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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朗七天 第二集:戰鬥的伊斯蘭

(2006-08-23 03:03:17) 下一個


這個題目用在這裏並不是很合適。當前伊朗老百姓安居樂業,沒什麽人在戰鬥。這個題目是我很久以前讀過的一本小冊子的題目。上學的時候,經常騎著破車去中關園大樹底下的舊書攤上淘書,有一次幾毛錢買到了這本戰鬥的伊斯蘭。書三五十頁, 70 年左右出版,講述前兩次阿以戰爭和中國怎麽支持阿拉伯兄弟。筆法上看像是梁效寫手的作品,觀點鮮明,語氣激亢,氣氛熱烈,很是煽情。和其他的很多藏書一樣,這本也不知道哪裏去了。這些年不停的搬家,每次扔得最多的就是書,心疼也沒有辦法。

言歸正傳。到達德黑蘭的第一個夜晚,由於大清早要轉機,就在機場的酒店休息。很早醒來,打開電視,看到了一場大禮拜的場景。大廳很大,有近千人,男人基本日常便裝,襯衣 T 設,女人全部黑袍黑頭巾。領經的阿訇是一個帶眼鏡的中年男人,手捧打開的古蘭經,黑巾裹頭,內襯白色,外著黑袍,神情悲痛。誦經高亢悠揚,有著特殊的調子,長音和鼻音很多,聽起來非常沉痛,像是哭訴著一個傷感的故事。每隔幾句有一停頓,夾著喉音的‘嗯’,很像是在哽咽。每隔一會兒,電視插播一些穆斯林和以色列戰鬥的場麵,向以色列士兵扔石塊的少年,在轟炸中受傷的小姑娘,硝煙中廢墟的家園,悲痛的婦女,等等,都是慢鏡頭。禮拜的人在領經誦讀的間歇重複著一些句子作和,麵色都很沉重,很多人不時地擦眼淚,一些女人在抽泣。

我很被誦經的哭訴聲感動。我能感受到祈禱的人們在向真主泣訴的虔誠。他們向真主述說自己力量的薄弱,訴說敵人的凶殘,祈求真主保佑,懇求真主幫助那些受苦的穆斯林兄弟。

在禮拜中向真主哭訴,是什葉派穆斯林的一個傳統。什葉派是穆斯林中的少數派,在伊斯蘭社會的領導權問題上,什葉派認為隻有第四位哈裏發阿裏是穆罕默德的合法繼承人,伊斯蘭社會應該由阿裏和他的後裔領導。而遜尼派承認四大哈裏發和以後所有王朝的哈裏發都是合法的。因此,什葉派一直處於反對黨的地位, 受到主流政權的壓製迫害。這 形成了 什葉派強烈的悲情主義情結。什葉派穆斯林聖城朝拜的時候,常常數百人數千人大聲地號哭,自我鞭笞甚至自傷身體,場麵異常壯觀,很為外人所恐懼。這種逆境和悲情,是什葉派宗教信念和凝聚力的來源。這是伊斯法罕大學的清真寺和中午禮拜的場麵。





在全球範圍內,遜尼派大約占 85% ,什葉派隻占 15% 左右。在海灣地區,伊朗,伊拉克,沙特阿拉伯都是什葉派占多數,但掌權的除了伊朗之外,全是遜尼派。最近通過民主選舉,伊拉克的什葉派也取得了政權。 

談到政權,伊朗是一個共和製的國家。盡管教宗在政治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政府完全由全民大選民主選出。這一政治體製是霍梅尼在 1979 年發動了革命推翻了巴列維王朝建立的。霍梅尼宣稱,君主製違反伊斯蘭教,在古蘭經和其他聖訓中,沒有任何關於君主製的記載。這一信條作為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重要內容,從根本上否定王權政體的合法性。另外,原教旨主義還提倡政教合一和伊斯蘭輸出,這使得以君主製為政體的眾多阿拉伯國家非常懼怕原教旨主義。



霍梅尼的二弟子哈梅內伊是伊朗當前的最高宗教領袖,為人謙厚慈愛,很受老百姓尊敬。霍梅尼有三個弟子,大弟子在 1986 年被刺殺,三弟子拉夫桑賈尼,是伊朗前總統,活躍在政治領域。



霍梅尼就向文革前中國老百姓心目中的毛主席一樣,是革命的領袖,人民的救星。他和哈梅內伊的像一起,並排懸掛在非常多的公共場合。上麵兩張照片是在伊斯法罕機場候機廳裏照的。拍照之前我征得了持槍警衛的同意。在城市裏,很多建築上都有他們兩人的頭像。





去伊朗之前,我在窮遊上看到轉發的一個中國外交部的通告,告誡去伊朗旅遊和工作的中國人,不要在公共場合拍照,很多設施如機場,政府部門,銀行,大工廠等等都不準拍照。一些人因此惹上麻煩,小則沒收機子,大則關進監獄。我估計這是和最近以色列美國威脅要炸伊朗有關。我在伊朗的幾天雖然也到處亂拍,但還是比較謹慎,沒遇到什麽麻煩。

在最近的黎巴嫩戰事中,伊朗一直支持真主黨。很多真主黨使用的很多武器彈藥,包括中國技術生產的 C802 ,都是伊朗運過去的。塔斯魯拉單手高舉 AK47 發表演說的照片在德黑蘭街頭非常流行。另一張照片塔斯魯拉在思考,下麵寫著他的名言:我們時刻準備著犧牲。這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敵人無法戰勝它。 伊朗人對塔斯魯拉很喜愛。我問起很多人,得到的回答大多是He is a fearless fighter, He is fighting for all the Muslin 等等。在德黑蘭大學門口,我看到一個臨時搭起的棚子,懸掛著很多塔斯魯拉和霍梅尼的大幅照片,我以為是賣圖片的,很高興,趕快叫司機停車,出去買。一個黑袍的姑娘告訴我,這些照片是神聖的,不是用來賣的。這樣說讓我很慚愧。但她接著又說,她可以送給我一些!驚喜交加,差點樂暈!她給了我一遝塔斯魯拉和霍梅尼的卡片和宣傳畫。其中一張宣傳畫上有霍梅尼的聖訓:以色列必須被消滅。

征得同意之後,我給這個宣傳棚拍了一張照片。和我說話的是中間那個姑娘,她是德黑蘭大學的英語教師。



談起黎巴嫩戰事,一個年輕朋友很堅定地對我說,如果美國和以色列人想向伊朗挑釁,那就讓他們來吧, We are ready 。另一個場合,一個朋友告訴我,伊朗不會參戰。伊朗人已經厭惡了戰爭,不會再輕易打仗了。他指的是兩伊戰爭。那場曆時 8 年的戰爭付出了數十萬伊朗青年的生命,是伊朗 40 左右年齡人很痛苦的回憶。我的一個學生在那場戰爭中被伊拉克俘虜,關了 2 年。他對我說,他恨伊拉克人。他回來了,因為真主愛他。這張照片是伊斯法罕大學裏的一個紀念碑,背上刻著在兩伊戰爭中犧牲的在校學生的名單,我數了一下,有接近 400 人。



以前讀過中文版古蘭經開頭的一小部分。在德黑蘭大學門口的書店裏,我買了一本英文、波斯文和阿拉伯文三種文字對照的古蘭經。我很喜歡這本書,在酒店台燈下,拍下這張照片。



在伊朗,所有的穆斯林家庭的孩子生下來就是穆斯林,沒有選擇權。很多伊斯蘭教的規矩,已經成了人們生活中自然的一部分。比如,我的學生們做 presentation ,所有的 slides 第一頁都是 In the name of God ,波斯文和英文,並且要讀上一遍。弄得我後來幾天也一直捉摸,要不要在我的 slides 上也加這麽一句話,以示尊重。

總體上講,盡管伊朗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大本營,但並沒有顯示出太多的墨守教規,固步自封,政府和教廷居然對很多教禮和規矩都作了變通,使他們適合於現代社會。比如,古蘭經規定的一天五次的禮拜,現在隻需要三次,日出之前,中午和日落之後,上午和下午的禮拜由於和工作學習時間衝突,可以不做。禮拜也不是必須去清真寺群拜,單獨在家裏或辦公室裏默默頌經幾分鍾就可以了。政教合一和伊斯蘭革命輸出的原教旨宗旨,近些年隨著溫和的哈梅內伊執掌教廷和一些比較開明的政治領袖比如哈米爾的執政,也開始走修正主義路線,轉而更強調國家的經濟建設和周邊國家關係的睦鄰友好。但反美反以的情緒一直沒有變過。

還有一件事情讓我很驚訝。盡管我很早就知道古蘭經中有‘你有你的宗教,我有我的宗教’這樣的句子,但結合上下文,我一直認為這是穆罕穆德在逃亡過程中不得以向異教徒做得妥協。在後來阿拉伯帝國的征服進程中,無數的基督教堂被毀壞。近年來目睹了穆斯林的 aggressive ,更加深了伊斯蘭和異教水火不容的印象。沒想到在伊斯法罕,就在市中心商業街上,我居然見到了十字架端立於一群規模很大的建築頂端。盡管這一建築群和伊斯蘭的禮拜堂外形一致,但十字架臂尖和頂端的小十字架告訴我這是一家東正教教堂。急忙向隨行的朋友問起,他們告訴我,這是一家羅馬尼亞人的教堂。大約一個世紀前,有一支羅馬尼亞人為躲避戰禍遷到了伊斯法罕,他們一直保留了自己的宗教,並被伊朗人所許可和尊重。



由此看來,什葉派穆斯林並不像人們理解得那麽激進和狹隘,伊斯蘭原教旨也並不像人們想象的那樣呆板和守舊。

參觀完德黑蘭市內的博物館之後,我向陪我的人提出,能不能帶我去拜謁霍梅尼的陵墓。我看過霍梅尼墓的圖片,規模龐大,氣勢恢宏,是近年伊朗新建的波斯風格建築中的傑出代表。但被告知,霍梅尼陵墓在德黑蘭南部,距離不遠,離市中心 20 公裏左右,但堵車非常厲害,路上很可能要一兩個小時。晚上還有活動,看看天色,已經來不及了,隻能作罷。


2006.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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