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相逢
凡人生活隨想
聽說小孩送幼兒園越早越容易接受，所以小女雙雙兩歲兩個月的時候，我就開始送她去美國的幼兒園。因為我們在家裏說漢語，所以剛開始她與幼兒園的老師和美國孩子交流時有些困難,，好在孩子在一起玩，大多時候不需要語言， 即便說話，也隻需要說一兩個字， 如好、吃、餓之類的。為了她能和其他孩子溝通，有時我會刻意跟她說英文。可是幾個月後的一天，我被她的夢話驚醒,居然發現她說的是英語.。這下才警覺起來，於是和先生約法三章：為了下一代不變成ABC，在家裏不準跟她說英語。每次她問我問題，如果用英文，我就叫她用中文重複一遍。 如今她快四歲了，她的英文在美式幼兒園裏突飛猛進,而中文在我們的生拉硬扯中也沒拉下。不過就發生很多令人忍俊不禁的事情，讓我這個當媽的知道跟女兒一起學漢語多麽有趣。
夏天天熱,她爸爸習慣每天喝一杯啤酒，孩子看在眼裏。晚上睡覺前,爸爸給她講故事,她趴在爸爸肚子上聽到響聲,然後抬起頭一本正經地告訴爸爸, “是酒在裏麵叫呢!”
一次講起生肖,我告訴她媽媽是數狗的,爸爸是數豬的,她是數馬的,就聽她接著問, “那你媽呢?”
早晨給她洗臉,我常說 “照鏡子看看你的小臉洗幹淨沒?”有一天,她把我的臉搬過去, 認真地說: “媽媽,讓我看看你的大臉洗幹淨沒?”
一天 帶著她和令一女孩乘車出去玩，女孩叫我“阿姨”。在車上我把吃的遞給他們，因為垃圾袋在我的座位旁邊，女孩吃糖完後把糖紙遞給我，說“阿姨給你！”這時候雙雙也喝完水了，把杯子放到她手裏，大聲地說，“給阿姨吧！”
出門前要化妝,先生稱之為 “畫臉”，而我畫臉的同時她也沒閑著，一會兒遞給我眉筆，一會兒給我刷子、口紅，而GLOSS是她的最愛，每次都要抹在嘴唇上，一邊抹，一邊問我，“媽媽，我好看嗎？”
“你好看！”我總是這樣說。
“你好看嗎？”小家夥歪過頭問。
“媽媽不好看！”
“不是的，我好看，媽媽好看，我們都好看！”她對著鏡子嚷嚷起來。
是的，有了女兒這句話，媽媽的美就不隻在臉上了。
每天晚上背詩是我們娘倆的必修課，睡覺前躺在床上，我一句一句教，她一句句模仿。不過令我驚訝的是女兒最先背會的不是《詠鵝》或《靜夜思》，倒是馬致遠的《天淨沙》：枯藤/老樹/昏鴨，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她背起來倒也象模象樣，隻是在說“天”的時候，她會把第一聲說成第三聲，調子就變得很有趣，我們常常在她背這一句的時候笑場。也許是因為字少，幾遍下來，她就可以背了。隻是我這個當媽的心裏過意不去，“如此意境蒼涼的詞，讓一個不滿四歲的孩子來背，是不是太早了？” 可她偏偏就喜歡這一首。如今 幾個月下來她已經可以背六、七首了，於是每次打電話給爺爺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我們就多了一項可以顯擺的內容了。
原以為教一個三歲多的小孩，我這個學中文的綽綽有餘，可沒承想女兒三個問題就可以讓我啞口無言。
“媽媽，小寶寶哭幹麽呀？”她在看電視。
“他餓了！”耐心地解釋。
“餓了幹麽呀？”又問。
“要吃東西了！”還有耐心。
“要吃東西幹麽呀？” 繼續問。
“不幹麽！”有點不耐煩了。
“不幹麽幹麽呀？”小家夥還不識相。
“…”有火也發不出了！因為我已無話可答了!
看來學中文之路，於她於我都是“路漫漫其修遠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