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春節的三言兩語 (轉貼
(2007-06-17 23:43:57)
下一個
離開故鄉的人叫遊子,離開祖國的人叫海外遊子。我們遊離在大海之外,聽起來如此恐怖,好像一不小心落在了地球外邊。
身在國外,每逢佳節隻能是隔海相望,老有人說春節晚會應該太爛,應該停辦,其實我堅決不同意,記得剛剛出國的時候,那是治療鄉愁的靈丹,不管台上紅衣綠襖又蹦又跳多麽惡俗,不管小品相聲車軲轆話拚命胳肢你多麽無聊,海外的我們都看得津津有味。留學生湊在一起,擠在電視機前,一邊開脾酒包餃子,一邊點評節目,妙語連珠,大家都笑做一團,親不親故鄉人,能聽到鄉音未改就好,我們的要求本也不高。
乍乍呼呼的春節節目終於鬧騰完畢,當我回到自己的房間,也許才能真正沉澱下來,拿起電話用平靜的語調說:媽媽,過年好。
電話那頭的狂歡依然在延續,連天的爆竹聲,碟子在空中交換發出的清脆聲響,還有人們的嘈雜聲,背景好像是個巨大的旋渦。人們輪流跑到電話前跟你拜年,他們扯著嗓門兒,笑容和酒嗝從電話線裏擁擠出來,這樣也好,紛亂中,媽媽捕捉不到我的鄉愁。
年紀漸長,過的節多了,不象小時候那麽當真,而我們也漸漸堅硬,練就牲口一般的心理素質,不管是麵對命運還是歲月,絕不示弱。
隻有春節晚會上“白發親娘”歌聲響起時,坐在沙發上的我們,一開始還盡量保持僵硬的姿勢,任由淚水慢慢累積,最後終於不好意思地醒鼻涕,然後大聲說,怎麽又感冒了。
每個人心底都有根弦,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被觸動,然後在紛紛擾擾的塵世中突然駐足,回首望去,夢一樣地楞住了。
老爸總是在零點鍾聲敲響的時候,打電話給我,微帶酒意:今年我們爺倆兒又守歲了。一句話就把我帶回童年的故鄉。
若我在國內,這時一定跟他下樓去點炮仗,每年我們都點一個最大的,從舊歲一直響到新年。傳統總是這樣頑固的代代相傳,從我爸到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漸漸在心底做繭,化成一根弦,每逢春節就錚錚做響,仿佛有自己的生命,長著自己的臉,提醒我們有一根臍帶,緊緊連在生你養你的那個地方。
我老板是個猶太人,三十幾年前從波蘭來到美國,和我們一樣,至今依然保留自己的傳統,在基督徒歡度聖誕節的時候,頑固地過自己的猶太節,很安靜,但毫無商量的餘地。我有次問他想波蘭嗎?他睜大眼睛:為什麽?那不是我的國家。
我們骨子裏是那麽不一樣,在春節這天,他不知道,所有的華人都要停下手邊的事情,不管多麽重要,我們齊齊麵向一個方向,回首凝望,凝望遠方那古老的土地,用兒子對母親那樣的赤誠,從內心的最深處祝願父母之邦,富足美滿。
這未嚐不是一種幸福,走到哪裏,我們都是有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