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後,我的女兒怎麽成了這樣子？

移民後,我的女兒怎麽成了這樣子？


“從未注意到，女兒眼中那輕蔑忽視的眼神。她沒有如同我想象的那樣，歡呼著出來
，圍著車子轉，然後誇張地睜大眼睛，說That’s Great!她隻是懶洋洋地看了一樣，說
：別開你這破車接我下學，丟人！我才發覺，作為父親，我在孩子心目中已經發生了變
化，這個變化自從我們來到加拿大開始。”

　　人物：Michael，男，42歲。來加拿大2年。

　　他說他並不是一個敏感的男人，並沒有讀過太多的書。在他的心中，妻子是最溫柔
的，女兒是最乖巧的。所以，當他撞見這樣的眼神，隻有震驚。

　　在國內，我在機關裏做事，好賴也是一個小科長，雖然沒有太大的油水，但總是有
大大小小的飯局，有一種虛浮的榮光。每逢到過年過節的時候，也有不少人來送禮的。
雖然，我都沒有收下，更沒有做我自己職權之外的事情，但實話說，心裏還是有一些小
小的得意。尤其是看到那些前來請我辦事的人渴求焦急的眼光，我不收錢禮而幫他們做
我能夠做並且合理合法的事情，他們更是感激的熱淚盈眶。我的成就感和自信心得到很
大的滿足。

　　從小在農村長大，是村裏為數不多的大學生，當年也是敲鑼打鼓放鞭炮煞有其事地
慶祝一番，走進城市，並且在城市裏工作生活，娶了城市的女子。我，不是不自負的。
感到自己一向是很有自信的人，並相信妻子孩子也是像自己一般看重自己，欣賞並感謝
我的努力給她們帶來的生活。

　　可是，誰知道，實情竟然不是這樣的。我現在想，難道我之前的感覺都隻是自以為
是？

　　買車的事情，一直是妻子和孩子張羅著，自從來到加拿大不久，她們就很想買車，
說在中國，我們的收入，不知道到哪一輩子才能坐上自己家的汽車。我開始覺得買車的
必要性不大，上班都有方便的公共汽車，每月養汽車的花費也不少，但是實用的次數還
是比較低。

　　家裏的資金有限，還是先存錢買房子比較好。她們並不同意，女兒說，她現在雖然
有同學的順風車送她去學校，但還是很不方便，總是要約來約去，等別人的電話，有時
候人家有事情了，就要另做打算，很是被動。要是自己家裏有汽車就好了。我說，沒有
順風車可以坐汽車。她噘噘嘴，說不願意，汽車裏的人一點也不少，她精心穿好的衣服
會被擠皺的。我不認為這是合理的理由。

　　妻子發話了：“你這個爸爸怎麽當的，連孩子這一點要求都不能滿足。買了車，你
上班也可以不用走那麽早，也可以送送我。有什麽不好!”我默然。“就這麽定了，這個
周末就去看車！”我想想，也是啊，在加拿大，沒有車就像沒有腿一樣，自己家裏有汽
車還是方便，周末還可以開車出去玩玩。在家裏的許多事情上，我並沒有非堅持不可的
意見。

　　周末，我們去看車，孩子想買一個新車，她喜歡的都是那種新型的時髦的顏色鮮亮
的車，我說這不適合，又不是給她開，而且，價錢也實在有些貴。我說：“我們還是買
二手車吧，在網上先看看，有沒有人賣二手的汽車。”妻子也這麽想，女兒也就沒有再
堅持。一連看了好幾家賣二手汽車的，性能都還是不錯的，最後定下來兩家，一個是妻
子和女兒喜歡的，6000加幣的福特，她們說車型好看，車箱大，挺有氣勢。我偏向3000
加幣的Toyota。

　　“媽，我還是喜歡那個福特，爸喜歡的那個太土氣了。”妻子說：“還是買福特吧
，孩子說的沒有錯。”我不同意，說：“現在還是要經濟實惠。”“實惠什麽，咱家凡
是你決定買的東西，都是花了錢，撿不到便宜。小家子氣！”女兒這樣說我，臉上帶著
不屑的神情。我有些不高興，嗓門也提高了說：“這麽小，有什麽資格充大家子氣！買
什麽都是量入為出，又不是做秀給別人看！”我一生氣，她們也都沒有吱聲，但氣氛是
不怎麽融洽的，我們似乎都是彼此賭著氣回各自房間睡覺的。

　　　幾天之後，我把汽車買回來，好好洗了洗，左看右看都覺得很劃算。洗幹淨之後
，更是像新的一樣。我趕忙叫妻子女兒出來看。妻子看了看，沒有發表意見。女兒隻用
眼睛瞅了一眼，說：“自己喜歡就自己開吧，我可不坐，難看死了！還有啊，別開你這
破車接送我上下學，丟人！”

　　我本來喜氣洋洋的麵孔刹那間凝結了，她竟然說“丟人”！那天，陽光很好，周圍
暖洋洋的，而我遍體冰冷。妻子竟然也沒有呼喝住將要外出的女兒，她甚至也丟過來一
個輕視淡然的眼神，隻是大聲叮囑女兒早些回來，就回屋子裏去了。

　　我沒有想到，也無法想象。看著女兒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突然間覺得有些陌生。曾
幾何時，她看我的眼神充滿愛以及崇拜，到家裏來做客的朋友都聽她說過：“我的爸爸
可能幹了！我爸爸會做這個，你會嗎？”我給她買的任何東西，她都歡呼雀躍，尖叫著
滿屋子跑。哦，或許，這是太遙遠的事情了，這是將近8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女兒已經
15歲。而我們來到加拿大也已經一年多了。

　　15歲的她，眼中的我，我這個父親，或許真的已經變了。

　　我有些頹然地回到家裏，妻子並沒有理睬我。“這車，不錯，性能很好，很劃算。
”我有些找話和她說，我想聽聽她的想法。“劃算，劃算，你就知道劃算！也不看看那
車的樣子，就和你一樣，土的掉渣，狗肉上不了席麵。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張臉。你看
人家樓上，也是新移民，能有多少錢，人家就能有氣度買一輛新寶馬，出出進進的多光
鮮。我們也沒有要求過高地買寶馬吧，就是一個6000加幣的福特，看你那樣子，說什麽
做秀，什麽打腫臉充胖子？從來都沒有做一件讓我們覺得榮光的事情。”妻子一口氣講
完，拎著包出門了。

　　怎麽了？怎麽了？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們根本就不是這樣看待他的
。在中國，他是妻子口中拿來炫耀的丈夫，孩子眼中值得自豪的父親。難道，都隻是他
的一廂情願？他是被一葉障目？還是他自動屏蔽？他怎麽覺得，她們仿佛在這一天之間
起了變化。不！不！難道，是她們長期積怨已久？他漸漸想起，是的，自從來到加拿大
，他的頭頂再也沒有光環，他如此普通，甚至委瑣。再也不是她們心目中的英雄？可是
，她們的這種虛榮就對嗎？在中國都沒有的攀比怎麽來到加拿大反而有了？

　　移民的事情，是我提出的，我的想法就是想讓孩子有一個更好的成長環境，不要麵
對國內那麽嚴重的有些畸形的競爭。我把搜集的資料告訴妻子，她也很是向往，但又擔
心我的工作。怎麽說，在國內也是有些小小的權力，她也很有幾分薄麵。我說為了孩子
，這沒有什麽。到了加拿大，我們重新開始，一樣可以有好的生活。就這樣，我們一家
來到了加拿大。我覺得時間剛好，女兒小學畢業剛剛上初中的年紀，接受新的東西也快
，中文的底子也打好了。

　　對於生活，我充滿希望和憧憬。看著女兒來到新環境時候的忐忑眼神，我心中父愛
油然而生。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不要怕，有爸爸媽媽在。”那剛剛登陸的時候，我
們一家人的心聯係地是多麽的緊啊。

　　妻子總是說，我們家來到加拿大之後，數我適應的最好。她也有打退堂鼓的時候，
覺得這邊工作辛苦，也沒有什麽社會地位。時不時也抱怨我的選擇不對，放著國內現成
的好生活不過，非到這裏來受苦。每逢到這個時候，我對她也是有一些歉意的，畢竟出
國的事情是我一直在鼓勁的，或許，真的沒有設身處地地為妻子著想，女人地安全感總
是比男人差一些的吧。

　　我心裏最大的主心骨就是，給我們的女兒一個更大的空間，在這一點上，我和妻子
是有共識的。這裏的教育體製，就業機會，發展潛能，個性的寬鬆，都能夠給我們的孩
子更多的快樂，一想到這裏，她也能夠平衡一下內心的焦灼，而我，也更加堅定了在這
裏紮根下來的信念。雖然，也時不時在和國內打電話的時候聽到幾個在我手下的同事升
了職，油水還不少，妻子想起來心頭還酸酸的。我說，蘿卜不能兩頭切，想想孩子，就
有安慰了。

　　我說過，我不是敏感的。工作，也就是工廠的工作，早出晚歸，都是些很基本很機
械的工作。我自己說實話還比較滿意，從小在家裏務農，對這些體力活倒也得心應手。
而且，覺得做的是實事，比起國內浮躁的官場生活，要平靜安穩的多。但妻子女兒就諸
多微詞，說我的工資太低。我說這總有一個過程的，她們就舉出某某怎樣，也是新移民
，人家現在都已經年薪多少了。

　　我想妻子有一些壓力，畢竟在國內在我們那個小圈子裏，她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的。到了這裏，剛開始的時候，還是讓她吃苦了。因為出國的事情是我提出的，我就應
該承擔更多。我沒有多說。可是，最讓我擔心的，就是女兒也開始變的虛榮，一會兒讓
我給她買一個手機，一會兒讓我給她買一個MP3，凡是新玩意，她都要買，還都要最高級
的。我說不是最需要的就不要買，用不上幾次的。她卻說：“跟你這個沒本事的爸，也
隻能這樣了。”我記起，她這樣說。

　　我，真的，是一個沒有本事的父親嗎？沒有本事給女兒買最時興的手記，沒有本事
給女兒買最新型的MP3，更沒有本事買寶馬奔馳，讓女兒丟人？我一直很努力，隻是加拿
大和中國不同，我現在的工作雖然沒有什麽官職也不是什麽小頭頭，但也是自食其力養
家糊口，為什麽孩子就認為我沒有本事了？我做現在的Labor工比我做個小科長，心裏更
加踏實安心。

　　有時候他在想，出國真的是給自己找事。不出國，妻子孩子就還是生活在他作為一
個小科長的光榮裏，周圍有陪著笑臉和感謝的眾人，內心平靜自得。根本不會出現這樣
的情況，孩子也不會說出“丟人”那樣的話。他說並不要求孩子對的付出感激涕零，也
不求什麽回報。隻要孩子能夠喜歡這裏。可是，在這件事情麵前，他覺得，他主動做出
的這個選擇也給她很大的壓力。父親在她的眼中不再偉岸，不再能夠成為她內心驕傲的
對象。對她，或許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挫傷吧。

　　女兒真的沒有坐家裏的汽車一次，從來都沒有，從買車到現在的半年之間。她總是
在我的麵前提起樓上房客的寶馬，什麽時候可以坐著去兜風就太爽了。她還說她另外找
了一個男同學接送她上下學，她說那男生來自台灣，家裏有錢，開的是奔馳最新型。

　　有天，我隱約聽她說，那男生有事情不能來接她了，我主動說送她上學。我們正在
吃飯，她連眼睛都沒有抬一下，撇撇嘴，沒有吭氣。“明天，我送你上學，不用起早搭
公車了，多睡一會。”“坐你的車？我寧願走路去，丟人！”她扔下飯碗離開了，我呆
若木雞。妻子也沒有說一句話，像是默認了女兒的話。

　　他有些無助地望著我，問我說，他是不是真的是沒有本事的父親，問我說，為什麽
來到加拿大之後，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他說，難道妻子孩子都隻是勢力的人，當自己能
夠給她們好處的時候，哪怕這些好處隻是一些虛名浮利，都能夠討得她們的歡心和崇拜
。而以他現在的工作和身份，就不能給她們麵子了？想到這裏，他不是不悲哀的。

　　或許，出國真的出錯了？她們說我沒有本事沒有關係，我隻想妻子和女兒能夠快樂
的生活，不要虛榮。尤其是女兒，她年紀還小。其實，我也希望是一個能夠滿足女兒任
何要求的父親，就像電視上演的富豪一樣，在孩子生日的時候，送她一輛最豪華的汽車
。我現在在想，我究竟要怎麽做，才能讓孩子覺得不丟人，我也真的打算多多的加班，
買一輛好些的汽車，讓她開欣。可是，我真的能夠滿足她嗎？我真的是沒有足夠的能力
買寶馬奔馳的。

　　他自顧自地說著，像一個老人。一個如此愛孩子的老人。

　　父親總不似母親，可以細膩地想起自己的感情，也有些羞澀地接受來自孩子的溫情
。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加拿大，如果他是盡責的，就必然一如既往，請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