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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呤呤,叮呤呤。。。。”
毛毛睜開朦朧的雙眼。知道這麽晚來電話,一定是中國來的長途。連忙起身去接。
“喂? 哪裏?”
“哥哥嗎?”
聽出妹妹的聲音,知道妹妹沒有大事是不會來電話地。連忙說:”你先掛了。我馬上給你打回來。”
為了不吵醒太太,毛毛披衣起床,去樓下的起居室。
“妹妹,有什麽急事?”
“媽媽催我給你打這個電話。姨媽的孫女高考過了重點線3分,想去一軍大。你朋友多,問你能不能幫上忙。”
毛毛知道這句話的來曆,那是想請在廣州工作的表姐幫忙。她在一軍大有不少人脈。毛毛也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到萬不得已,是不能自己出麵的。都20年了,雖然每次親友打著毛毛的名義,請這位表姐幫忙,她都不說二話,但毛毛還沒親自出過麵呢。
“讓表哥給長沙的大姨媽(毛毛媽媽的大表妹,廣州表姐的媽媽)去個電話不就行了嗎?不用我出麵吧?”毛毛本能地能躲就躲。
“你知道表哥的脾氣,是那種萬事不求人的人。姨媽沒辦法,昨天來找媽媽。媽媽就這麽一個親姐姐,隻好讓你出麵幫忙了。”
毛毛心裏盤算著怎麽能不出麵,就說:“這樣吧,你給長沙的大姨媽去個電話,讓她出麵給她女兒講講看。不行,我再打電話找她” 。
“那好吧。”妹妹掛斷了電話。
兩天後,毛毛拔通了妹妹的電話。妹妹告訴毛毛一切順利。廣州的表姐開始不知道什麽關係。長沙的大姨媽也一時講不清,隻好說是毛毛的外甥女。聽說是這樣,表姐立刻答應出麵試試看。
“唉。。。”毛毛心裏歎了口氣:“還是那個心結。。。”
1979-1982,湖南鄉下
瘦小憨厚的毛毛還穿著“草鞋”,為穿“皮鞋”而奮鬥呢。窮得陡有四壁的家裏,經常揭不開鍋。可偏偏爭氣的毛毛和妹妹,讀書卻從不用父母操心,總是在班上前幾名。後來,妹妹考上一中,毛毛卻命裏多折,還得為進高中而多拚搏一年。
高中入學考試完了,毛毛以為一切都順利了,但最後還是出了問題。都死了那顆心的毛毛,絕望中又有“貴人”相助。由大姨媽出麵,進了縣裏最好的中學。
進了高中,離大姨媽近了,毛毛成了大姨媽家裏的常客。每到周末,毛毛不回家,就去大姨媽家,幫大姨媽買米,搬煤球。幹慣了體力活的毛毛,對這點事是太輕而一舉了。大姨媽,姨父總是歎息:毛毛,你看,我們什麽都有了,都好。可就是沒個兒子。你的三個姐姐,兩個出嫁,跑得遠遠的,難得回來看我們。三姐又去廣州上學,就我們兩個人。要是我們有個兒子多好。
毛毛總是憨厚地笑笑,從不接過這個話題。
終於到了高中畢業,毛毛考上了上海的大學,轟動了鄉裏。但卻讓爸爸媽媽發愁了:連路費家裏也出不起。大姨媽知道毛毛的難處,總是一樣一樣地準備。到長沙的船票?別急,我來辦理。長沙的住宿?沒關係,我給二姨媽一個電話就行了。。。就象多養了個兒子,不停地張羅。毛毛媽總是說:“毛毛,有出息了,別忘了大姨媽。大姨媽姨父可是拿你當兒子看地。”
1984,夏天, 縣城
上大學了,毛毛來來往往,都是大姨媽姨父一如既往的張羅。大姨媽看著長大成人的毛毛,越看越喜歡。不停地打聽:“毛毛,是不是大學畢業了,要回老家來?”;“要不要在縣城裏找個對象?長沙也行。”毛毛總是憨厚地笑笑說:“還早呢,姨媽”。
大二暑假,毛毛回老家,和從廣州回來探親的三表姐碰頭了。大姨媽不經意地提起當年給毛毛開後門,進一中的事,說是毛毛的三姐去一中找人辦成地。憨厚地毛毛,在漂亮的表姐麵前,連謝謝也說不出來,隻是望著表姐笑笑。
大姨媽急了:“毛毛,你看你三姐怎麽樣啊?三姐就大你一歲呢。你那麽挑剔呀?我給你介紹好幾個,你都看不上。”
“沒有,沒有,姨媽。我是覺得我太小啦。”毛毛連忙分辨。
三姐笑著說:“媽媽也真是。毛毛還是個小不點呢。”
1984-1986, 上海
三姐回廣州工作,毛毛也回上海上學了。他們開始一月一封的通信聯係。信總是那麽平淡。三姐寫的一手好字,文筆也極好。毛毛呢,字難看,而文筆就象那鄉下的黃泥疙瘩,永遠都是實心而不開竅地。
轉眼到大四了。毛毛突然開竅了:該分配了,去哪兒呢?突然想起大姨媽的話,該給廣州的表姐去封信,是不是該去廣州了。
毛毛生平的一封“情書’寄出去了,還是那麽樸實:“三姐,都大四了,我得考慮是畢業分配還是讀研究生。你喜歡我幹什麽呀?讀研究生還是分配去廣州?想要我和你在一起嗎?。。。。”
信寄出去了,憨憨的毛毛就等著表姐的回信來決定自己的未來。左等右等,兩個月後,終於等來了表姐的信:毛毛,你自己決定吧。我已心有所屬。。。
毛毛沒明白過來--不是大姨媽說好的嗎?嗯,考驗我吧,怕我去不了廣州,進不了部隊係統呢。這容易--先考部隊的研究生,不成,再走分配的路。就這麽定了。毛毛又拿起書本,一邊開始複習,作考研的準備,一邊和表姐通信。
麵試通知來了,表姐的信也到了。毛毛知道一切都可能為時已晚,在麵試時,當場要求部隊係統將檔案退回母校,不讀了。
分配時,毛毛猶豫了--去哪裏呢?猶豫再三,還是去廣州吧,作最後的努力。
1986夏天,縣城
在老家休整了一個月,毛毛好像突然長大了。從大姨媽那裏, 知道事情不可挽回。和大姨媽告別時,大姨媽哭了:真想有一個象你這樣的兒子。不過,女大不由娘。去了廣州,一定要和三姐聯係。有什麽事,一定找她。她會對你象小弟弟一樣地。你一定要對她好--她是我和你姨父最喜歡的女兒呀。。。。
1986夏天,廣州
毛毛在大學的同學家過了一晚。第二天,就拿著地圖,去表姐上班的地方。
“誰誰誰在嗎?” 一身鄉下人打扮的毛毛出現在一家護理華僑的高級醫院裏。
“哦,等一下,我去找她。”一位護士正眼也沒瞧毛毛一下地說。大概想著毛毛是表姐的鄉下窮親戚吧。
表姐來了,一見毛毛,臉刷地紅了,但很快就鎮定下來,隨手從接待室的盆景桔子樹上摘下一個桔子,遞過來:“坐會兒。。。嗯,都安排好了嗎?有什麽要幫忙?”
回頭又衝那位護士說:“這是我表弟,從XX大學剛畢業,分配來這裏的XX大學教書地。”那位護士這才抬其頭,客客氣氣地說:“您請坐呀。那所學校可是風景優美的地方呢。。。”
毛毛坐了一會兒。看到表姐忙前忙後,就告辭了。表姐沒時間送,就約好周末來看毛毛,並把毛毛的行李,書箱一起搬到郊區的大學去。
周末,表姐來了,還帶來了一位高大,英俊的小夥子。表姐介紹說是她的男朋友,在一軍大教書。毛毛伸出手,客客氣氣地聊了一會兒,心裏想著,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對呢。。。
2004年6月, 長沙
毛毛帶著太太,孩子去看望十年未見的大姨媽,姨父。姨媽看到毛毛,哭了,用濃重的湖南口音說:“唉,你三姐的婚姻去年走到了盡頭。他也是農村出來地,曾經也是那樣的樸實。誰也沒有想到在你姐去新加坡工作兩年期間,他變心了。。。“
太太聽不懂湖南方言,就在旁邊照看孩子。毛毛則不停地安慰姨父姨媽。後來,太太問毛毛,姨媽哭什麽呀?毛毛說,沒什麽。就是表姐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孩子過。姨媽看著我們一家,有點傷感吧。
“哥,你怎麽啦?”電話那頭,妹妹見毛毛好久不說了,問道。
“哦,沒什麽。三姐現在怎麽樣了?”
“你知道她啦。無論如何是不肯原諒前麵的先生。前麵的先生也下跪道歉,姨媽也想讓他們和好,畢竟孩子都快要上大學了。三姐一個人帶孩子過了一年多。聽說最近找了一位教授,可能會結婚吧。”
“哦,人好嗎?”
“聽大姨媽說,人還不錯。反正孩子上大學了,就兩人過日子,應該不會有矛盾。。。。”
毛毛凝視著窗外平靜但無邊無際的天空,不知道妹妹還在說什麽,心裏隻默默地為三姐祝福。
(7/29/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