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艱苦的歲月,走出悲情的自憐
徐中
離開台北多年,最令我難以忘懷的地方就是自己出生成長的家園--成功新村
。它位於和平東路和復興南路的交接地段,當年是由陸軍總部為了部屬眷屬所興
建的,共有約五百五十多戶。當時的陸軍總司令為孫立人將軍,因為他的為人作
風開明、關懷部屬,而深受部屬的尊敬與愛戴。他在任期內經常會來村中視察,
逢年過節也會到村內與村民團聚,常由每戶出一道菜,彼此品嘗推舉出最佳的烹
調者。因為那時的軍人生活艱苦,每家難得有餘錢帶孩子出外看電影,所以每週
六晚上在籃球場的電影欣賞也就成了最大的消遣。也因為如此聚集了不少村內村
外的民眾,賣烤魷魚、打香腸,彈珠汽水的小販也接踵而來,自然而然的就演變
成了一個小型夜市,此留情景至今還記憶猶新。
村內的左鄰右舍皆來自四麵八方,從東北各省到廣東廣西,大家彼此用著帶著
鄉音的國語互相溝通著,大部分的人都是自遷入後就沒有再遷出過,三四十年毗
鄰而居,彼此休戚相關,同甘共苦,彷彿是一家人。記得幼年時母親有事外出就
會托隔壁的俞奶奶、俞媽媽照顧我們,俞家的姊弟們也就像是自己人一般,母親
和俞媽媽的交情早已成了無話不談的手足之情。如今我們又在洛杉磯團聚,更讓
我們體會到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近年來成功新村的村友們已經在洛杉磯地區舉辦了八次聚會,有時相聚的人數
多達上百人。每一次相會總還可以見到多年未見的伯伯們。他們自幼就身處亂世
,年輕時為了抗日投筆從戎。有好幾位伯伯就曾經是北大或燕京大學的學生,為
了報國而到南方投考黃埔軍校的,從此半生戎馬為國盡忠。但如今他們大部分已
不在人世了,所以縱使在此相聚的歡喜心情的背後,卻又掩不住心中有無限的感
傷。
由於眷村獨特的生活型態,將來自各省份地方的人結合在一起,久而久之,就
凝聚了一種向心力。我們自小就聽慣了來自名省份的長輩們的口音,再加上第二
代的姻緣結合,閩南語口音的國語也加入、溶合了這個大家庭裡。回想起來,這
也不失為是一種很好的族群融合的方式。事實上眷村生活早已開始隨著時代的變
遷而走向整個社會融合的途徑,更加上眷村的改建,在有效的利用土地和空間的
原則下,眷村終究將都成為高樓。兒時的情景也隻有留在我們這一代住過眷村的
人們心中,當做一份美好的回憶了。
成功新村算得上是幸運的,由於地點處於台北市中的搶手地段,所以十多年前
就完成了改建。但是全台灣至今還有不少老舊的眷村需要改建,但遺憾的是自從
台灣的政治生態起了重大改變之後,不肖的政客有時利用眷村的改建當成了競選
時史吸收票源的晃子,每到選舉將近,眷村改建的話題又被搬上台麵。而在眷村
得不到支持的民進黨就乾脆視眷村為異類以待之。記得民進黨一位重量級的人物
曾說:「眷村的子弟不是當軍人就是做流氓」,此種無知的話,由他的口中說出
我並不驚訝,因為在台灣今天的政治生態中,像他這樣會在夜晚到酒家去商討國
家大業的政治人物大有人在,我們又如何期望這一類火山孝子型的人物,能懂得
什麼是「寒門出孝子,忠門出良將」的道理呢?
眷村的生活方式已經出現了重大的轉變,要想再有過去那種眷村的生活方式,
當然是不可能了,如今隻能在記憶中回味了。近年來,在台灣的選舉政治上,某
些政客經常訴求往日艱苦的生活,提倡台灣人悲情意識,曾經是一種頗有票房價
值的政治手法。其實每個眷村子弟,若是回憶過去的眷村生活,也是一種非常艱
苦的環境,但是多數的眷村子弟,沒有因此怨天尤人自暴自棄,那麼多當年的眷
村子弟,目前能夠在美國這種高度競爭的社會,找到立足與發展的機會,也許要
感謝當時眷村艱苦環境的磨練。
因此走過艱苦的過去,其實是所有台灣人共同的記憶,眷村子弟所承受的考驗
,不會少於竹籬笆之外的社會,隻是很多政客不能了解眷村真正生活而已。個人
覺得,若是能夠記取在艱苦時光所留下的考驗,自然有力量開創未來的新局。但
是若是沈緬於過去悲情的情結,一味的要算歷史的舊帳,結果隻有妨礙了未來的
進步。台灣當前出現許多類似沒有明天的光怪陸離現象,也許就是太過於流連在
悲情情緒之中的心理反射吧,要想祈求國泰民安,隻有走出悲情把艱苦的過去,
當成磨練的機會,如此放眼未來,台灣才有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