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洲：領導一席話

回到單位，阿慢雖然按時上下班，領導卻沒有分配他做任何工作，迎麵見到他，也是一臉木然，熟視無睹。單位裏開會，竟連他的名字也不點。看人家響響亮亮地在領導點名聲中回應著"到"字，阿慢深感失落，覺得自己像是編外人員。看來，領導對自己先入為主的印象極不良好，怕是一年半載有的小鞋穿了。為了改良領導的印象和糾正領導所說的"為什麽單位的人都見不到你"的錯誤結論，阿慢時不時地在領導辦公室門口轉上兩圈子，再到各科室不是找張報紙看，就是要杯水喝。但堅持了個把月，群眾倒是打成一片了，領導的木然麵孔，卻似乎依然了無生氣，還在會上說，有些人，沒事做就呆在辦公室裏看報學習，不要各科室亂逛，影響別人工作。

　　阿慢從此龜縮於自己的辦公室，不再作展示自己存在的努力。好在阿慢的辦公室裏很熱鬧，新單位房子緊張，阿慢就和原單位的六七個同事沙丁魚似的擠在一個十來平方米的辦公室裏，桌子擺得像快餐店的飯桌，左轉右轉，前瞻後看，都是熟麵孔。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原先的恩怨一筆勾銷，在一起從早到晚，談天說地，談風流韻事，談流言蜚語，談瞎貓死老鼠 ……倒也其樂融融。阿慢想，這日子如果天天如此，倒也不錯，月月領著工資尋開心，神仙也不過如此。

　　又是一天下午的四點半，辦公室主任讓阿慢去領導辦公室。七上八下，喜憂參半，阿慢覺得此時心情竟和小說裏寫的忠臣見皇太後一樣。

　　"也不知你在外麵怎麽會那麽大名氣的？"阿慢在沙發上還沒做穩，領導兜頭就是一句雲天霧地的話，說得阿慢紅著臉，吱吱唔唔道："什麽名氣？我有什麽名氣啊？"

　　"縣裏現在都知道你啊！你真行。現在有事了，縣裏要把網站交給我們做，也就是交給你做，都說你最內行。"領導一臉不屑地說，"你工作不好好幹，怎麽鼓搗起網站來了？"

　　"我怕不行吧？"

　　"領導說你行你就行，說你不行就不行。馬上縣裏要開一個全國性大會，限你十天內把網站建好開通！"

　　"十天？我一個人？我現在連電腦也沒有怎麽做？"

　　"人嗎，由你挑，隻能挑一個。至於電腦，我還沒有呢，你自己想辦法。別的先不說，反正十天內你把網建成就行了！"領導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給阿慢下達了死命令，"說來都是你招惹的，你不是在縣裏幫忙做過網站了嗎！現在外麵都說你是網絡專家呢！"

　　"單位裏沒電腦沒上網，怎麽做網站？"阿慢聽說讓自己做網站，倒是很興奮，因為畢竟有了一份實實在在的工作，當閑人吃閑飯看人白眼的日子實在不好過。但領導讓自己做網站，公家總得配部電腦吧？要不說出去，也太丟麵子了吧？所以又將剛才的要求重申了一遍。

　　"你家裏不有嗎？我不問，反正把任務交給你了，十天內把網做出來就行。至於買電腦，等縣裏撥了專款再說。沒聽說過，有條件要上，沒條件也要上嗎！"領導說著說著，臉色又有些讓阿慢心裏發怵的白和青起來，"到單位不許談上網。聽說上網的人，沒有不亂搞網戀的，別把單位的風氣搞壞了。"

　　領導一席話，說得阿慢倒抽口涼氣，本想申辯幾句，為網絡正名，又想領導是網盲，辯也是對牛彈琴，隻好悻悻作罷。但有件事又令阿慢百思不得其解，就是單位裏八九個領導班子成員都配備有電腦，卻無一台上網，這些電腦竟全部用來打牌！為什麽領導想不到騰出兩台電腦來給他做網用呢？他本想提出這個要求，但左思右思，根據領導的一貫表現，還是作罷。轉眼又一想，在家裏做網，就可以不上班了，自由自在，豈不更好。想到這裏，竟是一臉春花般的笑意，心滿意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