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凡人生活隨想
想學彈鋼琴一定是上輩子的事,否則怎麽解釋過了而立之年的我依然還有如此強烈的願望呢?
生於七十年代,想擁有一架鋼琴,哪怕是立式的都是奢望,況且父母包括親戚中又無一人會彈.可我從兒時起就對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飛舞的情景,記憶異常深刻,感覺異常清澈,總是幻想著有一天自己能坐在窗邊的鋼琴前,彈奏我喜愛的優雅的樂章.我知道傾盡此生我也無法達到多高, 但是隻要我可以彈奏,隻要可以自我陶醉, 隻要我覺得愉快,又何必在乎一定到達到什麽水準呢?
05年我們買了新房子,有了正式的大客廳,又搬進了新餐桌(盡管一年也用不了兩次).到了聖誕節前夕,LG問我要什麽禮物.
我就提示他: “客廳的右半邊還空著呢!”
他左看看,右看看,摸著下巴說: “放什麽好呢?”
我趁熱打鐵: “這個位置臨著大窗子,最好放架鋼琴,可以彈,同時還是房間的裝飾.”
“你會嗎?”他揶揄我.
“我可以學啊!”我信誓旦旦地說.
“你不閑晚?”他伸著三根手指在我麵前來回晃著.
“毛主席他老人家早就說了活到老學到老, 我才三張票,離老還差得遠呢!”
“那我們也不懂鋼琴,怎麽買呢!”
這倒是實際問題,不過難不倒我,出門在外有朋友呀!到了美國,雖然大部分時間做家庭主婦,可是說到朋友, 我可比朝九晚五的LG多.
不幾日,一個朋友介紹了她孩子的鋼琴老師,趁著LG午飯時間,我們約著一起去琴行,後來她也成了我的老師.
“你是初學者,買個立式的就可以了.”在去琴行的路上我咀嚼著LG的話,他是出錢的主兒,自然要聽他的了.可是在進入琴行的門時,我選擇了先通向三角琴的那一扇,我的理由連LG也無法拒絕, “咱不買還不興看看嗎?”
相信那優雅的三角琴一定征服了他,因為他看得比我仔細,不愧是學工程的,還問了許多專業問題,不象我這個學文科的,憑的是感覺.看完高貴大氣的三角琴,再看立式琴,我就發現他的熱情大大降低了,言語中也帶著不屑.這時候我就明白我可以得到什麽琴了,不過嘴上還是附和同行的老師, “三角琴的價格是豎琴的的好幾倍,咱們消受不起!”
“反正我們這輩子就買一個,要買就買個象樣的!”LG的口氣好象不是我要琴而是他了,然後命令式地跟我說, “你就刷在卡上吧!我要去上班了.”聽得老師也張大了嘴, “你們要不要再看看,這…?”
“不用了,我們相信你!再說我餓了!”LG 朝我們揮揮手,飄出了門. 那個時刻,說LG在飄,不如說是我在飄:我的耳邊音樂在飄,我的眼裏,鋼琴在飄.
前後半個小時,我夢寐以求的三角鋼琴已經攥在我的手裏了,當然那是收據和證書,可又有什麽不同呢?
聖誕節的前兩天, 鋼琴已經擺在家裏的大客廳裏了,莊重大氣的黑色,亮得照得出人影.不說彈,單是坐在那兒,心裏那個美都難找到個曲子來表達.
“有些人哪是超前消費,一個調都不會彈,就要買鋼琴,還要三角的!”LG眼帶笑意,嘴上卻恨恨地說.
“先生,這是我有生以來買的最奢侈的東西,而且是你給買的…”我靠在他寬闊的肩膀上,不再說話.
從此家中就響起了琴聲,斷斷續續:那是我在練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