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個沒完的南瓜頭

和你一樣,出生在黑夜,沒有記住鍾點.象是被人一腳踹下了火車,來到這個不期遇的站台.感謝老天,盡管生活很曲折,總覺得還是快樂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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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累

(2005-05-08 21:09:36) 下一個


每當成串榆錢在春風中舞動的時候,總會想起家鄉一種民間小吃,:苦累——名字好難聽和晦澀,也不知道是哪朝哪帶遇上饑荒了,人們發明的這種野味......


苦累怕是這輩子沒戲登上飯店的餐桌了,盡管這是地地道道的鄉野風情。“晌午咱出點苦累吧。”在我兒時的某個春天的早上,偶爾就能聽到大人這樣一聲建議。於是,大家心情忽悠一下象風中亮亮的榆錢一樣明快。背上外公編給我的一個小挎筐,大人圍著花兜(摘棉花用的一個圍裙一樣的兜子)爬高上低地攀上榆樹。捋榆錢是個快樂的工作,風中飄揚的是桃杏的芬芳,臉上曬著初暖的太陽,不知是因為陽光太亮還是怕榆錢迷住眼睛,大家都把眼睛迷成一條細線。有時忍不住把榆錢偷吃一把,感覺味道鮮鮮甜甜。這味道在記憶中就代表了春天。

榆錢苦累的製作過程簡單的讓你失望:把榆錢洗淨了,和上玉米麵和一點點白麵(也許有吧),有時再加一點其他青菜,如菠菜或小白菜葉子,就這麽攪和勻實了放在籠屜上大火蒸個10多分鍾,一種夾雜著青草氣息的玉米香味就飄散在院子裏了。苦累之好吃在於它的調料:蒜泥,陳醋,香油和鹽放在一個小碗裏,夾一筷子苦累蘸蘸這調料,那種甜,鮮,酸,香現在想來都讓我暗咽口水.....

最後一次吃苦累是九七年爸爸媽媽在北京養病的時候。那時是怕是我們一家最艱難的一段時期了。爸爸因為腰椎間盤突出幾乎不能下床,年初一被媽媽帶著出了家門在外地到處求醫。我也暫時休養在家,幾乎等於沒有工作和收入。最後我們聚在北京把爸爸送進了三院。中間被房東黑宰等多少辛酸我仍然銘記在心。感謝老天在,在那麽多好人幫助下,爸爸的身體好轉了很多。一天爸爸媽媽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兜裏裝了一大把榆錢......那天的苦累是久違了10幾年後第一次吃了,在一間租來的四壁煙黑的筒子樓裏吃,味道仍然和兒時一樣。想不到的時,苦累蘸在醋裏時,耳邊傳來的是悠揚的小提琴聲。一個對門的小女孩是這樂曲的演奏者。她父母離婚了,和媽媽一起住在這黑暗但溫馨的筒子樓裏。樂曲飄揚中似乎一隻深情的小手在樓道裏撫摩著鄰居的液化氣瓶,白菜,辣椒串,水管,自行車,牆壁和每個淳樸的人的心靈。

今天寫這些文字的時候才忽然悟出,原來這苦累在記憶中是一種艱難中的欣慰,苦累中的甘甜。能嚐出它的味道,心中自然會懂得什麽叫幸福。玉米和榆錢都算不上什麽珍饈美味,在我們這平凡的家庭的餐桌上卻如此如此讓人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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