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奔

很多年前，我在密西根大學工作過一段時間。

那時密西根大學有個傳統，不知現在還堅持不，就是到了每年四月底五月初期末考試考完後，學生會組織一次裸奔活動。參加的主要是大一的新生。據說是為了釋放學習考試帶來的壓力,又說是老生戲虐新生所為.

我和LD還有一些朋友在活動即將開始的那幾天，奔走相告，約好去看稀奇。
 
那天我們在安娜堡的一家小店吃了晚餐，就在街上遊逛，或者家具店和便宜店轉轉，等待裸奔隊伍出現。 天氣依然寒冷，街上一切如常，有小青年出現在公寓的涼台上往四處張望，車輛安靜的來往。冬末春初 的安娜堡的白晝開始變長，天總是亮著，蒼白的太陽柔和的照在不寬不窄的路麵上。而裸奔是要等到晚上十點，抑或十一點，更或子夜才進行的---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

暮色降臨，隻見鳥宿街邊樹，人約黃昏後，街上慢慢的聚集了很多看客。 大家耐心的等著，期間也偶發抱怨，怎麽還不開始。 我總擔心沒有站在最好的路口，詢問了幾次裸奔的路線，終於放了心。
 
接著警察出現了，三五成群站在路口值勤。路燈早已亮了，街上的市民交頭接耳的等待著。

現在寫這些，讓我聯想起6-4 之前5 月下旬夜幕下的天安門附近的街道，交頭接耳不安等待的學生和市民；又聯想起小學時坐了小板凳在成都街邊等待來華訪問的金日成一行的車隊；又聯想起去年站在曼哈頓的辦公樓往下瞅奧巴馬來世貿附近看望911遺址的車隊。當然心情很不一樣，相似的就是那種想看點稀奇的好奇心。有些本能是沒法控製的，年青時的好奇心，就是其一。現在懶了，國慶的焰火也覺無趣，今年就但聞焰火響，無心驅車往了。往年定是要去的，看碰碰碰的發射，豔光四射的夜空，短暫的輝煌與璀燦，體會生死交替般的極豔麗繁華喧囂後的陡然寂靜空虛，然後非理智的聯想到自己沉冗無高潮的人生，發一些諸如“哪天去搶銀行過把短暫的輝煌的癮"的囈語，老婆便露出擔心的臉色，甚至有了案子仿佛已經發生了的焦慮。
 ...........
 
在夜幕的掩飾下，眾多好奇心的等待中，兩百來人陣容的裸體青年呼嘯而至。

他們在出發地定然是排好隊的，但跑起來後陣容就散了。 就像焰火一樣，幾束幾束的彈射過來。
 
我看見---

一個印度女生，飛叉叉的奔來，雙肘高抬，腰臀亂扭，乳房橫甩，風一樣在眼前飄過去。
 
三四個美國男青年，邁著“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的堅實步伐，熱騰騰的戰馬似的跑了過去。

激動的人群先是守規矩的站在街道人行道上圍觀。後來全撲了上去，近距離去探求真相與真理。

很快，五六人一排的裸奔隊伍被硬生生擠成單人一排，為看客夾道歡迎所挾持; 他們帶著青春的微笑與驕傲，些許尷尬愚昧我猜，接受眾人挑剔與讚美......

我看見一個殘疾青年在輪椅上裸騎過去,透著股子赤條條的堅決與不屈服勁兒。

我看見青春的瘋狂與無畏。

記得身旁一個白人女子，看著看著，受不了青春與野性的招喚，急急忙忙的脫了衣褲，白白亮亮，豐乳肥臀的加入到革命隊伍裏去了。 一個小夥子不停的把褲子退下露出半個臀又收回去，終究沒有那白人女子的果斷。

....... 夜深沉; 最後幾顆煙花落幕....

人群就戀戀不舍的散了，紛紛到附近車庫取車，帶著滿足的心情回去洗洗睡了。幾個打工崽邊走邊嘻嘻哈哈的說：以為會如何的大，原來也不過如此，花生米而已.

我和LD 的車是停在兩三個BLOCK遠的街邊的。於是走著去取車。邊走邊看見些零星閃爍的夜色春光。
一個男生牽著女友的手，從容的在街上漫步，兩人都赤條條的。可惜我們在街的這頭，實在不好意思有意的越過馬路去看人家。

然後和兩個全裸的美女撞個對麵，這兩人可能是女同，也可能是閨蜜，休閑的漫妙的遛狗散步，在那樣的春寒料峭的夜晚。 我覺得仿佛在夢遊太虛幻境。美顏酥胸色濃濃，到底隻能看。話說回來，一晚上看多了移動的裸體，倒沒啥特別的反應。
 
後來聽說若幹年後因為種種原因(似乎出了亂子)，這個活動被禁止了。也不知是否確實。想來作為年輕人的一種發泄和減壓，這種活動如果組織有序又未嚐不可繼續，那是沉冗人生中的一道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