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自殺

說起自殺，倒是年輕的時候想得多些，那時身體沒什麽毛病，也明白很多道理，但是心病逼人太盛，自己努力的搏殺，逃遁，卻反複的失敗，反複的無出路。心裏熬得艱難了，就會冒出自殺的衝動。

當然並不舉刀，也不服藥，更不上吊。 隻是躺著坐著站著走著，都在“TO BE OR NOT TO BE”間徘徊。

那時剛進名校，很想將來成就一番事業。 可是接著又放縱了好奇，不久就發現了生命中的大被動，理想主義和完美主義兼而有之的我，便走上心靈的迷途。

那是怎樣的真實的痛苦，失落，與不甘心啊，慢慢痛到絕望，卻又不麻木---那種隱痛的慢毒，每天在心髒的左上方，撕扯著；在手心和足趾間，輻射著。直到都不知道為何而痛；直到三十歲的某天早上起床後，才終於未治而愈了。

春天，其實有很多看不見聞不到的痛苦和憂愁，彌漫在空氣中，與花香，鳥語，孩子的歡樂混合著，沒有人察覺。隻有年輕的心知道自己的那一份。

我且不去褻瀆這憂愁的本源，給它的本源起俗名。

但這本源在世上原是有俗名的，叫著“沒有滿足的情欲”。

不是一般的情欲。如果比作牆，它比長城還長；如果比作瀑布，那是比黃果樹瀑布還大的瀑布。有沒有尼加拉瓜瀑布那麽宏大，我委實回想不起來了。總之是無比的洶湧，險惡。

那樣久集長儲的勢能，左衝右突沒有出路，結果真的是可怕的。功課耽誤了，青春也耽誤了，什麽都耽誤了。自然，就想到死。如果讀到聽到有關小說主角或名人自殺的結局，心裏會有點變態地既戚然又快樂，因為找到了同類。

海子自殺了，顧成自殺了，連與海搏鬥的老人海明威也是自殺的。 還有三毛，據說還有很多同黨。。。

是不是應該同去同去呢？ 革命了！ 革自己的命！ 我聽到他們的呼喚。

我畢竟是凡夫俗子。若幹年過去，終於還是按常規，和莽莽眾生一樣，在地球某個旮遝裏活著。 活著，不再需要理由；而且，彼岸並不遙遠，何須自勞？再則，生命來得不易，混著看看也好。

說來也怪，一旦胸口的那點痛痊愈後，其它部分的痛都不再讓我想自殺了。 即使有時身體很不舒服，出國後遇到種種的艱辛，婚姻諸多矛盾，臉上長出彎曲的皺紋，鬢毛微衰，肌肉鬆弛，日子如白水般無味，如亂麻般糾結，還是不想死了。就是不想死了。估計大把的憂鬱的神經死了後，剩下的基本都粗得跟麻繩似，沒有那麽敏感了。就是幾根纖細的，掛在臉上還在困擾我，過幾年想必也會死去的。

我，不再固執的，任性的，孩子似的，堅持初衷。

漸漸的，對於自殺的人，我連同情心也少起來。 不僅不同情，還開始鄙視。我，無情的背叛了自己。

如今，如果有誰以某種形式的暴力傷害我的身心，消損我的健康與快樂，我決不想自殺，而是想殺人。

當然並不舉刀，也不下藥，更不逼他上吊。隻是躺著坐著站著走著，都在“TO KILL OR NOT TO KILL”間徘徊。

不過，男人這點好，分泌很多睾酮與腎上腺素的同時，也分泌很多理智。

所以，至今，殺人也隻是停留在偶爾的念頭裏。

深夜，透過方格窗戶，看見黑的天空變成深藍的餅，月亮驚慌地隱去，數道血光噴射到半空，象幾朵小的禮花四濺開來，我倒提嗜血的彎刀，騎上藏青色的馬，拂袖而去。

這其實也是種活法，叫YY。 一切的事實人生都以此過渡。