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個太陽下的我們活在很多不同星球上,彼此間的宇宙互相平行至死不相交。可就在這幾天我的星球忽然和另一個星球撞軌,一下子把我的宇宙搞得地覆天翻,我被摔出去連滾帶爬幾個跟頭後到現在仍暈頭轉向不能確定發生了什麽。
【第一部 · 同是長幹人 · 生小不相識】
話說我正在自己的小小宇宙裏過著不見天日的打工生活。上個星期一周幹了快90個鍾頭,好容易盼到周五下午,老板發話說周六周日還要加班。百般無奈的我小心翼翼陪著笑臉問,需要從幾點幹到幾點,老板自認很風趣地說不如就在辦公室角落整個窩就讓我睡在那算了。“哈哈,”,我幹笑了兩聲,“可你還是沒告訴我到底要幾點呀?”咬著牙繼續裝孫子。他白眼一翻道,“怎麽,你不喜歡這個好主意?我覺得很好啊!”孫子裝不下去了我狗急跳牆道:“你不要既往死裏使喚人,又不給加班費,還開這種侮辱人的玩笑,我不覺得好笑。”耍帥完畢從辦公室出來氣得渾身哆嗦,心裏慌亂地盤算著下一步找工作該如何計劃。
第二天早上起來,戰兢兢梳洗打扮,打開櫥櫃看著琳琅滿目自己多年不斷從失敗積累經驗開發出來的一套套心愛的護膚用品心裏稍感莫名其妙的欣慰。梳洗完畢,找了套最令自己自信的衣服壯膽,戴上平時不怎麽舍得戴的鑽石項鏈和名牌手表,同時精心製造出一種隨意,尋思著需要讓周扒皮見識一下本小姐也不是沒他這碗飯就得餓肚子的讓周掂量掂量。然後開著舒適的有空調的汽車去上班。乖乖,一點雞毛蒜皮都算不上的挫折,於是我那被武裝得珠光寶氣的小宇宙極具諷刺性地充斥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末日味道。
到了公司老板忽然態度誠懇地跟我道歉,我心放下了不到一半便開始充腫臉胖子,安慰自己說,啊該知足了,有間大而漂亮的辦公室,有份看起來不錯的工作,有吃的有車開有化妝品衣服珠寶,神多恩待我呀!
這麽勸解著自己,又拿望遠鏡巡視了一下其它星球的人,瞄了一眼國內那些貧困地區吃不飽飯念不了書的窮苦孩子們,心想自己太幸運了,並為自己能夠高瞻遠矚關心自己宇宙之外的事情不經意地自豪了一小下。接著再一次明確了一遍一直以來用以激勵自己的奮鬥目標:1)賺好多好多錢在王菲她們家旁邊買棟房子每天早晨能衝她點點頭說聲“早”,2)賺好多好多錢為這些可憐的孩子蓋學校在貧困地區辦教育。當然了,現在我還沒有那麽多錢,我的錢剛夠我買衣服化妝品吃喝玩樂,有朝一日我有了錢那是一定要造福人類的。又轉念想自己還那什麽每月花整整20塊美金資助一那個叫什麽名字的孩子上學呢,雖算不上是再造之恩也算是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啊。這麽想下去心中不由激蕩起神聖的使命感。那就…… 為了王菲,為了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們,繼續裝幾年孫子吧。一時間被自己的偉大和博愛感動得唏噓不已。那個遙遠的平行宇宙中不知名的每日為了溫飽憂愁的孩子們,在未曾受益於我半點的善舉之前,如何想得到竟會毫無反抗地先成了我聊以精神自慰的工具。
剛要滿足地收起望遠鏡回到自己的世界裏,一隻手把我製止,是中學校友X的來信,說別著忙放下,你仔細看看這個人 ---------
我借著X調好的焦距看出去,鏡頭另一端是不知何年何月藏區的梅裏雪山腳下,“淩亂的合唱歪歪扭扭,在瀾滄江西岸蜿蜒。鮮豔的四年級學生在舊客車裏向往著暑假和兩年後。二十張髒兮兮的小臉一起在風裏滑動,被細沙粒蹭出火星。落日恍恍惚惚,淡黃的暈,罩著雲裏的雪山”,最後鏡頭鎖定一蓬頭垢麵身著襤褸的藏袍正帶領這群孩子們唱歌的青年。
回頭衝X不解地問,這藏人我不認識啊。X窮追不舍地把他的資料寄給我。我不經意地看了幾眼,竟是再也不能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這哪裏是什麽藏族青年,這是X的同班同學,比我長幾屆的中學校友,據說是所謂的文學青年,不折不扣是我同鄉同校的故人啊。
很多年前我們曾擁有同一個狹小的宇宙……
說來很可能還有一麵之緣呢。那時候我剛考上那個學校的初中一年級。初中的孩子有多大,我後來回母校參觀的時候才有體會。那些稚嫩得可以掐出水來的孩子,小腦袋瓜和我的肚子一般高,小得讓我心疼得想問,你們確定自己不是走錯了校園?可初中時候的自己儼然覺得是個中學生大人了。學校有個很牛的文學社名為“大江”,取自周恩來的詩“大江歌罷掉頭東”,裏麵牛人充斥,不可一世。我鼓起勇氣報名發現報考期限剛剛過,而且人家不大願意收剛入學的小嘎巴豆子。隻好恬著臉找到負責的老師裝作將要被扼殺的天才死纏爛打。老師隻好搪塞說那你寫篇東西拿來看看吧,要是好就破格收你。
我拿著寫好的文章參加他們第一次聚會,他比我大幾屆,那時候大概已經是高中生了,可這對一個渴望長大對長大很敏感的初中生是很有震懾力的。他坐在接待桌子後麵,我在他對麵坐下時,我們之間的距離隻有57.000000068公分。
他拿著我的文章翻看了一下,百無聊賴地說“寫得不咋樣啊”。我急了,把對他的敬畏感拋在腦後尋思怎麽著你以為長了些淡淡的小胡子和發育不良的亞當蘋果就真成了老師了,“不咋樣你倒是寫一篇給我看看啊!”他白了我一眼沒說話(現在想來當時我那剛過一米的高度人家白我一眼真是抬舉我了),過幾天我接到通知被允許作為候補成員參加活動。結果後來我比較懶散,隻參加了一次社團活動。
他簡曆中的少年時期保留了很多我對家鄉和兒時朋友的記憶所以讀起來倍感親切,當然他的經曆比我的稍微坎坷一些:
§ 19xx(俺已經搞不清楚了,小時候改過幾次戶口本)年春天——出生在天津,趕上文化大革命的尾巴,老爹在單位裏掃地,老娘在工廠裏勞動;
§ 1976年夏天——在睡夢裏被幼兒園的阿姨叫醒,穿好衣服到了樓下才醒過來。發現大人都注視著眼前四層的老樓,仔細一看,發現樓在前後晃,大喜,與眾小朋友鼓掌,認為是看過的最好的節目;三天後被老爹接回家,發現家裏人正在搭建臨時建築,簡稱臨建;
§ 1978年——老爹老娘終於擺脫體力勞動,重新當上了老九;一家四口從10平方左右的房子裏搬到一個48平方的一個兩室一廳,當時叫偏單;
§ 1979年——上學了;
§ 1980年——上二年級,沒拿到雙百,遭老爹毒打;聽到了《軍港之夜》,一直唱不全;停課看審訊四人幫;
§ 1981年——上三年級,成績一般,街上開始出現留長頭發,戴蛤蟆鏡提三洋錄音機憤青,除了外婆的澎湖灣之外,我心裏埋藏個小秘密和你到我身邊也開始流行;
§ 1982年——上四年級,眼睛開始出現近視。街頭的憤青們開始穿一身軍綠,做為流氓的標準打扮;
§ 1983年——上五年級,小學教育改革開始,必須上六年級才能畢業;王宗方王宗緯成為很多小流氓的偶像;學唱我的中國心;
§ 1984年——上六年級,第一次搞了件軍綠,投靠了一個據說很牛的流氓;國慶35周年;揀到平生最大的一筆錢:5.00元,揮霍了三個星期;在唱新鞋子還沒有穿破以前;
§ 1985年——十分驚險地考上重點中學;開始長青春痘;
§ 1986年——上初2,開始學習瓊瑤,以了解女同學們的心理;進入校籃球隊,任主力替補後衛;俺家又分了一套兩室一廳;
§ 1987年——上初三,得了肝炎;住院期間趙紫陽當了總書記;開始看三毛和張愛玲,動機與看瓊瑤相同;
§ 1988年——暑假期間參加一全國夏令營,去了寧夏,玩心被鉤起;上高一;
§ 1989年——在高一的下學期有了正當的理由曠課,也貼了幾張大字報;俺哥去了北京,後來又回來了;每天放學都到臨近的南開大學裏看大字報,第二天回學校向同學傳達小道消息;
§ 1990年——涉足賭球業務,世界杯期間在班裏贏利達兩位數人民幣;上高二;進入校足球隊,任後腰;百米成績12秒整,1500米5分2秒;俺哥本科計算機專業畢業,進入工廠勞動;上高三;
…………
我:
§ 19xx年(就是唯一可以冠冕堂皇地無所事事的年月裏)至19xy年——職業,兒童;特長,折騰;爸媽出國;天高皇帝遠和一群堂哥表弟長大集體加入(成立)混混團體屢次在社區幹壞事搗亂被居委會大娘押送回家好好管教無效;別家女孩跟家玩洋娃娃我夥同一群男生整天湖邊用石頭打水漂大街上臉紅脖子粗逗蛐蛐兒;偶像是朱時茂(不知咋整的);以全市第二的高分輕鬆考上重點中學;然後左等右等就是不長青春痘(就這麽拽);
然後沒過多久,我脫離了那個曾經很熟悉的星球,跑到了現在這個,和他徹底成為不同世界的人。
[下一部]
===>>這個成績可以是候選業餘體校的隊員了 (當然老夫當年稍微比這個好一些,破12秒,破5分,嘿嘿。。。)
好玩極了。。。
寫得很精彩!繼續看。
就在大夥兒的眼皮底下
這是作家嬰兒的第一聲哇哇嚎哭
好嘹亮啊 :)))
俺記事情從兩歲起,但是,算命的老師說俺其實10歲才開智,然後小時候很聰明,大了隻用一半的智慧,搞的俺超級的糊塗,不知道小時候那些劣跡到底是屬於聰明的往事還是糊塗的往事,雖然被丟丟的憶舊所誘惑,實在因為混亂之極,所以還是寫不出來......
打架罵老板之類的事都叫著俺.
喜歡你小時候的生活.
你描述的那個哥哥的經曆和我與很多相似的地方,黃軍裝,軍帽,上學到高中還背著軍用書包。郊遊除了茶雞蛋,鹹菜加饅頭就是一個軍用水壺,還記得自己為有一個帶著保溫軍備袋的這個水壺自豪呢。。。。
赫赫。。。還有那個關牧村的軍港之夜,算是不多的可以自由吟唱的流行歌曲了,記得好朋友家裏有了鄧麗君的磁帶都是偷著聽,當時還納悶,這靡靡之音咋就那麽好聽呢。
來這除了看故事,還可以散心,好極了,可以睡覺了。
8888
寫了這末長~~an還沒看明白,細細:)))越來越厲害liao~~~~
哈哈,寫得真逗:)
這水平,加入“大江“社綽綽有餘:)
赫赫~~~全市第二的高分。。。夠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