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渡假之海螺溝篇

想去海螺溝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在同學聚會上提起來, 得到去年從美國海歸的海蕾和移民加拿大的新兒的支持, 本來一齊鼓動“表哥”小棠同行, 可她正致力於”造人”計劃, 號稱要”封山育林”, 謝絕一切不必要的活動。旅途中少了能說會道的她, 不免有些遺憾, 但畢竟那是她的頭等大事, 耽誤不得。 再說三個女人一台戲, 人已湊齊, 就看咱們仨怎麽把這出戲唱得有聲有色, 自得其樂了。

海螺溝這條旅遊線路開辟得較早, 我從介紹自助遊的書上了解到從成都新南門車站每天有直達海螺溝溝口磨西鎮的班車, 大約6、7個小時可到, 溝內的景點相對集中, 所以我建議不跟團, 這樣既可以自由選擇飯店餐館, 行程也隨意得多, 新兒擔心自己去的話遇上塌方不安全, 我想旅行社也沒本事解決塌方的問題(那隻能聽天由命), 堅持的結果, 新兒躊躇著同意了。臨到出發前一天, 有人向她告誡7、8月雨季期間, 塌方是家常便飯, 路途險象環生, 而天氣預報更聳人聽聞地預計兩、三天內會有大到暴雨, 搞得我也有些動搖了, 但還是心存僥幸地認為老天會保佑我們的, 其實這是明知有危險, 偏偏相信自己會幸運地躲過去的心理作祟。後來親身體驗巴士艱難行駛於峭壁上, 心提到嗓子眼, 最終有驚無險地平安歸來, 慶幸我們的祈願得以應驗,也反省自己不負責任的冒險行為, 當然這是後話了。

在夏日炎炎中我們終於踏上了這次“happy girl’s trip”（這是海蕾的命名, 心態很好啊, 拜托不要打擊我們）。海螺溝位於四川省第一高峰(海拔7556米)、被稱作”蜀山之王”的貢嘎雪山腳下，以低緯度的現代冰川著稱於世。本以為三、四百公裏的路程6、7個小時綽綽有餘，從成雅（成都---雅安）高速上下來後, 才知大段大段地在修路, 也常常能看見橫臥路上的落石, 到瀘定時已近下午四點（早上不到10點出發的）, 更要命的是因修路這裏設了個關口, 車輛交替通行, 要等到5點才放行。 我們下車進了一戶農家的小院子乘涼, 女主人有些歲數了, 看上去善良本分, 一邊納著鞋底，一邊和我們聊天,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 五點準時放行, 夕陽照在崎嶇的山路上, 海螺溝漸近了, 路也變得顛簸不堪, 越發陡峭。這樣行駛了兩個多小時, 在抵達磨西鎮前的最後一段路用“命懸一線”來形容毫不為過, 僅夠一車通過的路（如果這能算作路的話）的一邊是懸崖, 下麵是奔湧的江水, 路麵不平且彎曲, 司機稍有閃失滑向懸崖的話, 我就沒有機會紀錄下這次“冒險之旅”了。 

餘驚繚繞中巴士開進了磨西鎮, 我們已預定了溝內三號營地金山飯店的房間, 所以下車後我負責買回程車票, 新兒和海蕾則直奔接待中心買景區套票(包括門票和景區內統一巴士票)。差不多晚上8點上山的巴士開動了, 經過一號、二號營地，8點半左右到達我們入住的金山飯店, 從成都算起花了十多個小時, 新兒說差不多可以回加拿大了。金山飯店是離冰川最近的飯店, 據說這裏是觀賞日照金山的最佳位置。一下車就被濃濃的寒意包裹, 估計這裏的氣溫比山下低了至少15度, 加上饑腸轆轆, 哆哆嗦嗦地辦完checkin, 趕快鑽進房間加衣服, 又急不可待地到餐廳用餐。簡簡單單點了兩菜一湯, 三個人一共花了71塊, 但感覺享受到了平時花上幾倍甚至幾十倍也難品嚐到的美味, 一盤老臘肉連我這個對肉類不感興趣的人都回味無窮, 頓時化解了旅途的千辛萬苦。

茶飽飯足, 擦擦油光光的嘴, 腆著頂起的肚子, 心滿意足地回到房間, 已是快十點了, 早點休息以備第二天有充足的精力遊玩, 於是一夜無語。早上在飯店的morning call中懵懵懂懂醒來, 新兒拿出軍訓緊急集合時的速度, 我剛脫下睡衣她已經衝出門了, 和海蕾緊趕慢趕地爬上樓頂, 展現在麵前的是怎樣的絕景啊!初升的太陽光照射在貢嘎雪山的山頂, 藏語中“貢”是冰雪的意思，“嘎”意為白色, 本來雪白的山頂在太陽的光芒下呈現耀眼的金色, 遠遠望去輝煌而神秘, 而我們的全身仿佛也被鍍了一層金, 與眼前的景致融為一體。但是這樣的美景隻持續了短短十多分鍾便消逝了, 太陽完全升起後, 山頂又恢複成雪白, 我們歎服於大自然的神奇和絕妙, 亦感慨“好景不常在”, 不過這短暫的一刻已深深印入我的心中．．．．．．

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 將東西寄存在金山飯店（這是我們三人一致極力推薦的飯店, 價廉物美, 絕對超值）後, 我們隨巴士到了上觀景台的索道口, 從這裏要麽坐索道, 要麽自己走羊腸小道上去。因為不太遠（不到三公裏吧）,我們選擇了自力更生, 而同車上來的人都選擇了索道。剛上路, 就有滑杆（簡易轎子, 把人抬上山）跟上來, 我們堅決回絕。沒走幾步, 海蕾開始有些氣喘籲籲, 挑夫馬上抓住弱點展開猛烈攻勢, 在他們的軟磨硬纏下我們決定租一個滑杆。這樣我們很輕鬆地便到了冰川跟前, 當挑夫指給我們看時, 出乎我們的想像, 這兒的冰川完全不是印象中的潔白、晶瑩，而是灰色的, 或是堆滿了巨大的石塊。後來我才從「中國國家地理」上了解到由於海螺溝的冰川有5000米長的冰體進入原始森林中, 末端下伸到海拔2850米的位置, 冰川在流動過程中切割山穀兩邊的山體, 攜帶了許多巨石、石塊、沙礫、泥土一起前進，所以其表麵看上去是或濃或淡的灰色, 我心裏的疑團才解開了。

在冰川上逗留了一會兒, 我們原路返回, 在索道口的小攤販上,分別選了幾條攤主再三強調是“馬老師”(瑪瑙石)的項鏈和手鏈, 再坐巴士到了二號營地。正午日當頭的時候, 很熱, 和山下沒有太大區別。 二號營地的特色是溫泉, 可是這麽大熱天簡直能把人煮熟啊, 很佩服那些在裏麵泡的人。我發現國內溫泉和日本溫泉最大的區別是國內泡溫泉都穿著遊泳衣, 男女混浴, 日本盡管仍保留有混浴的溫泉, 但一般還是男女分開, 裸泡的(我欠一葦關於日本溫泉的文章, 放心, 沒忘呢)。

午飯後閑坐片刻, 乘巴士到磨西鎮, 就出了海螺溝。磨西鎮是座落在磨西河邊一個台地上的小鎮, 其身世是一個未解之謎。這塊台地在河穀中陡然矗立, 蜿蜒大8000米, 平均高度130米, 總麵積大約為11平方千米。科學家們關於磨西台地的來曆意見不一。有的認為是冰川的終磧和冰水沉積而成, 因為在磨西鎮能見到幾十立方米的冰川漂礫。有的則認為台地是泥石流一次或幾次爆發所堆積而成的。走在磨西鎮的街上, 想像若幹年前, 泥石流或冰川突然奔騰而下, 到磨西穀地時, 嘎然而止, 所攜的飛石泥沙就地堆積, 當時一定是昏天黑地, 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這一切過去後, 河穀裏多了一塊平整的台地, 於是人們紛紛來此開荒種地, 很快就成了一個繁榮的街市。 誰也不會去想, 現在磨西鎮的美好景象很可能是建立在下一次冰川和泥石流到來前的間歇期上, 盡管這個間歇期可能非常長。

吃過晚飯, 經一番討價還價, 各自又買了些當地土特產, 滿載而歸地回到鎮上最好的冰川大飯店。因為第二天隻是坐車回成都, 所以我們又重溫了大學時寢室裏熄燈後的夜談, 仿佛要把畢業後生活的種種濃縮到幾個小時中, 說者暢快, 聽者會意, 直到天蒙蒙亮才被睡意卷入混沌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