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光大一村除了各家廚房有來自各省不同的口味,每天傍晚時候,還是有流動攤販小吃,用推車或扁擔肩挑,進入眷村內販售,讓大人小孩大快朵頤,那好吃到不得了的感覺,迄今仍回味無窮。
到村內賣的小吃,最令我懷念的是臭豆腐、熱豆花、粉圓、甜酒釀、大麵更、米糕粥、麵茶和山東大饅頭等,每一位攤販各有特色,長年以來,和眷村鄰居們也建立了深厚感情。
賣臭豆腐的伯伯,是一位外省老芋仔,年近七十歲,有點彎腰駝背,每天傍晚都準時到村內叫賣。高亢的外省口音「臭豆腐!臭豆腐!」大部份時候,甚至不用喊,豆腐的臭味和香辣味,早穿進家家戶戶每個人口鼻中,讓人不跑出來吃都受不了。
這位老芋仔做的臭豆腐,內嫩外脆,炸的恰到好處,加上蒜泥、蔥、醬油、麻油等酌料,尤其他精心製作的辣椒口味,更是風靡全村,沒有人能逃過他的手掌。
後來,我曾和一位台灣美食專家王先生,聊到這位外省老芋仔做的臭豆腐,是我這一生所吃,最棒的一攤,再沒人能超越。經過我多年南北各地評比結果,認為堪稱台灣第一。
王先生很不以為然指出,多年前,位於台中市三民路和太平路口,到了晚間,有一家外省老芋仔賣的路邊攤臭豆腐,才是全台灣最好吃的,尤其他的辣椒,辣的過癮,無人能比。他以前就讀台中商專時,就常去吃這家臭豆腐,後來出社會後,隻要想吃臭豆腐,也一定要專程到這一攤。
結果,他說的這位老芋仔,和我們眷村的老芋仔,竟是同一人!我唸台中一中時,每天下課回家,會經過三民路和太平路口,知道這位外省老芋仔,也在此設攤賣臭豆腐。英雄所見略同!真的是世界超好吃的!
到光大一村賣熱豆花的,也是一位外省老芋仔,年紀很大了,在村內生意不錯。他的豆花一碗賣五毛錢,如果用自己家的碗公去買,加湯加料不加價,老媽經常會特別再買一碗,讓我們幾個孩子都能分享。
賣甜酒釀的老芋仔,是騎著單車來叫賣,可能酒釀比較特殊,一般小孩子不能吃,那幾家鄰居會買,都很固定。很久很久一次,老媽才偶而買一罐,讓我們品嘗一下。其實也沒什麼特殊!我隻是懷念他的叫賣聲「酒釀!甜酒釀!」
大麵更和米糕粥,則是由一位台灣人中年婦女來賣,用台語喊著「大麵更!」「米糕粥!」冬天吃米糕粥,再加點米酒和花生粉,人間美味也!粉圓是另一位台灣人中年婦女來賣,冬天賣熱的,夏天則加冰。或許是童年時期,難得有機會吃小吃,隻要老媽或大姊出錢請客,我們都覺得好吃的不得了!
眷村鄰居平常是到五權路和大雅路口的早餐店,買豆漿、燒餅、油條或饅頭,到了我唸國中時候,村內來了一個騎機車的年輕人,每天傍晚固定時間點來叫賣「機器饅頭」。由於機器做的山東大饅頭,又大、又白、又結實,這位年輕人充滿活力,跟眷村伯伯嬸嬸講話又甜,賣的特別好。
後來,另有一個理平頭的年輕人,也騎機車來村內賣「機器饅頭」,兩人本來時間錯開,一個上午、一個傍晚,後來經常對上,雙方較勁不已,甚至比誰和村內伯伯嬸嬸感情深?當然,最後還是理平頭的略遜一籌,改到其他眷村發展。
除了流動小吃外,夏季時候,每天固定在村內設攤賣的,就是計媽媽又香又辣的四川涼麵,在「我可愛的眷村鄰居們」一文,我有特別介紹,不再重述。
若以這些小吃來論排名,無庸置疑,第一名首推老芋仔做的臭豆腐,第二名是計媽媽的四川涼麵,第三名就很難挑了,因為每一樣都捨不得。
現在台灣各地到處有知名小吃,電視、電台、報紙和雜誌,天天都在宣傳介紹。是不是真的好吃?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想,小吃真的要被認定「好吃」,除了真材實料、廚師真功夫外,還是要投入吃者的「感情」吧!
對於多年前眷村的小吃,我覺得「好吃」,當然也有主、客觀因素,緬懷失去的童年,加上個人念舊情感也有。小時候家裏經濟不寬裕,隻要有的吃,每一樣都好吃!會是這樣嗎?經過二三十年後,還是覺得童年的口味最「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