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真人

總覺得自己還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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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去國十年 . 不忍歸(悲文,慎入)

(2011-04-17 06:47:10) 下一個
[山而王] 於:2006-03-13 13:42:12
去國已十年,花發偷生,鄉音未改。

我是不能回去了。我已不認得回家的路。十年裏,我那北京的家搬了又搬。如今的地名我從未聽說過。南線閣,那是什麽所在?我所熟悉的家在那遠遠的郊外。有參天的鬆樹,有紅樓灰瓦,有成排的核桃樹和桃樹供我糟蹋,有豬圈裏憨厚的豬讓我欺負,有筆直的白楊夾著青青的柏油路任我推著鐵環穿行。據說那樹那樓那豬那路俱已不見,變成了白花花的水泥地和密密麻麻的高樓。

我是不能回去了。昔日的夥伴都已星散。有的死了,有的殘廢了,有的病了,有的離了,有的去了遠處。我無法麵對背著書包的一張張小臉,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們熱情的問題:“您是來找人的吧?”是的,但我不知道自己要找誰或者找什麽,或許我要找的隻是一個舊夢。

我不能麵對舊日的夥伴。太久沒有聯係,中間隔了無數的光陰。還記得出國前遇到很久未見的小學同學,敞懷坐在路邊的瓜棚下。

“XXX,還記得我嘛?”
“記得。”
“那我叫什麽?鄭俊?
“你叫於鳳來。”
愣在那兒然後笑了:“聽說你上了好大學。現在該很出息了吧。”
我不想打謊:“我馬上就要出國了。你呢?”
揮揮右手:“嗨,在木材加工廠幹了一陣。手指頭斷了幾根,人家就不要我了。”
“那地呢?”
“我們生產隊已經變成公司了。地全蓋上房和工廠了。”
“那你怎麽辦?”
“隨便賣點東西吧,這不正倒騰西瓜呢。”
“你結婚了吧?”
“剛結。你呢?”
“我這個樣子誰要我呀?”果然,他的汗衫上有幾個窟窿。
他興奮地搓搓手:“這麽著吧,你剛結婚,我送你幾個西瓜。這次的瓜不咋的。我手使不上勁,你隨便挑吧。”

我一再推辭,終於還是挑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把錢塞到他懷裏,鄭重其事地說:“你這是作生意。咱們交情歸交情。都白拿白吃你還賺什麽。今兒算我捧場。”

他高興地說:“成!”

我沒有等公共汽車就走回了家,因為那瓜棚就在汽車站旁邊。這世上怕隻有我一個人記得,當年這個破衣爛衫的孩子最愛敲著桌子唱他自編的打油詩:“月兒彎彎照我頭,老師考試學生愁,哪天老師不考試,朝北燒香又磕頭。”

我是不能去見我的老師的。我無法爬上那牆灰剝落油煙十足的“教師樓”,麵對那殷切的眼和滿頭的白發,告訴恩師我也不過是個閣子間裏敲字為生的高級螻蟻。每天掙到口糧就心滿意足。

我是不能回北大的。據說當初我們聽丁石孫校長入校演講的大講堂已經重建了。崔健第一次唱搖滾的學四食堂也拆了。校園裏拆了很多建築,蓋了很多樓。這已不是我的北大,在我的北大我永遠不會迷失。隻希望通往南門的林蔭路依然故我,讓我站在樹下回想新生入學時那川流不息的人群。回想那時的雄心壯誌:“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這世界還是你們的。你們年輕人,是八、九點鍾的太陽.....”

母親,1月底我又做了手術。這是第7次了。我心裏很苦。但是,既然父親可以把心髒手術瞞了我半年,我又為什麽不能一直瞞下去呢?就讓我們在這電話兩端,過著彼此口中幸福的生活吧。

母親,午夜夢回,你是否曾後悔。後悔你那嬌兒似出手的風箏,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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