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國準備考醫生的那年 , 我在神經生化研究所工作 , 同時也得到醫學院院長的許可旁聽一年級的人文科學部分課程 . 我所在的實驗室幾乎是負責醫學院的全部 有 無機化學和生化課程 , 我的那個組一位講師是講無機化學的 , 他經常要我去幫忙幹些雜活 , 早上我基本上就混醫學院的一年級 , 在那大課室裏渡過一段很瘋狂的時光 .
法國醫學院一年級是淘汰年 , 凡是通過國家統考業士考試的 , 無論文理科都可以進去 , 醫學院的招生數目是每年入學前國家衛生部和教育部先定好的 , 入學第一天院長就得向學生講明招生數目 , 到一年級結束時按全年兩次考試的總分排名次 , 排在前麵進入有效招生數目之內的便可升二年級 , 而進不了有效招生數目的學生可以留級再讀一年 , 第二次要還在有效招生數目之外就被全法國醫學院終身淘汰 , 也就是說從此以後 , 全法國的所有醫學院都對你關上門 , 除非你能改名換姓 , 把父母的姓名也改了.
由於醫學院一年級不限注冊人數 , 對院長來說多一人注冊就意味著多收一份注冊費 , 就那麽兩個大課室 , 人疊人他也不管 , 反正就是要顯示出醫學院淘汰製度的殘酷 , 那時法國醫學院把招生人數降到曆史最低 , 我所在的醫學院每年有一百四十個招生名額 , 注冊學生在一千二百左右 , 因此一年級就成了一個互相殘殺的戰場 , 誰能在這個戰場站著出去 , 誰就可以成為醫生 .
這個戰場的第一個特點就是亂 , 相當亂 , 首先亂在位子不夠 , 上下兩個階梯課室正常可各容三四百人左右 , 上一年級的課每個課室要容納五六百人 , 如果你想要有個位子 , 那最好早上六點就到課室門口排隊 , 七點五十分開門 , 衝進去 , 可以占到一個座位 , 占不到座位那就坐地上或牆角 , 老師在一個課室講課 , 同時投影到另一個課室 , 投影的課室因為不能開燈 , 黑墨墨一片 , 記錄筆記相當困難 , 為了保證公平競爭 , 每天第一節課的老師決定今天老師們該在樓上還是樓下講課 , 決定方式很原始 , 由已經在樓上下課室裏占到位子的學生各派出幾名代表監督 , 老師在課室門口掏出一個五法朗硬幣 , 由硬幣拋出去落地後人頭的那一麵朝上或朝下來決定今天所有的老師該在哪個課室講課 , 人頭朝下 , 老師在樓下課室上課 , 人頭朝上 , 老師到樓上課室講課 , 每天上課之前拋硬幣就成了醫學院一個非常莊嚴的儀式.
有本事占到位子是一件事 , 作為新入學學生 , 還的經受得起每年開學之初長達一個月的戲弄新生活動 , 這是法國所有大學的規矩 , 但以醫學院的戲弄方式最為誇張和殘酷 , 具體怎麽做 , 我沒進去參加 , 參加的人不得對外泄密 , 所以我無法知道 , 不過估計殘酷程度不會象文革時期的坐老虎凳剃陰陽頭或者坐飛機吊那樣吧. 參加戲弄活動是自願的 , 二年級學生站課室門口 , 問你參加戲弄不 , 你說要 , 給你臉上塗點色彩 , 你就是他們的人了 , 下課有人找你玩去 , 到了戲弄新生活動結束那天 , 他們都打扮的奇形怪狀地來上課 , 一整天把兩個大課室搞的雞犬不寧 , 已經成了一個傳統.
每年四月一號愚人節 , 二年級的學生到一年級的課堂搞笑也是本醫學院的一個特點 , 由於醫學院的傳統是解剖學教授是上帝 , 其他科目教授上課時兩個課室亂成一片 , 唯有解剖學教授一站到課室門口 , 一千多學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 (這個以後會介紹) , 那麽愚人節就選在解剖教授上課的時候來跟他們玩 , 這也成了傳統 , 來玩的學生打扮得誰也認不出來 , 往往是有故事背景 , 出奇不意地衝進來 , 裝神弄鬼了一通就出去了 , 有一位大家都很怕的解剖教授 , 有一年的愚人節學生決定跟他玩一下 , 和他的 太太串通好 , 愚人節前夜裏雇一輛大拉車把他的車從車庫拉走 , 四月一號那天他上第一節課 , 在家裏發現車丟了 , 報了警 , 就匆忙請老婆大人開車送他來上課 , 到課室卻發現他的車擺在大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