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檔案-哥德爾入境美國記錄
哥德爾是20世紀偉大的數學家和邏輯學家,他證明的不完備定理,對數學和科學有劃時代的意義。他是奧地利猶太人,於是在1930年代到了美國。微信上有哥德爾在入籍時法庭上的一個插曲,因為他在美國憲法裏發現了一個漏洞,有可能引發獨裁統治,而法官正好問了一個問題,哥德爾就談起了這個話題,讓證人席上的愛因斯坦和摩根斯坦(Oskar Morgenstern)捏了把汗。維基百科英文版哥德爾條也專門談到入籍申請時法庭上的這個插曲,看來這是非常有名的一件事。摩根士坦是著名經濟學家,他和馮紐曼建立了效用函數,對經濟學有巨大貢獻,可是似乎沒有獲諾貝爾獎,哥德爾能請動他和愛因斯坦作他入籍的證人,恐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維基提到對此事研究的最全麵的是John W. Dawson 1997年寫的 Logical dilemmas: The life and work of Kurt Gödel,但是寫這書他沒有看到摩根斯坦的敘述,維基還有摩根斯坦回憶的PDF,可下載。下麵是摩根斯坦的回憶,我的粗曠型翻譯(下麵的“我”指摩根斯坦):
下文僅依據記憶,沒有查記錄和日記,具體日期和其它細節日後再補
1946年,哥德爾決定要入美國籍,他請我作他的一個證人,他還請了愛因斯坦,愛因斯坦很高興地同意了。
哥德爾事前作了精心徹底的準備,他本來就是一個很仔細的人,研究了北美土著居民的曆史,印地安人,他們的部落等。他多次給我打電話詢問相關資料,然後認真閱讀。他問了很多問題,也懷疑這些曆史是否真實。接著哥德爾又研究美國曆史,進而研究憲法,普林斯頓地方曆史,還問我鎮子(township)和區(borough)的界線在哪裏,我告訴他這些都是無關的問題,但是沒用。他又想了解區委會(Borough council)是如何選出來的,鎮委會,市長是誰,鎮委會如何運作。他認為他會被問及這些問題,如果他不了解他所居住的鎮子,會形成壞印象。我想說服他,這些問題從來沒有問過,大多數問題真的都是走個形式,他很容易就能回答。最多他們會問我們國家的政府是什麽類型的,或者最高級的法院叫什麽名字,這類問題。但是他繼續他的憲法研究。
然後有趣的事發生了,他很激動地告訴我,看了憲法,他不幸發現了一些內在的矛盾,他可以顯示,某個人如何可以用完全合法的方式成為獨裁者,然後建立一個法西斯政權,完全違背起草這份憲法的人初衷。我告訴他,既使假設他說的對,當然我對此表示懷疑,這些事情也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但他固持己見,所以我們就這點討論了很多次。我想勸他在Trenton的法庭上的審查時別提出這樣的問題,我還把這件事告訴了愛因斯坦,他聽說哥德爾想出這樣的事,嚇壞了。他也告訴哥德爾別擔心這些事,也不要討論它們。
好幾個月過去了,審查的那天終於到了,我開車去接哥德爾,他坐進後座,然後我們到愛因斯坦在Mercer街上的家去接他,再從他家開往Trenton。路上,愛因斯坦略略轉過身來說:“對了,哥德爾,你真的準備好了嗎?”這個問題一下讓哥德爾非常擔憂,他中了愛因斯坦的圈套,他臉上的表情讓愛因斯坦很開心。
到了Trenton後,我們被讓進一間大屋子。一般情況下,證人和申請人是分開詢問的,但是愛因斯坦來了,他們就破例讓我們三人坐在一起,哥德爾坐中間。審查官先問愛因斯坦,然後問我,哥德爾是否會成為一個好公民,我們向他保證,他一定會是個好公民,他是個傑出的人,諸如此類,雲雲。接著他轉過來問哥德爾:“哥德爾先生,你來自哪裏?”哥德爾答道:“我從哪裏來?奧地利。”審查官:“你們奧地利是什麽的政府?”哥德爾:“我們曾經是一個共和國,但是憲法讓她變成了一個獨裁政權。”審查官:“噢,這太糟了!這種事在我們國家不會發生。”哥德爾:“哎,完全可能,我可以證明給你看。”就這樣,在所有的問題中,審查官偏偏問了這個關鍵問題。愛因斯坦和我聽到他們的對話嚇傻了。審查官還算比較機智,他馬上就安慰撫哥德爾道:“噢,天那,我們別談這個了吧。”就這樣他結束了詢問,我們大大地鬆了口氣。最後我們離開了那間屋子,邊談著邊走向電梯,一個男的從後麵追過來,手裏拿著紙筆請求愛因斯坦給他簽名,愛因斯坦滿足了他的要求。當我們的電梯向下運行的時候,我對愛因斯坦說:“這麽多人這樣纏著你太惱人了。”愛因斯坦回我道:“這恰恰是吃人社會的最後一點殘餘。”我不太懂,問他:“為什麽?”他說:“真的,以前他們想喝你的血,現在他們要你的墨水”。
我們駕車返回普林斯頓,當開到Mercer街拐角時,我問愛因斯坦他想回家還是去研究所,他說:“帶我回家吧,反正我的工作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接著他引用了一首美國政治歌曲,不幸的是我記不得歌詞了,也許我的筆記裏有,如果有人能提示一句,我肯定能認出來。到愛因斯坦家的時候,他又轉過身來對哥德爾說:“哥德爾,這是你到數第二個最後的審查。”哥德爾:“上帝啊,還有最後一個?”他已經又開始擔憂了。愛因斯坦說:“哥德爾,下一個審查是當你步入墳墓的時候。”哥德爾:“但是,愛因斯坦,我不會走入我的墳墓。”愛因斯坦:“”哥德爾,這是開個玩笑。”然後我送哥德爾回家,這件可怕的事辦完了,大家都輕鬆下來,哥德爾又能致力於他的哲學和邏輯問題了。
以上是摩根斯坦的回憶,既然有入籍,就有入境。因為這些都發生在1940年代,所以美國國家檔案館(NARA)網上沒有,或者是我沒有找到,現隻能到familysearch.org網上去查,Kurt Friedrich Goedel(往往又拚成Godel,o上有2點)給出好幾條記錄,裏麵就有入籍時哥德爾填的表格。Familysearch的圖,所以不上圖了。
表格是Form N-405,這幾個字寫在左下角,然後括號裏寫 “Old 2204 L-B”,老表格2204 L-B,再下麵 U. S. Department of Justice,Immigration and Naturalization Service。這麵最上麵是United States of America,Petition for Naturalization,是在新澤西州的Trenton District Court,普林斯頓大學所屬法院,很多普林斯頓名人都是在此申請入籍,包括愛因斯坦和摩根斯坦(1938)。表上有好幾個日期,一個是1947年12月,這個似乎是證人作證日期,然後有1948年4月,這可能是批準日期。哥德爾名字拚成Kurt Friedrich Godel,住址是120 Alexander St. Princeton NJ,職業填的是數學家,1906年4月28日生於捷克斯洛伐尼亞,膚色(complexion)填的是dark,眼睛藍色,頭發棕色,種族白人,身高5‘7,1米70,體重110磅,國籍是奧地利。妻子Adele Thusnelda xxxbursky nee Porkert,1899年11月4日生於奧地利維也納,1938年9月20日在維也納結婚。1940年3月4日在舊金山入境,是從日本的橫濱到美國的,乘坐的是克利夫蘭總統號。哥德爾有兩個世界最強證人,一個是愛因斯坦,住普林斯頓112 Mercer Street,一個是奧斯卡 摩根斯坦(Oskar Morgenstern),著名經濟學家,還是博弈論創始人之一,也住普林斯頓,12 Naussau Street。
既然填了入境美國日期地點,就簡單了,Familysearch上查哥德爾,給出這個文檔:360 - Jan 18 - Mar 21, 1940,在p320上,哥德爾拚成Kurt Goedel,33歲,已婚,職業教授,下麵是妻子Adele Goedel 40歲,家庭婦女。科學家中不少是妻子比丈夫大的,哥德爾妻子大他7歲,愛因斯坦妻子也比他大,趙元任妻子楊步偉也比他大3歲。p319上其它信息,聯悉人留了兄弟,也是一位博士在維也納,目的地是普林斯頓大學高等研究院,曾經在1938年到1939年來過美國,地點是South Bend,查美國印第安納州有地名South Bend,印第安納大學在此有分校,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校址也屬這個地方。
Familysearch上也有1938年哥德爾入境檔案,地點是紐約,Roll 771 Hamburg-American...th German Lloyd, 1938 Sep,這個檔案非常簡單,就是乘客名字,沒有任何其它信息,日期是1938年10月15日,哥德爾記為Goedel Dr Kurt。
哥德爾與愛因斯坦的美國移民經曆很相似,實際上還有摩根斯坦,乃至馮紐曼和錢學森導師馮卡門都是同一類的美國移民--德國猶太人,希特勒上台後被迫出走,美國當然是首選,這些人又都是世界級的科學家,下麵準備陸續發他們的入境/入籍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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