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老根多:老別不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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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小事一樁

(2008-01-05 21:31:26) 下一個
小紀10歲左右的時候,正趕上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學校停課了,這對小紀來說真是天上掉餡餅。因為大人們都日夜從事政治學習和大批判的活動,他跟著院子裏的其他孩子們沒日沒夜的玩耍。 很快,他學會了做彈弓打鳥,學會了彈玻璃球,學會了做木頭手槍,然後發展為鐵砂槍。

一天,小紀在一個小朋友家門口玩的時候,一抬頭看見了丹丹從她家裏走出來。 丹丹比小紀大兩三歲,圓臉,有點胖,非常潑辣。 那時候胖的孩子不多,所以丹丹顯得比別的孩子更為成熟。

丹丹的突然出現,使得小紀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好多年前,小紀剛跟爸爸媽媽搬到這個院子時,什麽人都不認識。小紀是個靦腆的孩子,不擅長主動跟別人接近,所以相當一段時間,他隻能跟自己玩。一天,一個胖嘟嘟的女孩來到他跟前,叉著腰問,“你是新搬來的?”。 小紀小聲的回答“嗯”。 丹丹說,你也沒人跟你玩吧?那你跟我玩吧。 雖然小紀更喜歡跟一群孩子們玩,但這時候,一個小姐姐怎麽的都比沒人玩好啊。 小紀欣然地答應了。

他倆跳房子,老是丹丹贏,小紀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丹丹看出來小紀不想玩了,就說,“走,咱們到球場去。” 球場是個孩子們最喜歡去的地方, 大點的在打球,玩陀螺,騎單車。球場旁邊還有一塊很大的草坪,草坪的那邊是一口幹枯了的魚塘,大家就管它叫“大坑”。孩子們在玩“打遊擊”的遊戲時,喜歡把大坑當掩體,學著電影裏的八路軍遊擊隊,端著破木棍當槍,嘴裏“突突突”發出向鬼子射擊的激烈槍聲。

丹丹膽子比小紀大,帶著他就朝人群中走,不一會那群孩子就同意他倆加入他們的“官兵捉賊”的遊戲,他倆一人一邊。因為他跟丹丹已經是“熟人”,所以輪到他這邊做官兵的時候,他就追丹丹。丹丹比他大,但不如他跑得快,所以他很快就能追上她,把她給抓了。當時大夏天,無論男孩女孩都穿著背心,所以小紀抓住丹丹的時候,知道小背心不能拉,容易破,所以就抓她的胳膊。 丹丹被抓住了也不生氣,笑嘻嘻的。

跟丹丹沒玩上幾次,丹丹就不見了。後來聽人家說丹丹到北方的爺爺奶奶那去了。小紀有點可惜,覺得丹丹玩挺好的。她在孩子中比較大,所以很有威信。 她對小紀也特別好,所以沒人敢欺負他。

事隔多年,小紀已經有了自己的朋友圈,丹丹當然也就不重要了,甚至是全忘了。今天再次看見丹丹,令小紀想起了往事,所以現在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丹丹,心想丹丹說不定要跟自己說話吧?

但是丹丹好像連看都沒看他一眼,昂著頭,挺著胸,繼續走她的路。 丹丹樣子變了:她高多了,還是有點胖,但胖的地位不再是臉,而是身上。

吃完晚飯,小紀照樣又出去找朋友玩。 這回他知道丹丹又回來了,所以就有意無意地朝她家隔壁的那個小朋友家走去。

還沒走到,他就看見丹丹。 丹丹朝自己走過來。“下午幹嘛眼睛盯著我?”,丹丹問。 小紀想不到丹丹會問這樣的問題,一時口塞舌結,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丹丹接著問,“你是不是看我這裏?”,說完把胸脯挺得老高。

小記不由自主地將眼光轉移到了丹丹所強調的部位。她現在是個大姐姐了,一對乳房挺拔地向外突出,跟很多更大的姐姐甚至阿姨們的一樣。在這以前,小紀知道女人的”奶奶“是用來喂奶的,從來沒有去想為什麽沒有孩子的女人也會有這玩意。現在丹丹問起來,他自己突然覺得很奇怪:對啊,丹丹又沒孩子,她怎麽會有這麽大的兩個東西?

丹丹兩眼盯著他,等待著回答。“沒,沒有。我隻是沒想到你又回來了”。

說話中,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丹丹叫小記跟她走。走到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她停下腳步,轉身麵對著小記,問,“我的大嗎?”。小記一頭霧水,說,“什麽大嗎?”。丹丹說,“裝傻!這啊!”,說著把胸膛整個挺到了小記的鼻子下。 小記明白她問什麽了,趁著天黑,就大膽地回了句“大”,也不知道後果會怎麽樣。接下來發生的事是小紀怎麽樣都沒有預料到的。 丹丹竟然為他提供進一步了解她那“胖”的部分的機會。小記對好多事情好奇,比如為什麽當女的就會有拱拱的胸膛?媽媽們肚子裏的孩子怎麽來的,然後又是怎麽生出來的,等等。有一次,他的一個玩友的媽媽生了個妹妹,小記就不短地問,他妹妹是怎麽生出來的。結果這話被他媽媽聽見了,狠狠地罵了他一頓。這事使他隱約覺得凡是跟生育有關的事都是羞人的事,是他不該懂也不該問的事。

當然這種意識不僅僅局限於小記,在小朋友們中,結婚是可恥的,是惡心的。 比如在廁所的門上,經常能看見有人用鋼筆寫著“XXX跟YYY結婚”這一類的字 (XXX自然是某個男孩的名字,YYY是某個男孩子們都討厭的女孩子的名字)。過幾天,XXX可能會被塗改為ZZZ。通過XXX或ZZZ的變化,你可以洞察到哪些人之間開始發生矛盾了。

當丹丹邀請小紀進一步了解她的“那話”有多大的時候,小紀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黑暗中,他用一隻手觸摸了丹丹。他全然忘了對尺寸大小進行摸索,而是發現手裏的感覺太美了,太美了.

從那以後,小紀和丹丹就會經常碰到一塊,在黑暗中探討人身的奇妙。直到一天,他們之間發生了一次極大的摩擦。

那是文化大革命進入高潮的時候,原不該參加兩派的大人們,開始出現“造反派”和“保皇派”。小紀的父母是“造反派”的,丹丹父母則是“保皇派”。那段時間,院子裏建立了大字報專欄區,兩派人都為了捍衛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而相互批判、爭鬥,誰也不服誰,於是出現了很多空洞的大標語:“打到保皇派”,“油炸假造反派”,乃至“火燒XXX”, “炮轟YYY”。 這些標語貼在牆上,電線杆上,也通過不同的高音喇叭傳出來或在大辯論會上喊出來。

這些鏗鏘有力的口號很快就被孩子們學會了,在喊“毛主席萬歲,共產黨萬歲”的同時,也分開了兩派,相互謾罵,用出吃奶的力氣喊著“火燒”或“油炸”對方的口號。小紀和丹丹在這種新鮮的遊戲中,也許是受家裏影響,各自站到了不同的陣營。但跟過去玩官兵捉賊不一樣的是,這個遊戲動嘴不動手,早熟的小紀,開始覺得丹丹姐姐再好,也不如毛主席好;再親,也不如共產黨親。 所以,當吵了半天丹丹對著他喊 “不跟你玩了!”的時候,小紀也毫不猶豫地回了一句,“我也不跟你玩了!”從此,小紀再也沒跟丹丹說過話。

後來,丹丹又回北方的老家了,而小紀則整日繼續他的新遊戲。他跟著大孩子們走上街頭,到處撿傳單,然後又爬上市百貨大樓頂上,將一把把的傳單撒出去,然後得意洋洋地看著樓下哄搶傳單的景色。。。。。。

(為了尊重當事人的隱私,故事中用了假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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