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資料
正文

姬周之起源與遷移考

(2007-01-29 01:12:15) 下一個
轉貼:
上海交大:姬周之起源與遷移考
姬周之起源與遷移考
willswindsor

引言

“厥初生民,時維薑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
,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後稷。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
居然生子。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
乃去矣,後稷呱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
瓜瓞唪唪。誕後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黃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褒,實發實
秀,實堅實好,實穎實栗,即有邰家室。”這是《詩經.大雅.生民》中對周的祖先後稷
的描寫。

據《史記.周本紀》記載,周人的始祖是帝嚳元妃薑嫄所生之後稷,“周後稷,名
棄,其母有邰氏女,曰薑原。薑原為帝嚳元妃。薑原出野,見巨人跡,心忻然悅,欲踐之
,踐之而身動如孕者。居期而生子。”(1)自後稷傳至文王據《史記》共十五世,這一段
時間一般被稱為先周時期。現將《史記 .周本紀》所載之世係列表如下:

棄(後稷)——不窋——鞠——公劉——慶節——皇仆——差弗——毀隃——公非
——高圉——亞圉——公叔祖類——公亶父——季曆——文王

其中,公亶父《史記 .周本紀》作古公亶父,今楊寬認為:“公亶父如同公劉、
公非、公叔祖類一樣,以‘公’為尊稱。《史記》稱為‘古公亶父’是不對的,《詩經》
四字一句,前加‘古’字,是‘昔’的意思(崔述《豐鎬考信錄》卷一)。”(2)楊寬之
說證據充分,當可信,今從楊說,取“公亶父”。

據《史記.周本紀》記載:“後稷之興,在陶唐、虞、夏之際,皆有令德。”那麽
現在就有了一個問題:按《史記》自後稷至於文王為十五世,而如果後稷為陶唐、虞、夏
同時人,那麽夏自禹起至於桀共十四世,代夏而興的商自湯起至於帝辛共十七世,總共有
三十一世,而同時代的周人如何會隻有十五世呢?

後世學者對其的解釋,一是認為在後稷與不窋之間的世係有脫落,另有人認為是“
後稷”本為官名,是周人先祖世襲之官名。依據《國語.周語上》記載的祭公謀父之說:
“昔我先王世後稷,以服事虞、夏,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而自
竄於戎狄之間。”那麽“後稷”為官名應該更解釋的通,而且按《山海經》:“有西周之
國,姬姓,食穀。有人方耕,名曰叔均。帝俊生後稷,稷降以百穀。”以及《史記.周本
紀》中:“棄為兒時,屹如巨人之誌。其遊戲,好種樹麻、菽、麻、菽美,及成人,遂好
農耕,相地之宜,宜穀者稼穡焉,民皆法則之。”可見棄應該是因為善農耕而被稱為“稷
”的,“稷”可能從此成為了掌管農業的官員的名稱。後因棄後人顯達,而在“稷”前加
“後”,以示尊崇。

所以我認為“稷”是虞、夏之際掌管農業的官名,為周人的世襲之官,一直等到“
夏後世政衰”(3)周人不再為“稷”之官後,周的先人的名字才流傳下來,而在為官階段
,可能都是以“稷”相稱,而使個人的名字淹沒了。這樣來理解可以很好的解釋周人常常
自認為“夏人”的原因,這一點後麵將會談到。

另外有學者如王玉哲認為:“《國語.魯語上》說:‘夏之興也,周棄繼之,故祀
以為稷。’夏興起而說周棄繼之,顯然不合情理。此‘夏之興’的‘興’字,或為‘衰’
字之訛。考《禮記.祭法》承用《魯語》的話,其中‘夏之興’正作‘夏之衰’,可以為
證。所以,我們認為當以夏衰為是。因為夏衰而周棄才繼之以興。由此觀之,周祖棄本為
商之稷官,時代大約在夏末商初。”(4)因為此觀點的依據主要是《禮記.祭法》,而且
不能很好的解釋現在的考古證據,我個人認為不可取。



姬周的起源


“《詩經.大雅.生民》等材料,大量敘述了後稷發明農業的經過,後稷的‘稷’
字從禾從田,與田畝莊稼有關。這說明周人很早就是以農業生產為主的民族。後稷所代表
的是周人早期曆史階段。但到了不窋時代,由於夏後氏政衰,周人不得已而‘竄於戎狄之
間’,經曆了一段遊牧生活階段。一直到古公亶父之時,周人遷居歧山之下的周原,‘乃
貶戎狄之俗’,‘複修後稷之業’,從而振興農業。因此,討論先周祖的曆史可以分為三
個階段:”(5)

“傳說中的後稷發明農業是其第一階段,從不窋開始‘竄於戎狄之間’到公劉居豳
是第二階段,從古公亶父遷歧到文王都豐是第三階段。”(6)

而姬周祖的起源問題也就是第一階段問題。

姬周的起源過去一般認為是在渭水流域,漢班固在《百虎通.京師》中記載:“周家
始封於何?後稷封於邰。”晉代的皇甫謐在《帝王世紀》中寫到:“周後稷始封邰,今扶
風是也。”齊思和先生在《西周地理考》中也說:“周民族之為渭水民族,自來無異說。
”但是果真如此嗎?

要考察這個階段的情況可以先看看先周時代關中地區的姬周考古文化的分布情況。


先周考古遺跡中位於古豳地區的長武縣冉家鄉(位於馬蓮河與涇河的交匯處)碾子坡是有
代表性的。據主持發掘的胡謙盈先生推測:“碾子坡先周早期遺存的年代約稍微早於太王
(古公亶父)時期,大致與殷墟二期文化相當(公元前1200年前後)。”(7)

到目前為止,渭水流域的先周遺跡主要有:

武功縣境內的鄭家坡遺址;
扶風縣境內的北呂先周墓地;
寶雞市境內的鬥雞台先周墓地;
鳳翔縣境內的西村先周墓地;
歧山縣境內的賀家村、禮村先周墓地;
長安縣境內的馬王村、張家坡先周遺址。

其中從墓葬的習俗來看,“從碾子坡墓地到鬥雞台、北呂、西村先周墓地,再至西周
早期,是一脈相承的。”(8)

這就自然引出了一個問題,既然先周在關中最早的遺址碾子坡文化(公亶父前期)隻
相當於殷墟二期文化,而在在公亶父前期以前,渭水流域、歧邑一帶還不見有姬周文化的
影子,那麽公亶父以前的先周史也就不能從渭水流域尋找了。

對於先周文化的起源問題一直為學術界所爭論,其中以胡謙盈為代表的一種意見認為
:姬周文化源於寺窪文化。“目前已知寺窪文化的分布範圍如下:東起自涇水上遊支流馬
蓮河的一股旁溪合水川,陝甘兩省接壤地帶的子午嶺西側;西達甘肅省蘭州市南邊的洮河
流域;北約位於甘、寧兩省的接壤地帶;向南則深入陝西省的旬邑縣、長武縣、千陽縣和
寶雞市的渭河南岸,以及甘肅省東南部的白龍江流域及其支流被峪河和岷江等地。”(9)
胡謙盈經過分析指出:“(一)姬周文化存在眾多濃厚的寺窪文化因素;(二)寺窪文化
早於先周文化,但兩者的年代基本接近並相互銜接;(三)涇水和汧兩河流域是先周文化
和寺窪文化的重疊地區,而涇水上遊及其支流地區又是古文明記載的周人早期文化之間的
某種新文化。因此我們認為周文化是在寺窪文化基礎上發展起來並可能是從寺窪文化中分
化出來的一種新的類型。”(10)

“胡謙盈先生將寺窪文化的族屬認同於戎狄族。然而,姬周族與戎狄族顯然屬於不同的
文化。姬周族竄於戎狄之後,雖受到戎狄文化的影響,但並沒有融合於其中。事實上,姬
周族是經常遭‘戎狄攻之’。...這說明姬周族是不可能來源於屬於戎狄文化的寺窪文
化的。”(11)

同樣的,考古也證明了姬周文化不可能來源於屬於戎狄文化的寺窪文化,這兩者的
區別是很明顯的。

李峰先生指出:“寺窪文化占比例最大的器類是馬鞍形口雙耳罐,這種罐根本不見
於先周文化;寺窪居址中常見一種罐腹鼎,亦不見於先周文化。相反,先周居址的主要器
類盆、深腹罐、尊、甕等也不見於寺窪居址。總之,兩者的區別是一目了然的。”(12)


“要解決先周文化的淵源問題,尚需要進一步發掘,特別是涇水流域發掘出年代早
於碾子坡遺址的文化遺存。1977年、1984年,內蒙古考古研究所在伊克昭盟發掘了朱開溝
遺址。《報告》作者認為第四段遺存相當於夏代晚期,第五段相當於二裏崗上層時期,碳
測數據表明第四段年代可能在距今3515年到3685年之間。朱開溝的蛇紋陶鬲、盆等器形均
與先周文化有類似之處。”(13)

李峰的這翻話是非常重要的,他不僅有力的反駁了姬周文化來源於寺窪文化這一論
斷,而且為姬周文化探源指出了方向。

那麽從哪裏來追尋周人的發源地呢?

我們先來看看周人的尊夏。在《詩經》中多次提到了周和夏禹的關係,例如: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信南山》)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文王有聲》)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韓奕》)

此外,在周文獻《詩經》和《尚書》中,周人常常自稱為夏人。例如:

允王維後,明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幹戈,載橐弓矢。我求懿德,廁於時夏,允
王保之。(《詩經.周頌.時邁》)
思文後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
陳常於時夏。(《詩經.周頌.思文》)
惟乃丕顯考文王,克明德慎罰,不敢侮鰥寡,庸庸,祗祗,威威,顯民。有肇造我
區夏。(《尚書.康誥》)
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尚書.君奭》)

在《逸周書》中也有所載,例如在《逸周書.度邑解》中載:“自雒汭延於伊汭,
居易無固,其有夏之居”。

周人為何如此尊夏呢?如果認為周和夏原來是兩個互不相幹的民族,這一點就不能
理解了。我認為,周人尊夏就是因為:周之先人原來在夏世代為“後稷”,後來雖然隨著
夏的滅亡,周人也奔於戎狄之間了,但是這個早期的記憶依然存在,這才會出現周人屢屢
以夏人自稱這種情況。

江林昌同意周人在夏世代為官之說,但是他又認為周人尊夏是因為“周夏同族,共
出於黃帝。”(14)這一點我認為是可以商榷的,如果按照黃帝世係來解釋周人尊夏的話
,那麽為什麽周人不尊商呢?而按照黃帝世係來講,周人和夏人的關係遠沒有周人和商人
近。夏人是出於黃帝子昌意一係的,而商和周都是出於黃帝另一子玄囂一係的。

李學勤先生就曾經以夏、商、周的關係來解釋祝融八姓諸侯國的興衰曆程:“蜀與
楚的同源,也是很有意義的傳說。我們曾討論過祝融八姓,指出八姓在夏商兩代曾形成相
當重要的諸侯國,到周代卻大部分被視為蠻夷。仔細推考起來,八姓諸國的興盛,主要是
在夏代,己姓的昆吾、顧、彭姓的韋(豕韋),都是夏朝的支柱;豕韋在商代還是強國,
最後終於為商所滅。商、周的相繼興起,是玄囂一係取代了昌意一係。屬於昌意一係的八
姓,隻剩下羋姓的楚國後來雄長南方,其餘不是滅絕,就是衰替了。”(15)

可見,用夏和周的血緣關係來解釋周人的尊夏是不可取的。而應該以周世代於夏為
官來解釋這一點。

既然周人在夏禹時代就和夏族在一起,那麽我推測:周的先人後稷(指薑嫄之子)
在夏為掌管農業的官員,而他在夏外的封地應該就是周族最早的起源地。

那麽後稷的封地在何處呢?

我們再來看看錢穆的觀點。

錢穆的觀點和傳統的周人源於渭水觀點不同。他認為周人始於晉南,錢穆認為《詩
經.公劉》中的“於京斯依”、“於豳斯館”以及《史記》中的:慶節“國於豳”,其京
與豳在漢代的臨汾,今新絳縣東北二十五裏處。豳邠古今字,都是得名於汾水。隨著周人
遷移去了涇水流域,邠的地名也搬了家。若比較涇水與汾水的情形,汾水支流眾多,當一
個“分”字,遠比涇水合適,在涇水流域,這個從分從邑的地名,如果沒有其他更古的來
源,實在是太突然了。據酈道元《水經注》中的“汾水注”可知:在晉南有不少和周相關
的地名,例如:汾陰的稷山,山上有稷祠,山下有稷亭,這些也當和後稷有關。

另外,“豳在《呂氏春秋》中即稱為東音,涇上明明在西,焉可以東為號?如以山
西汾上為邠之命的來源,則汾域與歧山周原相對而言,頗複合東音的名稱。”(16)

從另一方麵看,夏代建國山西、河南,未及渭水流域,所以周人隻可能是封於晉南
而不會是陝西,而且周人在晉南的長久居住,以至使晉南地區的地名帶上了明顯的周的痕
跡。

所以綜上所述,我認為周人是起源於晉南的,而周和夏一直都有著密切的關係。





姬周之遷移



一、由夏末到國於豳


“夏族遍布於豫西和晉南地區,及至商人滅夏,夏人便四處奔散。其中重要的一支
是沿著山西呂梁山和太行山之間的通道,從南往北遷移,一直到內蒙古、甘肅、青海、遼
西一帶。”(17)在內蒙古境內發現的朱開溝遺址就是夏文化的代表。

夏人在商人的壓迫下,先遷入了晉南,這應該是周人的土地了。但是商人的追擊很
快就到了晉南,這時周人很可能就開始跟著夏人往北繼續遷移了。“過了晉中地區,夏人
分東北與西北兩支走。周人大約是隨夏人往西北到了朱開溝的,因為在朱開溝文化中有許
多文化因素再現於後來在陝西境內發現的先周文化考古遺存中”(18)。

李峰先生就曾經指出:“朱開溝的蛇紋陶鬲、盆等器形均與先周文化有類似之處。
”(19)李伯謙先生也指出了:“蛇紋鬲這種器物特征鮮明,最易識別,把它稱這之為朱
開溝文化的標準化石是十分恰當的。從目前掌握的資料,蛇紋鬲分布的範圍很廣,西到鄂
克托旗,東到敖漢旗,南到陝西扶風。......扶風、敖漢旗出土的蛇紋鬲數量極少
,顯然是朱開溝文化影響所致。”(20)

由考古文化可知:在朱開溝文化第四段時,夏人入住此地,到了第五段,可能由於
商人的繼續追擊,夏人隻好繼續遷移。而其中的一支可能是向西遷移了,而周人也隨著這
支夏人向西遷移。因為在古代所保留的大量的神話中,都有後稷(此處後稷當是夏末時周
的首領)足跡及於西北地區之說。“既然各種古書都記有基本相和的傳說,意義就是不容
抹殺的。我覺得如果細心推求,其中不乏啟示。”(21)

例如,在《山海經.海內西經》中說:“後稷之葬,山水環之,在氐[人]國西”。
郭璞注雲:“在廣都之野”。又,《山海經.海內南經》曰:“氐人國,在建木西”。又
,《山海經.西次三經》載:“又西三百二十裏,曰槐江之山。丘時之水出焉,而北流注
於泑水。......實維帝之平圃,......南望昆侖,其光熊熊,其氣魂魂.西
望大澤,後稷所潛也”,“西北四百二十裏曰峚山,......丹水出焉,西流注於稷
澤。”(22)另外,《淮南子.地形訓》中載:“後稷龔在建木西。”

任乃強先生指出:“《西次三經》有崇吾之山至翼望之山凡二十三山六千七百四十
四裏,全在河西徼外。其路線與周穆王西巡至西王母國路線相當。......與《穆天
子傳》表裏相應”。而《穆天子傳》現在已有學者(如楊寬等人)考證,基本屬於曆史。
另外,“‘樂遊之山’若即《穆天子傳》說的‘西濟於河,爰有溫穀樂都’,其地應在河
西武威縣界”。(23)武威縣在今天的甘肅境內。

另外,對於“槐山之江”,任乃強先生認為“此經文槐山之江,應在今敦煌玉門之
南屬祁連山脈兩端。”至於“建木”則在昆侖山之上。

《山海經.海內西經》中載的葬後稷的“氐[人]國”,地望在今天的甘肅敦煌一帶


由“建木”、“氐[人]國”、“昆侖”等知後稷的足跡曾經遠及甘肅敦煌以西。


周人隨夏人從晉南北遷,到朱開溝,然後又向西至到敦煌一帶,於是在敦煌就有了
關於後稷的傳說和地名。後稷(應該是夏末商初的最後一個後稷)很可能就葬在了敦煌附
近。

《史記.周本紀》載:“不窋末年,夏後氏政衰,去稷不務。不窋以失其官,而奔戎
狄之間”。《國語.周語》中也載有:“及夏之衰也,棄稷不務,我先王不窋用失其官,
而自竄於戎狄之間。”可見,在夏末時是不窋失官,所以,葬於敦煌附近的“後稷”很可
能就是不窋的父親——周族在夏的最後一個“後稷”。

周人從東向西遷徙,同樣可以找到考古學上的根據。鄒衡在分析了陝西和山西出
土的器物後就得出了結論:“先周文化陶器最突出的特征,就是同時存在的兩種不同類型
的陶鬲,經過我們的分析,這兩種陶鬲是有不同的來源的。聯襠鬲是來自東方的山西地區
,而分襠鬲反而來自西方的甘肅地區”,“在光社文化的中期陶器中,就有聯襠鬲的發現
。......即先周文化的聯襠鬲是從光社文化來的,而絕對不可能相反”(24)。光
社文化的時間,初期大約相當於夏文化的晚期及早商時期,而中期也不遲於殷墟文化早期
。應該是由河北龍山文化發展而來的。而光社文化的分布範圍是:東不越太行山,西去包
括山西中部、陝西的東部與北部,甚至及於河套地區,往南則到達呂梁山區的河光一帶。


由此可推知,周人在夏末商初時代確曾經出現於光社文化的範圍內,而後來出土
的周的器具中又有甘肅齊家文化的影響,推測周人從東向西遷移,因為受這兩種文化的影
響。

夏商周斷代工程已經初步斷定夏商的分界線是在公元前1600年,那麽姬周的遷移當
是在此時了。

周人開始時隨夏人遷移。後來,可能在不窋的父親逝世後,姬周族和夏在敦煌附近
分開,所以說:“不窋以失其官”。然後姬周族在不窋的帶領下又獨自向東南遷移,這就
是所謂的“而自竄於戎狄之間”(25)。

“先周族竄於戎狄之間的地理位置亦可得而說。《周本紀》正義引《括地誌》:‘
不窋故城,在慶州弘化縣南三裏,即不窋在戎狄所居之城也。’唐代的慶州即漢時北地郡
、清代的甘肅慶陽府。”(26)可見此時姬周族就遷到了甘肅省慶陽附近,並居住下來。


在先周的遷徙中,公劉起了重要的作用。公劉,陸德明《經典釋文》引《尚書大
傳》雲:“公,爵;劉,名也。”後世多合而稱為公劉。據《史記.周本紀》:“不窋卒
,子鞠立。鞠卒,子公劉立。......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但是在《詩經
.大雅.公劉》中卻兩次明確的提到了是公劉國於豳的:“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
。......度其夕陽,豳居允荒”,又“篤公劉,於豳斯館。涉渭為亂,取厲取鍛”
。《詩經.大雅.公劉》的成文年代,據《詩集傳》謂:“舊說召康公以成王將蒞政,當
戒以民事,故詠公劉之事以告之曰:‘厚者,公劉之於民也!’”可見《公劉》是成文於
西周早期,以西周人自說先周遷國之事,當有所本。

並且,看先周史料,可發現凡是帶領族人遷移的,都有詳細的記載,如:公亶父、文
王等,而關於慶節卻除了“公劉卒,子慶節立”(27)外沒有更多的記載,反觀公劉,卻
有大量的記載和歌頌,所以公劉國於豳應該更加可信。

周人在經曆了不窋、鞠及公劉前期在甘肅慶陽附近的居住後,在公劉後期遷居於豳。
《詩經》、《史記.周本紀》、《國語.周語》都說,在不窋前周人是從事農業的,因為
“夏後氏政衰”,才“棄稷不務”(28)的。當周人“自竄於戎狄之間”(29)後肯定會
受到戎狄遊牧生活方式的影響,另一方麵,周人應該還會保留其以前的農耕生活方式。實
際上古代文獻也記錄了這一點。

《史記.周本紀》載:“公劉雖在戎狄之間,複修後稷之業,務耕種,行地宜,自
漆、沮度渭,取材用,行者有資,居者有畜積,民賴其慶”。《詩經.大雅.公劉》中也
錄公劉在甘肅慶陽時的情況:“篤公劉,匪居匪康,迺埸迺疆,迺積迺倉”,以及國於豳
後繼續從事農業生產:“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迺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度其隰原
,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而且,公劉時周人也有了家畜養殖:周人祭祀時“
執豕於牢”。這些都體現了周人固有的生活方式。

而在《詩經.大雅.緜》中記載了公亶父前期的生活:“陶複陶穴,未有家室”。
這顯然是受遊牧民族的影響的。公劉時代早於公亶父時代,所以應該不可能例外。

現代考古學也證實了古代文獻所記載的準確性:先周稍早於太王的碾子坡的遺存大
都和古文獻記載相合。在碾子坡的住屋地和灰坑中發現了糧食的碳化物,經過鑒定,這些
碳化了的糧食為高梁。而出土的農具有石鏟和石刀,還有骨鏟。這些都表明了在當時的生
活中,農業生產工具已經占據了重要的地位。在碾子坡的遺址中還發現了大量的豬、牛、
羊、馬等家畜的骨頭,這顯示了當時發達的畜牧業。這些和《詩經.大雅.公劉》中的記
載都是一致的。

在碾子坡的住址中還“重複見到多種不同功能和用途的青銅工具和用具,如,屬於
武器的銅鏃,縫紉使用的銅錐,以及生活中使用的青銅容器——鼎和瓿”,所以,“可以
認為,碾子坡先周文化早期遺存是屬於一種比較發達的青銅文化,也就是說,姬周民族在
稍早於太王時代已處於比較發達的青銅文化的曆史階段了”(30)。

碾子坡遺址中的生活用具以陶器為主,有:鬲、簋、豆、罐、瓿、甑、盆、甕等等
幾十種之多,其中鬲有兩種形式:一種是袋足鬲,一種是聯襠鬲。很多學者認為,袋足鬲
和戎狄之俗有關,而聯襠鬲則是姬周固有的。

這些都說明了,周人在竄入戎狄之間時,除了受戎狄之俗的影響外,還有自己比較
發達的青銅業和農業及家畜養殖業,這些都是姬周本身固有的,也是姬周區別於戎狄的明
證。

從公劉後期到公亶父前期,姬周十世都國於豳,沒有再遷徙。《史記.周本紀》中
隻是簡單的記錄為:“公劉卒,子慶節立,國於豳。慶節卒,子皇仆立。皇仆卒,子差弗
立。差弗卒,子毀隃立。毀隃卒,子公非立。公非卒,子高圉立。高圉卒,子亞圉立。亞
圉卒,子公叔祖類立。公叔祖類卒,子古公亶父立”。



二、由豳之岐



公亶父在先周的遷徙中,是又一個重要的人物。關於在公亶父帶領下的周人的
遷徙,古代文獻多有記載:

《史記.周本紀》載:“古公亶父複修後稷、公劉之業,積德行義,國人皆戴之
。薰育戎狄攻之,欲得財物,予之。已複攻,欲得地與民。民皆怒,欲戰。古公曰:‘有
民立君,將以利之。今戎狄所為攻戰,以吾地與民。民之在我,與其在彼,何異?民欲以
我故戰,殺人父子而君之,予不忍為。’乃與私屬遂去豳,度漆、沮、逾梁山,止於岐下
。豳國人舉國扶老攜弱,盡歸古公於岐下”。

《孟子.梁惠王下》載:“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
而取之,不得已也”。又,在同書中載:“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
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去邠,逾梁山,邑
於岐山之下”。

《詩經.大雅.緜》載:“綿綿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複陶穴
,未有家室。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於岐下。爰及薑女,聿來胥宇。”

以上這些文獻都指明了是公亶父帶領周人遷於岐的。而且遷移路線據《詩經.大
雅.緜》:“自土沮漆”,“率西水滸”可知周人的遷移路線應該為:

豳——土——沮——漆——梁山——岐下

“土”,《齊詩》和《漢書.地理誌》均作‘杜’。杜,水名,流經今天涇河南部
的麟遊縣(《漢書.地理誌》載:“杜水南入渭,《詩》曰自杜),沿杜河還有杜陽山。
“漆”與“沮”也是兩水之名,都在杜水的西南。漆水源出於陝西大神山,向西南流至耀
縣與沮水相合。沮水源出於陝西分水嶺,向東南流合漆水,最後兩水具入於渭水。漆水、
沮水當都離周原之岐邑不遠,“橫雍水又東南流於橫水合,水出杜陽山,其水南流,謂之
杜陽川,東南流,左會漆水,水出杜陽之漆溪,謂之漆渠。故徐廣曰:漆水出杜陽之岐山
者是。漆渠水南流,大巒水注之,水出西北大道川,東南流入漆,即故岐水也”。(31)
而梁山,“在涇水上遊與岐山之間,確有一片海拔一千公尺的高地,橫亙在涇水河穀與渭
水河穀之間。鄭玄所謂:‘梁山橫長,其東當夏陽,西北臨河,其西當岐山’(《史記會
注考證》:4/7)。似即這一片山地。”(32)至於公亶父所都的岐邑的位置,根據《漢書
.地理誌》中“右扶風美陽”條載:“《禹貢》岐山在其西北,中水鄉,周太王所邑”,
《水經注.渭水注》錄:“城在岐山之陽而近西”。現在根據考古報告已經確定了當時周
的都城在今天陝西岐山東北六十裏,東到下樊、召陳二村,西到董家、鳳雛村,這是先周
宮室的分布區域,而在鳳雛村的東南的雲塘村,南到齊鎮、齊家村,發現了先周的製骨、
冶銅、製陶的作坊以及平民的住址遺跡。這一帶應該是先周的都城岐邑無疑了。

那麽,公亶父為什麽要從豳遷往岐呢?據《史記.周本紀》、《孟子.梁惠王下
》的記載都說是因為為戎狄所迫,在《後漢書.西羌傳》中也載有:“戎犬寇邊,周古公
亶父逾梁山而避於岐下”。所以周人遷岐有因為戎狄所迫的原因是無疑的了,但是應該也
有追求更加肥沃的土地的原因。在《詩經.大雅.緜》中有這樣的句子:“周原膴膴,堇
荼如貽。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於茲。”從中可以看出周原土地的肥沃。


公亶父都岐後,采取了一係列措施來發展。《史記.周本紀》中說在公亶父國於
岐後,“乃貶戎狄之俗,而營築城郭室屋,而邑別居之,作五官有司。民皆歌樂之,頌其
德”。對於公亶父的創業,在《詩經.大雅.緜》中也有反映:“迺慰迺止,迺左迺右,
迺疆迺理,迺宣迺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
.迺立皋門,皋門有伉。迺立應門,應門將將。迺立塚土,戎醜攸行”。

而且,公亶父遷岐後“爰及薑女,聿來胥宇”(33),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嫁娶,
而是從此開始了姬姓和薑姓的世代聯姻。

在公亶父時代,姬周族內部勢力得到了很大的發展,為其子王季和孫子文王時姬
周的向外擴張打下了基礎。



三、王季、文王及文王遷豐



公亶父去世後,其子季曆繼位。關於季曆:

《史記.周本紀》曰:“古公卒,季曆立,是為公季。公季修古公遺道,篤於行義
,諸侯順之”。

《詩經.大雅.皇矣》曰:“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
光。受錄無喪,奄有四方”。

在王季時,姬周國仍然受製於商,是商的一個方國,但是其實力已經很強大了。在
《古本竹書記年》中載有:

殷武乙“三十五年,周王季伐西落鬼戎”。
殷大丁“二年,周人伐燕京之戎”。
殷大丁“四年,周人伐餘無之戎,克之,周王季命為殷牧師”。
殷大丁“七年,周人伐始呼之戎”。
殷大丁“十一年,周人伐翳徒之戎”。

王季所伐的諸戎大都分布於今天的山西一帶,“周人在山西成功,可能有一部分原
因是由於周人在先周時代與戎狄雜居,沾染戎狄文化,知道如何應付戎事。另一方麵,山
西汾域原是先周時代姬姓的舊地,打進山西,隻能算是光複故物”(34)。

王季對諸戎的征伐為後來武王的東進掃清了障礙。周國一係列的勝利,雖然為商王朝清除
了威脅,但是,周本身領土和實力的擴大也同樣使商王感到了不安,所以才有了王季的被
殺。《古本竹書記年》載:“文丁殺季曆”。而《呂氏春秋.首時》中也說:“王季曆困
而死,文王苦之”。可見,王季很可能是被商王文丁囚禁起來後殺死了。

王季被商王文丁所殺後,其長子昌繼位,這就是周文王。關於文王:

《史記.周本紀》中說:“公季卒,子昌立,是為西伯。西伯曰文王,遵後稷、公劉
之業,則古公、公季之法,篤仁,敬老,慈少。禮下賢者,日中不暇食以待士,士多歸之
”。

《詩經》中更是對文王讚美有加,《周頌.維天之命》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
,於穆不顯,文王之德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曾孫篤之”。

文王在位時,曾經征伐犬戎、密須等一係列國家。《史記.周本紀》載:“明年,
伐犬戎。明年,伐密須。明年,敗耆國。......明年,伐邗。明年,伐崇侯虎,而
作豐邑。”其中密須在岐周之北,在今甘肅省靈台縣境內,離陝西長武不遠。而崇國在陝
西省西安西郊的長安縣境內,和豐鎬很近。至此,在周北麵和東麵的敵對國家又被清除了
。這樣一來,王季和文王就為武王伐商鋪平了道路。

在文王在位後期,姬周人進行了第三次遷都。

《詩經.周頌.天作》雲:“天作高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
有夷之行,子孫保之”。而《史記.周本紀》雲:“明年,伐崇侯虎,而作豐邑。自岐下
而徙都豐”。從這兒可見,在文王初期依然居於岐邑,而在文王征伐崇侯虎之後,始營豐
邑,周之國都從岐遷豐。

至於豐邑的位置,據《說文》中講:“酆,周文王所都。在京兆杜陵西南”。皇
甫謐說:“豐在京兆鄠縣東,豐水之西”,他又說:“豐、鎬皆在長安之西南”。現在經
過考古發掘,證明了豐邑在今天陝西省西安南灃河中遊西岸。具體位置在今客省莊、馬王
村、西王村一帶,東以灃河為界,西至靈沼河,北至客省莊、張家坡,南到新旺村、馮村
,遺址的總麵積大約有十二平方公裏。豐邑地處渭水中遊,比較岐邑,豐邑顯然更適合作
為國都。

根據《史記.周本紀》的記載,文王遷豐後,“明年,西伯崩”。而對於文王是
否為自然死亡,一直以來史學家們都有懷疑。力主文王為商紂王害死的是丁山先生,王玉
哲等人也相信文王非自然死亡。其中非常有力的證據是《禮記.坊記》中所引的古文《尚
書.泰誓》逸文,武王在誓師會上講:“予克紂,非予武,惟朕文考無罪;紂克予,非朕
文考有罪,惟予小子無良”。而且,武王伐紂之時,是用的文王的名義,自稱“太子發”
,更像是為父報仇的樣子。另外,在《呂氏春秋.首時》中“把季曆困而死,文王囚羑裏
同時舉出,說武王立十二年而‘成甲子之事’(即指伐紂事),又述伍子胥伐楚報殺父之
仇。我們自然會聯想這些故事似屬同類史例。周文王之死可能也是被殺害。武王之伐紂,
也似乎是為父報仇”(35)。丁山先生曾證之以“文考無罪”之說,認為文王實為商王所
殺,周武王與紂王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在誓師時才力言“文考無罪”,並載文王木主,
顯示文王死於非命,歸骨未得,借以激發士氣。我認為此說可信。

文王逝後,武王繼立,再次遷都於鎬邑。



四、武王之建鎬邑



“西伯崩,太子發立,是為武王”(36)。

《詩經.周頌.武》雲:“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
,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考查武王平生的事跡,對《詩經.周頌.武》中的稱讚應當是當之無愧的。武王
於孟津大會諸侯,兩年後又克商的事跡久已流傳,就不再敘述。

武王時遷都於鎬邑實在是一件大事,從此鎬邑長期成為西周的首都。對於武王的
遷都鎬邑,在《詩經.大雅.文王有聲》中有記載: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

“鎬,周原甲骨和西周金文都作‘蒿’。因為周王居於蒿,到岐周或成周去舉行
祭祀,甲骨、金文都有‘自蒿’出發的記載。如周原甲骨:‘祠自蒿於周(指岐周)。’
德方鼎:‘隹三月,王才成周,祉武王福,自蒿”(37)。

鎬京的位置,從來都被認為是在灃水以東的滈池附近。《水經注.渭水注》雲:
“渭水又東北與鄗水合,水上承鄗池於昆明北,周武王之所都也”。雖然“與豐都一帶相
比,鎬京地區已查明的考古遺存較少。史書上記敘了唐朝時在皇家禦苑內,修建昆明池時
曾毀壞過古代鎬京廢墟中一個保存完好的部分的事情經過”(38)。但是現在經過考古還
是可以證實,昆明湖的北邊界限在上泉北村和南豐鎬村之間的土堤的南側,鎬池位於此土
堤之南側。所以鎬京的遺址,胡謙盈認為,當在今天陝西省灃河中遊的東岸,北到洛水村
,南到鬥門鎮,東至昆明池故址,西至鄗水故道。

前麵已經提到了:豐邑在今天陝西省西安南灃河中遊西岸,而鎬邑在今天陝西省
灃河中遊的東岸,所以兩邑之間的距離很近,可以說隻是隔了一條灃水。“相去不過二十
五裏。自從武王建立鎬京以後,豐邑仍繼續使用,西周早、中期諸王和大臣常有居於豐邑
而處理國事的”(39)。武王之所以營建鎬邑據楊寬等人認為,是因為武王在克商後感到
了原來的豐邑不敷應用,所以才向東擴展,另外建立了鎬邑。

鎬邑又被稱為宗周,和後來營造的雒邑——“成周”相對。



五、雒邑的建造及平王東遷



周武王克殷後,封同姓、立三監,然後回歸周都。但是天下初定,周的政權仍
然沒有鞏固,武王為了鞏固姬周政權,於是打算在天下之中的雒營造新都。

《史記.周本紀》載武王“至於周,自夜不寐”,周公就去問武王“曷為不寐”?
於是武王說出了他的擔心,並講出了營造雒邑的想法,“王曰:‘定天保,依天室,悉求
夫惡,貶從殷王受。日夜勞來,定我西土。我維顯服,及德方明。自洛汭延於伊汭,居易
毋固,其有夏之居。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詹有河,粵詹洛、伊,毋遠天室’”,於
是“營周居於洛邑而後去”。洛邑即雒邑。

《逸周書.度邑解》中亦載武王對周公之言:“自雒汭延於伊汭,居易無固,其有夏
之居。我南望過於三塗,北望過於嶽鄙,瞻國於有河宛,瞻延於伊、雒,無遠天室?其名
茲曰度邑”。

武王選定在伊、雒之間建立新的都城,固然有將都城建立在天下之中的想法,也
可能當時就已經有將殷商貴族遷來這裏的計劃了。周公平定了三監之亂後,開始大規模的
修建雒邑即東都成周。關於成周的修建時間,《尚書大傳》中載為周公攝政第五年,而《
史記.周本紀》卻載為在周公攝政七年,在《尚書.洛誥》中載成周的修建在:“惟周公
誕保文武受命,惟七年”。根據王國維的解釋,“惟七年”的記年是用的“即克殷”的記
年,也就是成王繼位後的五年,這個講法比較可信。所以雒邑之建當在成王立後五年(此
處又一次證明了武王在克殷後二年逝,詳論見附表注釋)。

根據《尚書.召誥》,這年二月乙未(二十一日),成王從宗周到豐邑,派遣召公
先到雒去勘探建都的基地,三月戊申(初五日)早晨,召公到達雒邑“卜宅”,以定凶吉
,得到了吉兆,於是在庚戌日(初七日)召公開始在洛水匯入黃河處建地基。五天後即甲
寅日(十一日)地基建成。在地基建成的第二天即乙卯日(十二日)周公到雒,開始新邑
的全麵規劃。又三日即丁巳日(十四日),舉行了隆重的郊祭儀式,也就是祭祀天神。郊
祭後第二天即戊午日(十五日)在雒邑舉行了社祭,即祭祀地神。再七日,即甲子日(二
十一日)周公開始分配勞役。再後,成王親自抵達成周,召公做《召誥》教導成王,成王
留在成周開始升登王位,親理政務。成周建成後,成王從成周歸於宗周,將成周以東的政
務交於周公管理。《尚書.洛誥》載了成王對周公的講話:“公,予小子其退,即辟於周
,命公後”。也就是講,成王要從成周回到宗周了,命令周公留在成周主持以後的政務。


成周建成後,西都宗周的京畿與東都成周的京畿就溝通了起來,至於“邦畿千裏
”,從此,周王朝具有了兩個政治中心——宗周鎬邑和成周雒邑。

“自從昭穆之世,周人對於東方南方,顯然增加了不少活動。昭王南征不複,為開
拓南方的事業犧牲了性命。穆王以後,製服淮夷,當是周公東征以後的另一件大事。西周
末年,開辟南國,加強對淮夷的控製,在東南持進取政策。東都成周,遂成為許多活動的
中心”(40)。

至於厲王,“好專利”而“虐”,最終被國人“流於彘”,在厲王手中幾亡宗周
。宣王接位,大規模開疆辟土,被視為中興,但宣王的南征北伐也無疑消耗了國力。宣王
之後,幽王繼位,天災不斷。幽王二年,周地發生了一次巨大的地震,以至於涇水、渭水
、洛水三水都曾經斷流了,而且岐山竟然有地方崩塌了,並且後來在幽王六年又發生了日
食。《詩經.小雅.十月之交》記有: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
,亦孔之哀。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
於何不臧!

“燁燁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塚崒崩。高岸為穀,深穀為陵。哀今之人,
胡儹莫懲”!可見,災害之嚴重。

“西周地處陝西的黃土高原,土層深厚,汲水必須下達河穀,始汲水源。如無灌溉
係統,農耕用水,即需依仗黃土層的毛細作用,吸引水頭,上達地表。地震可使三川塞竭
,岐山崩坍,地層變動,則地下水分布的情況,也必受極大的幹擾。西周時代的農作物,
以黍稷為主。黍稷即使比麥類耐旱,仍須吸收相當水分。地下水不足,就隻能依靠天落水
。於是,雨量稍不足,便造成旱災了。古人對於天災極為畏懼,總認為天災是上帝對下民
的懲罰。天災在心理上所造成的打擊,往往比實際的經濟效果更為沉重”(41)。

緊接著,“幽王八年立褒姒之子曰伯服為太子”(42)。“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
笑萬方,故不笑。幽王為烽燧大鼓,有寇至則舉烽火。諸侯悉至,至而無寇,褒姒大笑。
幽王說之,為數舉烽火。其後不信,諸侯益亦不至。幽王以虢石父為卿,用事,國人皆怨
。石父為人佞巧,善諛好利,王用之,又廢申後,去太子也。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
幽王。幽王舉烽火征兵,兵莫至。遂殺幽王驪山下,擄褒姒,盡取周賂而去”(43)。


這次因為天子的風流而引發的巨大的悲劇,看似有偶然性,但是卻充分體現了宗
周沒有防禦強大敵人入侵的能力。再加上幽王時代在陝西發生的天災及日食,使平王決心
將都城遷往雒邑。公元前771年,定都於雒。

至此,周人完成了著名的五次遷徙。




結束語



從公元前1600年的夏後氏政衰起,姬周族就開始了艱難的長途跋涉,開始了
“竄於戎狄之間”(44)的時代。周人先從晉南和夏人一起,向西北遷移,到達了今內蒙
古伊克昭盟的朱開溝。然後由於商人的繼續追擊,周人和夏人繼續向西遷徙,到達了敦煌
地區。在這兒周人和夏人分開,周人在不窋的帶領下往東南返遷,抵達了甘肅省的慶陽一
帶。其間經過了鞠,在公劉時代,周人又再次東遷,到達了今天的陝西省涇水流域。

然後又經過了十世,在公亶父後期,周人才再遷於周原岐邑,結束了和戎狄
共處的生活。按照中國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殷墟文化分期法,與公叔祖類、公亶父相當的
殷王祖甲、廩辛、康丁、武乙四代,正處於殷墟文化第二期和第三期的過渡時代,夏商周
斷代工程推定其年代為公元前1191——前1113年之間。如此算來,周人從公元前1600年開
始“奔戎狄之間”(45),到公元前1113年前後,竟然有近500年的時間是在戎狄之間。


經過了太王公亶父和王季的經營,周的實力大增,在文王時代又遷都於豐邑。
武王再遷於鎬邑。最終在公元前771年平王都於雒。

周人終於完成了長久的遷徙。

Trackback: http://tb.donews.net/TrackBack.aspx?PostId=382175
[點擊此處收藏本文] 發表於2005年05月16日 1:41 AM
[ 打印 ]
[ 編輯 ]
[ 刪除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