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驕陽

我的心中充滿驕傲,就象桃花在春天嚎叫! 就象太陽盡情燃燒! 我的心中充滿自豪,如同鬆果落滿山腰! 如同荒坡瘋長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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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仇

(2014-04-04 03:46:52) 下一個
(一) 外困內擾,國王近日憂思重重。昨夜又傳有賊潛入宮內欲盜走和氏璧,更令他心緒煩亂。雖然是虛驚一場,沒有讓強盜得手,但宮內戒備森嚴,強盜居然能闖入且逃走,傳了出去,如何得了啊。莫非是內賊?! 一國之王,竟然心裏毫無安全感,這帝王當得也未免太窩囊了。窩囊的事還不隻這些,麗妃近來心事重重,說是思鄉,怎麽也逗她不開心;太子耽於聲色,似乎和明妃也藏著幾分曖昧;左右丞相不和,前日又當著眾臣頂撞老夫,似乎越來越不把他放在眼裏;近來勞心勞身,加上天氣冷熱無常,受了風寒,風蝕入骨,寒侵於頭,陽亢而陰虛,頻發頭痛,夜夜惡夢不止;幾個近身的太監也不得力,長生不老的藥至今沒有著落,而最老的太監近來卻越活越年輕,更怪的是居然長出胡子來了---莫非當日閹得不幹淨? 罷了,這世上還有幹淨的事嗎? 昨天半夜的惡夢尤其驚心。 王微服私訪,行至青樓,喚名妓吹簫,歌罷,欲強遭據, 王怒言:汝不識當今君王?妓顏色頓變,卻是須眉男子,眉間舒廣,自稱莫邪 之子,執劍欲刺。 國王驚叫而起,大汗淋淋;看見身旁躺著麗妃,方才安心。突然又糊塗起來,覺得麗妃長得就象夢裏歌妓,魂不守舍的便到花園小徑透風,四更後才回來,頭痛得更加厲害。 當年幹將莫邪,受王之命為王鑄劍,曆時三年,方鑄就無敵寶劍。 劍初看無光,極其平常。稍一晃動便青光四溢,動得越快光越奪目。力不到時,隻能殺雞;力若到了,削鐵如泥。國王想: 可歎這莫邪貌似忠厚,也心裏藏奸,明明鑄了鴛鴦劍,卻隻把那雌劍獻上。無奈,對於藝高之人,要麽信而重用,要麽疑而滅之。 國王開宴慶功,賜莫邪金銀,功名,也賜慢性無解的毒酒。莫邪回家次日便吐血而亡。 沒有死在朝廷裏,算是眼不見心不煩,這事做得幹淨。國王想。 那時,天下太平。 想不到,經濟蕭條之時,也是政治紛爭之時,身體又不爭氣,禍不單行啊,禍不單行。 (二) 國王密令: 覓莫邪子,殺。獎銀三千兩。 又補: 此事須做得幹淨。 (三) 消息仍然走漏。 國王要殺莫邪兒子的事傳到市井,甚至窮鄉僻壤。但是一時沒有人知道他和他母親住在哪裏。 除夕的市鎮,微雨薄霧。 橋上的攤販密集,人流如海。官府人家張燈結彩,門廳若市。窮人的臉上也寫著喜氣。 炮仗突突竄起,看焰火的少爺摟著小姐,少爺吸著葉子煙,小姐抿著冰糖葫蘆兒。吸葉子煙的嘴又抿親冰糖葫蘆兒的嘴。 “賣炮仗了,賣金炮銀仗銅槍鐵矛紙煙卷了。”赤吆喝著。 突然,馬蹄聲急。人群倉促分開,但見成群馬匹飛奔而來,載著旌旗,刀戈,和神色詭異的武士。 “兒,你收了攤跟娘回家。” 一婦人喘著氣急急地說。 “娘,還早著呢。生意正火著呢。” “走吧。” “可是, 劉府上的人要我等他們送錢來買炮仗呢。王府的說我賣的炮仗傷了他們家小姐,要我等著,他們就來退貨呢。” “走吧。” 赤隻有十二歲。 這是他娘為難的地方。她知道雄劍在何處,她知道赤命在旦夕。 今晚的年夜飯,是豐盛的。 有山藥沌雞,有白水羅卜,有涼拌折耳根,還有紅燒豬肉。但是她遲遲沒有殺豬。 “娘,你怎麽還沒殺豬呢? 天都黑了。” 回到家,赤問。 “赤兒,你過來,把手伸出來。” 赤疑惑地伸出凍紅的小手。那手皮肉黃嫩,長著凍瘡。 “赤兒,我把豬壓著,你來殺,好嗎?” “我?我怎麽行啊? 我怕!” “你試試看嘛。” “娘,你不是從來教育我不殺生嗎? 你不是要我不因惡小而為之嗎?” “可是你就忍心娘來殺生,娘來行惡?” 她說這些,同時覺得殘忍。 赤握了刀,閉了眼,掩了鼻,流著淚,遲遲疑疑的走近豬。 “啊----------------------------------------” 赤的刀沒有能刺進豬的厚皮;豬發出渾濁的怒嚎卻把他嚇了一大跳。 她長歎了一口氣:你太弱了,如何報父仇呢。 於是她領了他到鬆山背後,指著一塊大石頭說:“用刀劈開這石頭。” 赤鼓足力,劈了九九八十一下,石頭才轟然裂開,露出一把劍來。他小心的把劍提了上來。 月光下,劍似怒非怒,寒氣逼人。細看,那劍短而粗,蒙了灰,並不顯得鋒利。 赤把劍握在手中,覺得沉。 “我的兒。”赤的娘抱著他,親吻著他鼓得通紅的臉。 “你要勇敢!” (四) 沿著河背著劍逆行,每一步都艱難。 乞討,疾病,饑寒。 發如雪,心如灰,血如火。 啊,那個冬天。那個瘋狂的冬天。 (五) 正月十五,國王正慶祝大年。酒肉豐盛,宮女踏歌而舞。 宦官來報,有人已經覓到莫逆子,欲獻於王。 國王大喜,說: “莫逆之子乃勇士,要用金鼎煮了。” 其實他是不放心那頭未死幹淨。 眾宮女停了長袖舞,退到一邊。 新長了胡子的太監主持了一班人抬來金鼎,注滿井水。下麵堆了焦炭和白骨灰,點了火。 “傳-上-來-” “傳--上--來--” “傳---上---來---” 一黑衣俠士灰頭土臉走了進來。他個子矮小,獨眼,身材枯瘦,眼圈黑腫,顴骨高突。 “奏來!” “我是麻都縣人,與莫家為鄰。 賣唱為生,莫家子放焰火傷了我的左眼,我今殺了他獻給皇上。” “好的,唱一個來!” 黑衣人聲音暗啞,唱到: 風沙沙沙! 雨沙沙沙! 人沙沙沙! “好了好了,置人於湯中!” 黑衣人淒然一笑,解開布包。但見一個小孩的頭顱。 小孩的頭睜著驚恐的眼,秀發飄垂,血色慘淡,卻如暗的胭脂塗在腮邊。 太監們圍上去,看見水沸騰,鼓起白泡和青煙, 便把小孩的頭放人鼎中。 小孩的表情變得平靜而安詳,頭發展開,象海葵浮動在水中。 胡子太監用象牙匙攪動湯水,小孩的臉又變了表情,眉清目秀,明眸浩齒,淡淡的妍然一笑。 “他還沒死,在笑呢。笑得和麗妃一樣美。” “什麽?” 國王聞言,驚奇不已,看了一眼身邊的麗妃,麗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國王跌跌撞撞跑下來看過究竟。 說是遲那是快,黑衣矮人抽出裹在背後的劍,對著國王伸長的脖子劈下去,國王的頭立刻掉進湯中。 火苗突然竄高,差一尺就及房頂。眾人亂極,隻退得遠遠的,張大口,卻並不逃遁。 這時,黑衣人從容的解了頭飾,露出披肩長發,眾人才知來者原來是個婦人。但見她抬起劍,一抹,自己的頭便墜入鼎中。 烈火雄雄燃燒。黑鳥從四麵八方飛來,繞著金鼎,唱著令人心顫的歌。 宮廷外的冬花絢然開放,又頃刻落下。大雨滂沱。 王後,王妃,武士,老臣,太監,歌女全亂了一氣,奪門而逃。 “天啦。 快把大王救出來啊。” 不知是誰打破了青煙中的寂靜。 沒有人去救。眾人隻顧逃遁。 一些馬車撞了另一些馬車,人仰馬翻地倒在泥濘路邊。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突然咽息。 (六) 幾千年後的一個春天,一婦人領著小兒緩緩走在汝南的公園裏。 “這是什麽?” “這是三王墓。” 婦人講了故事後,讀著墓銘,補充道: “因當日三首俱爛,不可識別。乃分其湯肉葬之。” “娘,你說古文我不懂。那個黑衣婦人是誰呢?”小孩問。 “是複仇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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