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蓬草（十一）

那年月，每到大學生畢業分配階段，畢業班就被一種奇怪的氣氛所籠罩。失意鬱悶的，淡漠冷靜的，興奮竊喜的，悲傷無奈的，忿忿不平的，興高采烈的，一場花裏胡哨的悲喜劇就此開演，同學之間各種矛盾糾紛也集中爆發。有些人不如意，不是因為分配去向不好，而是分配時把一對戀人給分到了兩地。意誌堅定感情篤實的就會海誓山盟，約定將來一定設法調到一處，絕望悲觀的則痛哭流涕，纏綿數日，最後灑淚分手。也有那些想得特開的，不知是沒有真愛還是觀念解放還是屬於及時行樂遊戲人生型的，根本就持無所謂的態度，心如止水，好聚好散，倒也落個瀟灑自在，無牽無掛。

每年六月的夜裏，校園裏的樹叢中都會傳來女生的啜泣聲。次情此景，他看了三年，現在輪到他了。

他拖著踉蹌的腳步走在大街上，頭腦空空，不知所往，一切熱情、信念都化作煙雲，都不複存在了，連同他過往的生活。他感覺自己像那隻路麵上的空酒瓶，在街燈下被一輛接一輛的車輪碾過，越來越微小細碎，卻發不出呻吟。

“我是破碎的酒瓶，破碎了身體，沒有了心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