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卷好了,他倆原地站著,他有些後悔,為什麽不花長些時間卷袖子。
"你幫我把表也摘下來”,她幾乎是喃喃私語,但卻是那麽的清晰。他有點吃驚,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這次,他膽子大了些,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得長了些。 這時他才注意到,她的嘴的左上角有一顆芝麻大小的子痣,嘴角兩邊微微上翹。同時他也注意到,她的臉更紅了,有如一朵怒放的玫瑰。
他開始為她摘表, 四隻眼睛看著他的手。他盡量地小心翼翼,避免在摘表的過程中碰到她的手腕。 屋子裏安靜得能使人窒息。 終於,表從她白白的手腕上摘了下來。她去洗衣服。
他如釋負重,一屁股坐在床上,並發現自己的鼻尖上略略冒汗。 這一切都來得這麽防不勝防,使他覺得有些狼狽不堪。他一次次地回想剛才的情景,但想著想著就不知道想哪去了,腦子一片混亂,興奮中的那種混亂。
她終於把衣服洗完,晾好,走了進來。他仍然坐在床邊,竟然一動也沒動。
“在你家過年真好。你說你不會待客,對我卻那麽熱情,周到,我覺得。。。。。。”,她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覺得你對我很好。”
“那。。。。。。那是應該的”,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她在床的另一頭坐了下來,低著頭說,“我覺得我們很有緣分”,她接著說。“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你願意嗎?你這個大學生,不會嫌我們普通工人吧?”她終於說出了他想聽到但又怕聽到的問題,而其馬上又將被動交給了他。
他亂了方寸,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你們是無產階級,” 他終於找到了最佳回答。“你們是領導一切的階級,我很羨慕你們還來不及呢,哪裏敢看不起?”那是工人階級領導一切的年代,他們負責全國大中小學校的“上管改”,在他就讀的大學裏,工宣隊輔導員比係總支書記的權利都大。 他的回答,可謂滴水不漏。
“那你願意跟我交朋友嗎?”可以聽出來她內心的激動,這可是一個重大的問題。那個時候,“交朋友”的意義是很深遠的,其實就是定終身。在兩性關係中,有“愛人”和“朋友”的親密關係,其餘的都是同誌。“戀愛”“對象”這類字眼,要極為低調地提起,弄不好就能戴頂小資帽子。
房間裏,隻有鬧鍾在滴答的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