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蓬草（五）

傲騰少年時的輕狂孤傲到現在已蕩然無存，他甚至時時嘲笑自己的幼稚和對事務看法的簡單化。比如對金錢的觀念，他一直都向往古書上那些疏財仗義視金錢名利為糞土的豪俠之士或是那些豁達豪放不拘小節，學富五車胸懷大誌，蔑視權貴和社會陳規陋習的德才雙修的仁人君子。但現在他不再認為這樣做人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古代商品經濟不發達時這類人尚且到處碰壁窮困潦倒，時至今日，哪還會找到這樣的人？他領悟到，並不是人們愛錢，而是沒有錢就不能生存，也不是人們不願像過去那樣追求所謂道德理想和精神崇高，而是人們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也沒有心情去執著它們。他做了如下的推論：一個人失業了，他的家庭就失去了單位組織的庇護，在沒有社會保險的情況下家庭就十分脆弱，它要負擔起全部的原來本該歸社會負擔的義務和風險。這個家庭一個成員得了重大疾病或是有了什麽變故，家庭就麵臨經濟破產和生存危機。如果沒有人施以援手，結局可能十分悲慘，比如這些不幸人就會作出離婚，賣淫，偷盜，搶劫這些不好的選擇。因此，相比較，拚命地掙錢儲蓄，哪怕是違一點法搞一些灰色收入就應當是更加必要合理的選擇，也自然成為維持一個家庭存續的道德要求。既然家庭是社會的細胞，那麽無論從人道的觀點出發還是考慮到社會穩定，發財致富也是社會對人的道德要求。如此一來，對金錢的執著就變得正當而高尚了。因此，所謂信仰危機、精神危機在經濟危機麵前不啻是無病呻吟。國外一些人批評當今中國人金錢至上的說法顯然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今天經濟拮據，讓他後悔在自己下崗之前沒有多為自己考慮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