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本想給大作家兄“一條探索了幾千年的道路”（http://web.wenxuecity.com/BBSView.php?SubID=cqrs&MsgID=62140）文章後麵寫個跟貼的，但覺得似乎一句半句說不清，幹脆另起一篇吧。


作家兄從黃炎培和毛澤東的談話入口，談到了民主和對權力的製約。諸多觀點俺都是同意的。不過，有一點需要特別提出來。那就是中國人根深蒂固的“萬古江山”觀念。

中國曆史很多關於治國的學說都是基於如何讓某個王朝千年萬年地興旺下去。如果一個王朝被消滅了，自然會認為是治國上的失誤。即使是賢明的李世民，也隻是發現了“誰能載舟，也能覆舟”的規律，但其措施也是采取任何手段達到風平浪靜。

由此產生的政治思想一定是消極的，因為任何一切能在社會產生波瀾的事情都將被壓製下去，因為統治者會認為那會是覆舟的波濤。

很多時候，老百姓隻要基本生活條件得到了滿足，一定不會去嚐試革命性的思想和行為，不然一定被政權所扼殺。時間長了，中國人就有了一種習慣，那就是維護一個政權的延續是自己最重要的職責。這種執著還被冠以美麗的字眼，叫“忠”。

即使是20世紀的學者黃炎培，也有這種根深蒂固的想法。看看他和老毛的談話：


黃炎培說：“我生六十多年，耳聞的不說，所親眼看到的，真所謂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團體、一地方、乃至一國，不少單位都沒有跳出這周期率的支配。”

毛先生答：“我們已經找到了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隻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鬆懈。隻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

別的不說，從黃炎培先生那幾句話中可以看出他對“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無奈。但是他沒有想到，如果社會一直就這樣“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更替下去，其實是一種很好的運作。說白了，這就是競爭機製，優勝劣汰。看看世界的先進政治，哪個不是想這樣的“其興也勃，其亡也忽”。20年前，老布什漂亮地打了一個“沙漠風暴”，戰爭剛結束時，誰也不會想到他居然隻能做一屆總統。可是，美國人不會因他打仗打好了，就效忠於他。美國人選擇領導人理念隻有一個，誰能更好地給我將來，就讓他來幹。

再看看老毛的回答，估計大家也能看出他也是有“萬古江山”這一思想的。他提出的民主隻是如何維護“萬古江山”的民主，是人為阻止“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民主。一旦到民主涉及到“萬古江山”的存亡，一定是要被徹底壓製和鏟除的。


列舉幾個政權，大家比比就知道那個更好了。

1. 北朝鮮，老子傳兒子，兒子傳孫子，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2. 古巴： 哥哥傳弟弟；
3. 中國大陸：領導人自己選擇自己的接班人，或者，一個領導集體選擇下一個領導集體作為接班人；
4. 西方民主國家：老百姓大家一起選下一屆領導人，此領導人可屬任何政黨，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由此，說幾句在中國深圳被炒得紛紛揚揚的所謂“體製改革” （或政治改革）。

此話題在30年前就被鄧小平先生提過，搞到現在胡溫出來說，讓俺想起水滸傳李逵那句名言：“淡出個鳥來了”。鄧小平和後來的諸多領導人都明白，之所以不能搞政治改革，那就是改了以後，一定會出現“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的政治競爭機製，共產黨必須要接受多黨輪替製度。這種類似政治自宮的事，誰會去做？

有人說，不對呀，搞政改，給人民多一些民主監督官員有什麽不好，讓他們直接選深圳市長有何不妥？好，那我就談談這兩件。


讓人民多一些民主監督官員。如果人民看到了官員腐敗行為，是不是要有地方讓他們把事情說出來？是不是需要“言論自由”的機製。既然有“言論自由”的機製，是不是該有“新聞出版”自由？有了這個，中宣部是不是就不能出麵控製輿論？真要這樣，誰要是在言論上提出建立政黨，推翻一黨製，不該被壓製和管製？好了，這種言論萬一被中國老百姓都接受了，共產黨是不是該交出政權了？


深圳市普選市長。這事很有意思，大家現在就能預測結果。你讓深圳老百姓選市長，誰不歡喜？即使共產黨先給幾個候選人，深圳人民也是擁護的。好了，比如野狼被選成市長了，野狼自然知道想保持市長的飯碗，第一任務是不能得罪老百姓。另外，自己一定不能腐敗，要是有了，事情讓老百姓知道了，市長就完了。為此，不管野狼能力如何，但操守上一定是個好官。

其他城市人看深圳市長不敢貪汙腐敗，一定也要申請選自己的市長，這樣全國的市長都清廉了。大家一比，發現上一級的省級幹部還在腐敗，一定會強烈要求選省長。以此類推，最後會普選到國家主席。嗬嗬，到了那個時候，你能一定保證這個國家主席一定要聽共產黨的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