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2)
2016 (1)
第一次麵對死亡是我在中山一院( 現在的中大一院) 消化內科當實習生,帶我的老師是一位碩士生. 那天下午來了一位病人,肝髒腫大,全身黃疸,根據家人介紹,病人平時身體健壯,前天突然出現肝部疼痛,嘔吐,接著黃疸,下級醫院無法診治,送到這來,病人從入院就捂著肝區喊叫不停,我在檢查他的時候他那痛苦的呐喊和對死亡的恐怖讓我幾乎心理崩潰,他的扭曲麵容永遠地刻在我的記憶裏.盡管主任,主治和全科醫生圍著他忙了一天一夜,沒能把他從死神手裏挽回,病人終於在第二天晚上去世了.
那次見到的醫學與死亡的較量失敗對我是個很沉重的打擊,第一次感受到生命是如此脆弱,如此之輕,醫學是這樣無能為力. 在病人家屬拒絕做屍體解剖後,我仍然不想放棄對這個病人所患的疾病的好奇心,和帶我的老師商量後,我們到太平房去搞肝髒穿刺,偷得一點病理標本,那是我學醫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幹違法的事情.
記得太平房很恐怖,每個停屍台上都有屍體,對一個大醫院來說,每天有不少病人死亡是不奇怪的,我們的病人的屍體幾乎就在最靠裏麵的. 在穿過陰森森的太平間時,我的老師和我一樣很害怕,我們在病人的屍體前一邊哆嗦著一邊準備穿刺. 幾乎是同時發出低聲的嘮叨:請原諒我們在您死後來打擾您,我們是為了醫學進步,為了以後和您患有同樣疾病的病人能得到治療,求求您不要責怪我們,饒恕我們!
不記得做完穿刺後我們是如何逃出太平房的,生怕有哪條靈魂不甘那裏麵的陰暗跟著我們跑出來,那時雖然相信靈魂的存在,但我更多的是相信人體,相信器官醫學,尤其是該病人的死亡,使我很崇拜現代醫學的器官學說,以至我後來當住院醫時有時完全忽略了人的靈肉雙重性,直到有一天,我的病人逃離手術室...
做醫生的,估計第一反應和其他人沒什麽區別,先是否定,然後接受,但在最後階段估計大部分會比較理智地拒絕懲罰性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