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 (2)
2016 (1)
上禮拜 Patrick 打來電話,告知他和兩位小孩已隨法國的救難船經塞浦路斯安全到達馬賽 ,目前暫住朋友家. 不出我的意料,他的妻子Cindy 決定留在貝魯特. 做為醫生,戰火正在家園燃起,苦難的同胞需要她,她沒有任何理由離開家園.
認識Cindy 是在醫學院讀專科證書的時候,我們倆是那一年學院幾十名專科證書注冊者中僅有的兩位持外國文憑的醫生,這是我們倆互相引起注意的原因. 記得麵試考完的那天中午,她邀請我到咖啡館去,我們點了咖啡和羊角包,談了很多. 從言談中得知,Cindy 的青少年和大學時期都是在戰火中渡過. 醫學院畢業後,已經在法國定居的父母一再催促她離開戰火紛飛,滿目瘡痍的貝魯特,來到法國南部,在這裏認識了她的丈夫Patrick ,一 位法國建築工程師.
黎巴嫩作為法國的原殖民地,正規教育采用的是法語,大學也大部分是法國創辦的. 出生在虔誠的天主教家庭,從小受法國文化熏陶的Cindy ,法國對她並不陌生,她很容易在法國醫院裏找到一份助理住院醫生的工作,基於助理住院醫生不能作為在法國長期獨立行醫的合法資格,象許多外國醫生一樣 Cindy 也試圖在法國注冊醫生這個滴水不漏的團體闖出一條合法的生路. 不幸的是,即使是畢業於法國在舊殖民地創辦的醫學院,這條路仍然太難太難太難...... 我認識Cindy 的時候,她很傷心地告訴我她已經參加了兩次考試,第一次被通知到巴黎五大醫學院考的,第二次是被送到南部的蒙特利愛醫學院考的,都沒能通過. 現在準備第三次,不知會被通知到哪個醫學院考,這次是最後的機會,這次考不過,就被法國衛生部終身淘汰,不得再參加考試了. 我聽了也覺得很心寒,那年我準備第一次考試,經常打電話和她交流準備考試應讀的一些書籍,實際上該怎麽準備我們倆誰都心中無數,根本就不知會被送到哪家醫學院考,隻是互相鼓勵壯膽罷了.
湊巧的是,考試前兩周,我們都被通知到東部同一家醫學院參加考試,後來我們很幸運地一起進入麵試階段. 不幸的是,Cindy 在麵試時被刷下了. 當我對著十幾位穿著紅袍的考官做希波克拉底誓言宣誓完畢的時候,坐在大廳觀眾席裏的Cindy 哭暈了過去. 醒過來時她告訴我是同時為我高興,也為她自己悲哀.
那以後一段時間Cindy 的情緒很消沉,我們經常見麵,我鼓勵她考慮改行做別的,可她實在舍不得醫生這個職業. 經過了一年多的考慮,她和先生Patrick 決定帶著兩小孩到貝魯特去生活. 那時戰爭已經停止好幾年,貝魯特正需要大量的各行各業的建設者.
在貝魯特,Cindy 到醫學院任教和在醫院裏行醫,Patrick 在一家法國建築公司當工程師,過著安穩的生活. 兩年前我乘假期隨"無國界醫生" 組織前往貝魯特時在醫院跟她見麵,把各診所和藥品公司贈送的五百多公斤醫療物資轉給她的醫院,在貝魯特呆了三天時間,她把我在醫院工作的日程安排得滿滿的,我們甚至無瑕一起到街上看看戰後貝魯特的風姿,臨分手時她很抱歉地說:這次沒讓你有空閑看看我的家鄉貝魯特,下次吧,等貝魯特建設得更加美麗動人的時候,請你來渡假好了.
我們怎麽會想到,在停戰十二年後,貝魯特又一次燃起硝煙. 在貝魯特遭到轟炸的第四天,我給Cindy 電話,希望她回法國來避難,她說Patrick 和孩子已經出發,她想留下,她已經在戰火中離開過一次貝魯特,這次,許多同胞需要她,她不會在戰火中離開需要她的人們.
寫這文章的時候,我從渡假的瑞士回來一兩天處理點事情,試圖和堅持在戰火中的 Cindy 取得聯係,可惜電話聯係已經被破壞,Patrick 也失去愛妻的音訊....上次我和她取得聯係的時候,她已經記不起有多少夜晚沒睡過一個安穩覺,警報聲和轟炸聲隨時響起,到處是燃燒的火焰,在她周圍是血肉模糊的傷員. 貝魯特已經再度淪為人間地獄!
貝魯特,你和你的人民到底中了什麽詛咒,為什麽一次次被投入戰火的煉獄,在戰爭狂人瘋狂發作的時候,生活在和平環境中的人們能為你們做什麽呢?! 噢! 我們唯一能做到的是為美麗而苦難的貝魯特禱告,為生活在戰爭中的無辜民眾禱告,我更要祈求上帝好好照顧在戰火中堅持工作的好友Cindy 大夫.
2006年7月29日
謝謝各位的祝福,黎巴嫩剛停戰,我也與朋友取得聯係.
願上帝給他們生命和信心
停止那裏的戰火阿
感動地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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