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醫之後 (3)

找住院醫訓練時我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牙醫學院的診所目的是訓練學生的基本技能, 無論設備和技術應用都處於相當原始狀態,  比起私立診所的實際應用技術, 真是天壤之別. 教授們有很好的設備和材料,可那是屬於他們的私人範圍的, 不給其他人用, 牙醫學院的助教和講師一般不動手, 隻是監督和幫助學生而已, 他們大部分時間在自己的私人診所工作.

法律規定牙醫學院六年級的學生可以到私人診所去做一些簡單的治療, 這是屬於培養步驟的一個過渡階段; 從七年級開始進入住院醫階段就完全離開學院的診所, 到私人診所準備畢業論文, 一般是所在的診所醫生為一級指導老師, 學院的教授為論文的最終導師, 做完住院醫回學院答辯, 獲得牙醫 docteur 資格 .這段時期學生沒在牙醫學會注冊的資格, 不屬醫學會管, 屬於學院管理, 但學生在哪個診所做住院醫必須在醫學會備案, 診所的醫生必須先擁有指導論文資格, 一般要求必須五年以上的開業經驗, 熱心教育事業.

可是法律並沒有預見第72-661-15-07-1972 考試項目的外國醫生申請牙醫時住院訓練可到私人診所去做, 無論醫學會顧問團或者牙醫學院院長都沒有權力容許我到私人診所去, 這樣我的唯一出路就是呆在牙醫學院的診所 . 我並不認為牙醫學院的診所能給我什麽提高的可能性, 因為我需要的並不是基本技能訓練,而是實際開業應有水平的訓練, 猶豫了一段時間, 最後到創傷醫院口腔外科和人民醫院口腔外科做住院醫, 又回到我原來的口腔醫生專業上.

那段時間人民醫院亂發我的工資, 有時科主任拿不到住院醫的工資給我, 就按ATTACHE付錢, 很奇怪, 一拿ATTACHE工資, 醫院人事科就把我當成口腔專科醫生, 那時住院醫的月工資是8千法郎多點, 普通ATTACHE的月工資是一萬二法郎左右, 而作為專科醫生ATTACHE就可以拿一萬五左右,  所以科主任一說住院醫的工資沒了,我就很高興,可以拿 specialist 的工資啊, 開心得要死. 我還和法蘭克院長開玩笑 : 如果哪天在法國實在混不下去回中國, 我的簡曆上可是在斯特拉斯堡巴斯特大學醫學院附屬醫院當口腔外科"專家" 啊 (起雞皮了) !有工資單為證, 院長給我的評價是超級沒出息, 這樣歪的東西都想得出來.噯 ,人在地位寒微,一無所有的情況下, 把芝麻幻想成東瓜也是正常的嘛

不過, 我的目的並不是在醫院工作, 而是要學會在私立社會立足的本領, 牙醫學院有一位叫西蒙的助教,她的診所有不少牙周手術, 需要有人幫忙, 和她商量後,我決定每禮拜抽出一二天時間到她診所去幫她, 當然我不能以醫生的身份出現, 主要還是熟悉私人診所的工作和技術, 還有和病人打交道的技能. 西蒙是個全身每一個毛孔都噴發出熱情的人, 非常講究每一個動作, 和病人的每一句對話的技巧. 記得第一次去她診所, 她說 :你一定要學會從現在開始, 話不能隨便說, 衣不能隨便穿, 隨時隨地要表現出一個醫生的樣子,即使不是在診所 ! 有時間我帶你去我爸媽那參見一些聚會, 觀察會講究的人家是怎麽樣的.

醫院裏碰到的病人和私人診所碰到的病人是完全不同的人, 醫院裏的病人不會也沒有什麽能力和你瞎講究什麽, 在診所就不同了. 那段時間實在從西蒙那學到許多很好的東西, 比如說話方式, 一句話可以有許多表達方式, 別人可以從你的表達方式來判斷你的教養, 這是法語最討厭的地方. 不過,學會最好的語言表達方式實在很開心的事, 因為你自己聽到別人說有水平的話會感到很悅耳很可愛, 反過來別人聽到醫生說好聽的話自然也覺得很悅耳.

另一個是穿著打扮,醫學界有很嚴格的規矩, 就是說做醫生要有一個醫生的樣子, 不能街上什麽時髦的衣服都隨便去買來試, 尤其是露膝蓋的短裙短褲被認為是有失身份的打扮, 也不能穿得臃臃腫腫皺皺巴巴或為了清涼一件時髦的吊帶上衣就出門, 在城裏出街也絕對不能穿牛仔褲和波鞋, 那是到郊外散步的打扮, 在城裏亂穿衣鞋碰上認識的朋友或有身份的病人會把你卑視到腳趾公, 如此等等...... 醫生就是要給社會這樣的一個印象,你不遵守規則就是對不起病人,也有辱自己的身份.別擔心, 在沒外人看到的地方,我們照樣用手拿起雞腿亂啃,估計沒有熟人的城市照樣大街上買個冰淇淋吃,在沒人認識的海灘上或者沒外人看到的遊泳池照樣脫個半光暴曬, 出遠門放假衣服照樣亂穿

我在西蒙的診所呆了近兩年, 每周一至兩天, 其它時間在醫院做, 無論從SAVOIR FAIRE到SAVOIR ETRE, 許多重要的知識主要還是在西蒙的私人診所那學到, 西蒙本身就是一位很好的老師, 她的診所設備非常好, 幾乎哪地方有新技術出現她就到哪地方去做短期進修, 回來馬上投資開展新的治療項目, 當然她的診所開在很有錢人家集中的社區是她可以大膽啟用新技術的前提, 總得有人付得起錢才行! 她是那種大戶人家出身的人, 眼光開闊長遠, 非常忠誠和熱愛自己的職業, 把賺到的錢大多用於改善醫療技術條件上, 不是那種眼光短淺恨不得守住全部賺到的錢的財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