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男人上海相親故事
一
我想告訴你一個故事,一個親身經曆的故事。這半年來我一直忠心耿耿地充當著這個故事的男主角,演完了,才發現這個角色是糟糕的,而我也從此成了一個糟糕的男人。所以,我要將這個故事講出來,講我的版本,你信不信都好,我隻是想說,哪怕隻是說給自己聽,我想說,我也聽聽。
2003年的時候,我已經三十六歲了,我是上海人,來了澳洲十年,有了一份收入穩定的工作。去年我買了一層二室一廳的小公寓,用積蓄付了一半,另一半向銀行貸款,有壓力,但並不太大,一切都準備好了,我想可以結婚了吧!
我不高不矮,但人到中年微微有些發胖,我戴了一副金邊眼鏡,乍看上去很有點有錢人的腔調。我的前任女友趙敏一年前離開了我,她並不漂亮,下巴向外微凸,但她竟有本事找到了一個長得沒有我正常,但事業上比我有錢得多的男人。她走的時候,非常仔細地收拾了她的東西,然後像革命同誌一樣地同我握了握手。劉兵,人往高處走,你節哀順變吧!
她是那種母親形的女友,永遠都籠罩在我的頭頂安排我的生活起居、娛樂活動,蒼老的程度也像母親。我向來都聽她的話,因此我差不多快樂逍遙了大半年,周末便泡在CLUB裏尋找和我一樣寂寞的女人。曾經有一個鬼婆,請她喝了兩杯酒,便跟我回家,脫了衣服,她鬆鬆垮垮地躺在床上,龐大的一堆,實在難消化。年輕漂亮的鬼妹是沒有的,當然若是肯付錢肯定會有。中國女人則是再老的也不會免費,我很吝嗇,所以隻好將就。倒是有一個日本女人,約莫隻有二十幾歲,小鼻子小眼睛,是難看了些,但閉上眼睛感覺還是好的。
這樣混了半年,前女友趙敏突然光臨我的狗窩,她一邊幫我整理房間,一邊嚴厲地訓斥我。後來,她走過來問。劉兵,老實講,你有沒有性病?我連忙發誓說沒有,她就撲了上來。事後,她抽著煙控訴她現任男友的性無能和不肯結婚兩大罪狀,她說不給他頂綠帽子戴戴是無論如何不能解氣的。我熱烈地附和,並表示願意長期提供綠帽子給他戴。趙敏之後每星期來我處一到兩次,有飯吃誰願意喝粥呢,CLUB從此我是不去了。
這樣的生活我還是滿意的,趙敏名義上雖然離開了我,但我依然享受到福利,而且從此我不必再為她付電話費、電費,每年情人節、生日、聖誕節必送的禮物也一律省下。對她的其貌不揚和飛機場一樣的胸部,我也不再耿耿於懷,反正是借來用用,直到有一天她突然講,劉兵,你怎麽還不結婚啊?
結婚,是啊。我望著我新買的房子,心中第一次湧起了結婚的衝動,我是需要一個老婆了。我要娶一個白皮膚、大眼睛的女子,溫溫柔柔地、長頭發。她不必出去工作,最好為我生兩個孩子,一子一女,這樣我的人生就完整了。
趙敏抽著煙,她噴出的煙霧在我麵前嫋嫋蠕動,我從裏麵見到了我未來的老婆,她當然是漂亮的,身段也好,我精神為之一振,恨不得如同賈瑞般衝入這麵風月寶鑒。可是抽完煙的趙敏唰地站了起來,出現在我麵前。她的睫毛膏糊住了下眼瞼,唇膏剝落地隻剩下個框,她揀起了胸罩內褲,手腳麻利地穿戴起來。我一下子意識到什麽是現實和夢想,這時趙敏冷酷的聲音傳來。你最適合找那種矮矮胖胖,也戴副金邊眼鏡的女人,這樣你們這對夫妻走出去就“紮台型”了。我很想衝上去將她痛打一頓,但我不敢,我隻敢在心裏罵道:臭婊子、賤貨、茄子臉、平胸!
二
我要找老婆的消息傳出去以後,我的朋友馬騮帶著他老婆來找我。馬騮當然不是想把他的老婆介紹給我,他是廣東人,很瘦,而且瘦得像猴子遠近聞名。在廣東話裏麵,猴就叫“馬騮”,廣東話的發音是“麻撈”,朋友都不會講廣東話,我們就叫他“馬騮”,他糾正過我們幾次,但終於寡不敵眾,現在他打電話給我,就講,小劉啊,是我啊,馬騮啊!
馬騮是我以前做餐館工時認識的,後來這小子自己開了一家餐館,經營有道,發了一點小財,因此居然被他搞到一個雪白粉嫩的上海老婆。他老婆長著一對桃花眼,笑起來兩隻眼睛唰唰放電,講話聲音又甜又嗲,朋友們流著口水講,馬騮這小子是走了狗屎運了!
這天,馬騮就帶著他的上海老婆來找我了,我熱情地招呼著他老婆,捧上一杯西洋參茶,卻順手給了馬騮一杯可樂。
馬騮也沒在意,他拍拍我的肩膀,小劉,我看你今年要走桃花運啦!我老婆有一個很漂亮的女朋友要介紹給你!馬騮的老婆笑嘻嘻地拿出一張照片來,用上海話對我講,格是我頂頂要好的女朋友盈盈,今年二十九歲,嗲伐?我一看,激動地要昏倒,照片上的美女是香港小姐級別的美女,而且絕對可以進三甲的那種,我的臉不爭氣地紅了起來,這叫我難為情極了。馬騮的老婆得意地笑了。
在上海,不曉得有多少人追求伊,但是伊一心想嫁到外國來,儂的條件我跟伊簡單地講了講,伊還蠻滿意的,格儂對伊還算滿意嗎?滿意是滿意,可伊現在人還在上海嗎?我問。格有啥搭界?現在飛上海機票便宜得不得了,再說,為了娶老婆,飛回去一次、兩次又有什麽大不了!馬騮老婆瞟了我一眼。眼前一個美女,照片上一個美女,我還有什麽不答應,我陶醉地看著馬騮老婆粉紅的嘴上下翻動,想象著這美女來到澳洲後,如何住在這裏讓我的公寓蓬蓽生輝。最後,馬騮老婆留下盈盈的地址、電話,還有那張照片。那我回去後跟伊講一聲,儂呢,自己同伊聯係聯係,好好把握機會吧!馬騮老婆也像馬騮一樣拍拍我的肩膀,我的骨頭頓時輕掉三十斤。
他們走後,我拿起盈盈的照片用放大鏡研究,這雖然是張藝術照,化裝很濃,燈光也很足,但她的五官是美的,絕對不會是那種卸了妝就變母豬的女人。是夜我很亢奮,我自己搞了兩次,還是睡不著覺。盡管悉尼城流傳著太多娶了漂亮老婆特別是大陸新娘卻人財兩空的例子,但馬騮不是看住他老婆了嗎?馬騮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就算有風險,我也要試一試,我劉兵虛度光陰三十六歲,不要說美女,就算中等水準的女人也沒有嚐到過味道。茄子臉趙敏,衣服脫出來胸部比我還平,居然還甩我,滾吧,滾得越遠越好!
趙敏當然沒有滾掉,星期六晚上她又來了,於是我得意地拿出盈盈的照片來殺殺她的銳氣,果然她的臉色難看起來。劉兵,你有沒有照過鏡子,人家會要你?我一把搶過照片擺到抽屜裏去。你懂什麽,她是誌在出國,現在我這樣肯回去娶老婆的人不多了,再說馬騮老婆跟她講過我,她不要太高興,就等著我回去娶她呢!笑死人了,趙敏翻起她那對死魚眼,劉兵同誌,冷靜一下,你們上海的女人出名的壞,你掂掂自己的份量,一個稅後工資五百塊澳幣的打工仔,她要是現在人在澳洲了,還會要你嗎?我實在被這個醜八怪氣死了,所謂醜人多做怪,我知道她是妒忌,妒忌自己沒人家漂亮。她最好我娶個比她還難看的老婆,可是這個世界要找一個比她難看的還蠻難的。我當初高度近視眼,才找到她,到現在還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我要反抗,我要將她徹底打倒!
三
趙敏惡劣的態度更激發了我回滬相親的願望,第二天,我回到公司拿了兩個星期的假,然後我通知了馬騮的老婆。她很高興,在電話裏笑得叮鈴鐺啷。你真的準備要回去了,那實在是太好了,盈盈一直問起你呢,怎麽樣,你告訴她沒有?我說,我其實還沒跟她聯係過。就這麽打電話給她,我覺得好像不太禮貌,麻煩你把我回去的日子跟她講一下,我到了上海再給她電話。馬騮老婆一口答應,並一再要我保證回到上海一定要找盈盈。從馬騮老婆的態度中我摸索到了一點線索,對方也是蠻急迫的,這就好著手了。我雄心萬丈地準備向大上海進軍!
回到上海正值七月,上海的天氣熱得要死,我的老頭老娘見到我很高興,當我告訴他們我此行是回來娶老婆的時候,他們更是樂開了花。當晚,他們圍著桌子一邊將我帶回去的羊皮、羊毛油商量如何分送給派得到用處的親戚朋友,一邊仔細盤問我盈盈和她的祖宗十八代。我光火了,我說,煩什麽,人我還沒見過呢!他們大驚失色,強烈要求我立即打電話給她,我看了看鍾,晚上八點半,我拿出那張我研究很久的寫著盈盈家電話地址的紙,鄭重地拿起電話。
接電話的大概是她媽,盈盈出去了,她尖著聲音講,你哪位找?我報上馬騮老婆的名字,並表明自己的身份,聽得出她媽很激動,並馬上把盈盈的手機號碼給我,還留下我的電話,還叫我去她家吃飯。我受寵若驚,並感覺到我在她們家原來地位崇高,我充滿了信心撥打了盈盈的手提電話。她的聲音原來和馬騮老婆一樣好聽,聽到是我,她很高興,約我明天在一間COFFEE SHOP見麵。她一點也不拘束,好像同我很熟撚般,我終於輕鬆了,這並不是一個高不可攀的美女,我喜歡,我實在太喜歡了。
安排好了約會,我們全家喜氣洋洋。我明天就可以見到盈盈了,娶個美女做老婆是我畢生的心願。我劉兵一介庶民,如果能娶到盈盈,就此生無憾了!
第二天,我冒著高溫西裝筆挺地出了門,好在COFFEE SHOP裏頭冷氣充足得很。等了一會兒,我便見到一高挑時髦的女子,我便知道是她。老實說我有一點點失望,的確沒有照片上那麽千嬌百媚,但也肯定是我所約會過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了。而且,她穿著黑白格子的背心裙,那身材竟是一流的。我連忙站起來,向她招手,她便走了過來。你跟阿玲形容的差不多,她笑嘻嘻地開了口,昨天剛到吧。是的,是的,你也和照片上差不多。我連忙奉承她。那套照片是花了好多錢拍的,當然拍得好,拍得比本人好看吧, 她講。沒有,沒有,差不多,都很漂亮。我知道嘴甜有好處。果然她快樂地笑起來,胸部一聳一聳,於是我也快樂地笑了。
文藝一點講,我們是一見鍾情,事實上這種事的性質就是貨品找到買家,可以說她是貨品,我是買家,也可以倒過來講。總之,我在心中拍了板,就是她了。盡管接觸幾次後,我發現這個女人有點十三點兮兮,而且虛榮得緊,但這在她高聳的胸部和渾圓的屁股下算得了什麽?哪個漂亮女人不虛榮的。可是她實在太、太那個了,在我回澳之前,我想與她敲定,她卻提出了三大條件。
四
她跟我提出這三大條件,是在淮海路一間西餐廳裏。我說,盈盈,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我怎樣對你,你應該明白,你如果認為我也蠻好,那我們就算敲定了,我回去就安排這件事情。她揚了揚眉毛,一張臉頓時精明起來。劉兵,我們認識也隻有兩個星期,你這個人我認為是不錯的,但婚姻是一件大事,我希望你鄭重一點,也聽聽我的意見。我才鬆一口氣,覺得大事已定,但她的意見叫我魂飛魄散。條件一,一隻鑽戒,二克拉以上。條件二,香奈爾手袋一隻,價值兩千澳幣左右。條件三,蕭邦手表一隻。我感到很困惑,蕭邦不是音樂家嗎,怎麽變成手表了?
但我不好意思表露出我的孤陋寡聞,我點點頭,用嚴肅來掩飾心中的驚慌,我講,這不是什麽大問題,主要是你如果跟我結婚,那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要買什麽東西,你覺得值得的,我沒意見。
她馬上講,那你澳洲的那棟房子結婚以後就會寫我的名字了,是不是?
我暈倒了,我從來沒聽到過這樣赤裸裸的表白,英皇十字街的妓女也比她含蓄些,她們至少會講,嗨,男人,你喜歡我嗎?
我冷汗直冒地看著她,陽光透過玻璃照著她的臉,她漫天要價卻一點難為情也沒有,眼神竟然還充滿期待,可惡的是她實在是漂亮,我實在舍不得就此回絕她,硬著頭皮,我含含糊糊地答應了。我踏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澳洲。馬騮的老婆很激動地當夜就來了電話,我於是問她,蕭邦手表是什麽東西?售價幾何?她尖叫,你要買蕭邦給她啊?三、四萬塊錢呢!
有沒有搞錯?三、四萬塊我可以買一部寶馬了,這女人大概窮瘋了,搶錢啊!我劉兵幾斤幾兩,三、四萬塊買一隻手表,幹脆殺了我算了。我不作聲了,隻有馬騮老婆在那邊聒躁:盈盈也太辣手了,她是當我們在外國撿鈔票啊,你放心,這隻是她開的價錢,你可以還價的嘛。話說回來,結婚你送她一點東西也是應該的,但要合理。我去跟她講,罵她一頓,你也要自己識做,你們如果互相有意為這種事傷和氣就不好了!
馬騮老婆實在是我的紅顏知己,可惜她怎麽做了馬騮的老婆呢?我依依不舍地掛上了電話,電話在三分鍾後卻又響了。居然是盈盈,我真是個不爭氣的男人,我滿腔怒火竟然瞬間消失,馬上殷勤小心地要她掛掉,說我打過來,而且第一次撥長途電話手不抖。我們聊了半小時,感情比在上海是好像又親密了些。她隻字不提三大條件,我不知道是不是馬騮老婆起的作用,但她不吊起來賣的時候確實可愛。她雖然並不太會講話,但她會耐心聽我講,而且無論我講什麽她都會附和,她讓我覺得自己知識淵博極了。
回澳之後,我同盈盈的感情發展得很好,每星期我們都會通電話,她也寫過幾次信寄過幾張照片來,我把照片給朋友看,他們口水奔流,一時間找馬騮老婆介紹女朋友的踏破了馬騮家的門檻。趙敏還是照常光顧我的家,她總是鄙視地看我擺在桌子上的盈盈的照片。有一次,她自說自話翻出了盈盈寫給我的信,站在床上朗讀起來。一邊讀,她一邊笑得前俯後仰,我很憤怒去搶,她靈活地閃開了,一直到把信讀完,她把信扔還給我,倒在地上說,哎呦呦,這種小學三年級水平的信還好意思寄出來,你從哪裏找來的寶貨?這婊子是英國文學碩士,現在是翻譯,她來挑剔盈盈當然是可以的,可與她何幹!我於是冷冷講,我又不要娶女作家,能夠讀到碩士的女人都是因為不敢照鏡子,才省得下時間讀書。趙敏從此與我決裂。
五
由馬騮老婆做主,我為盈盈買了一隻卡帝亞的手表,三千五百塊大元。至於鑽戒,馬騮老婆就教我說,等她來了再買,因為怕尺寸不對,手袋就忽略不提了。一下子殺價殺了那麽多,我雖滿心歡喜,又怕盈盈會反悔。馬騮老婆安慰我,她說盈盈其實蠻天真的,是因為她媽虛榮心重,又因為女朋友間愛攀比。我也看得出來盈盈並不是那種壞女人,憑她能夠那麽愚蠢地開條件就知道了。自古名言,老婆笨一點好,特別是那種又笨又漂亮的。
全靠馬騮老婆從中牽橋搭線,三個月後,我再一次飛回上海。這一次,我懷裏揣著一隻卡帝亞手表和一張單身證明,我此行是誌在必得。這次回滬我沒有住在家裏,盈盈講都快要結婚了,一定要住在酒店裏方才像樣。我知道這對我有好處,這筆錢是無論如何不能省的。於是雙方互見家長,巧得很,她媽不喜歡我,嫌我出手小,我媽也不喜歡她,講她獅子開大口。我們一起吃飯,她媽看上去很委屈的樣子。她媽一委屈,盈盈馬上也覺得委屈,天知道我什麽好處也沒撈到,就開始日子難過起來。
那日的飯局不過是個形式,需要雙方家長表示一下同意我們的婚事。於是兩位媽一律用酸不拉幾的口氣說,年輕人的事,我們不管,你們自己決定。於是我們就決定了。當晚,盈盈留在酒店裏沒有走,我的三千五百大元、我的兩張來回機票、我請假而損失的人工,終於得到了補償。真是味道好極了,接下來的日子,盈盈忙著辦結婚登記的事宜,我就忙著“喝咖啡”。我的丈母娘見我已經占到便宜了,更是逼著我一定要大擺酒席,我推說時間來不及了,酒席就下次回來再擺,先將盈盈申請過澳洲再說。為了寶貝女兒可以出國,丈母娘總算閉了嘴,但看得出她是恨我的,從她的眼光中,我一遍又一遍聽到她的聲音,要不是看你有外國護照,盈盈才不會跟你!
我當她放屁,我又不是想要跟你老太婆上床,從盈盈的眼光中我看得出她還是喜歡我的。我們出去她總是勾緊著我,去見她的朋友,她總講我是悉尼大學畢業,現在是工程師,其實我是悉尼語言學校畢業,現在是一名小工頭。我隻好在一旁笑,她又將我送她的卡帝亞到處給人看,我原來擔心她們會看不起這隻表,後來才發現這群人工三、四千元的小白領,就算做了台灣人的小老婆也都還是眼高手低的。她們自己講的,現在的台巴子又窮又精,所以放眼望去,就盈盈這隻卡帝亞已橫掃她們的手腕,足已稱王稱霸了,還蕭邦呢,下輩子吧!
一般來說,男女上床以後,男方的優越感就加強了,再漂亮的女人幹過了也就是這樣了,又不會比別人多點什麽。如果那女人是又美又聰明又溫柔體貼,那又另當別論。若隻是個漂亮殼子,且是一個在兩周之內刷爆我信用卡的殼子,我覺得要再考慮考慮了。
我要考慮隻敢在心裏偷偷考慮,決不敢透露給任何人聽,我知道這種話講出去是要被打死的,你小子想上完車不買票!這是有點缺德,特別是我上車之前信誓旦旦地講肯定會買票的。可是這女人每日像債主一樣出現在我麵前,苛捐雜稅一日多似一日,她簡直太利害了,她應該去追債公司工作,她會成為該公司最優秀的員工。
劉兵,你回去後每月寄多少生活費給我?我每月的工資三千元,可我每月的開銷是六千元,我還要儲蓄,所以你每月至少寄五千元給我。現在我怎麽生活?用積蓄、問我媽借,你總不能讓我老是問我媽借。怎麽用得了這麽多?還多?我每天搭出租車上下班就是五十塊一天,你總不能叫我去擠公共汽車!劉兵,我想要開一家精品店,你給我十萬塊,開不成店我們就用這筆錢在上海擺酒。什麽?十萬塊太多了,多什麽,我是一定要在希爾頓擺酒,否則不要被人笑死?
我是怎麽也想不通,她怎麽就這麽嬌貴,我想告訴她來澳洲以後是沒有夜生活的,家中也沒有人服侍她,她要自己做飯,生了小孩要自己帶。澳洲的生活是枯燥的、平淡的,我無德無能,隻想娶個老婆安然渡殘生,我養不起像她這麽尊貴的大小姐。我被她一個又一個條件打擊得七暈八素,於是惡向膽邊生,我企盼結婚手續辦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可是終於在我回澳的前一天被她抓到辦事處簽了字。還好,證書要三天後才能拿,我推脫機票無法延遲,決定先逃回澳洲再說。
六
三天後傳來好消息,證書一定要兩個人同時去拿才拿得到,這樣一來,盈盈天天打電話來催我回去,我樂得拖延,而且我也不再講,你掛掉我打來,漸漸她就不太敢打了。可是換成馬騮的老婆天天打來,我原本熱愛的馬騮老婆,現在變得非常討厭,她總是像法官一樣地審問我,劉兵,你到底準備怎麽樣!你一拖再拖,有什麽目的?我謊稱公司說我再請假就要開除我,可是機智的馬騮老婆揭穿了我,下個月就是聖誕,聖誕有一周假期,回去一趟也夠了。我於是又講我沒有錢了,買不起機票。馬騮老婆憤怒了,劉兵,你的態度有問題,老實講,你是不是想賴帳,你是不是想甩掉盈盈!我不做聲。馬騮老婆歎了口氣。我知道盈盈有時候太看重錢了,可是你要想想現在年輕漂亮的女孩誰不想過得好一點?這又沒有錯。
是,她是沒有錯,可我也想過得好一點。我決定向馬騮老婆控訴盈盈的所有罪行!聽完她雖向我表示同情,但對我這種想賴婚的卑鄙念頭還是強烈地反對,最後她講,劉兵,做人不可以這樣不負責任,盈盈再不好,也是你當初自己選的,怎麽可以結婚證書都簽了才反悔呢?你要給盈盈一個交代,否則人人都會看不起你,你自己想清楚。我徹夜難眠,無論感情或是理智,我都不想娶這個女人。但道義上,我雖然不是什麽聖人君子,但這麽不上路的事情,我是從來沒有做過的。我又想,如果到現在為止,我都還沒跟她上過床,我還會不會回去拿那張結婚證書,也許會。因為我付了錢卻沒收到貨,可現在是盈盈付了錢卻沒收到貨,而素來都是欠債的比要債的凶。也許現在我可以趁機殺殺她的價錢,什麽零用錢、酒席一律可以砍掉,就像當初砍鑽戒蕭邦一樣。但我也知道,她來澳洲以後,我的日子也決不會好過。
我突然想到趙敏,和趙敏在一起真的是一點壓力也沒有。她賺的遠遠多過我,她除了難看一點,真是比盈盈要好上十倍。可是她難看還甩我,要是漂亮,看都不會看我了。我真的需要去照照鏡子了,我劉兵是什麽東西,還想娶一個又漂亮又賢慧的妻,盈盈要是聰明賢慧還輪得到我?她定是這派脫光了賣的架式嚇怕了不少男人,今時今日她才不勝委屈地跟了我。可是我也害怕,我隻是打工仔一名,我怕我是無福消受。我決定了,縱是背著千夫指萬夫罵的罪名,這個女人我娶不得!不娶,最多日子難過幾年,娶了,痛苦一輩子。
我打定主意,便給盈盈寫了一封信,我就講我們性格不合,然後將我銀行中最後的一萬元匯給了她。為了太平起見,我將家中的電話改了號碼,新號碼我沒有給太多人,特別是馬騮一類的朋友,我無臉麵對馬騮的老婆。但風言風語是傳了過來,有人講,現在誰也不要在馬騮老婆麵前提起我的名字,她一定杏目圓睜,柳眉倒豎,不要跟我提這個下三濫!她現在叫我下三濫。我對馬騮老婆一直是有一份情愫的,我聽後,惆悵無比。
我隻好繼續暗暗地羨慕馬騮,她的老婆是所有男人夢想的老婆。美貌、聰明,對馬騮也算溫柔體貼,我這輩子是沒有這樣的期望了。我於是重回酒吧喝酒度日。有一天我遇到了馬騮。馬騮在酒吧可是稀客,特別是他結婚以後,更是整日在家陪伴他的美嬌妻。今天,他喝得已經半醉,我想溜,可還是被他逮到。小劉啊,是你啊,快來,快來陪我喝酒。他好像一點也不記得我做過的事了,更沒有幫他老婆罵我,他隻是一杯一杯地往肚子中灌啤酒。當他的臉變得和他屁股一樣顏色的時候,他拍著我的肩神秘地對我講,千萬別娶漂亮老婆,你看看我,整個頭都是綠帽子啊!我不知道對馬騮講什麽好,我隻覺得心中最後一點美好的東西也破滅了。這個世界有富豪甩女明星,也有我和馬騮,被那些平頭整臉的女人折騰、玩死。這就是生活,普通男人的生活,美女對我們永遠都隻是種傳說,我於是舉起酒杯和馬騮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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