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說明一點，伊朗人不是阿拉伯人，伊朗不是阿拉伯國家。阿拉伯人是古代閃族語係人的後裔，世居於中東地區。伊朗人是外來民族。大約公元前 2000 年左右，從高加索山脈西南處平原遷徙下來的雅利安人在伊朗高原定居，成為伊朗人。雅利安（ Aryan ）古詞意是 “ 高貴的”，是這個民族征服了當地民族後的自居。伊朗（ Iran ）就是雅利安這個詞的變異。另一支雅利安人繼續向南走，到了印度北部地區，創立了婆羅門教，成為印度人。至於希特勒的高貴人種說，其實是看上了 Aryan 這個金字招牌，牽強附會而已。拉丁人種或多或少和雅麗安人有些關係，日耳曼民族可以認為是廣義雅利安語係民族中的一支，但並不比北歐人，法蘭克人，或者希臘人離雅利安人更近。
雅麗安人南下之前，伊朗高原上的文明已經發展到了相當高的水平。埃蘭人在公元前 3000 多年的時候建立了埃蘭王國，留下了大量的文明遺物。在德黑蘭的曆史博物館中，我看到了公元前 3400 年的陶器和玉器，造型優美，圖紋古拙。這些古器很可能是人類最早的有一定藝術水平的手工製器。埃蘭王國基本上和我國傳說中的三皇五帝時代相當，比最早的王朝夏朝早近了 1000 年。但我國的考古發現，最早隻找到大約公元前 1500 年左右的夏商陶器和銅器。之前的文明僅僅是傳說故事，基本上沒有文物支持。在博物館裏，還有漢莫拉比大法典的複製品，原物在盧浮宮。
伊朗人最輝煌的時候是公元前 6 世紀的時候，居魯士建立了波斯帝國。大流士統治時期，波斯帝國達到鼎盛，大流士號稱萬王之王，其疆土東起印度河流域，西至巴爾幹半島，北起亞美尼亞，南至埃塞俄比亞，成為世界上第一個地跨亞非歐的帝國。從此，伊朗人更多地被稱為波斯人。
波斯人那時候信奉拜火教。拜火教是世界最古老的宗教之一，創始人索羅亞斯德據說是公元前 10 世紀左右的人，出身雅麗安貴族家庭， 20 歲的時候得遇神啟，著書創教。拜火教崇拜火，認為善惡二神執掌世間萬物，以光明和黑暗對抗。人們可選擇自己的陣營，行善事或作惡事，死後就會進天堂或下地獄。索羅亞斯德說名字大家可能比較陌生，但說起他的另一個名字查拉斯圖特拉，讀過尼采的人肯定都知道。拜火教在中國也叫祆教，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倚天屠龍記裏的明教。美麗善良的小昭姑娘和她那個媽紫衣龍王愛麗絲，都是這個教的聖女，都是波斯人，跑到中國去搗亂。波斯後期的薩珊王朝在 7 世紀的時候被阿拉伯帝國征服，波斯人逐漸信奉了伊斯蘭教。現在在伊朗和和印度，還有一些人信奉拜火教。拜火教的聖地是伊斯法罕東南 200 公裏的城市亞茲得 (Yazd) ，那裏還有數萬拜火教徒。在小鎮阿塔什凱德 (Atashkadeh) 的拜火教總壇中，聖火從公元五世紀燃燒至今，從未熄滅。
當年波斯帝國的在波斯玻利斯 (Perspolis) 修建了巨大的宮殿群，在今天伊朗南部的古城希拉茲 (Shiraz) 附近。這座宮殿曾經 凝聚了整個波斯帝國的財富和智慧。由於去之前對伊朗的安全狀況一無所知，我沒有專門安排時間出去旅遊，痛感懊悔。在伊斯法罕， 我買了一本波斯波利斯的畫冊，深深為其 遺址的宮殿和石雕所 折服。宮殿隻留殘跡，但大氣尤存。 沿牆和石階上眾多浮雕表現各國使團覲見國王的場麵。各國使者服飾各異，有的手持珠寶，有的手牽駱駝。在貴賓廳台階兩側的浮雕是莊嚴隆重的儀仗隊，衛兵一個個衣冠楚楚，人體結構和諧，臉部紋路細致，表情莊嚴。眾多獸身人麵浮雕石像，吼獅，公牛，大鷹等等，栩栩如生，令人想起這座 2000 多年前宮殿曾經的雄偉壯觀。
這是我在德黑蘭曆史博物館看到的波斯波利斯的藏品。那個鷹翅獅身人首的浮雕，著名之至，幾乎是涉及古波斯曆史文化的書籍必插之圖，我在不下十本書刊中看過，今日得見實物，怎能不欣喜若狂！
總體而言，伊朗曆史博物館規模比較小，展廳隻有一層樓，但對於任何一個熱愛曆史文化的遊客來說，絕對值得前往。
波斯帝國在公元前 5 世紀希波戰爭後逐漸衰落，最終在公元前 334 年被亞曆山大三世征服。攻克波斯之後，亞曆山大調集了數千頭騾馬和駱駝運走波斯波利斯皇宮的財寶。他在宮殿裏住了幾個星期，突然燒毀了 這座象征著波斯帝國繁榮的皇宮。關於這點 傳說很多，大多和一個叫 泰綺思 的雅典妓女有關。有人說是在一次宴會上，泰綺思偎依在亞曆山大懷中，出言挑逗，開玩笑的說，你舍不舍的把波斯皇宮燒掉？亞曆山大早已酩酊大醉，當即放起火來。第?煨牙?，懊悔不已。另一個傳說是泰綺思直接動手放火。她請求亞曆山大讓她燒掉皇宮，因為這樣子孫後代就會說，一個隨軍遠征的女人比馬其頓全體將士給予波斯人的懲罰還要多，這是一件多麽風光的事情啊！於是，一群喝醉酒的人大聲喝彩，亞曆山大親自為她開道，泰綺思手持火把將皇宮點燃。很多史學家認為亞曆山大燒掉宮殿是對波斯人焚毀雅典的報複，也有人認為是酒宴中偶然失火造成的。
我的一個學生告訴我，他每年都要去波斯玻利斯一次，躺在山坡的草地上，看著巨大宮殿的殘址，想象著 2000 多年之前，都城繁花似錦，熙熙攘攘，各國使者攜禮朝拜，官員們華服出迎，偉大的大流士大帝端坐宮殿盡頭，那是怎樣一派勝景！我聽著想著，不禁神往萬分！居魯士和大流士大帝的陵墓都在希拉茲境內。今生如有機會再訪中東，必定朝拜波斯聖都。
西方國家的博物館收藏了大量波斯波利斯的文物，以大英博物館和盧浮宮盜奪最多。很多藏品基本上是把整整一座房子，或是一堵牆搬了回來。大家有空可以去看看。德黑蘭還有一個珠寶博物館，在伊朗中央銀行的地下金庫裏，展示伊朗王室輝煌時期的寶物，展品不多，但極其燦爛。其中有巴列維國王的王冠，上麵鑲有 3380 顆鑽石，重 2000 多克拉。有一顆 182 克拉的被稱為光海的鑽石，光芒耀眼，璀璨奪目。有一塊 20 公斤重的刻花金板，上麵用小鑽石組成文字，是猶太教民在禮薩國王加冕是進獻的。一個 37 公斤重的純金地球儀，鑲嵌著 4 萬多顆紅藍寶石和鑽石，用以標示地名。還有象征伊朗王權的孔雀寶座，等等。
德黑蘭值得去的地方還有格雷斯坦宮 (Golestan Palace) ，伊朗自由紀念碑，地毯博物館，和霍梅尼的陵墓。自由紀念碑就在機場去市中心路上的一個大環島上，造型現代，規模很大。
格雷斯坦宮是一個典型的西方建築和伊斯蘭建築結合的宮殿，據說有法國的建築師參與了設計。巴列維國王出逃之前，就和他的三個漂亮老婆住在這裏。這是一個大的庭院結構，中央的花園和水池噴泉是典型的歐式設計。宮殿外廓基本上是伊斯蘭風格，灰磚疊建，大量的使用色彩斑斕的玻璃瓷磚裝飾外牆，圍牆上修建有連續的拱龕。在很多細節上結合著羅馬建築的特征。比如最下麵一張照片的這個拐角，一麵牆壁完全是伊斯蘭的琉璃彩繪，另一麵則是帶有羅馬克林斯柱子和山花的敞廊。
宮殿室內金碧輝煌，極其奢華，由大量的玻璃瓷磚彩磚和壁畫裝飾。其中一間名為鑽石大廳，由大量的菱形鏡子裝點弧形的壁龕和拱形的屋頂，牆壁金色貼麵，繁華的花飾，巨大的吊燈和數十盞壁燈的光芒在屋內反射閃耀，美不勝收。遺憾的是室內不允許照相，也就不能和大家一起分享美景了。下麵兩張是在其他殿裏偷拍的。 
關於巴列維國王，我願意多說兩句。總體上講，巴列維是一個比較進步開明的獨裁君主。一方麵，像大多數獨裁者一樣，巴列維貪汙腐敗成性，另一方麵，為維護政權，巴列維又試圖以進步的政策改善國家的經濟政治狀況。 60 年代的時候，在美英支持下，巴列維進行了一係列旨在世俗化和現代化的社會改革，包括 土地改革，工廠股份製改革，工人入股，在農村開展衛生和掃盲運動等等。但由於改革速度太快，有些脫離國情，觸及宗教人士利益，造成經濟失調，貧富急劇分化，社會宗教矛盾激化，到後來發展到各地接連發生武裝動亂。逃亡伊拉克的霍梅尼遙控了德黑蘭的伊斯蘭革命，導致了巴列維王朝的垮台。伊朗從此走向了倒退曆史的政教合一的路線。 據說巴列維 79 年逃走的時候，帶走了數十億美元的財富，他的老婆和子女們現在還活躍在紐約和波士頓的金融地產界。如果當年巴列維的改革能夠成功，伊朗很有可能已經是一個現代化的中東強國了。
德黑蘭有好幾個著名的大清真寺，在城的北部和東部，由於時間有限，沒來得及去。這是路邊的一個規模很小的清真寺。那個塔樓叫宣禮塔，是阿訇用來呼喚人們來做禮拜用的。一般都是兩個，比如我在第二集貼的伊斯法罕大學的清真寺；也有一個宣禮塔的，像這一個， 可能是由於街道上空間有限的原因吧 。一般大規模的清真寺會有 4 個宣禮塔，在清真寺四方形圍牆的拐角處，一般頂端都是這樣帶穹頂的小亭子。不過，現在基本上都不用阿訇呼喚了，宣禮塔上都擺放著大喇叭。每到中午 12 點，全城所有的清真寺就傳出悠揚的呼喚聲，我在教室裏聽到，就知道下課的時間到啦。
觀完德黑蘭市內的博物館之後，我向陪我的人提出，能不能帶我去拜謁霍梅尼的陵墓。我看過霍梅尼墓的圖片，規模龐大，氣勢恢宏，可以說是近百年新建的波斯古典風格建築中最傑出的代表。但被告知，霍梅尼陵墓在德黑蘭南部，距離不遠，離市中心 20 公裏左右，但堵車非常厲害，路上很可能要一兩個小時。晚上還有活動，看看天色，已經來不及了，隻能作罷。
2006.08.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