦,軍心怎麽維持呢?”

  正說著話,孔祥熙進來了,蔣介石問他:“有什麽事?”孔說:“有一個電報。”蔣說:“什麽電報?”孔說:“王克敏到北平組織政府。”蔣介石裝聽不懂,說:“王什麽?”孔說:“王克敏。”蔣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子一樣,說:“萬不會,萬不會。”右手的食指,指著孔祥熙說:“你知道王克敏是咱們的人,最可靠了,何況王同我的關係最深,王怎麽能做這個事呢?這完全是謠言,你不可相信,這是離間我們。”

  我聽蔣介石這一段自己騙自己的話,我站起來說:“你們有事可以談,我先走。”蔣問:“您有什麽話說?”我答說:“我同你看的不同。據我所知道的,一百分中有九十九分,王克敏一定會當賣國賊,請你留心看著吧!”

  果然沒有三天,王克敏在北平組織了政府。蔣介石的眼睛同瞎了差不多,他拿著好人當壞人,拿著壞人當好人,什麽事情不糟糕呢?真是有眼無珠的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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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出南京跑到武漢(2)

   許多中央委員都退到武漢來了,每個星期有兩次談話會都是在漢口開。這一天開談話會的時候,是午後兩點,討論的題目是民眾運動。

  頭一個說話的,是蔣介石的心腹,CC的台柱子,叫李敬齊。他說:“要什麽民眾運動,民眾運動有什麽意思?我們對於民眾運動最好是用國民黨的老辦法,就是包而不辦,我們不辦,也不許別人辦。這個辦法比什麽辦法都好。”李剛說完,就有位姓劉的,貴州省的劉建群也是蔣介石的心腹說:“對付民眾運動,最好是用打狗棒主義。什麽是打狗棒主義呢?就是由宣傳部裏多訂條款、規則,誰要發起民眾運動,就叫他先立案,說他某處不合格,一推兩推一年就下去了。這不是最好的辦法麽?假如我們不用這個辦法,這個也來民眾運動,那個也來民眾運動,那就如同把打狗棒放下了,狗來咬你,還受得了麽?”一麵好像津津有味的樣子。

  他們兩個剛說完,邵力子站起來說:“我們這裏的談話,我向來沒有說過話;今天聽見這兩位同誌說的太不像話了,我不能不說幾句話。像說國民黨的‘包而不辦主義’,在哪一本書上有這個話?這不但是亂說話,而且是汙辱國民黨。

  另一位同誌說‘打狗棒主義’!你說的這狗是不是人民呀?那樣我們每個人家裏都有父母兄弟,不都是人民大眾麽?簡直地說,這話太傷眾了。”經邵力子先生這一度教訓,那兩位蔣介石的心腹,CC的台柱子,一句也不說了。

  過了沒有兩個星期,中央在珞珈山開會,就把邵力子的宣傳部長免掉了。從此可以知道,國民黨的中央黨部是什麽情形了。也可以看到黨是為誰家的了,黨對人民怎樣看法了。

   李烈鈞將軍由江西武寧趕了來,他見了蔣介石,蔣問他:“有什麽話沒有?”李說:“我來就是為說話的,不過我深知道,我說的話,你不會聽的,我還是不說好。”站起來就走。蔣介石一把手抓住他,請李坐下說出來。

  這樣鬧了三次,李才痛快地說:

  “一、抗日主張萬不可改變,隻要你堅決到底,失敗也是成功,成功更是成功。  
  二、既然決心抗日到底,就不要用這些投降派在你的左右,趕緊把他們趕走。
  三、你自己要飛到莫斯科去,親自和斯大林商量,他一定會幫中國人的忙。
  四、時時刻刻要替老百姓著想,萬萬不可隻顧目前的小利而忘掉人民。
  最後,我告你說,不是我們想把你騙走,我們來得你的地位。你的左右要知道,他們都靠著你吃飯,他們以為你一去不回來了,沒有地方吃飯了,請你不要同你的左右商量。”

  蔣介石滿口地說:“好極了,好極了。”李將軍來到黃土坡我住的地方,馬上把他對蔣說的話,又親自寫出來給蔣介石送去。

  拿這件事情看,就知道李烈鈞將軍對於國家真是忠肝義膽。可惜的是,蔣聽了之後,全當了耳邊風,一點也不去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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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出南京跑到武漢(3)

   汪精衛在漢口召集一個最高國防會議,那是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六日上午九時,在漢口中央銀行。出席的人:於右任、孔祥熙、居正、何應欽;列席的是:陳果夫、陳布雷、徐堪、徐謨、翁文灝、邵力子、陳立夫、董顯光。主席是汪精衛,秘書長是張群,秘書主任是曾仲鳴。

  由徐謨次長報告:德國駐華大使陶德曼於上月廿八日接到德國政府訓令,來見孔院長,廿九日下午又見王部長,據稱:“敝人奉政府訓令雲:德國駐日大使在東京,曾同日本陸軍、外務兩大臣談話,探詢日本是否想結束現在局勢,並問日本政府如欲結束,在何種條件之下方能結束。日本政府遂提出條件數項,囑德國轉達於中國當局,其條件為:

  一、內蒙自治。
  二、華北駐兵區域擴大,但華北行政權,仍全部屬於中央,惟希望不派仇日之人物為華北之最高領袖。現在能結束,便如此做法,若華北維新政權成立,應任其存在。
  三、上海停戰區域須擴大,如何擴大,日方未提及。
  四、對於排日問題須照去年張群部長與川越所表示之態度去做。
  五、防共問題,日方希望有好辦法。
  六、關稅改善問題。
  七、中國要尊重外國人在中國之權利雲雲。”

  陶大使見孔、王二部長之後,希望能見蔣介石,蔣介石立即複電,請陶大使前往一談。陶大使又引希特勒之意見,希望中國考慮,並說,在希特勒看,日本要之條件並不苛刻。

  拿這段事情看,蔣介石找汪精衛召集的會議沒有找我,為什麽?他們是為秘密。為什麽秘密呢?他恐怕我反對他們這種出賣抗日的辱國行為。

   蔣介石在武漢辦一個軍官訓練團,負責任的姓萬,他找我去講話。我對他們講了一次話,有兩個半鍾頭。我聽見姓萬的說,蔣介石在這裏剛講了三個鍾頭走的。

  午後我在漢口看到於右任先生,我對於說:“今天在軍官訓練班聽說,蔣介石在那裏講三個鍾頭的話。”於先生說:“他一次講六個鍾頭八個鍾頭也沒用,他現在不是講話的人;他要用講話的人,比他講得好的人有的是。他這種白費力的辦法,費力愈大事情愈壞。”我覺得於先生的話很對,真是識大體,明大義,顧大局的話。

   就在這幾天,珞珈山開中央會議,向來的習慣一開會就先推舉一個宣言起草委員會。我對蔣介石說:“這一次開會可不可先推舉一個實行三民主義委員會?”蔣問我什麽意思?我說:“每次推舉了宣言起草委員會,他們一二十位先生集在一起,總是把三皇、五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千年萬世,‘以不變應萬變’的臭而且長的文章寫出來,總而言之是什麽好就說什麽,實在考查半點都沒有做。很多人都說,國民黨把好話都說完了,把壞事做盡了;這一次我們來個實行三民主義委員會,我們就是要注重實行,實踐實作,不說一句空話。”蔣笑了說:“好極了,好極了。”當時我就覺得一定是白說了,因為蔣的臉上的細紋都表現出來:絕對不讚成我說的這些話,後來果然沒有消息了,可歎不可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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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塞長江交通

  蔣介石找我到鄂東一帶查看陣地,並到九江以下查看馬當堵塞長江的辦法。我先到了鄂東田家鎮附近,看見那裏把海軍的炮從兵艦上搬下來,造的有堅固的炮壘。我到炮壘附近看了一遍,我問炮兵的指揮官:“你這炮打多麽遠?”他說:“打五千五百公尺。”我說:“日本海軍炮打多麽遠?”他說:“七千公尺。”我說:“這可壞透了。你這炮位設在小山頭上,敵人離著七八千公尺就看見你了,那不是隻許他打你,不許你打他嗎?你為什麽不在這山頂的後麵切一塊下來?你的炮口從山頭的右邊露出來,使敵人的炮不到四千和五千公尺他看不見你,那樣你打他不是很方便麽?”炮兵指揮官回答說:“這是德國顧問叫這樣辦的。”我說:“你還能改做不能改做呢?”他說:“都是洋灰鐵筋做的,沒法子改造。”我說:“你們要知道德國顧問是德國的希特勒派來的,希特勒是和日本勾結一致的。他有什麽意見對你說,萬不可全聽他的。”過了不大的工夫,炮兵的指揮官小聲問我:“德國顧問是真壞,他就希望我們打敗仗。可是蔣為什麽還用他們當顧問呢?”我說:“一定有原因。”

   我到了馬當附近,在長江右岸的山頂,看他們用很多的輪船裝上石頭沉到江心裏去。有的人說這個辦法一點用也沒有,也有人說有用。我覺得事前要有準備的話,這些輪船上都可以放些小炮、機關槍,就在長江裏來回遊動,很能打擊日本人。因為日本人用的汽劃子很小,到處亂竄。就讓敵人的炮艦把我們的船打沉了,那種阻塞不很好嗎?隻是缺少準備。那天我們在山頂上,有二三十個人在一起吃我們自己帶的飯,喝我們自己帶的水。九江的文武官吏請我們到他們那裏吃東西,我對他們說:“不論走到哪裏,我不主張吃人家的飯,喝人家的水。若是奉公出差,到處騷擾人,那是一種最壞的風氣,我是反對的。”

   就在這幾天,張自忠將軍在山東的臨沂打了勝仗,日本人的大隊攻臨沂城,守臨沂的是龐炳勳。雙方打得很厲害,日本人想不到張自忠將軍的軍隊那麽聽命令,那麽真勇敢!正從日軍的右側背用了一個攔腰截擊的辦法,把日本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緊接著就是孫連仲的軍隊,池峰城在台兒莊苦戰十幾天,結果把敵人打死的很多,並且把敵人打退了。

  論說張、孫這兩部軍隊至少也應當擴充到每一部十五萬人或者是廿萬人,因為他們不怕死,敢找著敵人打仗。實在怎麽樣呢?張自忠稱為卅三集團軍的總司令,一個兵、一杆槍、一門炮全沒給補充過,就給他一個總司令的空名義;孫連仲的軍隊不但沒有擴充,他指揮的馬安邦軍長在豫西被日本飛機炸死後,就被蔣介石把他這一軍的番號取消了。為什麽這樣辦呢?就因為他們打日本打得太厲害,這是什麽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蔣介石嫡係的軍隊槍炮是最好的,人數是充足的,餉項是一點不缺的,都秘密地調到陝西北部歸胡宗南指揮著包圍共產黨去了。在哪一方麵都看得出來,蔣介石說的話,總是說精誠團結,實際上寧自打內戰,不願意打日本。一些朋友看見蔣介石的這種行為和他的言論,一點都不一致,就說:“蔣介石是一個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人。”從此可知全中國人對蔣是什麽情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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