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 AP - Andy Wong
網絡文摘 作者:方舟與中國
客觀評價習近平(下)
習近平的危機 1:破滅的金縷衣
越來越多的人看出,民生和經濟都無法支持習近平繼續冒險;他的策略不太周詳,但卻激進而不留後路;這大概是他上台前沒有被看明白的一點,他最初向黨內隱藏了某些意圖,直至上台後才通過集權去推行。這損害了集體領導的初衷,因為即便是專製社會,沒有製衡的權力也是最大的變數,可能將政權帶上一條不歸路;
但習近平相信局麵一定會改觀,他隻是需要時間。不過他可能沒察覺到,很多人在隱隱地懷念江澤民時期;而且習執政越久,這種懷念就越濃厚;當習近平進入第二任期時,人們幾乎看到任何一任領袖都會緬懷一番,並發表今不如昔的感慨。
而考察民間對習近平的評價,會驚人地發現他所招致的反感是所有領導人中最強烈的;人們認為他的缺點太多,全無一個領袖的能力與格局;哪怕換任意一個領導人執政,都會比他更強。
這是個很蹊蹺的現象,因為以前的中國一度吏治昏亂,執政野蠻;但民眾竟願意回到過去也不願要習近平。這並不是因為之前的時代有多好,而是那時仍看得到希望;大家更願意由壞變好,而不是由好變壞。而習近平的執政給人帶來一個越來越窒息的環境;所以當 2018 年媒體宣布他修憲取消任期時,很多人立時就感到前景黯淡。
最關鍵的是,民眾對習近平的態度很微妙;——眾所周知,中國的領導人大都被民眾罵過,但這種罵聲更多是對體製的抵觸;但在習近平這裏,卻帶有針對個人的意味。從他在國際上念書單之時,外界對他的觀感就急轉直下,人們開始對他滋生出一種鄙夷;——曾有人對習近平的畫像潑墨,也有人穿上他金元外交的衣服;有人嘲笑他裝文化人,有人譏諷他用網評員炒作自己。中國的領袖中,鮮有習近平這樣從人格到政策遭到全盤否定的例子。如果說江澤民招到了法輪功的憎恨,習則是招到了全階層的反感。
這對他來說是個極度危險的信號,政治家不懼怕人們的責備,但懼怕人們的輕蔑。對一個執政者嗤之以鼻比刀劍的傷害更重,這代表他在個人素質上不被承認。
人們的評價不確定是否會傳到習近平耳中,但可以看出他的確變得更加敏感;他頻頻發表“重要講話”,加大力度設指標,作批示,試圖攥緊手中的權力。而且為了證明自己,他開始大量地虛構政績;他聲稱"全麵建成小康社會取得偉大曆史性成就",“民族發展取得曆史性飛躍”。他用霸王硬上弓的方式宣稱自己兌現了政治承諾,尤其是取得全麵脫貧的勝利;盡管中國還有大量低保戶,但他仍然宣布自己創造了“彪炳史冊的人間奇跡”(脫貧攻堅總結表彰大會);而且人們明明看到中國每況愈下,但官方和媒體卻聲稱:“中華民族比曆史上任何時期都更加接近偉大複興的目標!”
這些話透露出習近平的政治根基在潰敗,以至於隻能靠編造口號來維持地位。同時他對外界的批評異常緊張,並將言論壓製得滴水不漏;很多輕描淡寫的話都會觸碰他的逆鱗,這些話如果放到其他領袖身上,可能就是雲淡風輕地一笑,但在習近平聽來不堪入耳。他上任以來屏蔽了很多詞匯,包括俚語,電影,動漫,品牌,人名……;這種屏蔽會隨著他的執政與日俱增,甚至牽連很多毫不相幹的詞匯。
這種敏感已經影響到了社會的正常交流,習近平創造了中國有史以來最多的帝王名諱。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表現不盡人意;他上台不到十年,得到負麵評價比前幾任領袖都多;而這也讓他的態度越發頑抗,並對自身的錯誤和丟醜行為抵死不認。——就連閱兵時用左手敬禮這種顯著的錯誤,都有喉舌辯稱為“左尚吉右尚凶”;並且在外交連番受挫的情況下,王毅卻盛讚他開創了:“特色大國外交新局麵”。
人們為他吹出了無數的泡沫,試圖讓他的執政合理化。但這些吹噓在他慘淡的政績下顯得異常蒼白;一個顯著的現象就是,習近平的宣傳越來越誇張和離譜,但人們卻越來越看不起他;他拚命地強調自己對共產黨和國家的重要性,並有意無意地貶低前人而抬高自己;這讓他顯得十分自我中心,也十分欠缺格局。習給自己穿上一件舉世絕倫的金縷衣,並在水軍和群眾演員的喧囂中勉力維持,但大家都明白這不過是一場自吹自擂的鬧劇;他的基礎仍然脆弱,吹捧他的都是投機者,而從沒有精英願意擁護他。
這讓習近平越來越傾向朝鮮和伊朗的環境,他希望盡快建立一個封閉和愚昧的社會,以消除批評和質疑;然而這也是他思想中的一個致命盲點,因為這種草莽式的政治理想完全不符合當下的時空背景。——中國人在習近平的高壓下會滋生逆反情緒,采取非暴力不合作態度;習近平算準了中國人不敢有政治主張,但卻無法阻止他們以消極的方式放空自己。互聯網時代的人容易在信息封閉的社會下產生厭世心理,這可能需要一代人去脫離使用網絡的習慣,才能遂習近平所願。所以即便他的政策能夠執行,也難以看到中國人被完全馴化的一天。
習近平的危機 2:潰敗的蟻穴
從習近平的個性來說,他注定會走上一條很窄的道路。這條道路充滿鬥爭,對立,並且會瓦解他的政治基礎,但他似乎又沒有選擇。
民意上的失敗實際反映出習的一個根本劣勢,就是他的思想和理念很陳舊;他無法用政績來創造自己的合法地位;因此在麵臨挑戰的情況下,更容易選擇毛澤東的方式而不是鄧小平的方式去維護地位;當他無法解決當下的經濟困境時,就隻能走進一條階級鬥爭的死胡同,試圖以政治動蕩去恐嚇人們。這種方式就好像對人宣告說:“倘若你們不擁護我,我就讓國家不得安生”。
他不斷地在講話中強調說,要善於鬥爭,敢於鬥爭;而且就如毛澤東曾擔任中央文革小組長那樣,習近平也兼任著很多小組組長。他鼓勵公司,高校和民間互相舉報;讓學生舉報老師,員工舉報老板,下級舉報上級。他希望群眾互相監督且人人自危,那麽自己的權力就不易受到威脅。
他陷入了和毛澤東同樣的執念,認為維護權力就要不計得失。但在這上麵,他卻麵臨著一個困境,就是根本無法建立毛澤東那樣的威信。——就權力手段和思想水準而言,兩人都不可等量齊觀;毛澤東是個出色的理論家,同時具有很強的大眾魅力;而習近平毫無穩固的群眾基礎;同時他理論知識匱乏,無法構建係統性的思想去支撐一場政治運動。
他所掀起的民族主義,隻是毛澤東政治權術的皮毛,其中毫無思想主幹。例如他常講兩句話:“世界正進入前所未有之大變局”,“中國麵臨著偉大複興的關鍵時刻”,就異常脫離時代現實,顯得頗為牽強。這種話很像武俠小說的序言,把人們引入一個驚天聳地的背景。——但當下的世界並無動蕩,不存在什麽“前所未有大變局”;而且中國並未衰敗或受外邦奴役,也談不上要人去複興。
習近平想給中國人吃了一劑民族崛起的補藥,激發大眾的狂想;但他所渲染的民族危機虛無縹緲,無法獲取人們的共鳴。他的口號隻能動員一些邊緣化的人群;這些人顯示出低教育化的特征,或者年齡層偏小,心智單一;而社會的中堅力量大都比較反感這種氛圍。
但在習近平來說,他的政治押注過大,幾乎從一開始就斷了自己的退路,因此不能輕易言退。在他的危機與日俱增之時,隻能憑借民粹的東風去加強政治整肅。他多次強調道:“永遠不能停止黨內的‘作風建設’ ”,並且“要糾正黨內不良風氣”。——他借鑒了 30 年代的整風運動,以此清洗官場,在他上任以來落馬的官員很多,其中不乏一些任意編派的政治罪名,如“野心膨脹”“妄議中央”或“拉幫結派”。
但無論政治清洗多麽劇烈,黨內都會不斷地滋生對抗勢力;因為歸根結底,是他在破壞集體利益,犧牲國家的前途來為自己的政治護航。所謂成難敗易,中國積累了幾十年的資本,卻在他任期內快速流失。這樣持續下去,習近平勢必造成一個空心化的中國,讓政權從內部潰敗。
中國的高官感到恐慌,便希望趕在國家破產前將資產轉移。而這讓習近平認為黨內一些人不以他為核心,在國家的關鍵時刻拿走了他原本可以支配的資源;而這種釜底抽薪的舉動,就是為了在政治上架空自己。
習近平對此製定了嚴厲的外匯政策,與逃離的資本展開了拉鋸戰。——起初銀行限製大額換匯,並製定了較低的購匯額度;但民間聚集人頭,采用多人匯款的方式讓資金離境;銀行開始清查來往賬戶,但人們又通過境外消費的方式套現;政府限製了銀行卡的境外消費額度,不過卻發現有人通過外貿賬戶在海外置產;政府很快給跨國企業製定了外貿配額,但又發現他們在香港注冊公司規避監管;這讓習近平出手打擊香港金融界,防止資金離岸;但資本轉而離開香港,集中在海外上市;他出台規定限製企業境外融資,設法扣留資產,但發現很多企業已經被信托化,國內的股權所剩無幾;他試圖收歸那些還未出海的企業股權,卻又發現它們已經做了內保外貸,隻把債務留給了中國。
資本各顯神通,在習近平的管製下四散逃竄;而習則在這些逃跑的資金後麵奮力追趕;他清洗澳門賭場,關停第三方支付牌照,打擊的錢莊和外資銀行,同時又清查用於走賬的個體外貿賬戶和作為影子金融係統的區塊鏈。他用盡各種手段圍堵,卻發現窟窿始終捂不完,西方總能想到辦法給高官和富商提供走資渠道。
這讓習近平心中十分焦灼,他擔憂資本奪路而逃,最終會把中國掏空;一旦政府陷入財政困境,他的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但習近平的對手也反過來認為他的鬥爭路線在加速環境惡化,而且他公私合營的計劃搞得人心惶惶。他執政這十年,已經成為了改革開放以來內政外交最低迷的時候;大家質疑就算把資源交給習近平,他的政策也是個無底洞,會率先把中國掏空。
習近平的危機 3:絕對不忠誠
習近平和資本的戰爭,其實代表著他與整個官僚係統的對立。他並沒有國家的觀念,甚至都沒有政黨的觀念。人們看出他不但固執,還過度自私,會為守住權力而傷害國本。從政的大忌就是為一己之利而罔顧國體,但在國家利益與自我權力衝突時,習近平毫無疑問會犧牲前者;他願意接受一個破敗的中國,也不能接受權力的旁落。
這導致他在政治鬥爭上有些不計後果,正如他為了個人權威,不惜犧牲國家經營了幾十年的國際關係;在中國與世界對抗的初期,美國曾向中國表示,雙方的關係正在趨向零和博弈;西方各國也一直告訴共產黨,不要把經濟糾葛上升到政治層麵;這都是在提醒中共高層,讓他們盡快遏製對抗主義。但習近平以此步步進逼,最終迫得對方采取政治回應;——西方重提民族和人權,並停止對中國的官員提供財產庇護,而美國也出台法案禁止侵犯人權的官員入境。
這破壞了官僚係統最核心的利益,因為他們不能進入西方國境,就等於隔絕了自己的財產;一個獨裁者能受到多少擁護,歸根結底源於他能創造多大的共同利益;而這也是大家不願推翻鄧小平路線的原因。但習近平的自我意識過強,把整個國家乃至政黨都視為他的獨占利益。除了自己身邊的犬馬,他幾乎傷及了一切人。
而且他心中有一種偏執,認為一切人都應該不計代價地擁護核心。如果大家都願意就範並合作,那麽自己就有足夠的力量去貫徹意誌。但官僚們根本無法認同這種態度,他們不可能在習近平顯著的錯誤下去支持他。而這也導致習用強勢的態度去壓製整個官僚係統,以維係住越來越分裂的政治基礎;他像拉扯提線木偶般,強行讓整個國家跟隨他的步調。
然而這樣的管理讓整個國家都處於缺乏生機的狀態,自習近平登基以來,中國的官場變得異常壓抑;官員在工作上非常消極,很多人希望用一場苦熬來換取明天。但他們看到習近平修改了憲法,打算在皇位上久居不下時,就感到了一種綿無絕期的惡劣情勢。
而這種僵持的局麵是無法持續的,總會出現破局的一天。習近平會越來越孤立,甚至他的支持者也會內心動搖;因為他們看到習近平一意孤行,擔憂自己也會跟著前景黯淡。而且習近平性格剛愎狹隘,作他的臣屬十分吃力。他時常與屬下爭功,並習慣把過錯歸咎於他人;他的很多政策都不具備現實性,但他總是責怪下屬們執行不力。
這導致習近平的僚屬關係不太穩定,從他就任以來,很多人曾紅極一時,後來卻慢慢淡出或落馬。——王岐山曾經是他的親密夥伴,但後來逐漸被邊緣化;孫立軍和傅政華都曾是他的打手,但卻接連落馬被查;王健林在習近平任職三年後成為中國首富,並曾讓習近平的家人持股萬達,但最後卻在資本出海的問題上遭遇清算;還有一些當初被習近平所賞識的高級網評員,也是心猿意馬,在瘟疫爆發期間與他分道揚鑣。
這可能讓習近平感到政道滄桑,人心難測,也讓他在人事任用上頗有顧慮;因為很多人都是前任元老的走卒,雖然對他表了忠,但他擔心這些人二次變節。習近平曾公開表示自己憎惡“兩麵人”,他一再提出“絕對忠誠”,強調“旗幟鮮明地反對‘偽忠誠’ ”。他擔憂身邊出現蘇秦那樣善於縱橫術的陰謀家,而他又拿不準誰是這個人,因此時刻提防著身邊人勾結和密謀。
這種狀態讓習如履薄冰,他一方麵要依賴身邊人,一方麵又擔心被他們倒台;這讓他在風險防範上草木皆兵。他曾去香港視察,其保鏢嚴密的程度駭人聽聞;香港當時出動一萬警力保持戒備,本地民眾從未見過如此驚人的陣仗。同樣地,習近平在武漢疫情後,經過一再拖延終於前往慰問;安保人員前仆後繼,將他水泄不通地圍繞,而整個武漢也是一步一哨,四下風聲鶴唳。
不過這種危機感也並非空穴來風;外界一直有聲音在刺激習近平,經常有不明來源的消息傳出他身體不適,又或者說他有了接班人;盡管他抓捕了黨內給他指定的繼承人,但仍有風聲說他將被取而代之;——這種小道放風的現象,透露出有人在測試整個中國的反應。
而這也讓習近平處於惴惴不安中;他無法確定哪些人對自己還保持著忠誠,隻能一再對身邊人進行清查;他要消滅一切顛覆他的企圖,他不能容忍像胡耀邦和趙紫陽那樣失去權力,因為他還有許多未竟之誌;他還需要另一個十年或者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