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歐遊

年少的時候懷著和莫名的憂傷, 天天做著漫遊世界的夢; 長大了,流浪還在繼續,心情卻大不一樣了。健身教練,SOHO翻譯和專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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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農村放牛娃到企業家和德國藥典專家,他為歐洲種中藥

(2021-03-16 01:54:48) 下一個

他在德國學習工作35年,是德國藥典委員會中唯一的亞裔委員; 他在中國田間種植中藥,運輸到歐洲的藥房; 他從一名植物生理學博士自主創業,是德國規模最大的中藥進口和批發商。

他用自己的行動推廣傳統中國文化,將中國產品帶向世界,並在行列內影響和領導市場走向。不論是德國電視台還是中國電視台及各大報紙都爭相報導他,而他說,“我願意幹華爾街精英們不願意幹的事,繼續在泥土中滾爬,甘當逆行者,成為滾滾濁流中的一股清泉,為人們的健康耕耘澆灌,捧上一把幹淨可靠的本草飲片。”

(德國ZDF電視台黃金時段播出的對鍾文君博士的采訪報道)

1.

鍾文君出生在常德的一個偏僻水鄉。像每一個在牛背上長大的窮苦孩子一樣,他每天得打豬草、收雞糞和幹各種農活,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貧寒日子。那時候他最羨慕的就是城裏人不用下地幹農活,有戶口、有統銷糧(國家糧),可以買米、買菜吃的好日子。

鍾文君在家裏是老四,上有三個哥哥,下有三個弟妹,是中間最不受父母待見的那個調皮鬼。在割資本主義尾巴的年代,鍾爸爸好不容易爭取到了一個機會,買了一條小烏篷船跑水上運輸業務。這條排水量5噸的小船就是他們的家:白天船上裝貨,晚上蓋上艙板鋪上褥子就睡覺,揭開艙板就是爐灶,生火做飯。一年四季、風吹雨打日頭曬都在船上過日子。隻有逢年過節時才會把船靠岸,回鄉下的農村。有時候父母下船時會留下10歲的小鍾文君獨自看守,因為擔心風浪,他們要將船停靠在大輪船旁邊才會安全。

 

一次鍾家的小烏篷船停靠在安鄉 - 長沙航班的客輪碼頭。旁邊四層樓高的大白客輪船上,船員們穿著幹淨、三五成群地俯視,還不時指點評論,下麵小船上蓬頭垢麵的小鍾文君卻感到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傷害,恨不得挖一個洞鑽到地底下去。客輪在他眼裏是那麽寬敞豪華,不用彎腰就可以行走,船上功能空間分隔固定,既有廚房又有臥室。這些貧富差別給鍾文君幼小的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他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讀書,要離開農村做城裏人,要改變自己的命運。

 

在那個年代,學校實行半工半讀,學生要在校辦農場學農。鍾父親認為孩子在學校幹農活一個工分都不掙,還不如不上學在家幹農活。每當父親阻礙小鍾文君去上學,他就流淚,心裏一片空白,感到前途一片渺茫。鍾文君經常瞞著父親溜到學校去,他想,隻要在學校,哪怕是幹農活也離夢想近一點。

2.

1978年文革結束,全國恢複高考製度,15歲的鍾文君幸運地考上了中南林學院,也就是現在的中南林業科技大學。大學入學通知書一到村裏,全村的鄉親們都歡呼了,雞窩裏飛出了金鳳凰,父親覺得臉上特別光彩,但鍾文君卻有些惆悵。

 

鍾文君的理想是學醫學當醫生或進師範當教師,他要完完全全地脫離農村,徹底擺脫“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人生活,渴望成為一個地地道道的“吃皇糧”的城裏人。父親看到鍾文君猶豫不決、並準備拒絕錄取來年再考的時候,急得團團轉。祖祖輩輩不知多少代都沒有出過大學生,好不容易考上了,豈能放棄?最後父親專製地命令道:“即便是學撿狗屎的大學你也得給我去!”。就這樣,在轟轟烈烈的三天酒宴後,鍾文君在村裏眾多鄉親羨慕的目光下,挑著行李跳出了“農”門,進了“林家鋪子“,從洞庭湖的平原到了湘西的山溝(文革期間,農林院校大多被迫遷到鄉下),在漵浦縣洑水灣公社新田嶺大隊,後來被他們戲稱作”威虎山“的地方度過了美好的四年大學。

(1979年春,鍾文君與室友合影於校園)

03  

大學畢業後未滿20歲的鍾文君被分配到昆明,在西南林學院任教。1983年正逢林業部選拔出國人才,英語班人員已滿,他陰差陽錯地進入德語班,被選入同濟大學留德預備部博士班,從而成為公費留學生。

1986年鍾文君來到了當時還是西德的拜羅伊特大學,學習農業生態學。可是德國大學不認可鍾文君在中國的大學,所以他又得從頭開始。

(1986年春留德預備部7班鍾文君與DAAD生物學專業老師合影)

國家的公費獎學金隻有一年,後來又延了半年,可離結業還遙遙無期。其他公派生都回國了,鍾文君卻選擇留在德國繼續學習。

 

沒了獎學金,他隻能一邊讀書一邊擠時間打工。那時候所有他能找到的工作都幹過:賣體力活的比如在中餐館裏端盤子、服裝廠裏熨衣服、在大學植物園裏拔草,賣腦力活的比如教語中國人學德語、在德國法院當翻譯等等。

(1986年秋,拜羅伊特大學學生宿舍,基本工具書和一個小無線電收音機是鍾文君的全部家當)

 

1989年碩士(Diplom)畢業後,他才回國與通信一年、但還未曾見麵的女朋友相見並結婚,然後帶著太太回德國繼續學習。導師研究經費不足,鍾文君仍然是一邊打工一邊讀博。

 

女兒出生了,一家三口沒有穩定的收入。正逢一位師姐畢業,空出了半個薪水崗位,鍾文君能夠終於享受正常的博士生待遇。可離結業一年,師姐職位的錢也沒了,這次鍾文君隻能靠申請失業金來維持博士論文寫作和答辯,也就是說他博士還沒畢業就已經失業了。

(1990年鍾文君與植物生理學研究所的師兄和師妹合影)

德國的勞工局提供了一個就業培訓的機會,讓他參加一個基礎經濟學和企業管理的課程,於是鍾文君每天坐火車去100公裏外的紐倫堡去上課學習,並掌握了很多在未來很重要的企業管理和會計學知識。在就業培訓期間,他去了一個德國跨國公司在北京的研發部門,做了為期三個月的實習。在中國的實習是做殺菌劑注冊前的田間實驗,鍾文君又回到了熟悉的農村。

(1994年4月,博士論文答辯後係裏為鍾文君舉行的慶典活動)

三個月的實習結束,公司決定把鍾文君留在研發部門工作,並開出每個月7500人民幣的工資,外加住房、下鄉交通補貼等,非常優越的一個職位。可太太一個人在德國上大學,她說“你還是回德國來吧。”一句話讓鍾文君拒絕了公司的職位,臨走時還聽到領導惋惜的訓斥:“這麽好的職位,多少人想搶都搶不到。你這個臭小子!”

(1995年10月在北京的艾格福公司研發部實習期間,鍾文君與大學同學合影於辦公室)

04

回到德國鍾文君繼續失業。一封封求職信要麽如石沉大海,要麽都是婉拒:“您的學曆太好了。我們這樣的小公司養不起您這樣的大博士!”於是鍾文君不得不換種想法,開始自己尋找創業的機會。

 

既然要做事,那就得做自己擅長的。做為中國人,那當然要做和中國有關係的事情。鍾文君學的是植物,那麽最好做與植物有關的業務。德國具有悠久的植物藥使用曆史,在歐洲是傳統植物藥生產大國,需要大量的植物原料和半成品。而中國地大物博,植物資源十分豐富,鍾文君精通兩國語言,了解兩國文化,這裏正好有他的用武之地。

 

1996年鍾文君在德國紐倫堡創業成立了德中堂公司(HerbaSinica Hilsdorf GmbH,www.herbasinica.de),從事植物原料和醫療健康用品的進口和批發業務。剛開始公司的起步比較慢,他就在產品的質量上下功夫。

CCTV 4 《遠方的家》的專題報道鍾文君的德中堂

公司從成立起開始就嚴格按照德國官方的質量標準控製產品質量,為德國的藥房提供經過德國實驗室嚴格檢驗的植物藥材和健康茶。德中堂投放市場的產品每個批次都經過德國實驗室對包括農殘、重金屬、微生物毒素和歐洲和中國藥典規定的200多項質量指標的全部分析檢測,而且檢測出的結果比歐盟標準所規定的還要好上3-5倍。任何一項指標超標就不能放行。

(鍾文君組織德國巴伐利亞州政府藥品管理局官員對沈陽的合資公司進行歐盟GMP的檢查驗收)

在遠離城市和工業區的湘西北石門皂市水庫畔和湘贛交界處的羅霄山裏,鍾文君分別租賃了3000 和300畝山地,為歐洲市場量身打造、種植符合歐盟標準的中藥植物。兩個藥用植物種植園,先後投入了近1000 萬人民幣。

(陪同德國技術合作公司的專家考察湖南石門縣皂市水庫畔在建中的德中堂藥用植物種植園)

鍾文君的中藥養殖園實行粗放性的有機種植手段,對病蟲害進行綜合防治,不用農藥和化肥,按照歐盟有機種植標準栽培。他們在產地建設幹燥房,采用具有專利的藥材暖房幹燥技術(紫外燈滅菌和可控溫幹燥熱空氣循環)高效進行藥材的幹燥。應用動態有機種植技術、海拔高差育種和異地移栽技術等核心技術培育。其中他的驟變溫滅蟲方法已經申請國家專利技術。

(2008年春,鍾文君陪同德國技術合作公司的專家在中國實地考察)

自此,德生堂成為了歐洲唯一一家在中國擁有自己的質量保障體係和種植莊園的藥用植物貿易企業。而鍾文君又回到了農村,踏上了熟悉的土地,重溫“麵向黃土背朝天“的農耕生活。

(鍾博士在田間查看草藥的生長情況)

1998年9月德國<<星刊>>發文對產自中國的植物藥材和茶類產品大肆發難,使整個行業的形象都蒙受了很大的損失。然而,《星刊》卻對德中堂毫不妥協的質量管理當作特例進行了報導。那之後德中堂迅速贏得了歐洲主流社會的肯定和信任,很快就成為歐洲很多知名製藥和食品加工企業的供貨商,遍布歐洲的眾多藥房和診所也成為了我們忠實的客戶。德中堂成為德國規模最大的植物藥材和茶類產品的進口和批發商,占據歐洲40%以上的高端市場份額。鍾文君也完成了從學者到企業家的轉型,並成為德國藥典委員會中唯一的亞裔委員。

(作為德國藥典委員會唯一的亞裔委員,定期參加歐洲藥典編篡工作會議)

歐洲人對中國產品的質量普遍持懷疑和謹慎態度,對於陌生的中藥更是拿著放大鏡,在雞蛋裏找骨頭。負責市場監督的官員大多數對不懂中醫和中藥,為避免風險和少承擔擔責,他們對監管的企業采取刁難的態度,意在讓人知難而退。

 

歐盟內德國對中醫藥行業的監管是有名的嚴,而巴伐利亞州在德國各聯邦州裏又是最嚴的。鍾文君的公司就在巴伐利亞州,是被重點監控的對象。很多中藥公司都紛紛遷出德國,改到周邊管理鬆懈的地方如盧森堡、安道爾、比利時和荷蘭等地。

2018年8月25日,第七屆世界浮針醫學大會在法蘭克福開幕。鍾文君博士以特邀嘉賓身份致辭,介紹中草藥在德國的情況)

2008年,鍾文君的公司遭受了一次滅頂之災:德國醫藥管理局新上任的負責監管的官員一上任就三把火,推翻前任認可的管理措施,百般刁難德中堂公司。在一次抽查中發現了一個產品有被高能粒子射線滅菌的痕跡,於是勒令封庫並對200多個品種全部檢驗,結果也就一個品種有被鈷60處理過。輻射處理食品和糧食是國際慣例,有些國家甚至規定進口的農副產品必須經過照射處理滅生。德國也不禁止使用這種方法,隻是要在包裝上說明。當時德中堂國內合資企業的產品除了出口到歐洲,還有到美國和澳大利亞的,由於疏忽將一箱發往澳大利亞的貨發到了德國。對200多個品種進行輻射殘留檢測不僅產生了巨額費用,封庫更讓公司瀕臨破產。

CCTV 4 《華人資訊》的專題報道鍾文君博士)

德國對中醫藥沒有立法,官員們拿著不適應中醫藥特點的法律法規來苛刻管理中醫藥,但鍾文君堅持不搬遷,除了加強質量管理來滿足當局的要求,也訴之於法,保護自己的權利不受侵犯。

 

2009年鍾文君對巴伐利亞政府苛刻的監督管理措施提出訴訟,一審地方行政法院判決勝訴。州政府不服,移交州行政法院審理,州法院判德中堂公司敗訴。德中堂不服,提交到聯邦最高行政法院,終審判決德中堂敗訴。

 

長達兩年的法律訴訟盡管最終敗訴,但還是為德中堂贏得了尊重。這場官司也讓迫使德國政府對中藥飲片的進口給予更加寬鬆的環境。

(鍾文君博士對德國藥店的員工進行中醫藥的培訓講座)

鍾文君堅持認為:藥材是自然產品,其質量的關鍵不在實驗室和工廠,而在田間。一旦田間種植環節出了問題(比如使用農藥、化肥、激素等),下遊產品就會被汙染,而且無法洗幹淨,無論包裝得如何漂亮精致,食用後對身體的危害是及其巨大的,而產生這些危害的因素在食用前人類的肉眼是看不到的,隻能在食用後承受危害的結果。這種質量問題隻能通過專業的實驗室檢測才能發現。所以,田間是產品質量的源頭,田間管理是控製質量的關鍵。

(CCTV<<遠方的家>>欄目“慕尼黑的中國風”對鍾博士采訪報道)

他,依然迷戀著黃土地,渴望擁抱森林、山川和綠色的大自然,這與他生長在農村,在山溝裏上大學,學農林專業是分不開的。回過頭來看,他是幸運的。因為他能將專業、愛好、理想與我的職業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他願意幹華爾街精英們不願意幹的事,繼續在泥土中滾爬,甘當逆行者,成為滾滾濁流中的一股清泉,為人們的健康耕耘澆灌,捧上一把幹淨可靠的本草飲片。

而他的公司的德中堂(HerbaSinica Hilsdorf GmbH,www.herbasinica.de),經營著500多種從中國進口的中藥飲片和單位配方顆粒,在德國中藥市場占有率達40%。公司銷售市場輻射以色列、希臘、捷克、奧地利、瑞士、波蘭、羅馬尼亞、意大利、比利時和丹麥等國,是德國中藥市場上規模最大、標準最高、質量管理最嚴格的中藥進口批發公司。這個從中國的田間走進歐洲的藥房,徹底地將中國產品和文化帶向世界,並在行列內影響和領導市場走向。

(來自歐洲各國的藥劑師參觀德中堂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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